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諾河蘭的消息（上）
脣槍舌劍中，這一天的談判終於告一段落了，地球聯邦和草帽星聯邦的代表都有氣無力的離開了談判大廳，莫莉卻神采飛揚，衝楊瑋揚了揚下巴：“怎麼樣？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楊瑋豎起一根大拇指：“剽悍，剽悍絕倫！”
莫莉得意的笑了：“也不是啦，我是因爲太長時間沒有參加談判了，有點激動，所以發揮稍稍的點失常而已。”
楊瑋詫異：“你以前參加過談判？”
莫莉鼻子比額頭還高：“當然！”
陳娜笑着說：“她十九歲那年隨中科院的專家到俄羅斯去，就引進等離子隱身技術與俄方進行了激烈的談判，她一口氣挑出了那項技術中十七個大大小小的弱點，以及五十多處被俄方刻意篡改的資料數據，當她發言完畢後，俄方代表的臉已白得跟吸血鬼一樣，就差沒有給她跪下來唱征服了。”
楊瑋不禁失笑，在技術方面，莫莉的腦子比計算機還要快捷，大毛居然敢在數據上動手腳，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他不用想也知道當時大毛的專家狼狽到了什麼地步，撞上這個怪胎，也算他們流年不利了。他伸手將莫莉和陳娜的文件都抱了過來，問：“今晚去哪裏玩？”
莫莉一臉期待的望着陳娜，看來這事她說了不算。
陳娜哀嘆：“玩什麼玩喲，這麼多資料要翻譯，要存檔，我豎起牀板來做都做不完了，還玩！要玩你們去玩，我得先把手頭上的工作做完。”
莫莉說：“別嘛，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玩過了，出去放鬆一下嘛！”
陳娜苦笑：“跟你一起出去放鬆？免了，每次和你一起出去我都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把某個已經喪失了方向感的路癡找回來，跟你一起出去那不叫放鬆，那叫受罪。”
莫莉不滿了：“我哪有這麼差……”
正說着，雲燭公爵長袖飄飄，衣袂飛揚，施施然走了過來，笑着說：“在談什麼呀，這麼興奮。”
楊瑋、莫莉和陳娜對這個老人還是非常尊敬的，紛紛向他行禮。雲燭公爵擺了擺手，說：“不用那麼多禮的……莫工程師，小楊將軍，現在有空嗎？”
莫莉說：“有呀！”
雲燭公爵說：“那我想請兩位喝一杯，不知道兩位能否給老頭子這個面子？”
楊瑋說：“這個自然是求之不得……”
陳娜伸手把文件接了過去：“小楊，莫莉，我先回去工作了，你們陪老公爵好好喝幾杯。”說完轉身便走了。她最懂得拿捏好分寸，雲燭公爵沒有邀請她，就意味着有些東西不宜讓她知道，她馬上便以工作爲藉口走開。雲燭公爵暗暗讚許：“好懂事的女子，將來她的成就必然十分驚人！”
哈布林堡佔地極廣，每位代表團成員都有一套獨立的房子，雲燭公爵自然也不例外，他的房子還是整個哈布林堡最好的。現在，他就在他那富麗堂煌的客廳裏招待楊瑋和莫莉，賓主三人盤膝坐在古色古香的茶几前，僕人將飲料送上來之後便退了下去，以免聽到自己不該聽的東西，整個大廳異常的安靜。
雲燭公爵端起茶來呷了一口，閉上眼睛品味良久，才滿足的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看着莫莉，問：“孩子，你是什麼時候到地球去的？”
莫莉說：“二十年前。”
雲燭公爵問：“就是諾河蘭母星淪陷的那一年？”
莫莉說：“是的。”
雲燭公爵喃喃說：“真是不幸……”
莫莉的神情有些痛苦，老公爵無意中觸碰到了她心裏傷口，疼痛難忍————母星淪陷是她心裏永遠的痛。
