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毒蛇噬臂(一)
一陣慘叫之後,可憐的羅傑斯被揍成了連他媽都不認識的怪物。其實也沒多嚴重,不過就是鼻子歪了,腦袋開瓢了,眼睛變成了水蜜桃,臉腫成了個青紫色的大南瓜,牙齒掉了八顆,說話有點漏風,走路有點瘸,還尿了兩個星期的血,走出去當場嚇昏了一個排的女兵罷了,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他也作出了一份傑出的貢獻:幫助那幫神經繃得快要斷掉了的參謀舒緩了壓力,消了一點一直讓光明先鋒軍壓着打而引起的邪火。令他傷心的是,威廉姆斯少將對他的傑出貢獻完全視而不見,就連那些掛着准將、上校的肩章,其實是貨真價實的少將的旅團長、高參,也一副“你活該”的表情,這讓他在身體受到嚴重傷害的同時,幼小心靈也受到了摧殘。
沒有人同情這個倒黴蛋。你丫在地球的時候再怎麼吊兒郎當都不要緊,因爲我們的對手只是一羣除了自殺式汽車炸彈之外什麼都不會了的恐怖份子,純粹是一羣連噁心都噁心不死人的蛤蟆,雖然還有一個段譽式時而異常強大時而戰五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躺槍的神一樣的對手————中國,但是隻要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中美俄這些大國是打不起來的,無需擔心————就算打起來了也無需擔心,因爲這三國開戰的最終結果只能是燒玻璃,你擔心也沒用。所以,在地球的時候你吊兒郎當一點也沒關係。但是現在,我們是在外星作戰,而且碰到了比志願軍還要恐怖的對手,狗腦子都讓人家給拍出來了,你丫居然還敢偷懶,躲到一邊玩wow?哼崞,不作死就不會死,作死就一定要你死!
楊瑋在一個排的兵人的護衛下來到美軍指揮部的時候,正撞上了戰事最激烈的關頭,光明先鋒軍投下的核鑽頭又在箭魚嶺防線開出了四個大天窗,要命的坑道突擊部隊癌細胞般滲透進來,擴散,令美軍疲於奔命。威廉姆斯少將早就將領帶扯下來甩到了一邊,連將軍服都扒了,擼起袖子揮舞着拳頭,用最粗暴的語言下達着命令,調動每一支他還能有效掌握的部隊去堵塞缺口,往日的溫文爾雅都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太平洋還是北冰洋了。不過看到他殺氣騰騰粗口不斷,美軍將士的軍心反而穩定了不少,在他們看來,殺氣騰騰的威廉姆斯遠比那個文縐縐的威廉姆斯更有魅力更能給予他們信心和勇氣。
“大羅伯特是怎麼搞的?我都把一個兵人連給了他,他還是沒能將a區的敵軍打回去?再給他調四輛坦克,告訴他,兩個小時之內不能打退敵軍,就去撿肥皂好了!”
“小羅伯特也這麼不爭氣,怎麼,跟他哥學的?敵軍一個連的突擊步兵,居然拖住了他一天一夜?給他調兩輛電磁高射炮,讓他迅速擊退這股敵人,然後趕往三號坑道c區,那裏又被敵人鑽穿了!”
“亞當斯又找我要兵人了?去他媽的,那個黑鬼養的雜種以爲我是軍團長,手下有好幾千兵人是吧?告訴他,兵人一個也沒有,4.5毫米口徑電磁步槍子彈倒是有一發,想要的話自己去憲兵那裏領!”
“告訴惠特尼,我再給他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內不能肅清g區的殘敵,他這個營長就別當了,當伙伕去好了!”
威廉姆斯將軍氣場全開,對打得好的軍官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許,而對打得一團糟的軍官,也毫不吝嗇自己的三字經,把白癡、飯桶、懦夫、蠢貨、二百五之類的標籤一古腦的貼到那些倒黴的部下臉上,要是那些倒黴蛋在他的面前,沒準他還要親手賞這些倒黴蛋幾張五百,絲毫沒有顧及這些營長連長都是美國陸軍、海軍陸戰隊以及特種部隊中的精英。那些被他指着鼻子破口大罵的營長、連長掛的是上尉、中尉的肩章,其實在出發之前一個個都是貨真價實的少校甚至中校,爲了爭奪參加遠征的名額,死乞白賴自動降了一級甚至兩級,削尖腦殼擠進來當個營長或者連長,這些都是一聽到槍響就激動得渾身發抖的狠角色,但是在威廉姆斯少將面前一點脾氣都沒有。
因爲威廉姆斯在出發之前的軍銜是中將,而且再過一年就要晉升上將了,可以說,爲了參加遠征,他自動降了兩級,在將軍面前,他們算老幾了?
