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芙拉蒂絲的畢業考覈
時間撥回黃昏時分。
萊森公國，克拉鎮。
沙萊娜的草藥鋪。
“小芙，趕緊點，天快黑了。”沙萊娜杵着柺杖，看着在前方忙碌的黑髮女孩。
黑髮女孩正是沙萊娜最得意的學徒芙拉蒂絲·蓋琳。
女孩正在草藥鋪的後門架設魔印樁。
她將魔印樁圍成一個前後都有二十多釐米豁口的圓形——二十釐米，只夠獨角火惡魔擠進來。
她又在圓形魔印樁中間擺上許多繩圈，將繩圈後的繩子慢慢捋到屋子內。
繩圈的中央，是一個人爲挖出來的凹槽，裏面正好能鑲嵌進一個瓷碗。
然後，女孩割了自己的食指，擠了幾滴血在繩圈中間的瓷碗裏。
最後，她從水缸中提了一桶水放到門邊，往水桶裏加了一碗淡藍色的草藥汁，並攪拌均勻。
做完這些，她才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倚靠在門後。
她將手指伸進嘴裏輕輕吸吮，盯着玻璃窗外的魔印樁，神情緊張。
沙萊娜的草藥鋪遠離鎮子上的其它房屋，鎮上的人時常詬病這一點，都希望沙萊娜能將草藥鋪搬到鎮子中心來。
他們甚至說願意幫沙萊娜重建屋子。
但這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草藥師，一直拒絕大家的邀請。
這也使得鎮民們每次看病都要跑很遠。
不知情的人以爲沙萊娜是個脾氣古怪的傢伙，但作爲老人的學徒，芙拉蒂絲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的老師會捕獵火惡魔。
這一點會讓鎮民們感到恐慌。
所以老師纔將草藥鋪修得很遠，而且捕獵的時候都在後門進行，背對着鎮上的所有房子。
“你看我做過很多次了，按着我之前的指導來即可。”沙萊娜伸出手，用枯老幹癟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女孩顫抖的手掌。
“只要你能將完整的火焰囊切割下來，你就能真正畢業了。”
聽到老師的安慰，女孩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冷靜了下來。
今天是她草藥學徒生涯的畢業日，但是她的畢業考覈和她從師姐們那裏聽過的所有方式都不一樣。
沙萊娜要讓她獨立捕捉一隻火惡魔，並將它的火焰囊完整地切割下來，這才允許自己畢業。
“惡魔的身體祕密以及星辰瓶的製作，我只傳授過給你。在你此前的學徒，要麼是心性不符合我的要求，要麼就是畏懼黑夜和惡魔。
她們都沒有資格繼承這古老而偉大的知識，只有你，我親愛的小芙。
你冷靜善良，細膩大膽，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這些知識必須得到傳承。”
聽到老師的話，芙拉蒂絲反手握住了那隻乾癟的手掌，“說什麼呢，老師一定還能活很久很久的。”
“我已經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了，作爲古老知識的守護者，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將這項知識傳承下去。”
“老師，我一定會將您的意志傳承下去的，直到真正能帶領人類對抗黑夜的人出現，我纔會交出這些知識。”
芙拉蒂絲盯着沙萊娜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淡藍色的瞳孔裏，滿是溫柔。
她的皮膚如瓷玉般光滑潤白，鼻樑挺拔，嘴巴比較小，嘴脣卻飽滿而紅潤。
頭髮漆黑而柔順。
無論從哪個方向上看，這都是一個絕美的女孩。
“也不知道你以後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沙萊娜忽然打趣道。
女孩對老師的話題轉換有些觸不及防，愣了愣，隨即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可老師的下一句話，讓她剛放鬆下去的心情又猛地提起了起來。
“準備好，惡魔現身了。”
芙拉蒂絲將目光穿過刻着魔印的玻璃窗，看到了屋外那些扭曲蠕動的黑霧。
她將手指從嘴中抽了出來，左右手抓緊了許多條繩子。
黑霧緩緩成形，正是一隻獨角火惡魔。
