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上）
楊瑋頹然鬆手，手槍掉落在地上再彈起來。他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氣，無力的靠着滿是塵埃的鋼鐵牆壁，澀聲說：“我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來向她開槍······我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來向她開槍······”
大家都沒有說話，看着他的目光隱隱帶着一絲不忍。他與莫莉之間的感情早在十年前就萌芽了，去年於屍山火海之間相遇，一發不可收拾的迸發出來，是何等的熾烈，熾烈得足以將他整個生命都燒成灰燼！莫莉的失憶給他造成不小的打擊，他好不容易纔調整過來，現在莫莉已經恢復記憶了，卻是要分開，而且是永遠地分開，從此只能隔着無邊無際的星河遙遙相望，一眼萬年，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小李兵捅了捅韓戰龍，示意他說話，韓戰龍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老子纔不當這個傻子，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卻饒舌，絕對沒有好下場的！結果大小李兵同時楊起了拳頭，再看蕭龍剛他們，也一個個神色不善，韓戰龍差點哭了出來，他的人緣有那麼差嗎？爲什麼每個人都巴不得他死？
現在那幫傢伙就是要趕鴨子上架，不幹也得幹，他只好苦着臉上前，想開口安慰，結果看到楊瑋根本就沒有看他，眼裏只有那艘艙門正緩緩關閉的太空艦，眼神迷亂而痛苦，他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想退下，結果看到大小李兵手槍都拔了出來，只好擠出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硬憋出一句：“那個······據說星際航行可是很危險的哦！宇宙中到處都是黑洞，一個不留神讓它吸進去，一切都將灰飛煙滅，連一個原子都不會留下來······”
楊瑋嘎聲說：“我知道。”
小李兵說：“還有中子星，這玩意就是星系中的殭屍，任何闖入它的地盤的物質都會被它毫不留情地拉過來，壓成只有一粒原子那麼厚的薄餅！”
大李兵說：“還有磁星，這玩意太恐怖了，它的磁力足以將一顆巖質行星撕得粉碎，甚至將整個星系撕裂，要是飛船好死不死正好從它身邊經過······唉，我都不敢想下去了，可憐的娃啊！”
楊瑋聲音更加沙啞：“這些我都知道。”
蕭龍剛搓着大手，說：“莫莉不是說了嗎？宇宙並不像我們看起來的那麼平靜美麗，它是非常狂暴的，星際風暴席捲整個星系，伽馬射線筆直地射向宇宙盡頭，類星體噴射出來的能量流直徑比整個太陽系還要大，足以叫一顆巖質行星瞬間蒸發，還有······”
楊瑋說：“這些我也知道。”
蔣飛雄猶豫良久，說：“還有，整個銀河系硝煙瀰漫，不知道多少個文明正在彼此攻伐，殺得屍橫遍野，真是太狂暴了！別說不小心被捲入戰場，光是遇上星際海盜，就是九死一生啊！”
楊瑋說：“這些我都知道！”
所有人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韓戰龍伸手想摸摸他的額頭看他有沒有發燒：“老大，你沒事吧？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還讓她一個人回去？”
楊瑋痛苦地說：“我還能怎麼辦？我根本就留不住她！”
韓戰龍說：“留不住她，你可以跟她一起走啊！不一定非得船來就岸，有時候岸也可以就船的。”
楊瑋一怔：“跟她一起走？”
