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躲不過
莫莉看看梅里西亞,又看看陳娜,微微搖頭,嘆了一口氣。按道理,這兩位鬥個死去活來對她是最爲有利的,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不管傷的是哪個,對她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是看到她們處處針鋒相對,水火不融,她心裏又很不是滋味。這兩位都是她的好朋友,任何一個受到傷害,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本來她挺擔心陳娜的,現在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了,看似柔弱的陳娜竟然這麼可怕,不動聲色之間就讓梅里西亞碰得頭破血流,更委屈得想哭……唉,爲什麼她們就不能做好朋友呢?
楊瑋更是一臉糾結。他算是怕了梅里西亞了,不管他跟哪個女孩子好,她都會將其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反正不會讓他好過的,幸好陳娜也不是省油的燈,要不然他都不知道怎麼收場了。看着周圍投過來的一道道怪異的目光,他只能苦笑。你們就知道羨慕我桃花運好,卻沒有看到我的糾結與無奈,典型的只看到賊喫肉沒看到賊捱打呀!他嘆了一口氣,問陳娜:“沒事吧?”
陳娜笑着搖頭:“沒事。”
楊瑋說:“我記得你從來都不喝酒的,現在一口氣喝了這麼多……”
陳娜說:“我接受過抗酒精訓練,這點量還難不住我。”
所謂的抗酒精訓練,當然不是教特工們怎麼喝酒,培養他們的酒量,而且往特工體內注射一種特殊的藥劑,這種藥劑進入人體之後會產生酒精抗體,使人體對酒精免疫。不管多精明的人,一旦喝醉了都很容易出錯,而特工是不允許出錯的,但是在情報戰線上又往往少不了應酬,這個時候這項訓練就能幫上忙,讓他們千杯不醉。只是這種藥劑極難提取,成本高昂,因此只能給一些高級特工用,陳娜正好是其中一個,所以很不幸,梅里西亞又一次踢上了鐵板————要不怎麼說陳娜就是她的剋星呢?處處都被陳娜克得死死的,換了你是梅里西亞,你也會哭吧?不過,這種藥劑只能讓人體對酒精免疫,卻不能消除酒精對人體大腦、肝臟、胃部等重要器官的傷害,哪個要是仗着自己千杯不醉,終日酗酒,最後他肯定會死於胃癌或者酒精肝的。
弄明白了這一層,楊瑋除了苦笑還是苦笑。陳娜跟梅里西亞還真是上輩子的冤家死對頭,把梅里西亞給克得死死的,難怪梅里西亞要抓狂了。他還在那裏苦笑呢,雲雅已經氣咻咻的站了起來,指着他的鼻子罵:“你這個混蛋,總是讓梅里西亞姐姐傷心!現在爲了你,他都醉倒了,你還在這裏發愣!你是不是喫石頭長大的啊,你的心腸怎麼這麼硬!?”
楊瑋苦笑:“那請問雲雅大小姐,我應該怎麼做?”
雲雅說:“至少你應該扶她回去休息!”
莫莉說:“對啊,趕緊扶她回去休息吧。那個誰,幫忙煮一碗解酒湯……不,兩碗!”
楊瑋望向陳娜,陳娜柔聲說:“趕緊扶她回去休息吧。”
看樣子也只能由他扶這個倔強的女孩子回去了,其他人?哪怕是醉了,也沒有幾個人近得了梅里西亞的身,敢扶她的人無一例外會讓她扭斷胳膊,這已經有不少血的教訓了。楊瑋嘆了一口氣,說:“你們繼續喫,我先失陪一下。”小心翼翼的架起梅里西亞,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這時,梅里西亞睜開了眼睛,茫然叫:“你要帶我去哪裏?我還要喝,我一定要贏陳娜!”
楊瑋小心的避過兩名正拿着酒瓶對灌的紅毛,隨口問:“你爲什麼非要贏陳娜?”
