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老年情侶談心（上）
無論安娜說什麼，他都習慣頂一句嘴，不是覺得不對就是嫌棄窩囊。
一開始安娜還能忍下他的反駁，掰開揉碎解釋給他聽。
次數一多，剛上任沒多久的安娜老師忍不下去了。
她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徹底忘記格林德沃學長的身份，劈頭蓋臉把格林德沃狠狠罵了一遍。
口齒清晰，辭藻華麗。
格林德沃被罵得沒了脾氣，老老實實記下筆記，打算照着安娜的話去做。
第二天，參考安娜建議，打扮的簡簡單單、和少年時略有相似的格林德沃整裝待發。
“這樣真的可以？”
臨走前，格林德沃不放心詢問。
雙面鏡那頭的阿塞斯坐在蜘蛛尾巷臥室的沙發上，翻看今天送來的報紙。
聞言，擡眸端詳格林德沃。
“不錯，祝你成功。”
就算得了阿塞斯的肯定，格林德沃也有些忐忑不安。
他許久沒有過如此緊張的心情，倒像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被這個想法逗笑，格林德沃心情放鬆了些許。
眺望戈德里克山谷的方向，他沒再猶豫，一如當年奔赴歐洲般，堅定地走向戈德里克山谷。
鳳凰守護神捎來口信時，只說了見面的時間，但兩人都清楚地知道，他們會在哪裏見面。
再次回到戈德里克山谷，說實話，格林德沃沒什麼感覺，他對這個山谷唯一的記憶和念想，只有那短暫而熱烈的兩個月和耀眼奪目的鄧布利多。
他沒有過多停留，直奔目的地。
清晨的太陽並不刺目，輕輕柔柔穿過舒捲雲層，稀疏光輝盡數穿過茂密枝葉，落到樹底的鄧布利多身上。
格林德沃停下腳步，鄭重整理衣領，沒放過一點褶皺。
他做得很認真，鄧布利多看着他的動作，也不催促，就這樣靜靜等待。
把最後一縷花白碎髮捋好，格林德沃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向鄧布利多。
“阿爾，我來了。”
鄧布利多有些出神，眼前已然不再年輕的格林德沃彷彿穿越時光走來的少年，一如既往的堅定，卻沒了少年的意氣風發、肆意瀟灑，取而代之是另一種沒辦法用言語表達、歲月的沉澱。
“蓋爾。”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呼喚格林德沃，聲音中不乏懷念。
格林德沃聽出裏面細微的不平靜，表情波動一瞬，很快又冷靜下來。
安娜課堂第一點：保持情緒穩定。
腦子裏飛速列出知識點，格林德沃儘量平靜地對着鄧布利多揚起笑容，眼角皺紋聚在一起，無聲彰顯歲月流逝。
“阿爾，你終於願意和我聊聊了。”
鄧布利多目視他臉上皺紋，警惕多年的神經悄然鬆懈。
這一刻，他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一點——在歐洲攪動風雲的格林德沃老了。
和無數老人一樣，歲月在格林德沃身上留下沒辦法去掉的痕跡，也帶走了他年輕時強烈的野心，留下一個風燭殘年、滄桑的老頭。
“我們坐下說，還是年紀大了，站的時間久，大腿有些僵硬。”
鄧布利多後退幾步，在樹根旁坐下，靠着樹幹，望着所有建築中，最爲顯眼的教堂。
安娜課堂第二點：創造肢體接觸。
格林德沃立馬想起安娜說過的話，佯裝無意在鄧布利多身邊坐下。
兩人肩並肩，眺望遠方。
鄧布利多不知道他腦子裏有安娜昨晚臨時塞進來的知識，只是以爲他不想曬太陽，選了個沒有太陽的位置。
於是，鄧布利多貼心地騰了一點位置出來，兩人的肢體接觸瞬間斷開。
格林德沃有心追上去，可是安娜還說過肢體接觸是要在不經意間，他追上去就太明顯了。
無奈，他只能放棄。
想問的問題太多，鄧布利多思索了一會，決定從一個最根本的問題談起。
“我還能相信你嗎？”
格林德沃沒想到鄧布利多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愣了下，認真反問道：“你還願意相信我嗎？”
鄧布利多搖頭，“我不知道。”
格林德沃也沒有意外，雙手往後撐，側頭看鄧布利多。
“我保證再多你可能也不會相信，所以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你願意試着相信，我也願意試着能讓你相信。”
“這不像你能說出來的話，是卡文迪許先生？”鄧布利多笑着說。
“實際上是他的母親——卡文迪許夫人，卡文迪許夫人爲我提供些許建議，比如誠實，又比如彆嘴硬。”
“但她沒有教我要說什麼、怎麼說，她說，如果她逐字逐句教我，那就不是我和你的交流，而是你和她的交流，我並不想這樣。”
格林德沃一五一十解釋。
安娜課堂第三點：真誠以待。
“難怪我們的卡文迪許教授能把西弗勒斯喫得那麼死，看來他有個好母親……以及父親。”
鄧布利多迎風而笑。
今天的他笑了許多次，和在霍格沃茨面對同事和小巫師們時慈祥頑氣的笑不同，他的笑容帶着難掩的肆意。
看到鄧布利多那麼開心，格林德沃也情不自禁揚起笑容，眼睛緊緊盯着鄧布利多，都不捨得眨一下。
他……好像有點明白爲什麼阿塞斯會心甘情願、無條件去哄那個魔藥大師開心了。
原來，看心愛之人開心，內心的喜悅遠超得到心愛之人。
只要他開心，就好。
這就是愛。
格林德沃擡手按住心臟。
他的心臟跳的很快，和1945年決鬥時的速度別無二致，但此時裏面充斥的是他對鄧布利多的愛意，而不是戰意和怒氣。
“阿爾，你還想問我什麼？”格林德沃迫不及待問道。
方纔他只是回答了兩個問題鄧布利多就開心成這樣，若是他繼續回答下去，鄧布利多是不是會更開心？
他想看他開心。
用幾個問題換鄧布利多開心，沒有比這更加划算的了。
還想問什麼？
鄧布利多同樣撫上心口，沒有看格林德沃，目光幽深遠眺，彷彿能在湛藍天空中看到阿利安娜對着他微笑。
“來之前我想問你很多問題，但是最重要的問題答案我已經得到，剩下的問題便也無關緊要。”
格林德沃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呆滯了下，“只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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