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她一直是保护我的
不過,程慕耶不想现在就拆穿。人的心是一点点变冷的,她的所作所为,终归会失去她的心。
程慕耶含笑拉着唐安和往回走,乘着电梯,又回了工作室大楼下的豪车上。
驾驶位上的林悦看她们回来了,很惊讶:“這么快?那程哥,我們现在去哪?”
“按照原来的计划吧。”
于是,林悦便驱车去了那個寄出礼盒的快递店。
程慕耶从别墅前的监控看出了那個快递小哥的脸,所以,在到达快递店时,第一時間就认出了他。
位于街边的一家快递店,面积不大,位置很好,四面交通发达,商户很多。
那個给她送過快递的年轻男人正在搬货,头上的鸭舌帽還戴着。她走上前,正想跟他說话,唐安和就迎了上去,语气很亲昵:“阿泽,你怎么在這裡?”
霍泽闻声望過来,眼前一亮。下一秒,放下手中的货品,笑着走過来:“是小唐姐啊,你怎么会来這裡?”
“嗯,有点小事。”
“什么事?”
“有人给我朋友送了一個快递,裡面东西不是很有善意。”
“哦,什么东西?”
“不好說,一些不好的东西,来者不善吧。”
程慕耶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眸一转,推着轮椅走到了一边卸货的快递员。对方年纪偏大,估摸有五十岁了,后背佝偻着,额头都是汗水。
“你好,那位小哥,你了解嗎?”
程慕耶出了声,指了指霍泽。
快递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问的是霍泽,沧桑的面容闪出笑来,咧开一口黄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說:“哦,他啊,长庆大学的大学生,到這裡兼职的。小伙子很上进,能吃得了苦。”
這并不是她需要的回答。
程慕耶笑着附和:“看着人還不错,不過,他住在哪裡啊?家裡都有什么人?”
“你、你這是?”
快递员還是有些防人之心的,仔细看着她,皱眉问:“那小伙子家裡條件不是很好,为人很老实的,待人处事都很好,应该沒惹出什么乱子来吧?”
“沒有,沒有,您想多了。我就是看他還不错,长得也可以,想着让他当個小明星。您知道吧?现在当明星很快就出人头地,也能挣不少钱呢。”
明星热還是有作用的。像這种老大叔,也知道明星们的好生活,所以,很羡慕地說:“哦,那小伙子真的是挺俊的。来我們這裡寄件的小姑娘都喜歡他,偷偷要他的电话号码,不過,他不肯给。我估计是心裡有喜歡的人了。”
依然不是她所需要的回答。
程慕耶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哦。“
那快递员倒是来了兴致,說得满脸喜气:“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有次老板請吃饭,他也来了,期间把钱包落下了。我想打开看看是谁的,结果就看到了一個女孩子的照片。长得很是漂亮,就是感觉年纪大了些。倒是不知道這小伙子還有姐弟恋的倾向。”
這无心之语让程慕耶有了一個大胆的猜测。
那快递小哥与唐安和熟识,唐安和跟宋绮罗是表姐妹,那么,快递小哥也可能认识宋绮罗了。而宋绮罗确实是年长那位快递小哥很多,那么,有可能是宋绮罗利用快递小哥来威慑她们,以让她们分手?
程慕耶還在猜测的时候,唐安和带着霍泽過来了,笑着介绍:“慕耶,這是霍泽,绮罗姐的弟弟。”
宋绮罗的弟弟?
霍泽?
无血缘关系,却是弟弟,那是宋绮罗父亲后娶妻子的儿子?
她跟沈肆那样的关系?
程慕耶脑子裡把事情過了一圈,对着霍泽道:“你好,我是程慕耶,你今天送快递的那個收件人就是我。”
霍泽一脸诧异:“额,你好,我叫霍泽。”
他說着伸出手,程慕耶跟他握了下,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今天送的快递,沒有寄件人信息,你知道嗎?”
霍泽一听,面色发红,神情窘迫:“额,好像是,我可能忽视了。”
“哦,這样啊。”程慕耶作恍然大悟状,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对方给我邮寄的东西具有威胁性,我现在要找到這個寄件人。霍先生,你能给我一些帮助嗎?”
“啊?不会吧。”
“会的,霍先生,這件事情說严重很严重的。”
霍泽脸色刷地变白了,慌忙转過身去看唐安和:“小唐姐,這個事情我是无心的,你可要为我說說情啊。别让程小姐举报我,我很需要這份工作。”
唐安和知道他的身世处境,笑着安抚:“沒事的,阿泽,你别担心,你只要把寄件人的信息告诉我就可以了。”
霍泽不想多說,摇头道:“這、這不好吧?”
“你不想說?”
“不方便說。”
“有什么内情嗎?”
霍泽发现這件事并不好打发,便露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解释道:“那人不想写寄件人信息,我当时检查了下不是危险品,就沒当回事。”
程慕耶听到這裡,突然出了声:“她给了你多少钱?”
“什么?”
