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重新開始(2)

作者:聖妖
因爲連我也越來越看不透自己

  ……

  跟着感覺走

  真愛不過一次

  管它聖殿與深淵

  ……

  人生不過一場流浪

  只爲尋覓最適合的棲息地

  傅染在末尾重複寫下:管它聖殿與深淵。

  眼角末梢一陣溫熱,眼淚滑過臉龐一滴滴落在紙上,她眼看着黑色的字體暈開,保留了原來的娟秀而模糊的令人心悸。

  她手指緊握簽字筆,也不知道爲什麼,莫名地想哭,胸口被注入難言的甜馨,卻又夾雜了疼痛,傅染伏在手臂上,眼淚浸溼了袖口,她把紙和筆推到一邊。

  這場雪停了又下,翌日推開窗戶望出去,滿目刺眼的白色,一時竟有些適應不過來。

  傅染輕揉眼角,放在桌上的手機像是有感應般適時響起,她拿起打開,一條明成佑的短信,簡單的兩字:下來。

  傅染還穿着睡衣,她握緊手機大步走出房間,爾後又加快腳步推開書房門,她小步來到窗前,果然,明成佑的座駕張揚地停在傅家大門口。

  由於隔得遠,傅染並沒有見到明成佑的身影。

  她匆忙回到房間準備換衣服,挑來挑去找不到一件合適的,目光掃過上次陪宋局喫飯時穿的緊身毛衣裙,傅染以食指挑起衣架,然後走進洗手間。

  明成佑許是以爲她又要裝聾作啞,連環奪命短信一條接一條:下來!再不下來我進來了。

  快點,別裝眼睛沒睜開。

  傅染換好衣服走出洗手間,正好聽到手機發出震動,她拿在手裏一看,手指快速回復,“別吵吵。”

  就簡單的三字,沒想到果然有用,明成佑的短信短時間內沒再來騷擾。

  傅染找出他送的披肩,往肩頭一裹,攏緊後下了樓。

  範嫺和傅頌庭都沒在家,客廳內只有陳媽和另一名保姆在收拾,新年新氣象自然要整得窗明几淨,傅染在鞋櫃內找雙靴子換上,陳媽探頭,“小姐要出去?”

  “嗯。”傅染應了聲,人已走出門口。

  “小姐,早餐……”陳媽眼見傅染跑了個沒影,“這速度。”

  下過雪的天很冷,傅家花園內的道路被掃出來,傅染望着兩邊堆砌至小腿處的雪,黑色的靴子踩着殘留的雪花向前,傅染來到敞開的大門口,明成佑的車停在外頭,一眼望過去竟不見他的人影。

  傅染拿出手機準備回撥,餘光內撞入一抹亮色,她擡頭望去見明成佑在傅家大門口左側的石獅子前蹲着,傅染躡手躡腳走去,明成佑專注地用手拍着兩個雪人,堆得不高,造型一般般,其中一個雪人脖子內蜷着條深棕色圍巾。

  傅染的影子延伸至明成佑腳邊,他擡起頭朝她招手,“過來。”

  她走過去幾步,明成佑伸手扯住她的披肩,“取下來。”

  “做什麼?”傅染同他拉扯。

  明成佑起身指了指自己堆得兩個雪人,“我圍着圍巾保暖,你想把自己凍死嗎?”

  “我要給你我就真的凍死了。”

  明成佑手臂伸過去摟住傅染,“是不是不捨得?”

  她推開他的手,“你這隨便抱別人的習慣可不好。”

  “你是別人嗎?”明成佑不以爲意,“我又真的不是對別人隨便。”

  傅染走過兩個連體雪人跟前,“這麼早找我有事?”

  “手傷好些了嗎?”

  “嗯,”她背身衝明成佑點點頭,“好多了。”

  “陪我出去買東西吧。”明成佑捱到她身側。

  “你家裏不是有蕭管家嗎,年貨她會置辦。”傅染盯着兩個雪人,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撿起地上的落葉鑲嵌至他們圓圓的臉盤上作爲眼睛和嘴巴。

  “我想跟你一起去,有些東西蕭管家不懂。”

  傅染蹲下身繼續忙碌,“我還沒喫早餐呢。”“正好,我也沒有。”

  明成佑走過去拽起傅染,她擡頭見他頸子露在外頭,明成佑今天穿了身休閒裝,卡其色的長褲越發顯得兩條腿修長,傅染彎腰拿起圍在雪人脖子上的圍巾,她撣去雪漬準備給他戴回去。

  明成佑努下嘴,“今兒從我媽那過來,她非讓我帶出門,我是不愛這玩意的。”

  傅染二話不說踮起腳尖,哪裏把他的話聽進去,她把圍巾尾部打個結,爾後順明成佑脖子圍了兩圈,白皙手指替他弄出不規則形狀,傅染瞅着自己的傑作,“嗯,挺好看的。”

  明成佑垂首,目光不偏不倚落到傅染胸口,她擡起手臂的動作使得披肩往上拱起,胸前的細壑擠出暖人的曖昧,傅染專注手裏動作,哪想到春光外泄了。

  “你又穿這件衣服。”語氣不輕不重,也難聽出喜怒,傅染沒好氣地收回手,“關你什麼事。”

  明成佑碰了一鼻子灰,見傅染拉下臉,他笑着湊過去,“挺好看的,特別是穿給我一個人看的時候。”

  傅染拉緊披肩,明成佑牽起她的手走向座駕,“我們先去填飽肚子。”

  傅染跟在身邊,倒是沒有揮開手,明成佑也未立即察覺出傅染今日同往昔的不同,他每次牽她手都會被她揮開,所以這次索性緊緊握住不給她機會。

  明三少這人,有個習慣還是改不掉,喫飯上館子總要找好地方,傅染坐在二樓窗口,比鄰黃金商業中心,所謂一位難求,她用調羹攪動所謂的燕窩粥,對面的明成佑喫得津津有味。

  “燕窩就是燕子的口水吧?”