蕭龍剛說：“對，跟她一起走。依我看，她的家園十有八九已經不復存在了，跟她一起回去一趟，讓她死了這條心，然後再把她帶回來，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吧？”
楊瑋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個看似憨厚老實的傢伙，打死也不敢相信這麼沒節操的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小李兵叫：“老大，艙門就要關閉了！”
楊瑋怒吼：“我知道！從現在開始，你們都給我閉嘴！”
韓戰龍說：“我······”
楊瑋怒吼：“特別是你，韓戰龍，還有你們，大小李兵，都給我閉嘴！我現在心裏很不爽，再讓我聽到你們嘰嘰歪歪，搞不好我真的要使用暴力了！”
三個活寶脖子一縮，趕緊閉嘴。任誰都看得出楊瑋此時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再去刺激他絕對沒有好下場的。費了這麼大的勁還是沒能說服他，他們也就只能認栽了。
楊瑋環視這一批部下，沉默着，片刻才深深吸了一口氣，說：“看過星球大戰的給我站出來！”
大家愣了一下，齊刷刷的往前一步走。
楊瑋滿意了：“不錯，都是星戰迷嘛。那，如果有個機會讓你們跑到宇宙中去，見識一場真實的星球大戰，你們去不去？”
韓戰龍失聲叫：“老大，你不會是想把我們通通帶上，讓我們和你一起保護這位諾河蘭小公主回到她的故鄉去吧？”
楊瑋理直氣壯的點頭。
韓戰龍只覺得欲哭無淚欲語還休。開什麼國際玩笑，他連月球都還是頭一回來，現在居然要跑到數萬光年之外，到一個連天文學家都叫不出名字來的星系去，跟一個甚至多個完全陌生的文明打交道？那還不如要了他的命好了，宇宙中是如此的危險，伽馬射線、隕石雨、電磁風暴、星際風暴、黑洞······哪一樣都能輕易要了他的小命，他還不想死哪，他老爸給他留下了幾千萬的身家，他還有三四十個或清純可愛或野性嫵媚或熱情似火的女朋友等着跟他約會哪！但是這個建議是他提出來的，現在他要是縮回去，就算楊瑋不掐死他，大家一人一口口水也能淹死他！不過，換一個角度想想嘛······
“開着太空艦跑到幾萬光年之外的星系去泡外星妹子一定很刺激。”他吹了個口哨，“從莫莉和梅里西亞的相貌就能看出，外星還有很多很多貌若天仙的妹子等待着我，有這樣的好機會，我幹嘛不去？”
大家衝這個色棍豎起一根中指。
大李兵一臉羞澀：“從小到大我們都沒有機會去旅遊，趁此機會長一趟長途旅行似乎也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小李兵用力點頭：“對極對極，絕對沒有哪個驢友能跑得有我們這麼遠了，幾萬光年哪，說出來驚爆他們的眼球！”
蔣飛雄淡然說：“我無所謂，只要能讓我遇上什麼星際海盜啊外星艦隊啊之類的敵人，大殺一通，去哪裏都行。”
大家只覺得頭皮發麻，這哥們都憋成啥樣了啊，在地球上沒有參戰的機會，都開始打外星人的主意了！看樣子國家不讓他上越南戰場真的是太正確了，以他這德行，讓他到了越南，恐怕連一隻活雞都不會留下來！
特種兵們紛紛表示只要跟地面指揮中心說清楚並且得到中央軍委的授權，他們很樂意和莫莉一起走出太陽系，到宇宙中去大開眼界————這個機會極爲難得，一旦錯過了，也許再過五百年甚至一千年都碰不到了。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沒什麼好說的了，楊瑋大步流星的來到艙門前，拿出磁卡一刷，密碼鎖自動解開，艙門慢慢開啓，再輸入指令，另一個可以通行坦克的艙門也打開了，四輛坦克慢慢駛了進去。
艦橋裏，莫莉正撲在梅里西亞懷裏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看到楊瑋走進來，都大喫一驚，梅里西亞把莫莉護在身後，警惕的瞪着楊瑋，問：“你想怎麼樣？”
楊瑋咬牙說：“我還想問你想怎麼樣呢！”
