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作者:柳明暗
孟彰其實很喜歡修行,感受着自己一點點強大起來會讓他真切地明白自己正在將力量握在掌心。

  而那種緊拽住力量,甚至緊拽住了命運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同樣的,他也很喜歡修行夢境。

  儘管修行夢境還太過脆弱,承受不了他太大的動作,他被囚鎖在了湖岸邊上,但是隨着他修行不斷精進,那方修行夢境也在逐漸凝實強大。

  他就像是在親手用自己的精氣搭建一方真實的世界。

  孟彰的心神醉了。

  他徜徉在己身精元一次次純化的輕快感覺中,直到心神倦怠,他方纔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孟彰首先就看到了攀上中天的陰日。

  “已是白日了麼?”孟彰暗下想着,心裏生出了一點好奇。

  在落入陰世化作陰靈以後,他還是第一次白日裏在陽世中走動呢,不知道外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前生曾聽老人傳說,陰兵過境時候,會有些異像?他們現在這一行車隊,也不知能不能算是陰兵。

  應該算的吧,畢竟孟昌這些部曲都還在呢。

  孟彰這樣想着,心裏的好奇又更濃重了些。

  只不過孟彰不想驚動外頭……

  他沉吟一陣,忽然想到了什麼,原本低壓的眉梢一時盡數鬆開。

  “有了!”他從袖袋裏摸了摸,摸出一堆小布囊模樣的隨身小陰域來。看着這些隨身小陰域,孟彰面上也有些無奈。

  這麼多的東西……

  “等得了空,是該將這些東西好好規整一下了。不然東西太多,連自己都有些什麼寶貝、什麼東西又收在了哪裏都不知道,豈不是笑話?”

  孟彰提醒了一下自己,在那些隨身小陰域裏扒拉一下,精準地抓住其中一個藏藍色系帶的,將它拿了過來。

  他在這個隨身小陰域裏找了找,找出一面銅鏡來。

  銅鏡鏡框刻有奇異紋路,隱隱透出一種幽深的氣息。但更叫人矚目的,卻還是銅鏡鏡面。

  那鏡面是流動的,儘管流動的速度緩慢到讓發現的人都會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孟彰稀奇地看着那流動的金屬鏡面,待看得夠了,他才伸手,在那流動的金屬鏡面上點了點。

  說來也是神奇,那鏡面明明是在流動的,孟彰手指點下,卻像是真切地落在了凝固的金屬體表。

  不僅僅是觸感奇怪,孟彰甚至還聽到了他手指點落下去發出的清脆撞擊聲。

  多看了那面銅鏡一眼後,孟彰的注意力才真正落到銅鏡鏡面裏映照出來的影像。

  一行高掛陰世皇廷通行符印的車隊在山陰處停着,車隊中時常有“人”上下出入,或是汲水煮茶造飯,或是清理內外。若不仔細看,真就跟陽世官道里其他車隊暫停下來稍作歇息沒什麼不同。

  孟彰細看了一眼,在車隊中央處看到了自己的車攆。

  “嗯……”他沉吟一陣,笑道,“原來我真沒看錯,確實就是我們這一個車隊。”

  少頃後,他將銅鏡放下:“看來時機不對,待下次吧。”

  他們這一行車隊是晝伏夜出的,原就跟陽世生人作息顛倒,何況孟廟行事細緻,擬定的出行路線多在荒僻之地,少有人煙,幾乎不會跟陽世生人撞上。

  孟彰想要滿足他心裏的那點好奇心與惡趣味,說來也簡單,只要他現下離開月下湖,找到孟廟與他說一聲就可以,但孟彰他會嗎?

  他不會!