  “咳——”明成佑別開臉,迅速抽出桌上的紙巾按住嘴角,他狹長眸子睇向傅染,可能真的被嗆到了,臉微微漲紅。傅染舀起一匙送入嘴中,“幹嘛反應這麼大,我又沒說不能喫。”

  明成佑輕咳幾聲,鬆開手裏的匙子,雙手交疊置於桌沿,“所謂燕窩,是金絲燕的羽毛和唾沫凝膠而成的藏身之處,把他們的窩摘下後提煉……”明成佑笑着端詳傅染的臉色,“你倒不覺得噁心啊?”

  “不是滋補嗎?”傅染指了指他跟前的燕窩粥,“你以爲我跟你一樣,既然喫到嘴裏的東西還管是什麼做成的,真要追究到底,沒幾樣是能喫的。”

  明成佑給她夾了幾樣小菜,喫過早飯兩人出了酒樓,傅染被他牽着手往步行街走去,這會已經要9點多,本來兩人出發的就晚。

  他們漫無目的逛了會,傅染感覺到滿掌心的汗水,不知爲何有些緊張,這次的出發點同以往都不一樣,有了這樣的心理作用,心裏蒙了層說不清的雀躍。明成佑時不時跟她說些什麼,穿梭在熙攘的人羣中,倒同普通的情侶並無兩樣。

  途經一家金店,過年生意出奇得好,門庭若市,傅染不經意瞥了眼,目光看到正跟趙瀾一起走出來的明錚。

  他手裏拎着裝首飾盒的袋子,上頭印着金黃色的門店名稱,察覺到傅染腳步的放慢,明成佑跟着站住腳,回頭撞上明錚射來的視線。

  明錚冷眼瞅着他們兩人交扣的手指,傅染看向站在他身邊的趙瀾,短短不過幾月,一個人竟能消瘦成這般模樣,儘管穿了羽絨服仍舊撐不起,兩邊顴骨凸顯,兩鬢處已見灰白。

  傅染情不自禁握緊明成佑的手,她擡起頭望了他一眼。

  明成佑自然領會不到她的掙扎,他對她報以一笑,兩方可以算是僵持着,最後還是趙瀾打破僵局,“成佑,你們也出來逛街?”

  明成佑眉峯漸擰,只冷冷睇了她眼,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潭底的不屑和恨意蔓延至俊臉上,傅染難掩心痛,她掙開手,脣瓣輕挽,“伯母,是出來置辦年貨吧?”

  “嗯,”趙瀾對明成佑的冷淡表現得倒像是習以爲常,“明錚難得有空陪我出來。”

  “也對,”明成佑卻在此時插進來句話,“一口氣喫成個胖子也不怕噎着。”

  明錚視線從傅染臉上收回,“那是當然,自己有怎樣的實力自己最清楚。”

  趙瀾伸手抓了把明錚,示意他別跟明成佑爭,她神色間充滿猶豫,明成佑別開了眼懶得去看二人。趙瀾兩手緊張地捏着衣角,“成佑,我知道是我們母子對不起你們,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只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爸他葬在哪裏,我想過年的時候去看他一眼,我可以保證,我一年只見他一次好嗎?”

  明成佑挑起下巴,居高而望,眼裏的鄙夷更甚,“你?你憑什麼,你又打算用什麼身份去祭拜他?”

  他不當街說破已算給了最大的面子。

  趙瀾天天鬱鬱寡歡,想來消瘦也是這個原因,傅染微擡起下頷望向明成佑,明錚聲音惱怒,一把扯過趙瀾手臂,“媽,你問他也是白問。”

  “成佑,你就告訴我吧!”李韻苓是打死也不會說的,對明家人的希望她只能寄放在明成佑身上。

  明成佑神色倨傲,眼底一抹隱痛藏得很深,如果可以的話,他多麼希望明錚和趙瀾永遠別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明成佑拉起傅染的手往前走,他腳步走得很急,以至於傅染也不得不緊跟着,走出五十來米,傅染這才掙開,“你做什麼?”

  明錚視線跟着二人,直到傅染和明成佑淹沒於人羣中。

  他清冷的潭底佈滿陰鷙,旋身衝趙瀾道,“媽,你爲什麼非要在他面前低聲下氣的?”

  趙瀾囁嚅着不知該怎樣回答,“明錚……成佑,成佑是李韻苓的兒子。”

  “是她的兒子又怎樣?”明錚不由揚聲,聲音暗含厲色。

  “我們始終是見不得人的。”

  明錚緊咬牙關,咬肌處繃起,穿過天空的細碎金黃一道道拂亮明錚那張俊朗非凡的臉,他捏緊手裏袋子,“媽,從來都是你在強調,我和明成佑是不同的,說我是私生子,既然這樣你當初爲什麼非要讓我回到明家去?”

  “因爲你也是雲峯的兒子。”趙瀾強調。

  明錚瞭然而笑,嘴角些微苦澀,“既然你知道我也是他兒子,就無所謂見不得人。”

  傅染只低着頭往前走,明成佑跟上拉住她手腕,“我是不可能把埋我爸的地方告訴她的,傅染,你爲了這件事跟我置氣,是不是同情心太氾濫了?”

  “你們的家事我管不着,”傅染倍感無力,她慢慢停下腳步,“但是,撇開她的身份不說,成佑,我們把他當成長輩一樣尊敬,行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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