1005路已铺好
老头指了指旁边的竹椅,“坐。坐下說。小七,给小钱倒茶。”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钱江柳一边說着,一边忙坐了下来,老黑坐在那边也沒动,看着钱江柳给自己倒了茶。
這茶刚端到嘴边,老头忽然冒出一句:“小钱,当年我沒帮你坐上市委书记的位子,你不会怪我吧。”
钱江柳的手一僵,嘴裡却道:“怎么会?我相信首长,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老头微微一笑,沒接话,径自喝起了茶。钱江柳坐在哪裡,浑身的谦卑和恭敬,半响,他瞄了一眼老黑,发现后者也正在看他,眼色玩味。
钱江柳心裡蓦地起了一股气,這死瘸子神气什么,不就是运气好找了個好靠山,要是当年是他救得這老头子,现在他钱江柳也不会還只是個市长,還要被他這么一個混混头子掣肘。
但想归想,面子上,钱江柳還是显得很礼貌,甚至有些谦卑地跟他笑了笑。
老黑眼裡多了些得意,放下茶杯,将目光转向了老头,开口:“老爷子,你可能有所不知,最近小钱的日子可不太好過。”
老爷子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老黑,淡淡說道:“小钱也是你叫的嗎?像什么样子,小钱好歹也是個一市之长,以后别這么沒规矩!”
虽是训斥,可语调平和,就像是在管教自家的孩子。老黑脸上依旧那样,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钱江柳看在眼裡,心裡对老黑也是更加嫉妒。
“来,說說,這日子为什么不好過?”老头忽然问他。
钱江柳笑笑,說:“首长别听他胡說,這日子有啥不好過的。无非就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但工作嘛,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对不对?”
“小钱觉悟不错,工作嘛,总有如意不如意的时候,這世上,哪有什么都遂人意的。不過嘛,既然都提到了,那就說說嘛!”老头說道。
“其实也沒什么,就是我和现任的市委书记梁健在有些事情上有些意见不合。”钱江柳的话刚說完,老黑就在旁边帮腔:“老爷子,就是我之前跟您提過的那個梁健。”
老头点头:“我知道,项部长的女婿。曾经在江中省的时候,沒少出风头。”說着,他瞟了一眼钱江柳,问:“怎么,小钱跟他不对付?”
這官场,谁跟谁不对付,就算谁都能看得出来,但当人问起,总還是要贴点花的。這不老头一說,钱江柳立马就解释道:“也算不上不对付,就是在我看来梁书记做事有点冲动。可能還是年轻了一点,考虑事情不太周到。”
老头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他嘛,是年轻了一点,也正常。”
此话一出,钱江柳心中顿时一喜。
這时,老头忽问:“小钱,今年几岁了?”
钱江柳一愣,虽不明白老头忽然问年龄是什么用意,但還是老实回答:“今年正好四十五。”“那也不算年纪大。這個年纪,要是能再上一层,今后這发展的平台也大一点。”老头又慢悠悠地抛出了一句,钱江柳一听,顿时喜形于色。忙拿起茶杯,谢道:“谢谢首长抬爱。”
“先别急着谢我,成不成,還得看你们自己。”
“您說,要怎么做?”钱江柳立即就說道。
老头看了一眼老黑,老黑会意,开口道:“目前永州的局面,被那個梁健搅得一塌糊涂,钱市长再怎么做也是白搭,依我看,老爷子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忙把梁健调走算了,再让他這么胡闹下去,永州可就真成了一锅糊粥了。”
老头哼了一声:“调走岂是那么容易的。梁健不算什么,关键是他那個岳父。”
老黑立即就說:“那要是抓住他点什么把柄呢?”
老头看向钱江柳,问:“依小钱看,這梁健平时作风如何?”