  那太浪費他的時間了。

  畢竟車隊真正上路時候都在晚上時候,而晚上卻又是孟彰自己修行的時候……

  特意從自己修行的時間裏擠出一部分來,就爲了滿足一下他的小心思,那真的太無聊了。

  玩笑過這一陣,該是開始做正事了。

  收斂了面上的笑意,孟彰同時將銅鏡放回到原處,直接就坐在白蓮蓮臺上開始清點昨日裏新得的那些隨身小陰域。

  安陽孟氏陽世族長孟汧給的、孟彰親祖父孟渺給的,孟彰很快就清點過。

  裏面準備的東西確實用心,價值也並不低,但孟彰都只看過,便就收了起來,將它們跟早先時候安陽孟氏陰世族長孟椿、他高祖孟梧給的放在了一處。

  剩餘擺在他面前的還沒有查看的,就剩下三個了。

  他父親孟珏、母親謝娘子和大兄孟昭給的。

  看着這三個小布囊,孟彰沉默了片刻,方纔伸手去拿來。

  孟珏給的小布囊裏,多是書籍。有價值貴重的珍藏版本、有心意拳拳的孟珏親筆批註書典……

  若說這個小布囊裏收着的東西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多!

  很多、很多的書。

  不單是數目多,種類也多。

  孟彰懷疑這麼些日子,孟珏已經將整個安陽郡裏能夠找到的書籍都給他收了一份在這裏了。

  除了這些書籍之外,小布囊裏還有一把黑油烏亮的寶傘。

  孟彰心念一動,那把寶傘便從小布囊裏飛了出來,直直落在他的手裏。

  這柄寶傘甫一入手,孟彰就生出了一種踏實安定的感覺。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拿着寶傘的手都抖了抖。

  但他卻無暇顧及,只急急將寶傘擎起打開,去看那支撐寶傘的傘骨。

  傘骨瑩白透亮,幾如白玉。

  孟彰顫抖的手摸上去時候,眼角直接就紅了。

  無他,只因爲這寶傘的傘骨並不真是什麼寶玉,它其實是一支臂骨。

  一支飽浸着浩然正氣的臂骨。

  這根臂骨的來歷也很清楚,就是孟珏自己的。

  孟彰昨日裏拜別孟珏的時候,孟珏四肢齊全,看起來全無異樣,但孟彰不會認錯,自傘骨中源源不絕傳遞過來的親近與沉默更不會讓他錯認。

  所以,是孟珏在斷下自己一支手臂之後,又用寶藥催生出新的手臂了?

  孟彰手顫抖半日才穩住,才能湊過去,摸一摸那瑩白漂亮的傘骨。

  他知道……

  在孟珏看來,斷臂雖然會很痛,也會在一段時間內影響他的實力,但出身安陽孟氏的他有足夠的寶藥保證他調理恢復。所以用一支手臂來換一把可以給予孟彰更多保護、能幫助他更安穩地行走在白日和陽世中的寶傘,很值得。

  他知道。

  但賬不是這樣算的。

  起碼在很多人眼裏,不應是這樣算的。

  孟彰的手停在那寶傘傘骨上許久,才挪了開來。

  寶傘被收了起來,又被放到了孟彰的側旁。

  孟彰取出了被放在隨身小陰域裏的信。

  信沒有封口,也不需要封口,因爲被放在這個小布囊裏燒過來的它,也只會落在孟彰的手上。

  “阿彰我兒……”

  孟彰的目光晃了晃,才繼續往下看。

  “……阿父不曾料想我兒入陰世後,竟似蒙塵寶珠驟去遮掩,光華寶燦幾乎灼痛人眼……人常羨阿父有麒麟子,聰慧可愛、天資高絕可託付整個孟氏一族……”

  “阿父心裏既喜,也憂……”

  “喜爲我兒,日後前程廣順;憂爲我兒,日後將肩負起整個安陽孟氏……”

  “……日後道路渺渺,阿父唯望我兒多顧慮自身,勿要全念安陽孟氏一族。安陽孟氏一族家底深厚,我兒雖聰敏慧達,但年歲尚幼,正是讀書進學的年紀,很不必太過在意這些事情。都有族裏長輩在支撐着,陽世裏有你阿爺,陰世裏也有你阿祖,實不必你……”

  “……我兒阿彰向來愛看書,這布囊裏收着的這些,應是夠我兒阿彰細看許多年的了。若是還覺得不夠,待回頭阿父再爲你購來。……”

