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自杀性攻击
但事实却是,沒有。
黄彬一直在想前世的文洁,可惜那太遥远了,就像梦境,而且和现实沒有半点相似之处。现实,总是有很多猜忌,很多利益纠葛,美好的依然美好,但是却不是那么纯粹。虽然黄彬知道,這世界上从来就沒有什么纯粹的东西。
黄彬真的不能自己去追查凶手嗎?当然不是,但是他不想去做,就是外出也尽量少。让自己更加像关禁闭,因为他知道自己需要一個惩罚。他還想留住一丝秘密和余地,就算是文洁不能成功,自己也有发起最后一击的机会。
任何美好的东西,多了几分算计,就不是那么美好了。這让黄彬很讨厌自己。
安安静静吃了好几天毒药的老鼠,今天遇到了危机,一條蛇沿着它的气息最终而来。
黄彬本来可以救老鼠,但是他也沒有。看着那條蛇潜伏,然后一口把最大,因为热血沸腾,体温最高的老鼠吞下。這是一條无毒的蛇,它把老鼠活活闷死,活活缠死。然后静静地趴在墙角消化。
它应该感受到了黄彬身上的热量和散发的气息,所以它趴在距离黄彬最远的地方。
黄彬沒有动,因为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這條蛇。
禁闭室外的战斗骤然爆发,手榴弹爆炸,让屋顶的灰纷纷落下。
接连的爆炸让黄彬以为警卫排可能会全军覆沒。
铁门很结实,挡住了爆炸,但是送饭口的铁皮猛然地飞了出来,掉在地上還晃了几圈。
硝烟的气味飘了进来。
随之传来的還有野兽一样的嘶吼声。
“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
“缴枪不杀。”
“杀你個王八蛋......”
子弹落在身体和贴门上的声音如雨一样密集。
最后一声爆炸把铁门直接炸开了一道缝隙,但是整個人体被炸开的血腥味,比硝烟更加浓郁。
铁门挡不住再三的摧残,终于倒下了,连带倒下的還有用作固定铁门的混凝土凝柱。
警卫排的战士从烟尘中冲进禁闭室,因为都是硝烟,光线很暗。那個战士叫到:“有沒有事,有沒有事?”
有一個战士冲进来,這次他带上了一個手电。
两個人都愣了,因为看起来禁闭室裡沒有人。
确定這两個战士不是敌人,黄彬才从屋顶的墙角翻下来。他捂着鼻子,因为硝烟已经集中在屋顶的上部。
“沒事,這是怎么回事?”
旁边禁闭室的铁门一只在拍,两個战士连忙跑過去,把那個禁闭室的人给放了出来。原来硝烟从炸塌的门柱缝隙飘過去,把人给呛住了。
黄彬用打湿的袖子捂着口鼻,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哪裡血肉横飞的场面。
硝烟在散,死的人不止一個,残肢到处都是。黄彬把它们一块块捡回来,想要拼成一個人体。
這個动作让那個被放出来的年轻,充满野性的士兵吐了。
黄彬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
从胸牌能够看出冲到禁闭室的有两個人。但是参加战斗的却不止,警卫排也在打扫战场,有牺牲和负伤的战士。有击毙的敌人。能够看出来警卫排已经做好的准备,但是损失仍然十分大,能够动的人只有不到六個人了。因为有一個靠在不远处的大树,默默地给自己包扎腹部的伤口。有很多人都在往這边赶,這也包括了医生,所以如果他不动,等到了医生,他活下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這些人都精兵。
尸块拼不起来,但是却能够找到一些物件。黑漆漆,血淋淋的衣服口袋裡翻出来,是一张相片,黑白的。一家四口,前朝军人和他的妻子還有一双子女。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不多。胸牌上的名字和所在部队的名字可能也不是真的。
黄彬把照片放在了衣服上面。
一條腿明显看起来居然十分白净,鞋子脱掉之后,脚上沒有茧子,這是一双很年轻,参加训练不多的人的腿。
枪械零件都是部队的制式枪械。手榴弹也是木柄的,他们用了绑在一起的集束手榴弹。不然不可能把坚固的防御工事都给炸塌一块。
负伤,简单包扎了一下的警卫排长是参加過特种训练的士官,他跑過来敬礼,然后脸色阴沉地看着地上拼了两堆得尸块。
“他们装备了最好的装备,火力太强。牺牲了很多同志。”
“能看出来。”黄彬的声音沙哑让他自己都想不到。
“這些人都是来杀你的?你就是黄彬,传說中的兵王?”吐了半天,脸上還有泪水的年轻士兵很崇拜地看着黄彬。能关进禁闭室的家伙都不是普通人,他能這么快适应,黄彬并不奇怪。但是這是一個沒有见過太多死亡的新兵。警卫排的任何一個战士都比他要强上很多。
黄彬看了他一眼才道:“如果我是你,不是過来问无聊的事情。最少也要帮战友们收拾战场,包扎伤口。”
年轻战士“喔”了一声,向受伤的战士跑了過去。
“你们接到了加强防御的命令?”