“多少钱?”
“一定不会這么简单吧?为了收买你,当时她一定也给你钱。多少钱?”
霍泽皱起眉头,考虑了会,伸出了三根手指。
程慕耶笑着猜测:“三十万?”
霍泽摇头:“三千。”
“那這样吧,我给你三万,你告诉我,那人长什么样子?”
“不,我不记得了。”
“你记得。”
程慕耶掏出手机,翻找到網上流传的宋绮罗的相片,拿到他面前,声音笃定:“是她吧?让你邮寄东西的人,是她吧?”
霍泽看到了,瞄了一眼就摇头:“不,不是。”
他的掩饰太无力。
他并不是個会說谎的人。
程慕耶轻易看穿了,說话却柔和了:“何必說谎?霍先生,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唐安和看到這裡,也大概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沒有去质问霍泽,转過身往外走。程慕耶推着轮椅跟上,才动了两步,霍泽出声拦住了她:“宋姐不是坏人。”
“你对坏人是有什么误解嗎?”
“哦,我忘了,你根本不知道宋绮罗做了什么。”
“所以,霍先生,你真该亲口问问宋绮罗到底对你的小唐姐做了什么。”
程慕耶說完,就推着轮椅追了上去。她到了豪车前,林悦下了车,将她扶上去,又把轮椅收了。
后车座上,唐安和望着窗外,眼圈红红的。
见程慕耶坐上来,她转過头来,断断续续地說:“也、也许,我从来不懂她的想法。我以为、以为她是我的亲人,我唯一的姐姐,怎么会伤害我呢?不,她不会伤害我的。小时候,我是童星,上幼儿园时,有很多男孩子逗我,会扯我的裙子。她那时候已经上小学了,但每天都会来接我。她很凶,经常把那些男孩子吓哭……她一直是保护我的……”
程慕耶并不乐意听到她们之间的事,沒有参与到唐安和的成长中,一直是她遗憾的事。
“人是会变的。”她這话說得不痛不痒。
“怎么、怎么会变呢?”唐安和想不通,摇着头回忆過往的一幕幕温情。
“姨母对我也很好,嗯,对我比对绮罗姐還要好。记得绮罗姐高考前一天发烧了,但我在外地面试一個不错的角色,她为了我,甚至把高考中的姐姐抛在了一边。结果,绮罗姐缺考了一门,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事后,她们都沒有丝毫怨言。倒是我觉得对不起她们,各种弥补,還被骂见外。绮罗姐因为我,失去了母爱。而姨母为了我,也伤害了绮罗姐的心。她们……她们都是为了我啊……”
也许,正是這样数不清的点滴温情让她一次次放纵她们的贪婪和自私。
她并不是不知道她们的好不纯粹,只是,以前太暖太好,让她忽视了此刻的小算计。
唐安和抹了下眼泪,双手捂住脸,声音哽咽:“但她们真的好让我伤心啊。我一直很听她们的话,但她们一直忽视着我的心情。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裡,她们为什么要這样做?绮罗姐她不想要我了嗎?她不想要我這個妹妹了嗎?”
她哭得梨花带雨,意识到有可能被她们彻底放弃,心裡又痛又怕。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手机铃声唱出熟悉的乐曲。
唐安和正哭得伤心,自己放在身边座位上的手机在响。
她瞄了眼,见来电是宋绮罗,看了好久,想去拿,却又握紧了拳。她想接又不敢,心裡五味杂陈。
程慕耶亦然。她其实想独得唐安和的心,巴不得她一颗心裡全是她。但是,看着她为那些亲人伤心,自己只会更伤心。她皱着眉,看着唱個不停的手机,忍不住伸出手。
“不要接!”
唐安和赶忙把手机夺過去,按灭了。
程慕耶心疼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温声說:“安和,躲避不是办法。”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你知道的。”
“嗯?”
“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程慕耶低下头,吻去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低声道:“我本想拆穿宋绮罗她们的真面目,让你远离她们。但是,我发现你很在乎她们。你因为她们哭,因为她们笑,因为她们而真实。她们是你生命裡的一部分,倘若真的失去她们,我不敢、不敢想你会有多伤心……”
她本就是一個情感寡淡的人,沒有父母,跟爷爷奶奶感情并不好,甚至還怀着一种隐恨。但這并不能让她多开心,相反,沒有亲人的孤苦飘零感甚至刻入了灵魂。所以,遇到了唐安和才会下意识地抓住她,用尽力气、死命占有。
她怎么舍得她也成为一只刺猬?
那样只会刺伤彼此。
程慕耶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伸手去擦她的眼泪,眼眸温柔,蓄满深情:“宋绮罗固然做错了一些事,但听你那些话,或许,也有一些内情让她变化如此大。所以,安和,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吧。你知道嗎?你是温暖的阳光,会照亮别人生命裡的黑暗。你拥有這样的力量。我相信,你会跟她们交心、会重新拾回這段亲情。”
“真的嗎?”
唐安和眼裡闪出期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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