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有人
吞下密度這麼大的東西，讓端木的胃部很不適應。不過很快，這種感覺就被一股強烈的熱流代替。那種感覺就如同在胃裏點燃了一堆篝火。整個人隨時都有可能被點燃。
火焰幾乎就是一瞬間就燒遍了端木全身，沒有放過一個角落。疼，痛，非常疼痛。指甲瘋狂長出了一寸多長，嘴裏的牙齒都變得如剃刀一般鋒利，眼睛變成一片灰白，分不出眼仁眼白。
和一般喪屍不同，這種蒼白很純淨，沒有雜質，就像玉石一般剔透。端木的身體就像被灌了氫氣一般迅速脹大，沒多久就漲到了三米多高。腦袋幾乎已經碰到了水箱頂，而其中痛苦絕非語言可以形容。
所謂痛不欲生就是如此，端木的嘴幾乎張到了極限，卻愣是發不出一個音，一根根小蛇一樣色血管在體表浮現，蠕動。端木恨自己，爲什麼不能暈過去，劇烈的疼痛每一秒都如此難以忍受。這種狀態持續了不知多久，端木對時間早已沒有了感覺。突然，所有一切都靜止了，就連身旁的水面都變得紋絲不動，波瀾不起。
轟？兩公分的不鏽鋼板製成的水箱，轟然炸裂。巨響在夜晚的城市中迴盪。月光下，大樓的樓頂一個巨大的水球憑空懸浮。水球表面完全靜止，但其中水流圍繞的一個人形不住涌動。
人形置身水球之中，身體不住抽搐，表情更十分痛苦。三米多高的身體不住的顫抖，隨着時間一秒秒推移，他的身體正在以一個極慢的速度收縮。
一個小時，三米
三個小時，兩米半
五個小時，兩米二十
七個小時，兩米
當第一縷陽光掠過地平線來到劍橋，巨大的水球猛然爆開，四濺的水花傾盆而下，一道彩虹慢慢出現。這時一個人影從中落下，穩穩站在樓頂。灰白的頭髮，蒼白的膚色，挺直的鼻樑，線條清晰的面容，淡綠的指甲，勻稱的骨架，精煉的肌肉。該長的地方長，該短的地方短，該凸的凸，該翹的翹。
端木睜開雙眼，一雙墨綠的瞳孔如同寶石一般閃耀。一瞬間就又被蒼白的眼瞼藏了起來。端木的眼睛不大，卻很細長。嘴脣很薄，線條清晰。這和曾經的人類端木，幾乎就是兩個人。身體一動，渾身都發出連串的骨節劈啪聲。
呼？一拳砸在腳下，鋼筋水泥的樓頂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半指深拳印。微微擡起再次發力，寸勁！嘭？整隻拳頭都砸了進去，足有臉盤大小的面積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雙手虛拖，地面上的水全部升了起來，匯聚到端木的手中。壓縮！幾十秒後一顆看起來很像海膽的水球出現在端木的手中。一甩手，海膽在飛出十幾米後轟然炸裂，四射的水箭將樓頂的玻璃變作一地碎片。樓下四處遊走的喪屍，被聲音吸引，費力的擡起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卻不想，成爲高空墜物的受害者。
雖然他已經不再頭疼。卻還是習慣性的揉了揉額頭。這一夜讓端木明白了很多東西，比如控水的確是傳承自胖子的能力。再比如他的胸口也有一顆屍核，卻不是暗紅色的。還比如腦袋裏的確多了東西，但已經不再是純粹的腦瘤。
端木並沒有帶備用的衣服，只能將早先放在一旁的大圍巾當成浴巾裹在腰上。好在圍巾很大，倒也不會有走光的可能。裹着圍巾揹着槍提着旅行包，端木就這麼赤着腳走向超級市場。
沿途遇到的喪屍對端木都發生了極大地興趣，可惜端木對他們沒有多少興趣。於是剛剛還在爲端木看守超市的喪屍們，轉眼間就成了卸磨殺驢故事中的驢。
今時今日，普通喪屍再端木面前顯得太多脆弱，甚至還不如人類。看似隨意的一記耳光，一記推搡其中所蘊含的力道，輕易的將喪屍體內骨骼攪的粉碎。一路上十幾頭喪屍甚至沒有讓端木的腳步慢上一分。
一進入大門就聞到一股喪屍特有的臭味。相比那座沃爾瑪，這裏可是要髒亂許多。入口處到處可見血跡，購物推車四處堆砌。超市似乎被洗劫過，到處可見破壞的痕跡，牆上，頂棚上隨處可見彈孔。購物區內很多貨架倒塌，各種貨物鋪了一地。
穿過日雜區，端木竟然發現了一輛汽車，或者說汽車的殘骸。沒有一塊完整的玻璃，車門缺了三個，到處都是凹痕和血跡。後備箱裏塞滿了食物，都已經無法關上。
拖沓沉重的腳步聲，不用問一定是喪屍。現在沒有空搭理他們，直接走向二樓，他要先弄一身衣服。在美國戶外運動很普及，所以超市內都會有這樣的商店，而且位置都差不多。端木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地頭，換了一身。順便在店內的試衣鏡旁量了一下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
這一次冒險吞下屍核，讓端木身體發生了許多變化，其中有一項讓端木十分欣慰。他可以自由控制指甲的長度，最長可以伸出一寸，最短可以收進肉裏，就像貓科動物一樣。想到貓，端木又想起了那頭雄壯的白頭海雕。是時候收養一兩個寵物了，自己太孤單了。