  孟彰看着,眼角有些發酸,嘴角卻也在揚起。

  孟珏的信寫了足有三張紙,每一張都在爲孟彰消減壓力。

  孟彰看過信,無聲笑了一陣,重又將信紙摺疊起來收回信封裏,最後放回到小布囊裏。

  孟彰將這個小布囊跟寶傘挨在一起放着,然後便去取謝娘子燒給他的那個小布囊。

  如果說孟珏這個做父親的在給孟彰準備的小布囊裏,能用一個“專”來形容的話,那麼謝娘子這個母親準備的小布囊,就可以用一個“雜”來形容。

  喫的用的、穿的戴的……

  謝娘子的這個布囊裏,全都有。

  而且數量同樣不少,哪怕孟彰再沒有其他的渠道得到補充,只憑這個小布囊裏的物資,也夠孟彰安適自如地生活三年餘了。

  孟彰甚至還在謝娘子給的這個小布囊裏發現了一批天銀。

  天銀,也是香火,但卻比香火來得純淨,來得寶貴。它是在神明和頂層陰靈中才會流通的硬通貨!

  孟彰在未得到安陽孟氏麒麟子這個名號以前,因修爲太低的緣故,月例裏只有香火,壓根就沒見到天銀的影子。還是後來孟彰在安陽孟氏族裏的地位大幅度擡升,他才能分得一點天銀的。

  也僅僅只是一點。

  想要更多不是不能,而是得等孟彰修爲提升上去,在安陽孟氏族裏立下更多的功勞纔行。

  可現在,孟彰卻在謝娘子燒給他的布囊裏發現了這一批足有十六兩的天銀。

  莫要以爲十六兩的天銀就很少,不少了!

  尋常的七品神明,一年得到的天銀也才十六錢。

  也就是說,此刻在孟彰面前放着的,已經是尋常七品神明十年的俸銀了。

  孟彰搖搖頭:“也不知道阿母這些天銀是費了多少心思換來的……”

  看過那些天銀後,孟彰的目光落到了收在最中央裏的盒子。

  定定看那盒子半餉,孟彰想到了什麼,忽然將心神從那個小布囊里拉回,看向就擺放在他側旁的那把寶傘。

  許久以後,他才重新看向那個小布囊裏。

  木盒被挪了出來,直接落在孟彰的懷中。

  孟彰抱住它,將它打了開來。

  木盒裏裝着的,是一件被仔細疊好的衣袍。

  孟彰看見這件衣袍的第一眼,就被那濃豔的紅逼得眼睛痠痛。

  那血色的紅,就像是從什麼人的心房裏流出來的一樣……

  不,不是像。

  它就是!

  孟彰抱着打開的木盒,愣怔怔地看了半餉,纔回過神來,去撈身旁擺着的那把黑傘。

  分明是孟彰將它們抱在懷裏,可此刻看着,卻像是他依偎着它們。

  父骨與母血……

  孟彰笑着,眼角卻有水珠滑落,打溼了他的衣襟。

  足足過去了好半日,孟彰的心情纔算是勉強穩定下來。

  他伸手摸了摸那個木盒裏裝着的衣裳。

  可饒是心情已經勉強平復,觸碰到衣裳的那一瞬,孟彰的手也還是像被燙到了一樣不自覺地往後躲了躲。

  孟彰抿了抿脣,纔將手穩住。

  待他將木盒合上,這個盒子也就和那柄寶傘一樣,穩穩當當地落在孟彰旁邊的空當處。

  好容易收起這兩個,孟彰盯着被留在最後的小布囊,居然有些膽怯。

  阿父給了骨,阿母給了血,那他的三位手足呢?

  他們又準備給他什麼?

  他們打算給他什麼?!

