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五龙沒有任何反应。
孩子决定快速跑回基地求救,可是他刚手撑地面打算跳起来,就感觉到心弦一阵颤动,有一种寒意就像一條细细的蛇,盼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天生能预感到危险。
他无法形容這种感觉,他沒有看到、听到、闻到任何东西,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能感觉到附近有东西会威胁他的生命,让他背脊生寒。
孩子抿着嘴,重新趴回了草地裡,就地一個翻滚,滚进了旁边的草丛中,远离了五龙。
他额上冒出了汗。他手裡沒有任何武器,而且即使這三年来他学习不少东西,但他還沒有实战经验,尽管他已经不再碰到一点事就大呼小叫,但独自面对可能的危险时,他仍然感到紧张。
如果手裡有一把枪,哪怕一把刀,他就不会這么紧张了。
沈长泽明亮的目光来回看着四周,生怕漏過一点细节,让危险轻易接近自己。
是什么东西呢?野兽?還是人?
消音步枪细小的啾鸣在他身旁一米处响起,告诉了他答案。
紧接着一梭子子弹从他身旁的草丛扫過,越扫越往他這边靠拢。
孩子顾不上被对方发现了,狼狈地在草地上翻滚,再不动就等着被打成筛子吧。
不用动,你躲不過下一枪。
孩子不再动弹,对方已经知道他的位置,他知道他确实躲不過下一個弹夹。对方的声音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寒意和憎恶的情绪从脚底板窜了上来,這個沙哑难听的声音,是吉姆!
吉姆低声道:站起来。
孩子手举到头顶,慢慢站了起来。
吉姆在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下流的笑容,居然是你,小美人儿,居然是你,哈哈哈哈哈,居然是你。
吉姆看上去過得很不好,一身血污,双目浑浊,看来他受到了非常猛烈的狙杀,活像一只被打得到处流窜的老鼠。
他的眼中带着不正常的疯狂,比平时還要不正常很多,他低笑着,小美人儿,自从三年前我见到你,我就一直想着你,我早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我可以吉姆用枪管顶着沈长泽的脑袋,伸出另一只手摸着孩子滑腻腻的皮肤。
吉姆知道這個小孩儿受過怎样的训练,因此他虽然沒把他放在眼裡,但也不能不防备。
沈长泽的眼中闪烁着嫌恶的火焰,但他却一动不敢动,吉姆看上去太可怕了,好像打算吃了他!
吉姆半蹲下身,把脸凑近沈长泽,用鼻子嗅了嗅他的脖颈,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的脸,真香,真甜,哈哈哈,要不是单鸣那個杂种,你早就是我的了,早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孩子只觉得一阵阵反胃,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這裡沒有爸爸,沒有任何人,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吉姆把行军背包扔到地上,迫不及待地拽下了沈长泽的裤子,淫-邪的手抚摸着孩子的下身,脸上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
孩子的眼泪在眼眶裡打转,但却沒有掉下来,他咬着嘴唇,盯着吉姆手裡的AKM,以及他腰间的丛林王军刀。
看孩子沒有反抗,吉姆以为小孩儿吓傻了,他扔掉手裡的步枪,把孩子扑倒在地,伸出舌头舔着孩子的脸,腥臭的口水把孩子的眼睛都弄湿了。
他眯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却大睁着,他悄悄弯起身,利用身量短小的优势,用脚尖勾住了丛林王的握柄,并用力抬脚一踢,丛林王被踢出鞘的瞬间,孩子已经伸手握住刀柄,顺势往吉姆的背心刺去。
从下往上由背心刺入,可以绕過肋骨,扎进肺部,让人无法說话,只能痛苦地在地上爬,通常這都是对付哨兵的法子,只要一击命中,人基本就是去行动能力,满满痛苦地死去。
這些知识孩子早就已经烂熟于心,可是当他真正要把杀人的知识用到一個活人身上的时候,要比他想象的困难多。
吉姆身上的臭味,钳住他腰的有力的手,趴在他身上的重量和温度,都告诉他這是一個实实在在的人,不是一块儿用于练习的死猪肉,或者毫无生气的尸体。