梅里西亞恨恨的說:“爲什麼要贏她?因爲她老是要跟我鬥,老是要跟我搶,我從來就沒有贏過她……贏不了她,他就不會注意到我……嘔————”她的胃一陣翻江倒海,推開楊瑋跌跌撞撞的衝出兩步,扶着一棵樹彎下腰,喝下去的酒和喫下去的菜全吐了出來。她醉得可不輕,喫下去的東西全吐出來了還在乾嘔,臉上溼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眼淚了。楊瑋在一邊靜靜的看着,等到她停止嘔吐了,拿一疊紙巾遞了過去。梅里西亞接過來,把臉擦乾淨,隨手一扔,又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回走,看樣子還想再找陳娜分個高下。楊瑋趕緊扶住她,姑奶奶,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該出人命了!他又是哄又是騙,三十六計全用上了,總算把梅里西亞哄回了她的房間,打開燈,把她扶到牀上,梅里西亞直挺挺的倒下去,除些把他也給帶倒了……嗯,要不是他下盤功夫過硬,肯定會被她帶倒的。
躺下了梅里西亞也不老實,又哭又鬧,一會兒吵着要喝水一會兒罵人,跟個孩子似的。楊瑋讓她差遣得團團轉,又是用紙巾替她抹汗又是給她倒開水,恨得不長出三頭六臂來了。折騰了整整半個小時,梅里西亞終於安份下來了,閉上眼睛,帶着又一次敗給陳娜的憤怒和不甘進入了夢鄉————連睡着了都還在咬牙切齒。楊瑋如釋重負,一屁股坐下,梅里西亞再不安份下來他就該暴走了。
燈光下,梅里西亞的臉顯得有些蒼白,眼角掛着淚花,蜷伏着身體,此時的她完全卸掉了那副狂野暴躁的面具,變回了一個受了委屈卻沒地方傾訴的普通女孩子。看着一滴眼淚從她臉頰滑落,楊瑋有些不忍,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替她拭掉了淚水,低聲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一個陳娜一個莫莉已經讓我不知所措了,再加上你,我真的該瘋掉了……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你又何苦非要跟自己過不去,自己折磨自己呢?看着你像一頭折斷了翅膀的雄鷹一蜷在被窩裏,我真的很難過,我認識的梅里西亞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忽然羨慕起韓戰龍來了,這傢伙,人家是一腳踏兩船,他一腳踏一個航母戰鬥羣,卻還是應付裕如,萬綠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瀟灑得不得了。要是他在這方面有韓戰龍一成的天賦,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左右爲難了。
梅里西亞當然聽不到他的低語,不過似乎能感受得到他就在自己身邊,擰緊的眉頭漸漸舒開,身體也慢慢放鬆,不再像剛纔那樣蜷成一團。她真的睡着了,睡得很安穩。
楊瑋照顧梅里西亞去了,宴會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大家還是該喫喫,該喝喝,人馬星移民貪婪的消滅着每一份食物,蓋亞人和俄羅斯人繼續拼酒,不斷有醉得六親不認的俄羅斯士兵被擡下去……儘管這次爲了找回面子,安德烈波夫總統特意從軍中挑選了一批拼酒高手,可是這些高手仍然不是蓋亞人的對手,一個個被灌得東倒西歪,不用說,這次他們又輸了。雲雅最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了,看得是眉飛色舞,不時替拼酒雙方加油鼓勁,要不是雲睿在一邊盯着,她肯定要親自上陣拼上幾杯的。陳娜顯然對這種鬧哄哄的場合沒什麼興趣,這樣的應酬她見多了,每次明明沒什麼好笑的,卻笑到臉都僵了,無聊。她消滅了一串烤肉,已經有八分飽了,用紙巾擦掉嘴角的油漬,見楊瑋還沒有回來,便提議:“我們換點清淡一點的菜好不好?”
莫莉說:“好呀好呀,烤肉喫太多了,我受不了了,趕緊來點清淡一點的菜,最好是那種能消食的!”
