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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车厂外停了几百两报废汽车,车与车之间间距很小,走在裡面就跟迷宫一般,倒是暂时方便了单鸣躲闪。
最后商务车一下子撞开了门口的卷帘门,冲进了修车厂内部,警报声陡然响起,刺耳的鸣叫直接钻进人脑子裡。
但這声音反倒方便俩人隐蔽。厂内光线极暗,单鸣关掉了车灯,凭借着稀薄的月光在厂房内小心翼翼地穿梭,然后他关掉了发动机,和沈长泽悄悄下车,躲进了厂房复杂的环境中。
四辆越野车也跟了进来,听那脚踩地的步伐声音,对方人数至少二十人以上。
有個声音指挥道:把警报关了,通知他们别来搅局。
单鸣心裡猜测着所谓的他们是什么人。
警报关掉别来搅局难道他们指的是警察?這么大的汽车处理厂,警报拉响之后最多三五分钟就会派遣警力過来,如果他的判断沒错,那么這些人和警察有着某种关系。
至于是不是如自己所想,只要看看過一会儿警察来不来就知道了。
正想着,厂房裡的灯突然全都亮了起来。
单鸣和沈长泽都闭了闭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线。等他们在睁开眼睛,透過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才能勉强看清楚這個厂房有多大。
一排排金属架上摆满了玩具一般的汽车,金属架高近六米,长七八米,一横排至少有六七個這样的金属架,竖排更是多达四十几排,這裡至少放着四五千辆汽车,一眼看不到头。要在這么大的厂房裡找两個躲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估计指挥者通過手势下达了命令,那些人开始行动。杂乱的脚步声在厂房裡散开,单鸣悄悄探出头,這些人身上穿得、手裡拿得、脚上踩得、都是美国SWAT特警队的标配,单鸣几天前刚和他们打過交道,那個时候,還算是处在一條战线上。這些人在自己的领土上,完全沒有一丝顾忌,所以才敢在大街上肆意放枪、追着他们满城跑。
不過,单鸣并沒有看到那個特警队长。
沈长泽也看了一眼,悄声道:跟刚才追我的不是一伙人。
单鸣心想废话,SWAT這群人都是精英特种兵出身,怎么会是你這种小孩儿能轻易干掉的,必定是前一波人沒制服沈长泽,于是搬出了援兵,调动SWAT可不是件小事,看来這次他们志在必得。
单鸣知道今天必定是一场恶战,面对一整個小分队的SWAT,而他只有一把破手枪的情况下,他很难从這裡走出去。
单鸣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
来吧,你们這群该死的美国佬,让老子会会你们,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单鸣凑近孩子的耳边,你带刀了嗎?
孩子摇摇头。
单鸣心想,還有比這更糟糕的情况嗎。
他带着孩子在一排排堆满汽车的金属架之间穿行,在這些几层楼高的汽车面前,他们显得非常渺小,不得不說這裡是一個隐蔽作战的绝佳场所,让他们在马上就要被追上的时候闯进這裡,也许上帝并沒有要亡他们。单鸣咬着牙,心想至少要多杀几個人,黄泉路上不孤单。
单鸣经過一辆正在改装的汽车前,发现了一把螺丝刀,估计是哪個粗心的师傅留下的,此时却让单鸣喜出望外。
他抓起螺丝刀,塞进袖子裡,在一排排巨大的金属架中间躲避着特警的搜索,并寻找着落单的猎物。
很快,沈长泽那一边走過来一個高大的特警,正端着枪画着圆前进,非常的小心。
单鸣离他距离有些远,而且越過孩子爬過去,又被发现的危险,但是如果呆在這裡不动,同样有被发现的危险。
孩子伸出手,明亮的眼睛坚定地看着他。
单鸣犹豫了一下,把螺丝刀递给了他。
孩子竖起大拇指,做了一個让他放心的手势,往那個特警的方向爬去。
在這种时候,轻小的体型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当孩子从背后接近那人的时候,对方浑然不知。
孩子用车子掩蔽着自己的身体,扯着对方转头的瞬间,悄无声息地跳上对方的背,一手捂住对方的嘴,一手将长长的螺丝刀从下往上扎进对方的肺。
那特警瞬间肺叶被捅,无法发出声音,忍着剧痛伸手要去揪沈长泽,手裡的步枪脱手,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孩子身长不够,用手臂是绝对够不着了,如果枪落到地上弄出动静,他们的目标就暴露了!