老公爵放下茶杯站起來，揹負着雙手在客廳裏來回踱步，悠悠說：“我一直對諾河蘭聯邦抱有最大的敬意，因爲諾河蘭人是銀河系中最具智慧、最優雅、也最頑強的一個種族，他們創造了讓整個銀河系都望塵莫及的奇蹟。如果讓我來選擇誰來領導整個銀河系，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諾河蘭聯邦，只有他們纔夠資格。”
楊瑋從草帽星聯邦代表團知道莫莉是諾河蘭人之後那誇張的反應就看出，諾河蘭人在銀河系的名聲是非常響亮的，即使現在他們遭到了毀滅性打擊，草帽星人還是那樣尊敬他們。但他沒有想到高傲如雲燭公爵也會給諾河蘭聯邦這麼高的評價，看樣子，他還是低估了諾河蘭人在銀河系的地位。他好奇的問：“諾河蘭人真有這麼強大？”
“強大？”雲燭公爵看了一眼楊瑋，“年輕人，強大不一定就值得尊敬，值得尊敬的也不一定必須強大……比方說你們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齊桓公吧，他是春秋戰國的第一個霸主，論實力他並不是最強的，爲什麼他就能當上霸主，實力不在他之下的楚國卻不行？”
楊瑋略一思索，說：“因爲齊桓公一方面勇於任事，夷狄侵犯中原的時候他多次領兵過去救援，將好些國家從亡國的邊緣拉了回來；另一方面他品德高尚，言必行，信必果，被曹沫用匕首逼着答應歸還魯國的國土，隨後便真的將那些土地還給了魯國，而不是在脫險之後派兵過去找回面子……有一次他出兵助燕伯抵抗夷狄，獲勝後班師回國，燕伯依依不捨，送了一程又一程，不知不覺送入齊境數十里，齊桓公說自古諸侯相送不過境，禮不可廢，將那幾十里國土贈給了燕伯，以這種方式全了‘諸侯相送不過境’之禮。正因爲他勇於任事，又品行高尚，因此中原諸國都唯他馬首是瞻。而楚國野蠻好戰，毫無信義，屢屢無緣無故的興兵滅他人之國，因此他們空有與齊國不相上下的實力，卻沒有問鼎霸主的資格，因爲齊國的強大讓人信服，而楚國的強大卻讓人恐懼、仇恨。”
雲燭公爵說：“是啊，勇於任事，品行高尚，能做到這兩點的人，焉有不成爲霸主之理？”他語重心長的說：“在銀河系裏，諾河蘭聯邦就相當於齊桓公。”
莫莉苦澀的說：“我們的母星都讓人家給攻佔了，還奢談什麼霸主地位？”
雲燭公爵嘆了一口氣，說：“大概是神在考驗你們諾河蘭人吧，要不就是在捉弄你們……諾河蘭人的命運真的是太坎坷了。”
莫莉完全沒有心情喝飲料了，把杯子推到一邊，望定雲燭公爵，說：“公爵，你能否告訴我諾河蘭聯邦現在怎麼樣了？我跟聯邦斷絕一切聯邦足有二十年之久了，真的很擔心我的族人！”
雲燭公爵沉默，打量着莫莉，半晌才問：“能否告訴我，孩子，你到底是誰？”
莫莉緊緊的抿着嘴脣，不說。
雲燭公爵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問：“你們皇后現在怎麼樣了？”
莫莉心一酸，脫口說：“她……她不在了，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在了！”這話一出口她便驚覺不對，趕緊捂住了小嘴，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這一句話已經泄露了她的身份了！
雲燭公爵再一次深深的打量着莫莉，目光雪亮，嘴角露出明悟的笑意：“果然是你……在諾河蘭母星淪陷前夕和皇后一起逃離母星，然後失去了一切音信，讓諾河蘭人望眼欲穿二十年，也讓你們的敵人提心吊膽二十年的諾河蘭公主，帕瑟芬娜殿下！”
莫莉猛的站了起來，捏緊拳頭，手背青筋畢露，盯着雲燭公爵，藍寶石般的雙眸生平第一次迸出了殺機。雲燭公爵端着茶杯與她對視，臉上帶着平靜的笑意。對視半晌，莫莉頹然坐下，聲音有些虛弱：“小楊……”
楊瑋問：“怎麼了？”
莫莉的手顫抖着，指向雲燭公爵：“替我……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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