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救贖
草帽星聯邦一直都不喜歡軍隊,他們更喜歡在需要動用武力的時候花錢去請僱傭軍來幫他們擺平麻煩。那些桀驁不馴的僱傭軍本身就是一個大麻煩,指望他們不惹出點鬧餉啊屠殺平民啊之類的麻煩來,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大家也都習慣了。可是,幾個世紀以來,還沒有試過有哪支僱傭軍敢在首都街頭肆無忌憚的開槍掃射聯邦公民的!反了他們!要不是街頭已經屍橫遍地,更多的人還在互相踐踏,傷亡數字直線上升,他們打死都不敢相信這些僱傭軍敢這樣幹!
蒙克斯元老哆哆嗦嗦的跳了起來,戟指指着雷戈夫元帥,厲聲喝:“你……你竟敢縱容僱傭兵在首都街頭大開殺戒!?你眼裏還有沒有聯邦的憲法了?你還有沒有軍人的榮譽感了!?”
雷戈夫元帥說:“是他們先攻擊巨熊軍團的,他們既然敢攻擊這些僱傭軍,就應該有勇氣承受僱傭軍的報復。”
尼莫元老尖聲叫:“你還是不是聯邦的公民,你還是不是聯邦的軍人!?”他那雙本來就大得嚇人的眼睛現在瞪得更大,活像一隻暴怒的蛤蟆,不過聲音卻像一頭獅子,十分嚇人:“如果你還承認自己是聯邦的公民和軍人,就應該命令這些僱傭軍停止這種不人道的屠殺,並且將這些濫殺無辜的僱傭軍抓起來絞死!”
雷戈夫元帥像是聽到最好聽的笑話似的放聲大笑,笑聲極爲響亮,震得大家的耳朵嗡嗡作響。
尼莫元老更爲憤怒:“你笑什麼?很好笑嗎?”
雷戈夫元帥沒有說話,也沒法說話,他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眼淚都掉下來了。
尼莫元老暴怒:“你到底在笑什麼!!!”
很多議員都露出憤怒的神色,在他們看來,雷戈夫元帥這種行爲是極不禮貌的,是對他們的羞辱,更是對聯邦執政階層的蔑視!
雷戈夫元帥終於止住了狂笑,直起腰來大口大口的喘氣,說:“我笑你們虛僞啊!”
尼莫元老的面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一位政治家,一個德高望重的元老,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聲譽,私底下怎麼搞是一回事,反正這個名聲一定要維持住,否則就很難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了。這個莽夫,竟然敢當着整個聯邦的公民的面,罵他虛僞,對他的羞辱可謂至矣盡矣,光是衝這一點,他就要跟雷戈夫元帥不死不休,沒有當場跳出去跟雷戈夫元帥拼命,已經是他極力剋制的結果了。
雷戈夫元帥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突然放聲厲喝:“巨熊軍團只是打死了你們幾個走狗,你們就心痛得上竄下跳,可我們軍隊呢?就因爲你們這幫傢伙在背後搞鬼,整個聯邦艦隊毀於一旦,幾十萬將士死不瞑目!僱傭軍打死了你們的人,你們就要他們償命,那你們害死了幾十萬將士,我是不是也應該要你們償命!!!”
轟隆!
一個驚雷在會議廳內炸開,震得所有議員眼冒金星,面色慘白,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元老們。震驚,駭然,恐懼,不敢置信,憎恨……那一道道目光就像無數支利箭,直刺元老們的心臟。元帥的話實在太駭人了,雖然還沒有證據證明他所說的都是真的,但是僅僅是這一番話,已經讓所有人不寒而慄。不光是在議會大廈裏的議員們,聯邦各大城市通過廣場的激光屏幕關注這一事件的示威民衆們也驚呆了,揮舞標語的手僵在了半空,口號戛然而止,都中了石化魔咒似的呆呆的看着屏幕,失去了思考能力。整個聯邦陷入了極爲詭異的寂靜。
面對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目光,元老們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你就會發現他們的瞳孔都在微微收縮,顯然,他們的內心並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平靜。安紹爾元老跳了起來,沉聲說:“你胡說!明明是你私通外敵,出賣了聯邦,借吉斯科人之手剪除異己,葬送了聯邦艦隊!你罪大惡極,卻不知悔改,還試圖把污水潑到我們身上,你的用心也未免太過險惡了!”
雷戈夫元帥又是大笑:“我私通外敵,出賣聯邦,借吉斯科人之手剪除異己?好精彩的結論!不過請問,有證據嗎?”
尼莫元老也跳了起來,陰惻惻的說:“打到現在,聯邦艦隊損失殆盡,而你的嫡系第一、第六艦隊卻幾乎毫髮無損,這就是證據!聯邦解除了你的兵權,爲了逃避責任,你竟然帶領傭兵團殺回聯邦,襲擊議會大廈,並且在首都街頭大開殺戒,這就是證據!”
楊瑋都忍不住要鼓掌了。什麼叫強詞奪理?什麼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就是了,精彩,真是精彩!
雷戈夫元帥面色變得陰沉,聲音更陰沉得讓人恐懼:“我本來以爲你們只是虛僞,現在看來,我還是高估了你們。你們不止是虛僞,而且無恥到了極點!”
