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居士
孫無恐幽怨瞄了他一眼,然後沒來由地唉聲嘆氣。
卻道劉少文那邊,一雙點漆眸子上下打量,從穿着氣度中,大概掂出了這兩個破落戶的分量,
他駐足原地斟酌了一會兒之後,換了副春風和煦的笑臉,撫平袖子上的不起眼褶皺,負手緩步走向沈秋,在兩步左右距離停住,他幾乎能看到這姑娘臉上的細密汗珠了。
“敢問這位姑娘,也是來扶泉宗求道的?”
還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事的沈秋聞言一下子愣住,撇過頭去看了一眼這人模樣,就下意識退了兩步,
劉少文眉頭一皺,旋即又露出笑容繼續道:“
姑娘莫怕,我沒有惡意,小可不才,忝爲頤城旺源錢莊的少當家,祖上也曾替這仙府立過汗馬功勞,此番登山拜仙緣,你我不如結伴,彼此之間有個照應,另外,不是在下誇口,一看姑娘就是靈臺澄澈、根骨異稟之人,如果再加上在下宗族的些許香火情分,我有少說六分把握保舉姑娘通過選拔!”
劉少文自詡也算光明磊落,開口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第一句話就直奔主旨。
這也難怪,他爹老來得子,自小就萬般寵溺,再加上身份顯赫,他想要女人,哪裏需要那麼多彎彎繞繞,習慣性亮出籌碼,一目瞭然,願意的就留下,不願意的換下一個唄。
話雖如此,這等可遇不可求的仙品,即使她第一時間礙於顏面沒有當衆答應下來,亦或是根本就不願意,劉少文之後使盡手段,也要想辦法一親芳澤。
先不提沈秋那邊,如何受了驚嚇捂住嘴巴躲到趙某人身後,就說依照趙徹此人的潑皮性子,豈是能喫這種虧的?
光天化日的調戲民女?
目瞪口呆的趙徹短暫愣神之後,再遏制不住心頭怒火,天殺的小赤佬,挖牆腳挖到你趙爺爺頭上來了?
但畢竟這是在道府山門,不便先行動手,
他思忖一下,叉腰擋在兩人中間,臉色鐵青指鼻子罵道:“你這爛褲襠的狗殺才,瞎了發膿狗眼來調戲你親舅姥爺的人?你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我拿你未出閣親孃的繡花鞋底大嘴巴抽你?”
看到女孩動作本就心生怒火的劉少文眉頭一挑,怎肯忍受這些污言穢語,臉上笑容僵住,也不多話,冷不丁側身一拳遞出,就要搗在趙徹肋骨。
就怕你不動手,老謀深算的少年郎哈哈大笑:“我的兒,來得好!”
這新仇與那插隊的舊恨一起涌上後腦,趙徹愈發純熟的“一線潮”心法運轉極致,氣機在竅穴關隘裏奔卷如雷,一次呼吸間就匯聚掌心,
自認已經處處忍讓的趙徹稍微側身,讓這毒辣一拳落空後,踏步前撞,欺身而進,這右拳去勢洶涌,勁力重重,卻仍舊被輕飄飄一掌撥到旁邊,趙徹受力道所致,身子偏移,索性左手五指併攏作手刀,直插二境修爲的對手咽喉,視野裏陰狠一掌橫抹而來,似乎是民間拳術裏的殺頸手,劉少文向來對這種江湖把戲不屑一顧,腳步滑動,毫釐之間躲開指尖,就要使劈拳砸斷他的手腕,
不曾想趙徹毫無徵兆地嘴角勾起,他暗道不妙,視線剛要下移,腹部已然遭受了一記勢大力沉的膝撞,接連退了七八步才止住頹勢,在地面踩出無數泥坑。
好奸滑的小子,哪裏是要使出甚麼殺頸手,分明聲東擊西,擾亂他反應之後一擊致勝。
身世侷限、搏殺纏鬥經驗匱乏的他揉了揉腹腔,胃裏好一陣翻江倒海,他強行扼住嘔吐衝動,心下驚疑不定。
奇了怪了,這人修爲平平無奇,怎麼一撞之下氣力如此驚人?倒像是被一頭蠻牛頂在了心窩。
一拳奏效,趙徹得勢不饒人,趁着劉少文沒緩過勁來,像離弦之箭射出,三步並作兩步,猛然騰躍到劉家公子哥身前,劈頭雙拳砸下,後者此時怎麼來得及左右躲閃?只用雙臂架起橫欄,右腳蹬地借力,試圖強行接下這聲威驚人的一拳。
這受許煉不下百次的拆招喂拳、才熬煉出的迅猛殺人技法,卻被某隻寬厚手掌悄然按在半空,連同整個身子都像是陷入懸空的泥潭一動不動。
“就此打住!”
蒼老嗓音響徹整個山門空地,趙徹氣喘吁吁去看,是個中年人,留有山羊鬍子,微眯的眼睛卻小得像是兩條縫隙。
他憑空而立,回頭瞥了一眼劉少文,確認並無大礙,單手止住趙徹動作的同時,神情淡漠道:“初來乍到,在扶泉宗山門傷人,手腳倒是凌厲,你這小子,心術未正,何須求道?哪來的便回哪去罷。”
趙徹一怔後仰天大笑,“老居士,你只看到我出拳傷人,怎麼瞧不見他率先動手?”
他又不是瞎子,這老東西方纔一來就跟小白臉眉來眼去,九成九是相識熟人,再加上開口不分青紅皁白,就要着急給自己蓋棺定論、趕下山門,更加佐證這個猜測無誤。
還沒等外門執事劉錄明開口,一名中年道姑飄然而至,手持無垢拂塵、身着藍緞金線袍,皺眉啓脣道:“劉師兄,方纔我瞧得分明,的確是那位小友先上前出手,這也並非他一人的錯處。”
這話說得不偏不倚,縱然選擇性忽視了劉少文調戲沈秋的事實,但也證明並非趙徹先行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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