發了一通火,威廉姆斯才留意到楊瑋來了,馬上露出燦爛的微笑迎了上去,叫:“軍團長,你怎麼來了?這裏很危險啊,你真不應該來!”
楊瑋向威廉姆斯敬禮,說:“我來看看你們打得怎麼樣。”
威廉姆斯聳聳肩,說:“還能怎麼樣?一團糟,不過比剛開始的時候強多了,要知道,他們都是我們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的精英,只要給他們一點時間去適應,他們絕不比任何一支軍隊差。”這個老頭剛剛還把部下罵得體無完膚,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現在卻在楊瑋面前面不紅氣不喘的誇起那幫不成器的傢伙來了。當將軍的就是這樣,我的部下我愛怎麼罵,我愛怎麼收拾都可以,但是在外人面前,自己的部下再不成器也要大力維護,生怕外人看扁了那些小夥子。
楊瑋說:“看得出來。你們不愧是地球最強大的軍隊,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對這種高科技戰爭適應極快,佩服啊!”
威廉姆斯謙虛了幾句,讓人讓開一個座位請楊瑋坐下,順便送來一杯飲料。楊瑋說了聲謝謝,端起飲料禮貌性的喝了一口,開始談正事了:“各位,你們對我們的對手有什麼看法?”
成打的美國將軍對視一眼,神情都變得異常凝重。一位皮膚白淨,戴着老花鏡,頭髮花白的上校參謀長語氣沉重:“厲害,非常厲害!他們不僅武器極其先進,而且戰術運用也爐火純青,總是能從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鑽進來,狠狠的咬我們一口!我們的裝備並不比他們差,我們的士兵也並不缺乏與他們一戰的勇氣,更擁有兵力和地利上的優勢,卻還是在他們的攻擊下左支右拙,極爲被動,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對手!”這位楊瑋認識,五角大樓裏赫赫有名的沃倫·艾爾少將,人長得白白淨淨,手卻很黑,在中東和非洲幾次堪稱斷子絕孫的軍事行動都是他一手策劃甚至親自指揮的,是一個爲了勝利可以勇敢地挑戰人類節操下限最新紀錄的狠角色。他本來是少將軍銜,一聽到美軍要參加遠征就兩眼發紅直喘粗氣,一副誰敢跟我爭我就捅死他的兇悍樣。然而他的兇悍沒能嚇倒五角大樓裏那些沒臉沒皮的傢伙,遠征軍總指揮、參謀長先後名花有主,都是由中將擔任的,他只好退求其次,纏着拉斐爾上將給自己降一級,好讓自己成爲遠征軍參謀,拉斐爾表示最近找他要主動降一級的將軍太多,煩都煩死了,你就別給我添亂了!結果這貨真沒給上將添亂,回頭就把自己的女祕書給睡了,造成極惡劣的影響,上將勃然大怒,一口氣給他降了兩級,一腳把他踹上了飛船。當時草帽星聯邦的特使正在美國考察呢,捅出這麼一樁醜聞來,國防部的臉都丟光了,你丫給我死出地球,要丟臉就到外星去丟!不得不說,這貨人品不怎麼樣,可是目光卻很老辣,總結得也很到位。
“是啊,他們對箭魚嶺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但是打得從容不迫,並沒有不顧一切的猛攻,而是一點點的發力,像條巨蟒一樣纏住我們,讓我們窒息!”說話的是斯科爾參謀長,跟威廉姆斯一樣,也是陸軍中將,爲了參加遠征,死纏着拉斐爾上將,給自己降了兩級,成了威廉姆斯的參謀長。
威廉姆斯沉吟着說:“冷靜,狠辣,像計算機一樣精確!這就是對手給我的感覺,毫不誇張的說,我快讓他們給逼到崩潰的邊緣了!”
