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視線定格在林初笑的臉上，目光沉靜。
“夫人，林小姐的身體狀態不太好……”醫生看到林如寧擡起頭，嚴肅地對林如寧報告道，“她不僅有車禍爆炸後嚴重的後遺症，而且臉部的傷疤最爲嚴重，很可能會潰爛。如果這樣下去，林小姐面臨的除了毀容，還可能永遠失去行動能力。”
林如寧緩步走進，站在牀前，低頭看向林初笑，她的呼吸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蠟黃色的臉上佈滿觸目驚心的傷疤。
林初笑的狀況，確實很不好……林如寧垂眸，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輕輕顫動，彷彿蝴蝶翅膀。
“你先盡力爲她治療吧，如果後續需要去醫院手術，再來向我彙報。”林如寧以女主人的口氣，平靜地說道。
醫生恭敬地點點頭，他俯身給林初笑扎針，打上吊瓶後離開臥室。
林如寧站在牀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因爲吊瓶內藥物和營養液的作用，林初笑的呼吸漸漸平穩，片刻後睫毛顫動，睜開了眼眸。
“你醒了，先告訴我，今天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家門外？”林如寧眸中水波粼粼，語氣分爲冷靜，沒有一絲動容，“而且你直奔厲閻的車而來，是不是想要故意被撞，栽贓給他？”
“姐，姐姐……”林初笑瞪大眼睛，彷彿像是不認識林如寧一樣，艱難地大口喘息着。她的情緒從睜眼看到林如寧的一瞬間，變得極其激動，胸口劇烈起伏，說了好半天，勉強喊出“姐姐”兩個字。
林如寧面無表情，冷冷地盯着她。她看着這張不再清純可愛的臉，就算是以前，也絲毫沒有和父親相似的地方。林初笑長得完全是林夫人的模樣，可她到底是父親的親生骨肉。
“你想說什麼，最好快點說。以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對你沒有那麼多耐心。”林如寧依然不爲所動，眉目如畫的面容彷彿冰雪雕成。
“姐姐……我，我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晶瑩的淚水從林初笑枯瘦的眼睛中簌簌落下，她的聲音微弱，勉強能讓林如寧聽到，“我只是想來求救，當時我病的很重，遠遠看到是蕭總的車，就想過來喊住你們。誰知道走近了，根本沒有力氣……”
林初笑每說一句話就要大口喘幾下，爲了對林如寧解釋清楚，她斷斷續續地說了好久。
林如寧嘴上說沒有耐心，可她還是認真聽完了林初笑的解釋。沉默許久後，林如寧嘴角浮出一抹嘲諷，冷冷地看着林初笑說道，“你覺得我會輕易相信嗎？從小到大，你故意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騙了別人多少次？林初笑，我勸你不要耍心眼。”
林初笑聽林如寧這樣說，一下子就愣住了。有一瞬間，林初笑似乎流不出眼淚，只知道呆呆地望着林如寧。許久，她幾乎奄奄一息的聲音才慢慢說道，“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還能耍什麼心眼……”
林如寧微微一怔，陷入片刻的沉默，眸光閃爍着點點星光。
林初笑露出極其難看的笑容，讓她臉上的傷疤更加刺目，她低低的說着，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姐姐，你沒有做錯什麼。都是我和媽……林夫人以前對不起你，現在我們的報應來了。我沒有錢治療，還被人追.債，走投無路纔想來找你的。”
“沒有錢治療？”林如寧蹙起秀麗的眉毛，目光一沉，“怎麼可能，我從來沒有收回林氏集團最後百分之一的股份。雖然讓你們回不到以前尊貴的生活，但是日常生活和治療的費用足夠了。你居然還會欠債？是不是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林初笑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她低低的笑着，然後開始大聲地咳嗽，臉上青白交加，顯得很是可怖。林初笑強忍住笑意，眼睛裏涌出濃郁的自嘲，輕聲對林如寧說，“姐姐，那一點錢怎麼能滿足林夫人。她花光了所有錢，不僅沒有給我留一分一毫，還以我的名義在外四處欠債。幸好，我的臉已經毀容了。不然我可能就會被她賣去做……”
說到最後，林初笑的眼眸中閃過難堪之色。她堪堪停下，沒有說完，沉默着閉上眼眸。
林如寧聽完她的話，心底不由得震動不已。林夫人的品德低下，愛慕虛榮到了極點，林如寧不是不知道。只是林如寧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放過，不給林初笑治療，甚至想賣掉她給自己撈一筆錢！
林初笑閉着眼睛，低聲呢喃，“姐姐，如果不是來找你，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林如寧沉默着，許久沒有出聲。