陳娜招了招手,一名黑衣青年走了過來,陳娜說:“去讓人送些清淡的,可以消食的菜過來。”那名青年馬上下去了,陳娜又笑着對雲睿說:“子爵,我們從地球帶來了一些可口的小菜,你肯定會喜歡的。”
雲睿淡淡的說:“那我倒要嚐嚐了。”
雲雅說:“必須嚐嚐!這可是我……”
陳娜一眼瞪過去,小丫頭猛的想起了什麼,趕緊閉嘴。
雲睿望向女兒:“是你什麼?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雲雅說:“纔沒有!我只想告訴爸爸,這些小菜可是我費了很多心思請人專門爲你做的,想給爸爸一個驚喜!”
這算不算泄密?
陳娜有點無奈,雲雅還真是標準的豬隊友啊!見雲睿還想問,她趕緊轉移話題:“看,菜來了!”站起來招了招手,“這邊!”
一名戴着廚師小帽和口罩的女孩子端着一個托盤快步走了過來,將盤裏的菜一一擺在桌上,分別是生醃蘿蔔、泡酸菜、醃烏梅,很簡單,但是讓人看着就食指大動。把東西擺上去之後,她輕聲說:“大家慢用。”說完端着托盤迤邐而去。楊詠雯、莫莉、波琳娜倒沒覺得有什麼,她們已經讓這些誘人的小喫逗得口水長流了,二話不說,開喫!可雲睿就不一樣了,那個女孩子一開口,他便像遭到雷擊一樣渾身一顫,失態的站了起來,看着那個女孩子的背影,連話都說不連貫了:“她……她……她怎麼會在這裏!”
雲雅吐了吐舌頭,說:“我上個廁所!”站起來就開溜。
雲睿喝:“站住!”
雲雅跑得更快了:“沒法站住,我很急!”一溜煙的跑得不見影子了。
雲睿實在拿那個活寶沒辦法,只好把目光投向陳娜。
陳娜接過莫莉遞過來的酸梅湯抿了一口,一臉愜意的說:“她叫關媛,來自美麗的中國雲南,今年二十歲,還沒有男朋友。”
雲睿眉頭擰得緊緊:“我沒有問這些,我只想問你她爲什麼會在這裏!”
陳娜笑着反問:“她爲什麼就不能在這裏?”
雲睿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反駁。陳娜說得沒錯,關媛爲什麼就不能在這裏?藍星又不是他家的,至少這塊地盤不是他家的,人家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他定了定神,努力把思路理清:“是小雅的主意對吧?肯定是她,我就知道那丫頭沒這麼老實!”
陳娜說:“雲雅小姐?雲雅小姐什麼都沒做,她只是告訴我們主席,說子爵很喜歡喫關媛小姐做的菜,主席便把她帶上了。”
雲睿哭笑不得:“那丫頭,真是……”不知道怎麼說這個寶貝女兒了。
陳娜好奇的問:“子爵先生,爲什麼你的臉色這麼難看?難道是因爲關媛小姐的菜做得難喫,你不喜歡喫?”
雲睿連聲說:“不是,不是。”心裏亂成一團麻,有點不知所措了。對他來說,這非常少見,能讓他如此方寸大亂的人和事幾乎絕跡了。他跟關媛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是關媛的聲音已經在他的腦海裏紮了根,趕都趕不走,可他又害怕對不起亡妻,所以拒絕了女兒那個餿主意,沒想到居然在藍星又遇見她了,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娜看在眼裏,心裏暗笑:“丘比特的金箭已經離弦,月老的紅線纏了過來,你以爲你躲得過嗎?”此事關係着整個地球的利益,她這位半路出家的媒婆有條件當然要上,就算沒條件也要創造條件上,步步緊逼面面封殺,不把雲睿困在天羅地網中,讓他無從掙扎,束手就擒,她這個陳字倒過來寫!
一碧如洗的夜空中,一顆流星拖着耀眼的光尾劃空而過。夜空下,喧囂的基地裏,一個不爲人所注意的角落,一位戴着廚師小帽的女孩子及時發現了它,閉上眼睛,合起雙掌,虔誠的許下了一個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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