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不死之身
“到底怎麼了？你真的認識那個人？”好不容易纔把商蓉給弄回住處，楊瑋都快虛脫了，有氣無力的問。
商蓉咬牙說：“我說過了，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認得他！”
儘管當前的形勢十分嚴峻，可楊瑋的眼裏還是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那個使者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心高氣傲、目空一切但又不失狡猾的傢伙，在談判桌上極爲老練，想必在光明先鋒軍裏主要是負責外交方面的工作的，而商蓉則負責指揮艦隊東征西討，根本就不是一個系統的人，他怎麼會跟商蓉結下這麼深的仇怨？他小心翼翼的問：“你怎麼會認識他的？他跟你有什麼過節嗎？”
商蓉坐下，發出一聲駭人的笑聲：“有過節？這個過節可就大了！”
楊瑋皺着眉頭問：“怎麼會？我看得出，他只是一個外交人員，而你是將軍……”
商蓉抱着頭深深呼吸，極力壓抑着情緒。她現在非常暴躁，渾身的血液都往頭部涌去，像是要將頭顱脹裂開來，被壓抑了好幾個月的嗜血本能已經復甦了，而且來得比任何一支都要猛烈，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就要拔出激光劍衝出去大開殺戒了。楊瑋見她神情痛苦，不敢再問，趕緊過來拿開她的手，用拇指輕輕按壓着她的太陽穴。在楊瑋輕柔的按壓下，商蓉那狂暴的神情一點點的淡化，良久，她長長的舒出一口氣，身上那股讓楊瑋心驚肉跳的殺氣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發自靈魂深處的悲傷。她握住楊瑋的頭，閉着眼睛，把頭靠在他寬闊的懷裏，嘎聲問：“還記得那個寸草不生的、垃圾滿天亂飛的星球嗎？”
楊瑋說：“當然記得。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所有的親人都死在那裏了……”
商蓉說：“是的！我的父親和母親都因爲一點莫須有的過失被一個聯邦給流放到了那個星球，在那裏靠撿拾垃圾爲生，很多人都死於疾病和飢餓了……後來那個聯邦派來一位官員，聲稱可以讓我們離開那個活見鬼的星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前提條件是我們不管男女老幼都要加入他們的外籍軍團，替他們服十年兵役……當時這個聯邦正在跟蠻族進行着一場異常慘烈的戰爭，被打得節節敗退，如果加入外籍軍團，等待我們的只有死亡。”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殺氣又不受剋制的噴薄而出了，“這個苛刻至極的條件讓所有人都驚呆了，我父母他們組成一個代表團前去向那位特使請願，哀求說他們可以加入外籍軍團到戰事最激烈的戰場去替聯邦征戰，但請不要將孩子們也編入作戰部隊，因爲這些孩子還太小。那位特使一點油鹽也不進，強硬地表示聯邦的意志不容更改……”
楊瑋默然，如此苛刻的條件，與其說是寬恕這些在垃圾星球苦苦掙扎的人們，還不如說是逼他們去死，而且男女老幼一個不留，借刀殺人玩到這個地步，也算是玩出水平來了！他說：“所以你父親他們在絕望之下發動了暴動，將包括特使在內的所有聯邦人員扣爲人質，試圖跟聯邦談判？”
商蓉點頭：“是的。”眼裏迸出一道憤怒至極的烈焰，幾乎能將牆壁燒穿，“那位特使在成爲人質之後態度依舊十分強硬，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後來經過反覆談判甚至哀求，他終於妥協了，提出把所有隨從留在這裏，他本人返回聯邦去傳達我們的意願，並表示會替我們說話，讓聯邦接受我們的條件。我們信以爲真，用最高禮節把他送走，然後滿心歡喜地等待他的好消息，結果沒多久，他回來了，帶來了武裝到牙齒的陸戰隊，對難民營進行了大規模的屠殺……他根本就沒有拿這個星球上好幾萬人的性命當一回事！”她用力握緊楊瑋的手，楊瑋分明聽到自己手掌各個骨關節在她的抓握之下發出啪啪聲響，幾乎要被捏碎了。商蓉呼吸急促，大聲說：“這麼多年了，我忘記了很多事情，唯獨他那張臉，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找他找了好多年了！”
楊瑋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商蓉鬆開他的手，站了起來，眼裏燃燒着復仇的怒火，一頭長髮微微飄動，渾身都籠罩着陰霾的氣息。她的聲音帶着無窮的恨意，讓人寒徹骨髓：“我要報仇！我要拿他的人頭去告慰我的父母，我的親人，我的朋友，以及所有死於那場可恥的屠殺的無辜者的亡魂！我相信，這麼多年了他們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因爲有人還欠他們一個交代！”
楊瑋按住她，有些擔憂的說：“你不能殺他。”
商蓉厲聲問：“爲什麼？”
楊瑋說：“因爲他是神皇派來的使者，如果你殺了他，你將成爲神皇的敵人！”
彷彿被子彈穿透了心臟一般，商蓉的面色變得煞白，頹然坐倒，身體微微發抖：“神皇的使者……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是神皇的使者？神皇怎麼可能會用這種人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也難怪她反應這麼激烈，光明先鋒軍雖然兇名昭著，讓人切齒痛恨，但整個銀河系都不得不承認，光明先鋒軍裏面匯聚了一批極爲優秀的人才，他們擁有最優秀的軍官、將領和統帥，他們擁有最優秀的外交家和陰謀家，他們擁有最優秀的軍工科研人才庫，正是因爲因爲擁有如此衆多的優秀人才，再加上神皇那無以倫比的智慧，光明先鋒軍才稱雄銀河系上萬年，所向無敵。在商蓉看來，就那個特使的水平，下三流都算不上，神皇怎麼會看得上這種垃圾？