其實林如寧知道自己已經心軟了，畢竟林初笑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對她以前做過的那些事來說，足夠抵過。真正的罪魁禍首隻有林夫人一個人，而且到現在，她還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簡直是喪心病狂。林初笑和林氏集團一樣，都是父親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心血，林如寧一想到父親生前慈愛的目光，心頭就會一陣絞痛。
眸子裏翻涌着複雜和糾結，林如寧看向林初笑，緩緩開口說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從此以後能夠真心悔過，我不是不可以收留你。畢竟，你也是父親的女兒……”
林初笑渾身一震，瞬間睜開眼眸，不敢相信地看向林如寧。她的臉上浮現出異常的潮紅色，說話時忍不住顫抖着，“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可以收留我嗎？”
林如寧動作很輕地點頭，語氣卻有些不客氣，“我不僅可以收留你，還可以給你治好所有的傷病。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你真心改過了，從此和林夫人斷絕聯繫！”
“你覺得我還敢和她聯繫嗎？”林初笑眸底泛出心痛欲絕之色，慢吞吞地說道，“我在她眼裏，只是一個可以賺錢的工具……”
“那就好，你就住在我家裏好好休息吧。”林如寧轉過身，側臉沉靜地對林初笑說道，“醫生和手術，我都會爲你安排的。”
林初笑眸子裏滿滿都是感動，她用感激的哭腔對林如寧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以前都是我的不對。姐姐，謝謝你能救我。”
說着，林初笑顫顫巍巍，拽住了林如寧的衣袖。
林初笑的動作讓林如寧心頭一震，她忍不住低頭看向林初笑拽住自己的手，乾枯粗糙像是饑荒中的難民。林如寧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立刻離開。過了很久，她才猶豫着，抓住林初笑的手，在手背輕輕拍了一下。
林如寧沒有多說一句話，把林初笑的手塞回被子裏，轉身離開了。
房間門輕輕釦上，林初笑怔怔地望着林如寧消失的方向，眼神複雜。
腳步輕快，林如寧走上樓梯，來到了書房中。推開書房門，蕭厲閻果然坐在辦公桌上，神情專注的盯着一份文件，修長的手指握住一隻金色派克筆，時不時籤幾個字。
“咳咳。”林如寧輕咳兩聲，打斷蕭厲閻辦公。
蕭厲閻脣角微翹，他早就察覺到是林如寧，故意等她出聲，這才擡眸看向林如寧，柔聲問道，“阿寧，有什麼事？”
見蕭厲閻對自己如此溫柔，林如寧瞬間感覺很不好意思。她情不自禁地繞着手指，慢吞吞地走到蕭厲閻面前，低聲說，“我剛剛好像，沒有問你的意見就擅自做了一個決定。”
“哦？”蕭厲閻一把拉過林如寧，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低低笑着問道，“什麼事？夫人不妨說來聽聽。”
林如寧乖順地坐在蕭厲閻肌肉健壯的大腿上，垂眸輕輕說道，“厲閻，今天突然撞你車的人，是我的繼妹林初笑。”
蕭厲閻低沉地“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林如寧眸底浮出幾分尷尬，她掩飾性地握緊小手，慢慢說道，“現在她過得很不好，繼母林夫人自不用說了，差點賣掉她。林初笑，畢竟是我父親的女兒……我就自作主張，把她收留在家裏了。不過你放心，治療的費用我自己出就可以了。”
說完，林如寧回身勾住了蕭厲閻的脖子，低下頭只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小聲對蕭厲閻解釋道，“其實她沒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最多讓我被誤會嘲諷幾句，害人的一直都是林夫人。”
“你做決定就好。”蕭厲閻情不自禁俯身過去，在林如寧的額頭上印了一吻，語氣沉靜，“你是女主人。”
微涼的薄脣印在額頭上，卻讓林如寧感覺到一絲溫暖。聽到“女主人”三個字，林如寧心頭止不住涌起甜蜜，脣角挽起笑意，嬌嗔道，“厲閻，你對我太好了，就不怕把我寵壞嗎？”
“夫人，竟然還擔心被寵壞？”蕭厲閻黑瞳深處滿是笑意，他重複了一遍，故意低低笑着，湊到林如寧耳邊，咬了一下她軟軟的耳朵，“別忘了，夫人還答應我今晚……”
後面幾個字逐漸沉下去，鑽進了林如寧的耳朵裏。林如寧面頰一下子染紅，眼眸含羞，水光盪漾，捂住小臉說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真是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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