为了不弄出动静,孩子早就把鞋子脱了,情急之下他伸脚一勾,脚趾正好插进了扳机护圈,就在MP5K的枪管要撞到水泥地面的时候,他往上一勾,把枪勾了起来,一手接住。
他从那人身上跳下来,用手撑住他倒下的身体,把已经咽了气的特警轻轻放在地上。
孩子回头,朝单鸣得意地一笑。
单鸣微微咧嘴,平生第一次朝他伸了個大拇指。
孩子兴奋得不能自已,這可是這辈子头一次,单鸣对他的行为表示出满意甚至赞赏。
单鸣爬了過去,俩人很快就把那個特警身上的装备拔了個光,最后单鸣想了想,把那人身上的衣服也脱了下来,套到了自己身上,然后俩人悄无声息地把尸体塞进了金属架下面的窄封中。
白花花的尸体塞在這裡其实并不保险,只要有人经過马上就能发现,但如果仅仅是从金属架外面路過,不注意看的话還真发现不了。
单鸣把MP5K和军刀放到了自己身上,把手枪和手榴弹塞给沈长泽。
這個时候,单鸣的心境已经起了变化,他不再觉得這個孩子是处处需要他保护的累赘,而是一個能够应付很多危险情况的战友,尤其是在這种情况下,他只有和沈长泽并肩作战。
死掉的特警身上的无线电传来沙沙的声音,但是沒人說话。
单鸣想了想,把无线电也捡了起来,带着沈长泽换地方。单鸣想绕到厂房的入口处,大部分警力已经分散,那裡至多有几個人把守,如果能干掉那些人并抢到一辆车,他们還有机会离开這裡,不到万不得已,单鸣不想和他们硬碰硬。
匍匐着前进了一段,不远处又出现了一個特警,正转换着身体的方向一步步像他们走开,单鸣回头一看,身后也有正在巡视的两個特警,他们被夹在了中间。
单鸣抽出了军刀,听着特警凑近的脚步声,等着最佳时机。
突然无线电裡响起了說话的声音,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乔姆被杀了!
看来是尸体被发现了。
单鸣抓住那個特警怔愣的一瞬间,纵身跳起,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割断了他的喉管。
正巧他们身后的一個特警转身,发现了单鸣。
那人想也沒想,举枪就瞄准了单鸣的后背。
沈长泽突然从隐蔽处冲了出来,一击冷枪,那個特警半边脑袋都被掀飞了。
枪声一响,他们的计划彻底失败。
单鸣快速拿起尸体上的冲锋枪扔给沈长泽,拉着他往金属架深处狂奔。
就近的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子弹追着他们一路打了過来,旁边的汽车布满了弹孔。
這裡掩蔽物众多,两個人一坐一右靠着车身,单鸣给沈长泽打了一個掩护的手势,然后一個翻滚滚出了掩蔽物,手裡的冲锋枪突突突突吐着子弹,把冲過来的两個特警打成了筛子。
沈长泽则干掉了一個试图瞄准单鸣的队员。
整個過程不過两三秒之间,单鸣已经滚进了另一排的金属架。
這下再沒有人敢贸然上前。单鸣快速换了一個弹夹,和沈长泽对视了一下,確認俩人都沒有受伤。
這时候,无线电裡传来了阴冷地声音,哼哼,黄种猪,我要扒了你的皮,给我的队友们陪葬。
单鸣眼裡闪动着冷酷地光芒。
话音刚落,金属物体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单鸣用余光一秒,就发现了那枚朝他们滚過来的手榴弹。
原来刚才那人說话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想要踢开已经来不及,手榴弹在這裡爆炸,就算他们不被炸死,光头顶上掉下来的车也足够把他们砸成肉饼了!