就這么一念之差的犹豫,吉姆已经回身避刀,這一刀沈长泽不禁沒有发挥出全力,甚至還扎偏了,从吉姆的后腰刺了进去,直接贯穿了他腰侧的皮肉。
吉姆闷叫了一声,一把拔出了刀,然后用力掐住沈长泽的右臂,咔嚓一声响,他的手臂被卸了下来。
孩子大叫了一声,他知道突袭失败,他已经失去唯一的机会了,也就不再假装不抵抗,开始疯狂地踢打反抗了起来。
吉姆沒有想打一個孩子会有這么大的劲儿,连日来的绝望的受伤的痛苦让他愈发疯狂,他一把掐住了孩子细嫩的脖子,五指狠狠受力,眼裡是凶狠地杀意。
孩子只觉得呼吸被瞬间剥夺,喉咙裡发不出任何声音,胸腔传来剧烈的闷痛,吉姆眼中的兽性让他惊恐,他脸色青紫,嘴唇发白,死亡的脚步在朝他慢慢逼近,巨大的寒意和恐惧将他毫不留情地笼罩在内。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印在他脑海裡的最后一個画面,就是吉姆眼中的疯狂杀意变成了赤裸裸地恐惧。
25、第二十五章
当卡利通知单鸣小孩儿沒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吃過晚饭就要上飞机了,時間不剩下多少。
单鸣心想沈长泽跑哪儿去了,五六公裡的路程很快就能回去了呀,再說他也不是贪玩儿的小孩儿。正好這边训练的也差不多了,他让那伙亲卫军的士官带队回基地,他自己则走小孩儿回去必走的山路,打算去找找他。
走了一段路,单鸣的耳朵裡就飘进来几声人的惨叫,声音很小、很淡,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发出来的,一般人在這种昏暗的林子林听到惨叫,多半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五感,前面绝对是有事儿。
他把那辆轰轰作响的山地摩托扔到了一边,掏出枪步行。他身上沒带什么重武器,就一把勃朗宁手枪和总带在身上的军刀,但這裡离基地很近,他不太担心碰到什么危险。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森林裡的光线越来越暗,他循着声音過去,但走了沒多久,声音就不见了,沒有声音的指引,光凭记忆很容易摸错地方,单鸣只能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并时时观察着周围的草木有沒有留下什么痕迹。
声音虽然不见了,但很快地,单鸣发现了其他可以引路的东西。
前方昏暗的树林裡,有什么东西散发着淡淡地金光。看来那個方向必定是有人了,也许是手电的光芒,虽然他知道猎鹰和五龙已经潜伏在附近寻找吉姆的踪迹,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弄出亮光来,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如果這么白痴他们早就死了,所以对方多半是敌人,他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越是靠近,那金光越明显,单鸣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光,并不是很亮,有点柔和地、淡淡地金色,但是光晕很大。最为奇怪的是,照明设备总是中心最亮,向四周扩散开来的光线,离中心越远则越暗,這团光也不能完全說它违背了這個常理,只是它的中心位置未免面积太大了,而這么大的光源,四射出去的光晕范围却很小,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這团光就好像一個核特别大的芒果。
单鸣匍匐着往前爬,不管是什么东西,敢在他们游隼的家门口找事儿,绝对不能放過。
靠近之后,单鸣看到了草地上的一只手,他认得這只手,手很白,但手指粗短,指甲烂糟糟的很难看,是五龙的手。
他心一沉,估计五龙已经死了。
单鸣眯起眼睛,瞄准那团淡淡地金光,砰地放了一枪。他原是想把照明设备打掉,然后隐藏在黑暗中,再伺机行动,可枪响之后,竟传来一阵怒叫,紧接着那团金光就以可怕的速度朝他移动過来。
单鸣有些傻眼,他做梦也沒想到照明设备会动。
可当那一团金光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单鸣真的愣住了。
一個不,一只,人形的动物,一眼望過去身上全是淡金色硬磷,鳞片足有半個鸡蛋大小,一直武装到脖子,头顶上有两個黑色的角,不算太长,手脚都是粗长锋利的爪,背后晃荡着淡金色的肉翅,和一條甩来甩去的足有手臂粗的尾巴!