钱江柳想了一会,也沒想出問題来,只能如实回答:“除了刚来永州的时候,在男女問題上闹過一点绯闻之外,并无什么明显的問題。”
老头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沒問題,就先這样吧。你们也别总是去打他的心思,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說完,他忽然伸了個懒腰,道:“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了,你们聊吧,我去躺会。”
老黑立即就說:“那我陪您回房间。”
钱江柳见状就站了起来:“我单位裡還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首长休息了。”
“行。既然你還有工作,那你就回去吧。”老头点头。
钱江柳准备告辞,老黑說:“那我送送你。”
两人并肩往外走,送出门,老黑叫住钱江柳,說:“老爷子這次可算是答应帮你了,不過,你答应我的,也别忘了。”
“你放心,只要你自己那边别出什么問題,我這边,我都已经打好招呼了。就算事发,也不会吐一個字出去的。”钱江柳信誓旦旦地說道。
他走后,老黑回身进了院子,老头還坐在那裡。
他走過去,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說道:“老爷子,梁健现在已经查到我了,得尽快把他调走才行。”
“你怕什么!”老头瞪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他就是一個市委书记,能翻起什么浪来!”
“我這不是……”
“不是什么?”老头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沉不住。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做人要低调。你說你,在永州這么些年,弄出了多少事来!虽然都是些小事,但你别忘了,你不是我,要是沒有我,這些小事,就够你坐一辈子牢底了!”
老黑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喘。
老头见他如此,声音又缓和下来:“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梁健的事情,我已经跟省裡打過招呼了,自然会有人想办法。至于你的那些事情,路我已经给你铺了,接下去怎么做,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捂不住,你就委屈一下,进去呆一段時間,等风头過了,再出来。最近上面也不太平,我沒這個精力顾你這边。”
老黑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反反对。
“好了,我去睡会,一点的时候喊我。”
這边老黑把老头子送进房后,一個出来喝闷茶的时候,梁健坐在去宁州的车子上,正假寐,忽然沈连清喊他:“梁书记,你看這個。”
說完,将手机递了過来。梁健接過,一瞧,是西陵省太和市的市委书记被双规了,同时被双规的還有太和市的组织部长,公安局副局长,宣传部副部长等等大大小小总共十三個官员,一齐下马。這可是大消息,怪不得都上了新闻头條。這样一来,太和市的整個政府职能可以說已经瘫痪了一半,接下来好长一段時間,恐怕這日子都不太好過了。
梁健想着,就想到了自己的永州市,如果說那三件案子全部都抬到明面上,恐怕涉及到的大大小小的官员要不止十三個。
一边想着,一边去翻了翻新闻下面的留言,除了少部分是夸天朝的反腐反贪终于算得上是开始在線了,但大部分都在批判天朝政府的黑暗,更有不少人都提出,像太和市這样的情况,全国各地可能比比皆是,只不過太和市的盖子沒捂住,被人掀了起来。
梁健看着這句话,心裡其实也有些同感。天朝政府贪腐的毛病不是一日之寒,早已病入膏肓,但這两年,随着社会发展,政策的改进,一些领导已经开始重点重视這方面的問題,也开始采取措施,梁健相信,接下去,肯定会越来越好。
想着想着,就到了宁州。時間正好一点。穿過市区,還好沒有堵车,在一点半的时候,到达了省政府。
祁佑看到梁健還是那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梁健也习惯了。沈连清一如既往留在办公室外等候着。
办公室内,乔任梁似乎正在休息,梁健进去的时候,他正拿了桌子上的眼镜往鼻梁上带。看到梁健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沒从椅子裡站起来。梁健识趣地走到办公桌前的椅子裡坐了下来,问:“乔书记這次急着叫我過来,是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嗎?”
乔任梁沒立即說话,等着祁佑端了茶過来,他喝了一口后,才缓缓开口:“最近你這個永州的风头很大啊!”
梁健不接话。這话沒办法接。
乔任梁哼了一声,继续說:“三桩杀人案,還有一桩绑架案,后面還闹出了人命,我這在官场上混了這么多年,经历都比不上你丰富啊!”
梁健继续沉默。這话還是沒办法接。
乔任梁见梁健一直不說话,又哼了一声,說:“怎么?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
梁健這才开口:“虽然這些事并不是我能主导的,但是我還是得要向乔书记您承认错误,是我工作上的失职,沒有保证永州的社会治安,才导致了這四桩命案的发生。我接受任何形式的处罚。”
“处罚你,能让這四個人活過来?”乔任梁冷笑了一声。
梁健不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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