楊瑋說:“d形山防線至今未遭到任何攻擊。”
美軍將領們不約而同的抿起了嘴脣。儘管他們不願意承認,但是易地而處,讓他們來指揮光明先鋒軍,他們也不願意在力量不足的時候去啃d形山防線,因爲那裏有一羣坑道戰和山地戰的老祖宗,去惹他們絕對討不了好的。柿子要挑軟的捏,美軍現在就成了那顆好柿的軟柿子,給捏得死去活來。
楊瑋接着說:“敵軍登陸部隊主力還沒有出動,這兩天跟我們打得旗鼓相當的,只是他們的第一波登陸部隊。”
威廉姆斯沉聲說:“我們也知道他們的主力部隊還沒有動,只是我們不知道他們的主力部隊到底有多大的規模,戰鬥力如何!”
楊瑋籲出一口氣,胸口發悶:“根據莫工程師和草帽星聯邦的朋友提供的情報,光明先鋒軍每個艦隊都配備一支強大的陸戰部隊,這支陸戰部隊的先頭部隊由烏提卡聯邦海軍陸戰隊組成,兵力在兩萬五千人到三萬人左右,是陸戰先鋒。這兩天來一直在跟我們激戰的就是烏提卡人,他們目前投入的兵力大概是一個加強師,一萬七千人到兩萬人左右,還有一支七千人到一萬人的精銳沒有出動。”
美國將軍們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楊瑋接着說:“如果烏提卡海軍陸戰隊慘敗,光明先鋒軍的陸戰部隊就會展開第二波次的登陸,這是光明先鋒軍艦隊的陸戰主力,兵力和裝備情況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確定,他們的兵力是烏提卡人的兩倍以上。”
這將美國將軍們不抽涼氣了,他們臉色灰敗,身體微微發抖,就連沃倫上校這個聞到硝煙味就跟發情的種馬看到漂亮的小母馬一樣激動得渾身發抖的戰爭狂人,臉上也揚起了一絲絕望。才兩萬來人的烏提卡海軍陸戰隊就穩穩壓制俄軍,壓着美軍打了,換上兵力是烏提卡人的兩倍,裝備更爲精良,士兵更爲兇悍的光明先鋒軍陸戰部隊會怎麼樣?這個問題誰也不想知道答案,但是光明先鋒軍似乎很樂意儘快爲他們揭曉答案。
“照這樣打,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楊瑋坦率的說,“雖然只打了兩天,但是這個可怕的對手已經給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他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卻擁有野獸般敏銳的直覺,能抓住我們任何一個破綻,給我們致命一擊!就算我們不露出任何破綻,也會在他步步爲營的擠壓下窒息,最終全軍覆沒!這個過程會很快,最多兩個星期,我們這四萬來人就全部交待在這裏了!”
威廉姆斯近乎絕望的問:“就沒有辦法了嗎?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我們的遠征纔剛剛開始,我還沒有領略夠宇宙的神祕和壯美,真的不想死在這裏啊!”
沃倫上校盯着楊瑋,說:“肯定還有別的辦法!”
楊瑋說:“是的,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在我們崩潰之前先摧毀他們的陸戰部隊主力,擒獲他們的指揮官!”
斯科爾參謀長苦笑:“這談何容易!你也說過了,那是一個異常謹慎而狡猾的對手,他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的,尤其是一戰扭轉乾坤的機會!”
楊瑋目光如炬,一字字的說:“所以,我們要趁自己還有一戰的實力,想辦法創造這樣的機會!”他壓低聲音,慢慢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才聽了個開頭,美國將軍們就變了臉色,等他說完了,他們的臉已經失去了血色。威廉姆斯喃喃說:“瘋子,瘋子!只有瘋子纔想得出這樣的打法!”
斯科爾閉上眼睛,在胸前划着十字:“這樣做,我們都要下地獄的!”
楊瑋說:“命令是我下達的,要下地獄,也是我下。將軍們,我知道這對你們,對美國軍團很不公平,但凡還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作出這樣的選擇的!可是現在……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將軍們,你們願意相信我嗎?”
威廉姆斯沉默良久,顫巍巍的舉起手,向楊瑋敬了一個軍禮:“我們服從命令。”
一瞬間,這位永遠鬥志昂揚的將軍彷彿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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