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殘酷的真相（中）
莫莉說：“再危險我也要去，我要知道，這個星系爲什麼會出現我們諾河蘭聯邦的戰艦的殘骸，而且……”掃了一眼雷達屏幕，上面閃耀出越來越多的信號，“而且還有這麼多！我必須解開這個謎。就算找不到答案，過去看看也是好的。”
商蓉說：“一堆破爛，有什麼好看的？看它還不如去看看那顆行星，那裏或許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莫莉斬釘截鐵：“我必須去！”
楊瑋一聽莫莉的語氣，就知道這事沒得商量了，再說，他也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便說：“好吧，我們先設法讓戰艦殘骸穩定下來，然後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商蓉眨着眼睛問：“你所說的‘我們’也包括我？”
楊瑋說：“包括你。”
商蓉一口回絕：“要去你們去，我沒興趣！”
楊瑋說：“沒興趣也得去，我跟莫莉都過去了，諾頓又已經休眠，萬一你留在艦上做點手腳，我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商蓉有些惱火：“我們已經建立了攻守同盟，我就會遵守！能不能給我一點信任！”
楊瑋神情平靜：“對不起，我實在很難給予一個殺傷了我三四萬部下的人任何信任。”
“你————”商蓉真的火了，惡狠狠的瞪着楊瑋，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駭得雲雅和韓戰龍連連後退，生怕她突然爆發，拔出激光劍大開殺戒。
楊瑋靜靜的與她對視，神情平靜。
半晌，商蓉咬着牙說：“好，我去！不過，姓楊的，你千萬別讓我找到機會，否則我會毫不猶豫的幹掉你！”
楊瑋還是那麼平靜：“我也一樣！”
雙方的積怨又深了一層。
那艘巡洋艦的殘骸在作不規則運動，想要降服這麼一頭龐然巨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莫莉和楊瑋商量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留下韓戰龍、雲雅以及梅里西亞，總得有人看家吧？拿定了主意，她飛快的將太空艦切換至自動飛行模式，楊瑋則啓動捕捉小行星的系統，鎖定了巡洋艦殘骸，韓戰龍操縱着發射裝置，在楊瑋的指揮下朝巡洋艦的殘骸射出一根纜繩。那纜繩足有碗口粗細，在真空環境下飛行速度極快，而且出奇的精準，噹一聲打在戰艦殘骸一處開裂的地方，爆炸螺栓見縫即入，然後爆開，深深的鍥在裏面，拔都拔不出來。接着，又一根纜繩射出，還是打中一處小豁口，釘在了裏面。商蓉微微有些詫異的看了韓戰龍一眼，這傢伙還真是狙擊天才，這麼粗大笨重的一套裝置居然讓他當成了狙擊步槍，還百發百中呢，以前她還真的有點小看他了。
第四根纜繩射出，再度命中目標。韓戰龍籲出一口氣，額頭上已經全是汗水了。這玩意兒畢竟不是狙擊步槍，而且距離很遠，足有六七公里之遙，四發全中，算是個奇蹟了。他叫：“老大，搞定了！”
楊瑋示意他坐好。莫莉微微加速，那四根納米材料製成的纜繩馬上就拉得筆直，將巡洋艦的殘骸拽了過來。想拖動這麼個大傢伙並不容易，這傢伙少說也有幾十萬噸呢，別說拖動了，連翻個身都難過登天。好在這是在太空中，所有物體都處於的重狀態，只要一點點外力就能拖到比自身質量大幾十倍的物體，何況是一艘動力十足的太空艦？太空艦將巡洋艦殘骸往反方向拖拽，雙方展開了一場拔河比賽，可以承受數萬噸拉力的纜繩給生生拉長了，嘎嘎作響，似乎隨時可能繃斷。莫莉並不急於制服那頭桀驁不馴的公牛，而是慢慢的加速。剛開始的時候，是巡洋艦的殘骸將太空艦往自己那邊拖，慢慢的，隨着太空艦引擎發力，速度一點點的減慢，最終陷入了僵持，誰都動不了了。當太空艦和巡洋艦殘骸都陷入了靜止之後，莫莉如釋重負，對楊瑋說：“行動！”
商蓉已經準備好了太空梭，楊她不耐煩的催促之下，楊瑋和莫莉穿上宇航服，登上了太空梭，電磁彈射端口打開，太空梭飛了出去，切了個半圓，像歸巢的燕子一樣飛向巡洋艦那猙獰恐怖的切口。留在太空艦上面三個活寶則只有瞪大眼睛看的份，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艘巡洋艦的顯然也經歷了極其慘烈的戰鬥，不僅斷成了兩截，內部建築更是多處倒塌，一片狼藉，被熔化後又重新凝固的金屬液體形成一根根長達十幾米甚至二三十米的尖錐，彷彿惡魔的利齒，擦上了就只有粉身碎骨的份了。好在商蓉的飛行技術極爲精湛，太空梭在她的操控之下比雨燕還要靈活，輕盈的避開一切障礙，看得楊瑋心裏暗暗佩服。再往前飛了幾十米，一扇大門擋住了去路，這扇大門倒沒有完全關閉，只是留給來客的空間只有不足一米，太空梭顯然是無法飛進去的，商蓉關閉引擎，讓太空梭降落，說：“再往前走的話，就只能步行了。”
楊瑋說：“那就步行吧。”打開座艙罩，率先走了出去。商蓉跟着跳了下去，倒是莫莉，仍留在座位，癡癡的看着這一切，神情怔忡，商蓉再三催促她才反應過來。說真的，楊再現在真的很擔心她，她的情緒極不穩定，很難讓人放心得下來。