楊瑋扶着她的肩膀，認真的說：“相信我，他真的是光明先鋒軍派來的使者，剛剛以極其傲慢而狂妄的態度羞辱了整個奧圖星聯邦。他代表了神皇的意志，如果你殺了他，你將成爲神皇的敵人，再也沒有半點緩衝的餘地了！”
商蓉沉默了片刻，突然一咬牙，說：“那又如何？我欠神皇的，都用血還清了，我已經給了神皇交代了，現在，輪到他給我一個說法了！如果他要爲了一個毫無信用可言的小人對我大動干戈，我也只能承受，反正這個仇我非報不可！”
楊瑋無奈的說：“有你這樣的仇人，那傢伙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聽着，商蓉，今晚你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裏，哪都不要去，這個仇我替你報。”
商蓉瞪了他一眼：“我要親手殺了他，不用你幫忙！”
楊瑋笑了笑，說：“不，讓我來。反正我跟神皇早就成了敵人，就算不殺那個鳥人他也不會放過我，債多不愁，蝨多不癢了，可是你不行，只要還有一絲迴旋的餘地，你都不要站到神皇的對立面去！”
商蓉叫：“爲什麼？”
楊瑋說：“因爲神皇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了……當初在神皇殿，你渾身血淋淋的樣子我直到現在都忘不了。”見商蓉還是一臉茫然，他笑了笑，拔出激光劍一劍將左掌由中指和無名指之間到手腕狠狠切開兩半。商蓉大驚失色，跳了起來，尖叫：“你瘋了！幹嘛要這樣……咦？”尖叫聲嘎然而止，她赫然看到，楊瑋手掌的傷口正以驚人的速度癒合，她一句話還沒說完，被切成兩半的傷口已經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紅色疤痕了，再過一分鐘，連那道淺淺的疤痕都不見了，那隻手完好如初。她眼睛瞪得老大，抓着他的手看了又看，一點傷痕都找不到，她詫異的問：“怎麼會這樣？”
楊瑋說：“我一直都是這樣，不過在經歷了與神皇的交戰之後，這種能力似乎大大提升了，癒合的速度比以前快了百倍。”
商蓉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猜測着：“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具備了永遠都不會死的能力，就連神皇都殺不死你？”
楊瑋說：“是不是永遠不死我不知道，反正他想殺死我還真得費點事……哎喲，你幹嘛！”正說着，一把匕首就紮在他的左肩胛上，齊柄而入。商蓉說：“我試試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會受傷！”用力一扭刀柄，楊瑋分明聽到自己骨骼斷裂的聲音，這種聲音讓他一陣牙酸。將刀柄三百六十度扭轉之後，商蓉拔出匕首，眼也不眨的盯着這個血肉模糊的傷口，那神情像極了一個微生物專家正用電子顯微鏡研究一種新型微生物……
在商蓉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個傷口像被踩了一腳的沼澤一樣，匕首一拔出，馬上以驚人的速度癒合，一分鐘不到便恢復如初了。
楊瑋聳聳肩，說：“現在你該————”才說了四個字就說不下去了，因爲就這四個字，他胸口就讓商蓉給捅了五刀，刀刀都捅在心肺要害。楊瑋額頭青筋直冒，好懸沒有一拳揮出去……他雖然自愈能力驚人，根本就不怕這種致命傷，可他也會疼的好不好！
一刀跟五刀沒有任何區別，不到一分鐘，這五處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能叫他死翹翹的致命傷便完全癒合了，血都沒流幾滴。商蓉驚奇的叫：“真的殺不死耶！”
楊瑋苦笑：“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別捅了，再捅我的衣服就要變成漁網了。”
————都到這步田地了，商蓉還是不大相信真的有人殺不死，又往他身上捅了兩刀。當然，除了在他衣服上刺出兩個窟窿之外，屁用都沒有。
商蓉扔掉匕首，說：“看樣子用刀對你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我去拿槍來試試……嗯，小口徑的槍打在你身上估計最多也就讓你癢一癢，我弄支25毫米口徑電磁狙擊步槍來試試！”
楊瑋目瞪口呆：“你……你就這麼想弄死我啊？”
商蓉嘿嘿直笑：“我想試試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死嘛！”
楊瑋用手臂箍住她，免得她真的去弄一支25毫米狙擊步槍來轟自己。雖說他對自己的自愈能力很有信心，但是看到這種變態口徑的武器還是心裏發毛，這一槍過來整個人都碎了，濺射得到處都是，該多噁心啊。商蓉也是說說就算了，她依偎在楊瑋懷裏，笑着說：“沒想到啊，一年前還讓我打得滿地滾的僱傭兵頭目現在已經成了連神皇都要頭疼的大人物了！”
楊瑋說：“還不知道是福是禍呢……說回正事，商蓉，你的仇我幫你報，你留在這裏等着，我會把那個人渣的人頭帶回來給你的。事實上，就算沒有你這攤事情，我也要殺了那些光明先鋒軍使者！”
商蓉睜大眼睛，問：“爲什麼？你也跟他們有仇？”
楊瑋目光如炬，說：“只有殺了那些使者，才能徹底斷了奧圖星聯邦委屈求全的念想，把他們請到對抗光明先鋒軍的戰場上來！”
商蓉說：“你真夠陰險的……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我非親手殺了那個傢伙不可！”
楊瑋有點無語：“說了半天，你還是聽不進去啊？”
商蓉說：“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怕神皇殺我嗎？有你在，我怕什麼？”
楊瑋說不出話來了。
什麼叫自作自受？
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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