二樓大多是生活用品和衣物鞋帽之類，這些東西遠沒有食物和武器重要，所以這裏基本還保持了原貌。順利的收取足夠的衣服之後，端木正準備重新回到了一樓。
突然，食品區裏傳來兩聲槍響。“有人！”端木把東西一扔，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這點高度，端木僅僅是雙腿微微一彎，就卸掉了全部下墜的力量。循着槍聲的方向，端木一路跑了過去。到要看看是誰，在已經姓端的地方開槍。
然而當端木在一片倒塌的貨架中發現那個開槍的人時，他愣住了。雖然有些髒，但這個人的確穿了一身婚紗。
“新娘！？”
繞過最後一排貨架，在端木面前的是五六個倒塌的貨架，各種膨化食品鋪滿地面。有四頭普通喪屍點綴其間，雖然沒有燈光但以端木的眼力，還是立時分辨出，其中兩頭已經被爆頭。而另外兩個，則是被硬物打碎了腦袋。
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個漂亮的雙眼無神的女人；一個漂亮的，雙眼無神的，穿着婚紗的女人。一支打光子彈的手槍，掉在她的腳邊。一本厚重的金屬封面的聖經被牢牢地抱在懷裏，看尺寸大小，這本聖經就是解決了兩頭喪屍的硬物。
她的手臂上有一個清晰的牙印，她沒有一點包紮的意思，就這麼放任血液順着手臂流淌。傷口周圍的組織開始變得灰白，這是喪屍化的前兆，身處末日的人都清楚，她沒救了。
端木很自信沒有發出超過三十分貝的聲音，但這個女人卻在端木的出現的一瞬間就發現了他。空洞無神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卻依舊沒有生氣。
“求您，請殺死我。”
她的眼神很純淨，沒有怨恨，沒有憤怒，沒有希望，甚至沒有對生的任何留戀。哪怕是在說出“求您，請殺死我”時，語氣都沒有一點波動。她根本就是一個心死之人。
“求您，請殺死我。”她再次請求。
潔白的婚紗上沾染了污跡和血跡，雙手緊緊抱着的厚重聖經。就像一件藝術品，是那種讓人心碎的美。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眼神，讓端木無法繼續和她對視。
端木左手拔出了伯萊塔，他覺得自己應該送這個讓人心碎的女人一程。他心底不願意看到，這個女人變成喪屍的樣子。還是將這種感覺永遠的定格在現在吧。
旺喔？旺？
是狗叫？這裏有狗？狗吠聲在超市內迴盪，端木仔細分辨着空氣中的聲音。聲音很輕，速率很快，間隔大，四腳生物有爪子。端木睜開眼睛，緊盯着遠處的拐角。幾秒鐘後，一頭醜陋的大狗出現在那裏。喪屍狗，被T病毒感染的犬類。攻擊性極強，愛好：肉類。
咧着一張爛嘴，卻露出一口好牙。喪屍狗看到了新鮮肉類，就決沒有停下的可能。新娘的身體連一個下意識的躲避動作都沒有，雙眼目不轉睛的看着端木，眼神中帶着希冀。
然而狗兒們並沒有撲向看起來更新鮮的肉類，而是徑直撲向了端木。多少有點沒有準備的端木擡手擋了一下，喪屍狗一口咬住了端木的右臂。端木的肌肉現在連小口徑子彈都打不進去，更何況幾顆狗牙。右手向下狠狠一貫，就將喪屍狗摔的骨斷筋折。
但喪失狗都不是單獨行動，另外十幾頭也從拐角處冒頭。新娘的感染開始加劇，鉛灰的皮膚開始他身上蔓延，流血的傷口也已經停止流血。她的時間不多了。
衝過來的喪屍狗依舊無視了新娘的存在，全部撲向端木。憑着超絕的反射神經，端木一套日字衝拳，完全的以攻代守的方式，將所有撲上來的狗頭都砸了回去。
喪失狗的速度很快，比起正常人要快出幾倍。又是羣體狩獵，怪不得廣播提到要特別注意喪屍化生物。這一羣喪屍狗的危險係數甚至大過兩頭T2。
其實端木已經極小心的控制出手的力道。但這些狗狗的身體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一地碎屍讓端木立刻對這一片的食物失去了興趣。
新娘的喪屍化進度，不知爲什麼速度非常快。她的雙眼已經完全變了，變得灰白，卻猶如水晶般剔透。端木很詫異自己怎麼會想到“晶瑩剔透”這個詞。
端木的注意力完全被新娘的眼睛佔據。灰白且純淨的瞳孔，這樣的眼睛端木見過。當年端木第一次清醒過後，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瞳孔的樣子。
皮膚開始失去水分和光澤，指甲的顏色開始變深。就在端木的面前，出現了一頭美麗的喪屍。端木放下了槍。不知爲什麼，這個女孩總讓端木有一種心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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