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命懸一線
遲白芷突然頓了頓足，低頭望去，地面有着數條歪歪扭扭的小線，一直延伸直前方深處。
從小便是遊蕩在山間，對這些蛛絲馬跡尤爲敏感和注意，他知道這數條扭曲的小線，應該是那山蛇爬行而過造成的，按照鎮內老人的說法，有山莓處必有山蛇。果不其然，在四周微微望了望，便是發現靠左邊前方有着數株山莓盛開，鮮豔如血。
要說這山莓倒也個有意思的東西。此物人吃了後便如山蛇咬上一口般，會口吐白沫而死，而如果是山蛇咬中人後，再去喫這山莓時，山蛇毒液便會被這山莓抵消個乾乾淨淨。此物亦是山蛇最爲喜歡的食物之一，一般只會在山蛇窩附近纔會生長。
遲白芷瞧着前方數株山莓，有些頭疼，既然山莓這麼多，那想必此地山蛇應該不少。
遲白芷擡頭望去，前方皆是茂盛大樹，筆直衝入雲霄，山間並無道路，有的只是無盡的藤枝和佈滿青苔的巨大山石。在山莓後邊，一彎溪水緩緩流淌開來，最後在不遠處漸漸闊大，直至匯入蛇曲河。
遲白芷伸手攔下衆人，然後朝身後柳左看了一眼，後者心領神會，一步跨出與遲白芷並肩，將白靈與那孩童護在身後。
柳左望着前方鮮豔如血的山莓，皺眉道：“按這山莓數量來看，這兒的山蛇恐怕不在少數。”
語罷，伸手向前一一點去，最後數了個徹底，有着山莓七株。
柳左憂心忡忡開口道：“一般一株山莓就差不多有一窩山蛇了，少則條，多則數十條。這七株不得有個”
少年掰了掰自己手指頭，最後實在數不過來，驚道：“娘誒，這不得最少五十條！”
遲白芷聞言額頭也是有些大汗。
從以前到現在，這是唯一一次見到山莓數量最多的一次，以前最多一次也只是三株，那時候成羣山蛇在山間流竄，嚇得兩個進山打牙祭的少年屁滾尿流，最後還是幾個在山間砍伐樹枝當做柴火的壯漢，聞聲而來相救。就算是他們也是嚇了一大跳，山蛇覆蓋了整整一大片，一眼望去最少二三十條之多，口吐紅信間頗爲嚇人。
最後還是那些壯漢從揹簍裏掏出一根火摺子，將其打開後點燃了旁邊的一些枯草，火光燃起後，山蛇皆是後退直至消失，這才蛇口脫險。
遲白芷搖了搖頭，前有山蛇堵路，後有仙人鬥法，有些無奈。
而且現在身上也根本沒有這退蛇之用的火摺子，當下只能咬緊牙關，試試看能不能硬闖過去了，當然前提是不能驚擾到這些山蛇，如果使得山蛇出窩，那後果不堪設想，只怕幾人都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山蛇毒性極強，一口下去往往能令成年男子都是隻能抱憾而死，而且死狀極慘，不是那種立刻暴斃，而是猶如溫水煮青蛙一般，慢慢失去知覺最後七竅流血而亡，故山蛇也有另一個叫法：石頭蛇。取自石頭之意，大意是一口咬中後，猶如石頭一般只能靜待死亡。
但有山蛇的地方一定會有山莓，只要能夠喫上這麼一口，那麼體內毒素便會被抵消乾淨，而且短時間內也會對這蛇毒有些抵抗。
雖說死在山蛇手裏的鎮民每年都有，而且不在少數。但從山蛇手裏成功逃出的例子也有，遲白芷與柳左便是兩個活生生的例子。
遲白芷抹了一把額頭大汗，看向身後孩童，孩童頭頂滴溜溜旋轉的小傘已經消失不見，此時正一臉好奇的打量着前方鮮紅的山莓，手指着山莓問道：“那個能喫嗎？”
遲白芷不去思索荷葉小傘去了哪裏，而是神色正經拒絕道：“不能。”
見孩童眉頭一皺，解釋道：“這是山莓，這東西人吃了是要死的！而且有山莓的地方肯定會有山蛇，我們應該小心一點。”
將孩童再度護緊，面朝前方細細打量起來，最後望見山莓紮根旁邊的一方巨石下，巨石下方有着一拳頭般大小的洞口，洞口堆積了許多枯葉，如果不是遲白芷視力較好，一般人還真無法短時間內找到。
遲白芷與柳左對視一眼，囑咐身後二人腳步輕一點後，一左一右將白靈與孩童護在身後，朝着前方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儘管腳步已經尤爲小心，但踩在枯葉上依舊是有着聲響響起。
短短數丈路程，就像走了好多個時辰，最後行至山莓旁，依舊是不見山蛇出洞，遲白芷呼出一口氣，看來並沒有驚擾到山蛇，應該是不會出洞了，然後繼續小心翼翼朝前方步去。
