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告別過往(4)
傅染推開明成佑遞錢過來的手,她選了個最大的紅薯,用黃褐色蠟紙包裹住後塞給明成佑,“這是送你的聖誕禮物。”
“什麼?你也送得出手?”
“不有句話叫禮輕情意重嗎?”
“你要做生意,不是個奸商那肯定浪費人才。”
傅染毫不計較,反正這男人的毒舌本事秉承的一貫作風便是沒有最毒,只有更毒。
車內暖氣正好,寬敞的空間內原本清淡香水味被烤紅薯的味道完全遮掩,明成佑把紅薯分一半給傅染,“快喫,喫完回家。”
他第一次嘗試,吃了一口,發現也不討厭。
至少不像它外表那樣難以入口。
而且明成佑一直都會記得,傅染送她的第一件禮物是半個烤紅薯,還是賣剩下的。
回到依雲首府,蕭管家按例在客廳等候,傅染和明成佑將禮物分別拿進來,蕭管家自然也有份。
客廳一隅擺着架鋼琴,只是從來不見人彈。
傅染興起,拉着明成佑來到鋼琴前,“方纔那首曲子真好聽,是蕭亞軒的類似愛情,沒有琴譜你會彈嗎?”
“三少要彈琴嗎?”蕭管家揣着自己的禮物走到二人身後。
明成佑面上有些掛不住,回過身不悅道,“蕭管家,這兒沒你的事,睡覺去吧。”
“好好,我這就去。”蕭管家抿笑離開,奇了怪了,這爺居然要彈琴?
傅染徑自打開琴蓋,在鋼琴凳上坐下,明成佑見狀只得作陪,傅染手指拂過黑白鍵,雜亂無章地彈動。
他拍掉她的手,簡直糟蹋音樂。
明成佑手指輕落,“哆—來—咪—發—”
有兩下,傅染點頭,“繼續。”
“哆—來—咪—發—”
彈曲子之前是要練練手,“快彈。”
“哆—來—咪—發—”
“……”
傅染嘴角僵了下,“明成佑,你可別告訴我你只會彈哆來咪。”
一語戳中,可又是誰規定他必須得會鋼琴的?
明成佑重重合上鋼琴蓋,騙了人語氣還那麼強硬,也只有他做得出來,“我有的是錢,要真想聽鋼琴我能請個樂團過來,何必非要自個彈呢?”
因爲她一句話,連晚又被明成佑折騰夠嗆。
傅染只恨自己沒有去練跆拳道,她蒙在枕頭內起不來,零星跳躍的陽光點綴着白玉似的手背,明成佑趴在她身上,彷彿這是塊比牀還要軟的地方,直把傅染壓得連連喘息不止。
他喜歡輕咬她白皙緊緻的後背,從頸間到尾骨無一遺漏,傅染眼睛輕闔,聽到明成佑翻身起牀以及穿衣的窸窣聲。
她懶得睜眼。
一件西服兜頭扔過來,“交給蕭管家乾洗。”
傅染隨手把衣服丟在旁邊,她翻個身平躺,裸露在外的胸前猛地襲來一股異於室內溫度的灼熱,她趕忙睜眼,看到一顆黑色的腦袋正意圖不軌。
她拉起被子蓋住兩個肩膀,“還不去公司?”
明成佑俯身在她額前細吻,“晚上親下面白天只能親上面是麼?”
他幸虧躲避及時,要不然傅染手裏的枕頭鐵定招呼在他臉上。
傅染今天一整天都沒事,起牀後喫過早餐在房間上會網,蕭管家進來取東西時她想起明成佑交代的事,傅染拿過西服,將他遺漏在口袋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
冷不丁摸到件異物,取出一看,竟是枚精緻的美甲。
“少奶奶?”
“噢。”傅染握緊手掌,把衣服遞給蕭管家。
“少奶奶,您有什麼吩咐儘管叫我。”
“好的。”傅染心不在焉地目送蕭管家離開房間,她不知不覺將那枚美甲捏的死緊,展開時,能看到掌心被深刻出的一道月牙印。
外面關於明成佑的花邊新聞這段日子也淡去不少,他每天也算準時回來,傅染還真以爲他是轉了性,一把風流骨頭有所收斂。
她在沙發上坐了會,又起身去陽臺,可躲到哪都逃不過沁冷寒意,她瞬間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就好像每個女人發現自己的丈夫第一次出軌時那樣,茫然,無措。儘管傅染知道她不屬於這種,但強烈的無力感還是將她困在一個不大的圍城內,出不來。
她回到臥室,把手裏的美甲扔到垃圾桶內。
明成佑開了一上午的會好不容易解散,他擡腕看時間,竟然12點了。
右手解開第一粒鈕釦,把領帶隨意往兩邊扯了扯,他略感疲憊地坐進真皮椅內,想起傅染今天不用工作,他一邊撥通她的電話,一邊以拇指和食指輕按眉宇。
“喂?”透過來的聲音有些暗啞。
明成佑失笑,一身疲憊散盡,他雙腿交疊放於辦公桌上,整個人慵懶地猶如頭蟄伏的豹子,優雅而具有攻擊性。“怎麼,還沒睡好嗎?體力真是差勁。”
“有事嗎?”傅染有氣無力問。
明成佑眉頭不由緊蹙,“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他午飯都顧不上喫一口,下意識就想聽聽她的聲音,沒想到傅染如此不耐煩。
“沒事我掛了。”夠直接。
“不準掛!”