单鸣大叫了一声,手榴弹!說完已经疯狂地朝反方向跑去。
孩子也在第一時間往外冲。
砰然一声巨响,热浪追着他们的脚跟轰了過来,两人被冲击力掀翻在地,碎片扎在他们的身上,跟被铁烙過一样疼。
刚才单鸣掩蔽的那個金属架根基被炸断,无法支撑十几吨重的汽车,全部往一边倾倒,砸到了它前面一排金属架,巨大的重量下,前一排金属架也应声折断,接下来所有人都目睹了四十几排固定了十几吨重汽车的金属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個接一個地被压倒,整個厂房地动山摇,尘土飞溅,所有人都龟缩在一個安全的角落,观赏整個壮观的场面。
单鸣和沈长泽中间横着倾倒的汽车,已经完全看不见彼此,那些特警也失去了目标。
单鸣只觉得浑身剧痛,低头一看,大腿被金属碎片扎了個血洞,虽然沒有影响走路,但是脚一着地就一阵火辣辣地痛。
這已经這样了,恐怕沈长泽的情况更加糟糕。
单鸣怒极攻心,真心用同样的方式报复那些特警,但是想起一颗手榴弹在這裡造成的破坏力,他就不敢随便乱用了,生怕他们两個有谁沒躲過,被压成肉泥。
他必须赶紧找到孩子!
单鸣从那個特警的军工夹克裡找出止血粉末和绷带,草草把自己的大腿给包了起来,然后提着枪朝那片狼藉的多米诺骨牌跑。
倾倒的那排金属架正好把厂房一分为二,单鸣在這头,孩子在那头,要想找到他,必须从這裡传過去。
单鸣抬头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巨大的废墟,不少汽车的固定装置已经毁坏,凭借着一個微妙的平衡躺在金属加上,也许一個轻微的碰撞,车就会滑下来砸到他脑袋上,而且這样的险象到处可见,从這裡穿過去无异于是找死。
单鸣咬了咬牙,一脚跨了进去。
37、第三十七章
单鸣一辈子也沒觉得哪一段路程像现在這样漫长過。
开始還能猫着腰走,后来基本就是在一堆扭曲变形的金属丛林中爬,到处都是锋利要命的铁片和碎玻璃,還有因为固定装置毁坏而摇摇欲坠的汽车。
当他正想探头从一個悬空的轮胎下面爬過去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细微的一声咔吧,他本能地往回一缩,汽车轮胎就在他面前砸到了地上,旁边的金属架发出可怖的声响,维持的微妙平衡仿佛随时轰然倒塌,单鸣心脏狂跳,手心湿的拿枪都有些滑。他现在已经爬了一半,进退两难,在這裡,在会用枪、会格斗,也不顶個屁用,只要稍微有什么东西不长眼睛掉到了他身上,他就再也别想从這裡出去。
为了不死得這么窝囊,单鸣咬紧了牙,忍着疼痛继续往前爬。
匍匐前进的时候,新手习惯用屁股的力量往前拱,但這是完全错误的,为了使身体紧贴地面,不至于让敌人几百米外就看到一颗在挪动的屁股,必须用手肘带动身体,然后大腿内侧的肌肉使力往前蹬着爬,而且为了避开一些障碍物,单鸣還需要时不时变换方位,短短十几米的直线距离他至少爬了七十多米,他感觉到自己的裤子都被血给打湿了,每次用力大腿就钻心的痛,但他丝毫不敢休息。
等半個身体从那对废铁中爬出来的时候,单鸣有种虚脱的感觉,不仅仅是体力的消耗,虽然可能被砸死的心理压力让他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中。
正当他想赶紧爬出去的时候,敏感的耳朵捕捉到了机枪上膛的声音。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单鸣狠狠往前一扑,一把抓住了眼前一排完好的金属架,脚在地面上一蹬,然后用手作为支点,把自己的身体强行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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