就在快要走過那山蛇洞口時，“咔”的一聲響起，遲白芷暗道一聲不好，轉頭望去，卻發現白靈踩斷了一根手指般粗細的枯枝，枯枝本就極脆，一腳即斷，在這有些沉默的氣氛中，聲音也是格外的刺耳。
少女紅着臉有些不知所措。
遲白芷心絃陡然緊繃起來。果然不出所料，在枯枝斷後，突然一陣嗖嗖聲響起。
遲白芷一把抱起孩童，飛快望了一眼其餘倆人後，拔腿朝前方狂奔而去，身後柳左與白靈也是趕忙跟上。
前腳剛走，後腳大片山蛇從那巨石洞口涌出，如蝗蟲過境，鋪蓋在這山間。
遲白芷回頭瞥了一眼，沒想到竟是被柳左給一語成讖了。一眼掃去，山蛇之數最少在六十條左右，大小長短不一，最長的將近一丈，最短的也如成人手臂般長短，皆是口吐紅信朝着四人前方緊緊追來，山林間本就溼潤的地面，頓時形成一條條“走道”。
遲白芷抱着孩童，喊道：“朝前面那條小溪跑！山蛇最怕水火！”
柳左牽着白靈玉手，有些臉紅，奔跑間氣喘吁吁道：“它們就快追上了！跑快點！”
遲白芷抱着孩童有些喫力，雖然在坊內幫工氣力見長，但歸根結底也只是一個才十五歲的少年，氣力尚且還沒完全成長開來，而且山路也並不好走，到處是一些枯枝藤蔓，也不如地面那般穩坦，當下已是面色如潮，有些大喘氣。
柳左牽着白靈，兩人奔跑間已是超過遲白芷，柳左焦急喊了一聲“快點”，然後腳尖飛快朝前跑去，身後遲白芷則是點了點頭，知曉事態輕重。
遲白芷奔跑間再度回頭望了一眼，後方蛇羣密密麻麻涌來，有着數條已是距離自己不足一丈距離，隱隱快要追趕上自己的步伐，當下咬了咬牙使勁力氣，腳步頓時再快一分。
身後蛇曲不依不饒，依舊緊緊追趕，小片刻光景，雙方距離已被拉至不足一米。有一條手臂長短山蛇猛然一撲，朝着遲白芷腳跟咬來。
遲白芷一腳登出，將這條山蛇狠狠踢向一邊，山蛇被踢到一旁後，剛落地面又是加入蛇羣追趕而來，而在這條手臂長短山蛇撲出被踢開後，又有數條狠狠撲起。
遲白芷一陣挪轉身形，有些疲於應付。
懷中被抱的孩童，卻是沒有任何驚懼，而是一臉好奇的打量着身後緊緊追趕的山蛇，他轉頭瞥見面色如潮的遲白芷，有些沒心沒肺，開口說道：“這些傢伙好好看，我想抓一條帶回去養着！”
說完再度轉頭，望着地面上飛快挪動的山蛇看了起來。
山蛇通體呈黑色，軀體上有着根根白線一圈圈纏繞，若是山蛇靜止不動，一眼看去確實有些好看。
遲白芷不去管孩童的沒心沒肺之語，只是腳步飛快奔跑，擡眼望去，前方一彎小溪淳淳流淌，溪水邊鵝卵石遍佈，有着一些雜草野花生長。而奔跑在前方的兩人已是距離小溪不足三丈，快要到達。
遲白芷賣力奔跑，使出渾身氣力，卻依舊無法擺脫身後蛇羣，雙方始終僵持在一個看似接近，卻又不接近的距離。奔跑間時長有着山蛇撲向少年，結局往往被少年一腳踢走，然後下一條又是緊隨其後，這令少年有些疲累和慌張。
柳左牽着白靈一陣飛快奔跑，臉如紅霞，最後終於抵達溪水旁。
一眼望去，溪水寬不過一丈，水清澈見底但卻無魚，淳淳流淌間，由左至右淳淳流淌間最後在右邊一處斷層泄下，匯入下方蛇曲河。
望了眼身旁白靈，然後率先走入溪水，溪水並不冰涼，在水中前行片刻即是抵達對岸。
白靈望了一眼身後遲白芷，遲白芷抱着孩童飛快前來，雙方已是不足一丈，她喊道：“快點！快點！”
然後一腳踏入水中，一腳踏在溪水旁鵝卵石上，望着遲白芷，滿眼焦急。
遲白芷懷抱孩童奔跑，最後還是成功抵達溪水旁，他飛快將孩童遞給白靈，讓他先帶着孩童過去，後者快速接過，然後另一隻腳踏入水中，朝着對岸走去。
遲白芷將孩童遞出後，如釋重負，想要擡起腳入水前往對面，卻發現有些力不從心，已是力竭。
他回頭望了一眼匯聚成一片的蛇羣，山蛇吐着紅信，向前逼來，然後咬了咬牙終於一腳踏入水中，有些喫力的擡起另一腳準備踏入時，卻突然一陣疼痛。
低頭望去，一條長如成年人手臂的山蛇已經死死咬在小腿處。
想要擡起腳踏入水中，卻是猶如石頭靜止，頭暈目眩，最後啪的一聲摔入溪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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