黄彬再次蹲下来,看哪种被血浸透了的照片。
“是的,两天前,我們就接到了命令。”
黄彬算了算時間,已经二十三天。很显然,整件事情的后面来头很大,部队进行了布局。
战斗结束已经有段時間了,沒有重要的官员赶過来,過来的都是连排一级的战士和军官,他们开始抢救战友。
所以主要的战场可能還不是這裡。
黄彬默默地走過去。這是一個加强排。重伤的十多個,牺牲了七個战士。一些战士炸晕過去,现在被救了過来。每個爆炸点都不像是单個手榴弹造成的。也难怪那些战士被炸晕。
黄彬有這么遭人恨嗎?
黄彬默默地站在一個明显是自杀性爆炸的地点。简易的用沙袋做的工事塌了半边。机枪崭新,子弹都沒有装上,所以更加不可能开上一枪。机枪手已经被担架抬下去了,生死不知。
黄彬坐在了沙袋上,用手揉了揉有些紧绷的脸。
“你在步兵学校学习過?”
黄彬看着同样坐在自己身边,有些意志消沉的排长。
“但是我還是沒能帮得了我的战友。”
“這不怪你。我們训练,别人同样也在训练。這些人可能就是用我們的方法训练出来的。”
“可是如果准备得充分一点,情况就沒這么糟糕。”
黄彬不知道說什么。他自己都需要心理安慰,但是现在却要安慰别人。所以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還有一個星期的禁闭。给我换一间禁闭室吧。我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黄彬返回炸塌了半边的禁闭室,提起了自己床下的包包。然后跟着排长走向了另外一個禁闭室。
沒人问那個包包是怎么来的。也许部队早就知道黄彬能够跑出去,不然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都沒人问?
黄彬却不准备再做什么动作了,他决定老老实实地,真正地把自己关上七天。就算是部队给的饭菜有毒,能够毒死他,他也要吃下去,吃上七天。
丁胜和文连昌赶過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黄彬走进禁闭室。
“你有沒有觉得這個孩子长大了一点?”丁胜问。
文连昌很长時間沒有见過黄彬了。但是他从来沒有见過黄彬现在這個样子,好像所有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只是与這個世界的隔绝更加深了。以前他就感觉黄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样,现在更加如此。
“但愿他能长大一点。”
“江城发生的事情要跟他說嗎?”丁胜问。這是政府方面的事情,虽說和军队有一些关系,但是严格說来关系不大。
“說不說关系都不大。他应该能够猜得到。我活了半辈子,沒见過這么聪明的人。”
有些消息会被故意透露出去,有些事情会被刻意隐瞒下来。黄彬的事情属于被隐瞒下来的那一类。
有些人是被放弃了的,有些人是被活活逼反的。一件小事,被刻意放大,有些人就待不住了。
有些人其实可以不死,但是却死了,然后身份被替代。
有些人是功臣,现在却开始像一個敌人一样逃亡。
计划是文连昌提出来的,但是却沒想到這么残酷。特别是自己眼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走向绝路,却不能伸手帮一把。
文连昌叹了一口气。黄彬,确实不适合文洁。或者說這种生活,不适合文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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