梅里西亞說：“我想回家！我想回到奧圖星去看看我的故鄉，怎麼，不行嗎？就算是無期徒刑，也有出去放放風的時候吧！？”
楊瑋說：“等一下我再找你算賬！”走到操作平臺前，摘掉手套，對着屏幕中心按了下去，屏幕亮起，一道紅線在空白的長條形框框裏刷過，保險程序解決，人機互動模式開啓，他取得了太空艦的控制權限。他熟練的點開星系圖，輸入座標，設定航線，梅里西亞膽戰心驚的看着，生怕屏幕上蹦出一顆藍色星球來。幸好沒有，他設定的座標是一顆非常寒冷的衛星，木衛二，太陽系內最有可能存在生命的一個天體。它的直徑比月球略小一點，跟地球一樣擁有大氣層，不過地球的大氣層源於海洋生物和森林，而它的大氣層則是由帶電粒子的撞擊和陽光中的紫外線線的照射使木衛二表面冰層中部分水分子分解成氧和氫組成，較輕的氫逃逸到了外太空，只留下氧氣。當然，你別指望能在上面呼吸，這太困難了，首先木衛二實在太冷，哪怕是在赤道地區，氣溫也只有-163度，而在兩極就更慘了，-223度！其次是它的大氣層也太稀薄了一點，在上面呼吸估計跟不戴氧氣罩爬上珠穆朗瑪峯差不多。不過它是太陽系內唯一一顆擁有大量液態水的衛星，水質絕對是純天然無污染，對於受夠了循環水的宇航員來說，是莫大的福運。此外，木星和其他衛星的牽引會使它產生強大的潮汐摩擦力，加熱冰層下的水，這就爲生命的孕育提供了可能。
有水，有溫暖，有礦物質，孕育生命所需要的條件這裏都有，將來萬一在木衛二的冰下海洋裏發現一羣沒有眼睛的魚或者其他的海洋生物，也不會讓人覺得難以相信。
梅里西亞愣愣的看着楊瑋的一舉一動，見他最終把航母的終點設定在了那個鬼地方，忍不住叫：“你到底想幹什麼？”
楊瑋說：“太空艦裏的淡水只夠一個星期之用，當然得找個地方補充！”
莫莉從梅里西亞身後探出頭來，驚疑不定的看着他，都猜不透他的用意了。楊瑋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莫莉往後退：“我不！”
楊瑋加重了語氣：“過來！”給莫莉當了這麼久的哥哥，威風多少還是培養出了一點，扳着臉拖長聲尾的叫上一聲，還是能讓莫莉心中忐忑，無可奈何的走了過去。楊瑋擡起手，還沒怎麼樣呢，她就飛快地掩住了臉：“不許打我的臉！”
楊瑋又好氣又好笑，便把她的手掰開，輕輕拭掉她臉上的淚痕。莫莉又一次愣住了，她還以爲他追上來要大發雷霆，甚至痛打她一頓然後把她帶回地球交給國家懲罰的，誰知道擡起頭看着他，他臉上哪有半分憤怒？有的只是無奈和憐惜，這種近乎寵溺的目光令她不知所措，陷進去了就不想再出來了。楊瑋輕輕捧住她的臉蛋，說：“以後不許再耍這種小聰明瞭，有什麼事一定要對我說，只要不是背叛國家出賣親人朋友，我都會答應你的。即使當時我沒有想通，最終，我還是會點頭答應的······修羅王真的把你的腦子給打壞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就想回到數萬光年之外的故鄉找敵人復仇，你就沒有想過，人家一個小兵就能像捏螞蟻一樣將你捏死？”
莫莉悶聲說：“你纔是螞蟻！”
楊瑋說：“我不跟你鬥嘴，解除艦長他們的精神控制，讓太空艦飛出月海，我要跟地面指揮中心通話，向他們申請一個長假，陪某個傻得不可救藥的傻瓜到銀河系的另一邊開開眼界。”
莫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你······”
楊瑋打斷：“怎麼，不願意？”
莫莉點頭如小雞啄米：“願意，願意！”
楊瑋用手指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一下：“願意還不去做？”
莫莉應了一聲：“哎！”眼淚不聽話的瘋狂涌出，像斷了線的珍珠，一串串的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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