  孟彰盯着這個小布囊害怕得不敢伸手的時候,回到了孟府裏的孟昭、孟顯和孟蘊卻不在意一夜未眠的倦怠,湊在一起小聲而緊張地說話。

  “也不知道阿弟他現在有沒有時間打開那個囊袋……”孟蘊道。

  孟昭先是搖頭:“應該還沒來得及吧?這一路上,雖然是坐的車攆,東西齊備,還有婢僕在側,但阿弟還是頭一次趕這麼遠的路出門,事情多得很,怕是還得等……”

  孟顯也點頭,贊同孟昭的話:“沒那麼快的,不要着急。”

  “我纔沒有着急。”孟蘊嘟囔着反駁。

  孟顯點頭,卻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行行行,你沒着急,是我說錯話了,是我誤解了你。”

  孟蘊先是滿意地點頭,隨後就想起了什麼,緩慢轉頭,眯着眼睛幽幽看着孟顯。

  “二兄,方纔我記得好像聽誰說,要阿彰先給誰託夢的?”

  孟顯身體繃緊。

  但更讓他覺得不妙的,還是從另一側投落過來的同樣幽深的目光。

  不好,大兄和阿妹這是要跟他算賬來了……

  可是……很多事情,孟顯都能讓,讓一讓嫡親的大兄,讓一讓唯一的妹妹,唯獨這件事不能。

  因爲在孟彰生前,他讓得最多、也最心疼的,就是這個病弱的幼弟了。

  他坐得硬直。

  “如果是說阿彰給家裏託夢這件事的話,那阿蘊你確實沒有聽錯。”

  孟蘊既意外又不意外,她哼了一聲,問:“理由呢!?”

  孟顯張了張嘴,然後才找到了聲音:“阿蘊你是小娘子,夜裏睡不好的話醒來樣子不好看,阿彰到你夢裏去找你,會擾了你。那阿彰就還是來找我吧……”

  這個理由……

  孟蘊沉默,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罵。

  感情在二兄眼裏,她會在意自己的樣貌勝過自家阿弟?!

  只是還不等孟蘊發作,孟昭的聲音便在這屋裏幽幽響起。

  “那我呢?二弟,你告訴我,我這邊的理由又是什麼?”

  孟顯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他慢慢轉過身,對上孟昭幽深的眼。

  “大大兄……”

  “嗯。”孟昭應了一聲,“所以答案呢?”

  孟顯深吸一口氣,拿它來充作自己的勇氣,快速道:“阿兄是我們家中嫡長,是要幫助阿父支撐整個孟家的,是要能更快成長起來照應庇護阿彰的,阿兄的時間極其寶貴……”

  孟昭的臉色未有分毫波動,倒是旁邊聽着的孟蘊,越是聽,看着孟顯的目光就越是陌生。

  是她不夠細心,還是她往日裏疏忽了二兄,她怎麼不知道,二兄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本來阿兄的休息時間就不太夠,如果再有阿彰入夢,阿兄能真正用來睡覺的時間就更少。”

  “阿兄本來身上的責任就重,若還要睡不好……耽誤了阿兄的事還是小事,最怕的是阿兄太累了,反壞了阿兄的身體。”

  孟顯越是往下說,話語就越發的利索,面上表情也越是自如。

  “阿兄若是累壞了身體,阿父阿母會擔心,我、阿蘊和阿彰也不會好受的。”

  孟昭的目光緩和下來,不似方纔那般危險了。

  “所以……”他拖長了聲音。

  孟顯連忙接上:“所以衆手足之中,還是要數平日裏最閒、也最無所謂的我來接阿彰的託夢了!”

  他當仁不讓,大義凜然。

  孟昭定定看他半餉,輕呵一聲,問:“真是這個原因?不是早先時候我恍惚聽到的……你比我還要信阿彰?”

  孟顯心頭一突,面上卻繃得更緊:“沒有的事!我們俱是阿彰手足,倘若我們都不信阿彰,還會有誰信阿彰?!”

