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可怕的夢境
醫生翻了個白眼，氣急敗壞的叫：“你們中國人都是這麼沒禮貌的嗎？爲了救她，我忙了整整四個小時，水都顧不上喝！好不容易纔把她的小命從死神手裏搶了回來，出來想喝口水，你倒好，二話不說就噴了我一臉！”
這傢伙雖然服務態度惡劣，但是楊瑋還是從他惡劣的語氣中捕捉到了天大的好消息：莫莉脫離危險了！他大喜過望，一甩手就把醫生扔到一邊，闖進了急救室。醫生手裏的水全潑到了自己身上，氣得夠嗆，如果手裏有一個酒瓶子，拼着這條老命不要，他也要照這個混球的腦袋狠狠砸上一傢伙的！
但是在下一秒鐘，他就眉開眼笑了：韓戰龍悄悄的往他手裏塞了一個大紅包！紅包的殺傷力非比尋常，還真沒有誰能抵擋得住，再說了，現在人已經救回來了，這紅包就算是額外酬勞，他拿得理直氣壯，看在紅包的份上，就不跟那個冒冒失失的傢伙一般見識啦！
楊瑋剛進門就被醫生護士們給趕了出來，隨後，莫莉也給慢慢的推了出來。楊瑋撥開一名護士撲到她的身邊，他看到，她呼吸微弱，面色白得像一張紙，還微微泛青，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溼了，可見剛纔病情有多嚴重。他輕聲呼喚着她的名字，那位被他扔到一邊的醫生走了過來，說：“小夥子，你別叫了，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楊瑋只得作罷，讓護士把她推到重症看護室去嚴加看護。他穩住自己的情緒，問：“醫生，她剛纔怎麼樣了？”
醫生說：“發高燒，渾身抽搐，血液像岩漿一樣沸騰，我們甚至不敢給她打針，生怕扎破一點點的皮，她全身血液就要狂噴而出······我的上帝，我幹這行都二十年了，還沒有見過一個人病得這麼厲害，這麼嚇人的，當時我還以爲她已經被惡魔附體了！”
楊瑋捏緊拳頭，掌心全是冷汗：“那你們是怎麼把她從死神手裏搶回來的？”
醫生露出疑惑的神色：“我也不知道······非常奇怪，十五分鐘前她的體溫飆升到了創紀錄的四十二度半，你知道，高燒再怎麼厲害也沒有辦法高到這麼誇張的地步的！隨之而來的併發症就是心臟停止跳動，腎功能衰竭，呼吸停止，體液大量涌入重要器官，將她活活淹死！我們對此毫無辦法，幾乎要宣佈她死亡了，奇怪的是，幾分鐘之後，她的心臟又奇蹟般恢復了跳動，呼吸也恢復了，那可怕的高燒也退潮般退了下去，一轉眼間她就脫離了危險，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奇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病人，如此奇怪的病例！”
楊瑋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緊張的問：“你的意思是，她已經脫離危險了？”
醫生說：“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但是······”他苦惱的搖頭，“這樣的病例可以說是聞所未聞，我們不知道它還會不會再次爆發，再不知道它會不會也像這次這樣突然消失，我們對它一無所知，因此，我們無法確定她是否已經脫離危險了！”
韓戰龍急了：“這樣一來，她豈不是像先天性心臟病病人那樣，隨時可能·····”
醫生遲疑的點了一下頭：“差不多吧。小夥子，好好照顧她，如果她無緣無故的發脾氣，你也儘量讓着她，因爲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楊瑋頓時覺得頭頂懸了一把利劍，隨時可能落下來，他蒙了。韓戰龍見他面無血色，失魂落魄，不禁發出一聲嘆息：“這就是愛情嗎？這樣的疼痛，這樣的憂傷，卻又讓人難以割捨。看樣子我只追女孩不談戀愛是對的，至少這樣，我就不用害怕被傷得體無完膚。”
蕭龍剛瞅了他一眼，嘴裏吐出兩個字：“懦夫！”
韓戰龍聳聳肩：“懦夫也比擺着一大堆杯具的大茶几強。再說，小爺這不是懦弱，而是瀟灑！”
楊瑋苦笑一聲，說：“這裏沒事了，你們回去慢慢探討這個問題吧，我想留下來陪陪莫莉。”
蕭龍剛和韓戰龍也不好說什麼，對他說了一聲“保重身體”，一路爭論着走了。楊瑋長久的呆立在原地，過了半天才露出一絲澀澀的笑容，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重症看護室。
莫莉靜靜的躺在病牀上，臉跟牀單一樣蒼白，沒有一點血色，身上插滿管子，他隔着玻璃窗看到她這副模樣，心都要碎了。他無力的跌坐在走廊的金屬椅子上，手捂着臉，十指叉進頭髮中，頭深深的埋下去，痛苦地咬住嘴脣，咬得鮮血直流。