“那有事說事。”
“你怎麼回事,昨晚不還好好的嗎?”明成佑嗓音不由拔高,女人心海底針這話一點不假。
“我現在正和你好好說話。”傅染回他一句。
兩人正掐着,辦公室厚重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女子擠進個腦袋,聲音甜膩嬌俏,“三少,喫飯飯嘍。”
明成佑嘴角差點抽搐,傅染聞言,只丟下簡單兩字,“掛了。”
不再是詢問,而是直截了當掐斷。
女子是行政管理處新招來的,平日裏明成佑並沒見過,今兒開完會,祕書也不知跑哪去忙活,纔會讓這麼條小魚漏了進來。明成佑拿着手機指向不明就裏的小助理,“能不能好好說話啊?捏着個怪腔怪調要嗆死人不是?要真不會說話呢給我爬回孃胎重新學去!”
“嗚嗚嗚——”小助理哪受過這樣的氣,捂着臉直往門外鑽。
這男人相貌堂堂,怎麼說出來的話就能毒死人呢?
傅染在家裏隨便喫點東西,嫌悶,便出去走走。
她購物慾並不強烈,通常都是看到喜歡纔會買。漫步經過一家禮品店,迎面碰到從裏面出來的尤應蕊。
率先映入傅染眼簾的,便是她身上那件枚紅色羊毛呢長裙,是Dior新款,手裏的LV倒是前幾年流行的,頭髮燙成栗色大波浪,從頭到腳,無一不是名牌。
“嗨,小染。”見到她,尤應蕊率先打招呼。
傅染攏緊披肩,“你好。”
“這麼客套。”尤應蕊對她的冷淡不以爲意,她擡起手把頰邊的頭髮撥向耳後,也正是這個動作,讓傅染清晰看到她腕部的手鍊以及重新修復好的美甲。
心裏咯噔一下,視線竟怔怔落在她的手上難以轉移。
尤應蕊走近傅染跟前,眼睛同她一樣注視着彼此的手腕,“這手鍊看來你挺喜歡的,當時三少讓我幫忙挑選,我心想這式樣簡單與你氣質也符,他起先不信,你看,還是得相信女人的眼光吧?”
尤應蕊見她不說話,又揚起手道,“噢,你別誤會,這是三少爲感謝我幫你挑選禮物才送我的,我是借了你的光呢。”
“你多心了,”傅染手掌握住手鍊,“他向來拿錢當白紙看,不過是條手鍊而已,我也是,圖個新鮮,說不上喜歡不喜歡,戴個兩天還不知他又得給我換什麼花樣,煩得很。”
面對尤應蕊,她總難做到心平氣和,更別說是好好相處。
打小生活的環境告訴傅染,做什麼事都要以牙還牙,適當隱忍若不能解決問題,那隻能爆發。
傅染轉身離開,並不顧及尤應蕊此時難看的臉色。
明成佑察覺到傅染不對勁,一早結束公司的事後回了依雲首府,只不過傅染比他回來的還要晚。
她換好拖鞋上到二樓,明成佑把置於膝蓋的筆記本挪開,他伸手示意傅染過去。
她卻並沒有走向他,而是徑自來到牀畔,傅染把手鍊摘去放到牀頭櫃,明成佑起身走向她,“去哪了?”
“出去隨便逛逛。”
他注意到那條手鍊,“怎麼了,不喜歡嗎?”
“嗯。”
他眉宇間稍稍蹙凝,昨晚給她戴上時她可不是這幅姿態。
“明成佑,以後你的女人是誰都可以,但唯獨不能是尤應蕊。”
“爲什麼不能是……”等等!
什麼叫是誰都可以?
抽哪門子瘋呢?
“爲什麼不能是她?”明成佑上半身躺到大牀內,似笑非笑枕着條手臂望向傅染。
她抿緊嘴脣不說話,眼睛只盯着窗外。
“你跟她有不共戴天的仇,不代表我跟她也是。”
傅染這才把目光對向他,“你錯了,我跟她沒仇。”
“傅染,你前二十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只有自己清楚,回到傅家後,本着你父母對尤應蕊的疼惜,你覺得自己爹不疼娘不愛,就像個影子似的活在尤應蕊體內,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是你再不想面對的,那除去她,再無旁人了吧?”明成佑兩手撐起身子,一道暗影逆光擋住傅染的半邊臉。
他說的全對,如果傅染夠惡毒的話,她會希望尤應蕊就此從她生命裏消失。
她視線落到牀頭櫃上,不期然撞到那條手鍊。
眼裏一種無以名狀的哀慼肆意滋長,明成佑探尋到她眸底稍縱即逝的寥落,心裏忽然不忍,就好比是拿什麼東西去重重傷害了她。
“我答應你。”
傅染側目,“你發誓。”
他果然舉起手,“我發誓。”
傅染望到他眼底,只見一層層笑意正抽絲剝繭泛出,明成佑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男人說發誓就發誓,你還真信了?我若輕易違背,還能拿我怎麼着?”
“明成佑,你就橫吧,遲早有人收拾你。”她這麼想着,竟說了出來。
明成佑在她耳邊大笑出聲,盯着她的眼神表示她好像多幼稚似的,“我現在的女人是你,不會再去找別人。”
他一半開玩笑,一半認真,傅染見慣他平日裏流裏流氣的樣子,這會也分不清真假。
明成佑手臂越過傅染胸前,手指拈起那條鉑金鍊子,“真的不喜歡嗎?”
“嗯。”她不想再和尤應蕊擁有同一件東西。
“那好,我再給你買。”話剛說完,亮色拋物線精準落入垃圾桶內,傅染來不及出聲阻止,手卻下意識伸出去,但還是遲了一步,只抓住了明成佑的手腕。
“你幹嘛扔掉?”傅染丟開手走到垃圾桶旁,把裏頭的碎紙屑一併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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