從地上那條凝固的金屬河流不難判斷，當初這艘巡洋艦被攔腰截斷的時候，艦上的作戰人員試圖關閉這扇大門，擋住咆哮而來的大火，但似乎是來不及了，這扇門沒有完全關閉，火龍便裹着數千度的高溫衝了進去。越過這扇門，一幅猶如末日一般的畫卷在昏暗的艦艙內鋪開：到處都是被生生熔化或者被熔化了一大半的金屬製品，艦牆被燒穿，或者在大爆炸中扭曲變形，一些宇航服碎片貼在艦牆上，裹着一團黑漆漆的玩意兒，就算動用最先進的技術，恐怕也查不出這到底是從誰身上濺上去的東東了。再往裏走，開始出現屍體，初時看見的屍體都已經被炭化了，輕輕一碰就變成一堆炭灰，但越往裏走屍體越多————倒不是說外面就沒有屍體，外面的屍體更多，只是已經跟金屬熔在一起，找不着了。大多數人都是被活活燒死的，但也有一小部份是氧氣面罩破裂，氧氣外泄，最終窒息而死。這些窒息而死的士兵的屍體較好的保存了下來，面目清晰可辨，有男有女，都很年輕，男的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女的姿容俏麗，英氣勃發，帥哥美女氾濫成災了。莫莉看着這一地屍體，淚光在眸底閃動，卻始終沒有流下來。
楊瑋低聲說：“好慘啊……”
莫莉哽咽着說：“他們……還有她們……都是我的同胞，我的戰士，我的子民……死了，全死了！”這二十多年來，她做夢都想回到諾河蘭去，每每午夜夢迴之際，重回諾河蘭，與同胞重逢的畫面不知道在夢境中出現了多少次，每次都不盡相同，但是卻萬萬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與她的子民重逢！這一地屍體幾乎令她窒息，心如刀絞。
楊瑋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握住她的手，柔聲說：“堅強一點！”
莫莉重重的咬住嘴脣，不說話，只是擡頭看着上方。
上方的甲板開了一個直徑一米的大窟窿，不用說，是激光炮打出來的。這道致命的光束打穿了三層甲板，不知道多少人在強光一閃間化作一縷青煙，不復存在了。
楊瑋望向商蓉：“這是怎麼回事？你肯定知道答案的，對不對？”
商蓉懶洋洋的說：“別找我，我從來沒有跟諾河蘭人交過手，更沒有率領軍隊到過這個星系作戰，這一切關我屁事。”掃了滿地屍體一眼，目光落在莫莉身上：“看夠了吧？看夠了，我們就回去，反正除了死人還是死人，沒什麼好看的。”
莫莉嘎聲說：“到……到指揮中心去看看。”
楊瑋馬上在前面開路。商蓉咕噥一聲：“自討苦喫！”跟上。
指揮中心外面屍體層層疊疊，顯然在這裏爆發過一場短兵相接的惡戰，極有可能是敵軍強行突進了燃燒的戰艦，試圖俘虜這個指揮部，奪取機密，但是遭到了極其頑強的阻擊，死傷無數。指揮中心裏面同樣是屍橫遍地，各種儀器支離破碎，中央計算機更是被炸得稀巴爛，沒有留下半點有價值的東西。看着那靜靜的漂浮在空中或者躺在地上的屍體和裂肢斷臂，楊瑋沒來由的感到一股寒意，暗暗說：“我的天，簡直就是血洗啊！”
商蓉隨手翻轉幾具屍體來看了看裝備、面目以及鎧甲，說：“是我們光明先鋒軍的突擊步兵。從鎧甲上的印記來看，他們應該是蘇撒上將的部下。”
莫莉咬緊牙關，從牙齒縫裏迸出兩個冰冷的字眼，帶着無限的仇恨：“蘇撒！”
商蓉渾不在意，說：“帕瑟芬娜，如果你還試圖尋找倖存者的話，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蘇撒上將一旦出手，絕不會留下任何活口。再說，從屍體身上的變化，以及塵埃堆積的程度來看，這場戰爭應該是二十多年前發生的，有什麼人能在這種環境下生存二十多年？”
莫莉痛苦的說：“我沒指望能找到倖存者……但是我至少要弄明白這裏是哪裏，這些士兵隸屬哪一支部隊，他們是在什麼時候犧牲的！”
商蓉直搖頭：“你這是在自討苦喫。”
莫莉不予理睬，繼續在周圍搜尋，想找到一點有價值的東西。遺憾的是，光明先鋒軍破壞得實在太徹底了，除了一地屍體和碎片之外，什麼都沒給她留下來，正如商蓉所說，她是在自討苦喫。
一個小時後，楊瑋停止了這種毫無意義的行動，對莫莉說：“商蓉說得對，這應該是二十多年前發生的戰鬥，時間太久了，再加上光明先鋒軍的破壞，我們很難再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了，還是走吧。”
莫莉像被人紮了一針似的猛的轉過身來瞪着他，憤怒的說：“她說的都對，她說的都對，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聽她的話了！”
楊瑋怔了怔，說：“不是，我……”
莫莉大聲說：“你不用說了！如果你不願意留在這裏，可以和她一起回太空艦，我自己找！”
她受了太大的刺激，都有點神經質了，蠻不講理的，楊瑋也沒有放在心上，苦笑一聲，說：“我能扔下你不管麼？要不我們再到別的地方找找？”
莫莉還是沒有消氣：“上哪找？”
楊瑋沉吟着：“比如說維生艙？”
莫莉搖頭：“你是想說可能會有人逃到維生艙裏，倖存下來吧？不可能的，蘇撒那個惡魔出手，從來不會留下任何活口的！”
楊瑋覺得也是，便改了主意：“要不我們到艦長休息室找找看？”
這次莫莉沒意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向艦長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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