蒙克斯元老憤怒的說:“雷戈夫,你夠了!在我們爲聯邦的未來殫精竭慮的時候你還在女人懷裏喫奶呢,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
尼莫元老叫得震天響:“對啊,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
雷戈夫元帥扭過頭來,對楊瑋說:“小楊將軍,這段時間他們說得太多了,你讓他們安靜一下,讓我好好說上兩句。”
楊瑋微笑:“遵命!”打了個手勢,幾名面無表情的兵人大步流星的走向元老們。尼莫元老尖聲叫:“你們想幹什麼!?你們————”兵人也不廢話,電磁步槍槍管往前一戳戳進他嘴裏,堵住了那張煩人的嘴巴。他並非特例,好幾位元老都享受到了同樣的待遇,一開口嘴巴就被槍管給塞住了,冰冷的金屬讓他們渾身汗毛一根根的倒豎起來,眼睛由於驚恐而瞪得極大,作聲不得。楊瑋還是帶着那討厭的笑容,說:“各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們,我們也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說白了就是想弄幾個小錢花花,不想弄出人命來。但是你們惡劣的態度和惡毒的語言已經嚴重傷害了我的僱主的心,讓他很憤怒了,如果你們再不閉上嘴巴讓他耳根清靜一下,我的士兵將毫不猶豫地把子彈射進你們的嘴巴,讓你們永遠的沉默下去……這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請大家配合一下,不要再爲難我們了。”
配合一下,不要再爲難你們?
元老們惡狠狠的瞪着這個討厭的傢伙,如同一羣憤怒的老狼。他們敢用自己母親的名義起誓,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人!明明就是你用槍指着我們的嘴不讓我們說話,還要我們不要再爲難你們?這他媽到底是誰在爲難誰啊?如果是平時,估計元老們會好漢不喫眼前虧,先捏着鼻子忍了,以後再花錢請更強大的傭兵團把巨熊軍團屠個雞犬不留,出出心中的惡氣,可是現在不行啊!雷戈夫元帥當着近十萬名議員的面掀開了蛾摩拉慘敗的真相的一角,如果任由他把黑幕揭開,他們會完蛋的,聯邦公民會把他們老邁的身軀撕成碎片的!蒙克斯元老站起來,瞪着楊瑋,厲聲說:“你敢!?”
楊瑋搖搖頭,說:“我真的很難理解,被那麼多槍口指着,你們爲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質疑我?你們哪來的底氣?難道你們的腦子裏真的是肌肉比大腦還多?蔣飛雄!”
蔣飛雄一言不發,拔出一把用太空艦艦體金屬材料鑄成的狗腿刀,架在蒙克斯元老脖子上稍一用力,這個死老頭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蒙克斯元老嚇得發出一聲尖叫,幾乎魂飛魄散。在冰冷的彎刀面前,他賴以縱橫政界,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陰謀詭計,權勢財力,通通都不管用了,因爲只要對方輕輕一抹,他馬上就會血濺五步,橫屍當場!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倒不是秀才嘴太笨,而是當兵的壓根就沒打算跟你講理!
這下倒好,蒙克斯元老也選擇了積極配合,亂哄哄的會議廳總算安靜下來了。雷戈夫元帥對此相當的滿意,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清清嗓子,開始簡單扼要的講述這場戰爭的經過。他的語言充斥着西頓特色,條理清晰,簡明扼要,邏輯嚴密,把首戰險勝、索多瑪星攻堅、天鷹星雲痛殲吉斯科盟軍艦隊這一系列戰役以及自己在這幾次戰役中的具體部署一一道來。整個會議廳只有他那鋼鐵般的聲音在迴盪,近十萬名議員開始還有點不屑或者不忿,但很快就被吸引,爲一個個勝利暗暗喝彩。仔細聽完他的敘述,哪怕是不通兵事,也不妨礙那些立場還算公正的議員作出公正的判斷:從頭到尾,元帥的指揮都沒有什麼錯處,他對戰爭的失敗並沒有太大的責任,至少把主要責任栽到他的身上是不公平的!
雷戈夫元帥的指揮沒有問題,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裏?爲什麼這場戰爭原本贏得好好的,贏着贏着就變成了慘敗?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投向元老們。他們已經可以斷定,這場戰爭的慘敗,跟他們絕對脫不了關係!
可能是嫌這幫老傢伙死得太慢,提爾共和國總統站起來,陰陽怪氣的問:“元帥,如你所言,你的指揮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任何差錯,但是,這場戰爭我們卻一敗塗地了!你沒有責任,那責任在誰的身上?誰該對死在蛾摩拉的幾十萬將士負責?”
雷戈夫元帥冷笑着指向元老們:“罪魁禍首在那裏。是他們力捧小西科特上將擔任聯邦艦隊副司令,是他們向小西科特上將施加強大的壓力,逼小西科特上將在艦隊精銳趕回來之前與吉斯科人決戰,又是他們在最關鍵的時刻逼小西科特上將撤退,害得聯邦艦隊一敗塗地!”
一位很幸運的沒有被槍管塞進嘴裏的元老厲聲叫:“你這是栽贓陷害!你這是詆譭!”
雷戈夫元帥冷笑:“我栽贓陷害?我詆譭?”
那位元老嘶聲說:“當然!你說是我們害得艦隊一敗塗地,你有證據嗎?誰能證明?”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我能證明!”
腳步聲響起,小西科特上將走了進來。他面色蒼白,嘴角還帶着血絲,但目光從來不曾如此堅定。一看到他的身影,元老們無不駭然變色,身體都微微哆嗦起來。小西科特上將看都不看他們,徑直走到甘梅爾執政官面前,躬身行禮,聲音沙啞而平靜,那是一種死灰般的平靜:“執政官,我能證明,我能證明元帥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都是有理有據的,我能證明就是元老們在後面搞鬼,害得聯邦艦隊全軍覆沒!”
會議廳……再一次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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