老天爺，別再折磨我最愛的女孩了，別再傷害她了！如果她前生犯下什麼過錯，今生註定要受報應，就請你把她將要經歷的苦難加倍甚至十倍、百倍的加諸我身吧，求你了！
他現在腦子裏亂得很，一會兒像是塞了一團亂麻，亂七八糟什麼念頭都有，當他嘗試着理出個頭緒來的時候，又突然一片空白，這種劇烈的思想活動折磨着他，令他片刻不得安寧。從他身邊走過的醫生和護士都看到，他的心理已經快要崩潰了。一名好心的護士偷偷往水裏加了一點安眠藥然後遞給他，他看都沒看，木然的喝了下去，守在不遠處的蕭龍剛暗自嘆息：他連最基本的警覺性都沒有了！
喝下那杯開水之後，倦意慢慢襲來。這一天來他的情緒大起大落，兩次進入祕密基地，可謂身心俱疲，就算是鐵人都喫不消，在支撐了一會兒之後，他睡着了。
有護士過來要扶他到空置的病牀休息，結果指尖剛碰到他就被他扭得手腕脫臼，痛得差點哭出聲來————這還是她們沒有惡意，楊瑋沒有感覺到殺氣的結果。如果讓楊瑋感覺到她們不懷好意，被扭斷的就不是她們的手腕，而且她們的脖子了。韓戰龍又花了好幾千美元才讓這幾名好心被雷劈的小護士破涕爲笑，當然，他也不喫虧，至少三名漂亮的小護士愉快的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他，主動表示願意跟他約會。沉睡中的楊瑋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的，他正在做夢，一個非常奇怪而恐怖的夢————
漆黑、寒冷而狂暴的宇宙。
廣袤得近乎無邊無際的星系。
龐大得幾乎可以遮住整個星系的艦隊。
修建在小行星上的堅固要塞。
從幾顆湛藍的行星大氣層之內蝗蟲般撲過來的太空殲擊機機羣。
在地下基地產生的幻覺在夢境裏被延長了，變得更加真實，也更加荒誕。他感覺自己彷彿成了戰場的裁判，站在一個戰火無法波及的高度俯瞰整個戰場。那無邊無際的撲過來的艦隊是紅軍，而從那幾顆藍色行星之中起飛的殲擊機羣是藍軍，實力懸殊的紅藍兩軍在距離藍色行星約數十億公里的小行星帶展開異常慘烈的廝殺，溫度極高的死亡射線比荒蕪葉還要密集，每一秒鐘都有大量戰機被打得粉身碎骨，而這些藍軍戰機發射的以數萬公里時速飛行的超高速導彈和魚雷也在紅軍艦隊中間炸開一朵朵直徑數千米甚至十幾千米的蘑菇雲，高溫與衝擊波混合在一起以亞光速橫掃一切，被掃中的戰機瞬間化作一縷超熱的金屬蒸汽，讓尼米茲級核動力航母羞愧難當的龐大戰艦不是當場粉碎就是燃起沖天大火，被衝擊波裹住，隕石般砸向鄰近的友艦，在猛烈的撞擊中一起化作億萬火花！位於小行星帶的一座座完全由金屬構築的要塞也火力全開，一道道水桶粗的光柱打向太空，長達千米的戰艦一旦被擊中，馬上發生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咆哮的衝擊波和火焰一環環的擴散，無情地吞噬艦上的士兵，讓他們化作宇宙塵埃！而頻頻遭到打擊的紅軍艦隊當然不會放過這些要塞，冒着密集的火力撲向這些要塞，朝它們開火，這些戰艦的主炮威力驚人，一道光柱轟過，直徑四十公里左右的小行星頃刻之間化作億萬碎片，不復存在！當然，這些要塞的頑強反擊也讓紅軍艦隊血流不止，雙方手中的矛都是如此的銳利，捱上一下，不管是要塞還是戰艦，都得支離破碎，完全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這就是未來戰爭嗎？
楊瑋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一股寒氣直衝腦門，汗毛都豎了起來！
原來，越來越先進的科技並不能讓戰爭實現零傷亡，相反，它只會讓戰爭變得更加慘烈，更加恐怖，傷亡更加慘重！
這不是夢，夢境是不會如此真實的。他能聽到兩軍廝殺時那瘋狂暴戾到極點的嘶吼，他能聽到光束轟中要塞，要塞發生大爆炸時那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甚至能感覺到熾烈得幾乎可以燒穿鋼板的氣流撲面而來時的灼痛，堅守在要塞裏的士兵身上那厚厚的戰術鎧甲面對如此恐怖的打擊顯得無能爲力，和士兵的血肉熔在了一起······如果這是夢，那麼，它絕對是哪怕是在地獄中也不會再重現的最恐怖的噩夢；如果它不是夢，那，跟它比起來，全人類感覺如同世界末日的阿里卡城戰役和中大西洋之戰，只能算是小孩子撒尿，根本就不夠看！
“你是誰？爲什麼你能感受到我們經歷過的苦難與絕望？”
爲這場毀滅性的戰爭感到震驚的楊瑋突然打了個冷戰，因爲他聽到一個神祕的聲音在宇宙中響起，透着滄桑與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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