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路見不平一聲吼!
因此今日樓中是貴客雲集,座無虛席。
所以中年人扯着嗓子的一吆喝,整個大堂都爲之一靜。可靜謐過後,卻是更加熱鬧的議論之聲。
而隨着那標誌性的“女鴞”二字一出,蕭惜若竟發現周圍的包廂裏也開始有了動靜。
她還記得席陽方纔對她說的話,說這鳴鳳樓乃是王家的產業,是這大燕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
因此大堂那實木臺子上站的,要麼是酒樓的人,要麼是酒樓請來的人。
所以這王家爲了斂財,已經這般不要臉了?
竟將人牙子都放進自家名樓裏,明目張膽的叫賣了?
還有那女肖又是什麼?
帶着這樣的疑問,蕭惜若命降雪撩起了珠簾,目光也更清晰的瞧見了大堂中的場景。
這鳴鳳樓一共四層,除大堂外的三層都是中空環形,也就是能從迴廊上瞧見大堂中央的高臺。
這樣既方便貴客們喫飯,又不礙着他們聽書賞曲兒。
而除了大堂這種基礎消費就能坐的地方,另外三層每上一層,都意味着更高的價格與更好的服務。
比如第二層是珠簾隔斷,第三層是私人包廂,最上層則不單單是銀子,而是身份上的事兒了。
當然,光大堂的菜品,也需消耗至少五兩銀子。
隔一層則要翻一倍,甚至好幾倍。
總之,蕭惜若覺得王家是在搶錢!
所以本着她們蕭家“勤儉節約”,好吧,實際上是窮的治家理念,她並沒有鋪張浪費的往上走,而是就近選擇了二樓的珠簾隔間。
這也讓她能更近距離的觀看這場鬧劇,甚至清清楚楚的瞧見臺上那女子的臉。
女子脣紅齒白身姿纖細,雖比不得宮中女人國色天香,卻也清麗怡人,是尋常人中難見的好看。
這種好看沒有世家女子的拘謹,反而透着股天然的野勁兒。
只是這樣一個妙齡女子,卻脣角帶血,脖子被鐵鏈磨的一片通紅隱有血色……不難想象,若她的美麗不是一件商品,她將會遭到怎樣的毒打與虐待。
看着堂內一衆圍攏上前的男客,聽着周圍包廂內傳來的評頭論足。
上好的?
好看?
女肖?
帶勁兒?
女的沒有男的也行啊?
一個個冷漠惡毒的詞在轟炸着蕭惜若的腦子,恍惚中她甚至在懷疑她是不是又穿入了另一個世界。
直到她看見了叫她的降雪。
“娘娘,娘娘你還好嗎?”降雪站在她的面前,皺眉道:“您臉色很差,是不是今日累到了?”
蕭惜若搖了搖頭,只是側眸繼續看着樓下的中年人吆喝,才一會兒的時間,樓內已陸陸續續有好些人出價。
要不說鳴鳳樓的臺子金貴呢?
這都已經到一千兩銀子了。
降雪還欲再勸,可聰明的席陽卻一把拉住了她。
只見席陽掃了下方的臺子一眼,這才低聲對蕭惜若道:
“娘娘自幼體弱,國公爺與侯爺又萬分照顧,自不知這‘鴞’之一字。所謂鴞,就是一種頭寬嘴短面似貓的鳥,乃是北夷與大燕公認的不祥之兆。”
就像是在配合席陽所說的話一般,下方那男人也一把將女子拉起,逼着她露出後頸上黑色的鴞頭刺青。
這一刻蕭惜若終於可以確定,所謂的鴞便是貓頭鷹。
此鴞非彼肖。
根本不用蕭惜若詢問,蛔蟲席陽便自覺的介紹起來。
提起“鴞”之一字,便逃不開大燕與北夷的年年戰爭。
北夷靠遊牧發家,幾百年間族內已有三十六部,然而草原地區物資匱乏,尤其是春冬兩季。因此隨着人口的增長,這些部與部間不得不相互征伐搶奪食物。
可有一天,一個部落崛起了,在一位名爲巴哈爾的雄主的帶領下,北夷開始進攻大燕,並在這個富饒的大國手中掠去越來越多的食物。
幾百年間,大燕邊境多次崩潰,邊境百姓流離失所。
而北夷掠去的不止有糧食,還有女人。
席陽說到這裏時,下方的競價已飈到了兩千兩。
“而那些被北夷掠走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就被稱爲‘鴞’,鴞在北夷話裏面的意思則是不祥與骯髒。”
蕭惜若:“所以,她們後頸上的刺青是北夷人刺的?”
席陽搖了搖頭:“是大燕朝廷刺的。”
蕭惜若蹙眉。
“鴞們身爲大燕北夷兩族混血,卻恰恰繼承了兩族的優點。他們個個容貌出衆,機智狡猾。他們能在兩族間穿梭,能借容貌與智慧討得各種利益,卻也能成爲北夷手中最好的細作。所以在他們的協助下,第一任雄主巴哈爾曾數次攻入大燕,殺得曾經的大燕邊境血流成河……”
由此,大燕不得不派人深入北夷,在犧牲無數人後找到了驗證“鴞”的法子,併爲所有入境大燕的鴞打上了烙印,也就是他們後頸上的刺青。
席陽語頓的這一刻,下方的叫價已衝上了三千,可蕭惜若卻沉默了。
因爲她一時間,竟說不出個誰對誰錯。
所以“鴞”曾是外族細作,所以他們被貶低了地位,又因姣好的容貌與細膩的肌膚,成爲了商賈貴胄們手中的玩物。
而在京城與大燕各個大型城鎮中,家裏有“鴞”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大燕境內甚至有以“鴞”爲招牌的秦樓楚館……
因爲“鴞”賤,美,慧卻也少。
好了,這一刻的蕭惜若終於明白爲何面對堂中的一切,那些人能說出這樣的污言穢語了。
“三千五百兩一次!好!三樓那位公子出價三千七百兩!三千七百兩一次……”
下方,臺上的中年男人喜笑顏開,臺下看熱鬧者亦是歡呼雀躍。
而就在這時,四樓“天地玄黃”四大包間中的“玄”字緩緩打開,一衆小廝簇擁着兩名華衣公子,在一聲“五千兩”的叫價聲中緩緩登場。
其中手握金扇的花夙笑容肆意,一雙吊梢眼睥睨全場。
他倒要看看,今日這鳴鳳樓有誰敢跟他競價。
然後他便聽到二樓某處,一道輕靈女聲理直氣壯。
“五千零一兩。”
花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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