後門被魔印樁遮擋住了的，芙拉蒂絲只留了一道僅夠火惡魔擠進來的通道。
這會兒，火惡魔嗅着鼻子，從豁口後擠了進來。
它迫不及待地舔舐着地上那還未乾結的血跡，身後的豁口內有同類想擠進來，它頓時扭頭，一記烈焰吐息就將對方轟飛了出去。
鮮美的人類鮮血，只能是自己的。
窗戶後，芙拉蒂絲緊張地攥着繩子，努力判斷着拉動的最佳時機。
轟飛了競爭着，獨角火惡魔繼續伸長舌頭品嚐鮮血。
芙拉蒂絲屏住呼吸，看着火惡魔已經有兩隻腳踏進了繩圈，而且細長的嘴吻也湊到了繩圈裏去。
就是現在！
她用力一拉手中的所有繩索，繩圈飛速收縮，分別綁住了火惡魔的嘴吻、左前肢和右後肢。
它頓時摔倒在地，嘴吻被死死勒住。
芙拉蒂絲不敢遲疑，雖然也畏懼火惡魔，但此前已經和老師合作過很過次了，只不過這次是她做主導而已。
她用腳撥開門板，把繩子都交到左手，右手抓過門邊那柄細長的尖鐵棒。
然後左手用力拉動。
火惡魔與她之間，僅有兩米不到的距離。
她們之間，沒有絲毫魔印阻擋。
火惡魔掙扎着，與女孩比拼起氣力，但它的體型畢竟只有野貓大，又哪裏能拗得過一個成年人。
可它不放棄掙扎竟成功地掙脫開了嘴吻上的繩圈。
它立即張嘴，醞釀起一記惡魔吐息。
眼看那火焰唾液即將噴射而出，芙拉蒂絲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在生死攸關之際，她想起了老師的教導。
右手操起門邊的水瓢，勺了一大瓢水，朝火惡魔潑了出去。
她撲出水的那一刻，火惡魔的烈焰吐息也正好噴射而出，兩者在空中相撞，巨大的炸裂聲轟然響起。
潑出去的水頃刻間便蒸騰爲水霧，繚繞而起。
水成功消耗完了火惡魔的烈焰吐息。
眼看火惡魔再次張嘴，芙拉蒂絲沒有絲毫猶豫，又一瓢水潑進了它的口中。
那記烈焰吐息噗嗤一聲，熄滅了。
火惡魔喉嚨的火焰囊也沒之前那麼鮮紅了。
芙拉蒂絲知道時機稍縱即逝——火惡魔很快就能重新啓動火焰囊。
她使出所有的勁，將火惡魔拖到了自己身前，然後操起鐵棒，從側邊扎進火惡魔的瞳孔裏。
鐵棒從火惡魔腦袋的另一邊貫穿了出來。
身體抽搐兩下之後，獨角火惡魔便不再有任何動彈。
芙拉蒂絲飛快將其拉進屋子，然後猛地關上了門。
門板合上那一刻，“嘭！”地一聲，一道出自雙角火惡魔的烈焰吐息轟擊在了門板上。
但是魔光亮閃而起，魔印力場抗下了這記攻擊。
女孩倚靠在門板上，大口喘息着，胸脯一陣劇烈起伏。
沙萊娜一直默默站在門邊，也就是芙拉蒂絲的身側。
方纔火惡魔掙脫繩索那會兒，她沒有感到絲毫恐慌，甚至沒有想過挪動身體來躲避可能到達的攻擊。
她相信自己教出來的學生。
果然，芙拉蒂絲做到了。
她滿意地看着女孩，提醒道：“如果你動作不快點，火焰囊就會熄滅了。”
芙拉蒂絲頓時反應過來，拔出鐵棒，將火惡魔的屍體搬到了屋子中央的桌子上。
桌面上點着許多盞煤油燈，將桌面照得亮如白晝。
除此之外，桌面上還鋪放着許多鋒利的刀具。
女孩戴上一雙薄而韌的，動物內臟縫製的手套，深吸一口氣，操起了一柄細刀。
她回憶起平日裏老師的操作，又按照自己訓練時的技藝，飛速割開了火惡魔的嘴吻。
火惡魔的嘴縫是沒有鱗甲覆蓋的。
芙拉蒂絲用力一掰，將火惡魔的嘴吻掰成了一百八十度。
她看到了那團拳頭大，長在火惡魔喉嚨上方的火焰囊。
火焰囊材質特殊，摸起來像是厚牛皮，一點也不光滑，整體呈現深褐色——和惡魔的肉色差不多。
但是帶點透光性，能讓人略微看清內部的紅色火汁。
它的中央，有一道閉合起來的裂縫，佈滿了褶皺。
它正是烈焰吐息噴射出來的地方，每當烈焰吐息醞釀完，它就會打開，惡魔吐息就會從中激射而出。
老師將這個部位稱爲囊射口。
此刻，由於火惡魔的死亡，火焰囊內的火光正在慢慢消退。
芙拉蒂絲拿起桌上的其它精細刀具，藉助煤油燈，開始切割。
火焰囊是火惡魔的其中一個弱點，連接着它們的大腦神經，一破壞，火惡魔就會死亡。
不過，火惡魔現在已經死了，芙拉蒂絲不必擔心傷害到連接結構，她所要做的，只是完整地將火焰囊切割下來而已。
經過一陣認真切割，女孩終於將火焰囊完好無損地切割了下來，放進了桌上的盤子裏。
“很好！考覈通過，你畢業了。”
沙萊娜拿出幾個刻着奇怪魔印的瓶子，“現在，來取火焰汁吧。”
“看看還能得到多少瓶液體惡魔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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