七年前的噩梦一下子浮现在单鸣眼前,那只身长两米,直立行走,有麟有角,有翅有尾,通体灰黑,却长着人类的脸的怪物,拥有极端可怕的力量和速度,把那些悍勇的雇佣兵像纸片一样一個個撕碎。普通的子弹穿不透那怪物的身体,他身上的鳞片就像一道坚硬的铠甲,阻挡了他们大部分的进攻,短短几分钟之内,十七個人就死在眼前,他们从未碰到過如此疯狂的情景,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知道自己要以十面对一百個敌人,而是面对一個未知。
最后他的养父林强,当年游隼的老大,为了剩下的几個活口,抱着炸药跳到了那怪物的身上,和那怪物同归于尽。
那件事给游隼的幸存者们留下了终身难以磨灭的阴影,尤其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养父由一個强悍勇猛的雇佣兵瞬间变成碎肉块的的单鸣。
从那以后游隼再也不踏足中国,单鸣万万沒有想到,他還会再碰到這個怪物,就在他们佣兵基地的家门口。
单鸣努力克服下对這玩意儿的恐惧砰砰砰连开三枪,枪枪照着那怪物的胸口打。那怪物被打得退了几步,然后又朝他扑過来。
当那怪物靠近他的时候,单鸣看到了這個身量矮小的怪物的脸,那是三年来夜夜跟他睡一张床,早上给他挤牙膏晚上给他端洗脚水的他捡来的儿子沈长泽。
那长精致稚嫩的脸蛋就被包裹在那一身变态的硬磷裡,眼睛一片血红。
单鸣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世界遍地炸响警钟,他终于明白!他终于明白唐汀之为什么非要得到這個小孩儿不可!
单鸣身上冷汗狂流,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七年来让他一直深为恐惧的怪物,居然就被他当宠物养在自己的卧榻上!
沈长泽的动作极快,扑上来就一口咬住了单鸣横刀挡住脖子的胳膊,利爪直接朝单鸣的脑袋抓去。
那速度根本不该是一個八岁小孩儿的,甚至不该是一個人类的!
单鸣使劲往后仰脖子,利用身高的优势逃過被利爪穿脑的命运,他强忍着剧痛,被沈长泽咬住他的手一松,军刀换了個手,狠狠朝沈长泽的眼睛扎去,可是挥刀的时候他犹豫了,尽管双目血红,神情疯狂,那张熟悉的、稚嫩的脸,确实是沈长泽。
就這一犹豫间,沈长泽已经打掉了他的军刀,利爪依然想去抓他的脑袋。
单鸣崩起右臂的肌肉,狠狠一震,企图他的牙齿甩掉,如果是人类的牙,這一下绝对能带掉满口牙,可他的动作在這個怪物面前,只是让他的利齿插得更深。
单鸣奋起了全身的力气,一脚踢向沈长泽的当面骨,這玩意儿就算全身武装着鳞片,小腿骨也是脂肪垫最薄的地方,不信他不疼!
果然這一击产生了作用,尽管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和速度,但论格斗技巧孩子和单鸣差远了,小腿骨這一下子立刻让他停下动作,往后跳开。
单鸣這时才发现他右手臂的关节脱臼了,耷拉在身侧,单鸣不敢耽搁,就地一個打滚,捡起军刀,然后猛地朝他右侧攻击。
沈长泽意识到他的意图,张开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凶狠地咆哮着,大有单鸣赶上来就一口咬死他的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