  孟昭別開目光。

  孟顯纔剛剛鬆了口氣,就聽到了孟昭的話:“你說平日裏你最閒、也說我身上的事情太多,擔心累壞了我的身體……”

  孟顯品出了幾分不妙。他瞳孔顫抖,竟不自覺間漏出幾分驚恐。

  孟蘊在旁邊看着,只覺得解氣。

  孟昭顯然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終於好心情地笑了起來。

  “既然這樣,那阿顯你就來幫我搭把手好了。明日,不,就今日下午吧,下午你歇過一陣後,就到我院子來,我那裏有些事情,應該是你能夠幫着處理的。”

  “就交給你了。”他先道,隨後想到了什麼,補充了一句,“謝謝了啊。”

  孟顯的腰背都彎了下去。

  孟蘊見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孟昭也在笑。

  或者說,這一處角落裏,除了孟顯以外,孟蘊和孟昭的心情都很美妙。

  孟蘊又在這裏待了一陣,便跟兩位兄長告別。

  “大兄,二兄,時候不早,我得去廚房盯着她們幫阿母熬藥,就先走了。”

  “等等。”孟顯叫住了孟蘊。

  孟蘊停住要福身的動作,擡頭看孟顯。

  孟顯從袖袋裏摸了摸,摸出一盒脂膏遞給她。

  “你這幾日都在忙着做那些偶人,手指傷着了吧……”他道,“這些脂膏聽說很好用的,你拿回去用吧。”

  孟昭和孟蘊看着那盒脂膏半餉,又交換了一個目光,齊齊看向孟顯。

  孟蘊更是直接,問道:“這脂膏二兄你是跟誰打聽的?我怎麼不知道?”

  孟顯不明白孟蘊爲什麼這麼問,也不太理解孟昭爲什麼用那樣的目光看他,面上很是狐疑。

  不過他還是回答道:“我問的六堂姐。她針線不是最好的嗎?對這些最熟悉了。倒是阿蘊你,這些活計你往日都是能避就避,這次卻非得自己來,一做就是三個,還得趕時間……”

  “你那些手指不遭罪纔怪了。也就是你遮掩得好,否則怕是連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的阿彰都能發現。”

  孟蘊快速伸手,將孟顯遞過來的脂膏撈走。

  “行了行了,二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別再嘮叨了……”

  孟蘊的手指快速擡起又快速落下,隨後更是被再一次被長長的袖子遮掩得嚴實,但饒是如此,孟彰和孟顯還是看到了她手指上密密的紅點。

  那都是被細針扎出來的。

  孟顯嘆了一口氣,卻也真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孟蘊笑了笑,轉身快步走了。

  孟昭和孟顯對視一眼。

  孟顯想說些什麼,孟昭先自別開了目光,轉身就走。

  “你待會兒好好休息,等下午就得忙起來了。”

  孟顯的臉色直接垮下去。

  轉過身去的孟昭卻在笑。

  不過這笑也只持續到出了孟顯的院門,站在院門外,孟昭臉色微收,輕輕地嘆了口氣。

  到頭來,最受忽視的,竟然是二弟阿顯……

  孟昭很快就收斂了表情,繼續往前走。

  不過,往後不會了。

  往後,他會注意的,也會多提醒阿父阿母和阿蘊。阿彰……

  阿彰不用他提醒,他向來就跟阿顯親近。

  原本他以爲阿彰跟阿顯親近是因爲他們這些手足裏,阿蘊是女郎,阿顯跟阿蘊不太好親近,而阿彰身體病弱,阿顯難免多照顧一點。可現在再回頭去看,分明就是阿彰知道阿顯的處境,心疼他……

  在安陽郡孟府裏孟昭這三人散去的時候,月下湖裏的孟彰也終於動了。

  他伸手,打開了面前最後餘下的這一個小布囊。

  小布囊裏,也有很多很多的東西。

  相比起孟珏和謝娘子給他準備的那些,這個小布囊裏裝的又更隨意些,也更契合小兒郎的喜好。

  好玩的、有趣的頑器。

  孟彰一眼掃過這些頑器,目光最後停在頑器最前方的三個木盒裏。

  他心念微動,那三個木盒就落到了他的懷中。

  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孟彰伸手去打開第一個木盒。

  木盒裏裝着的,是一個偶人。

  因爲手工粗糙,所以面容也憑空多出幾分猙獰的偶人。仔細去看,這個偶人的面容還跟孟昭有些相似。

  孟彰看見這個偶人,卻是深深地擰起淺而薄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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