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作者:柳明暗
近侍細看他一眼,默然無聲地從袖袋裏鄭重地又摸出一個錦囊來遞到孟彰面前。

  看着這個繡工精細的錦囊,孟彰想到了什麼,一時沒有伸手去接。

  近侍仍舊不說話,只是又將錦囊往孟彰面前送了送。

  孟彰就是不伸手,默然盯着這個被送到眼皮子底下來的錦囊。

  近侍與他僵持了片刻,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先開口了:“這也是太子殿下着我送來給孟小郎君的,還請孟小郎君收下。”

  孟彰擡起目光,與近侍對視了一眼。

  近侍沉沉看他。

  孟彰終於伸出手去,將那錦囊給收了起來:“彰,多謝太子殿下。”

  近侍在這一瞬間,替他們家殿下不值。

  他控制不住地狠狠瞪了孟彰一眼。

  孟彰慢條斯理地將錦囊同那兩個寶盒放到一處,然後極平靜地掃來一記目光。

  近侍被這目光一掃,不知怎地,竟有些冷靜下來了。

  他怔了一瞬,隨後卻是低頭,往後退了小半步。

  “某失禮,還請孟小郎君見諒。”

  再是替自家太子殿下不值,看好這個小郎君、想要收攏這小郎君爲用的,卻仍然是他們家的太子殿下。他不能壞了他家太子殿下的好事,不能拖太子殿下的後腿

  這樣想着,近侍又更恭順端肅地與孟彰躬身拜下。

  看着這樣的近侍,孟彰心裏覺出了一絲無力。

  “我並未放在心上,內官不必多禮,請起吧。”

  近侍這才站直了身體。

  孟彰又問:“內官難得出宮一趟,不若留下來飲一杯水酒?”

  自家太子殿下已經下了厚本拉攏這位孟氏小郎君,若不能在人前替他家太子殿下將這份面子情做得更切實一些,他們又怎麼對得起自家太子殿下的這一份心思?

  近侍客氣地露出了笑容,問道:“會不會叨擾府上?”

  孟彰搖頭:“自不會,內官往裏請。”

  孟廟適時上前幾步,帶了近侍往孟府花廳裏走。

  孟彰回身往玉潤院裏去。

  玉潤院的書房裏,羅、甄兩位先生都正等着孟彰。

  見得孟彰從外間進來,羅、甄兩位先生也不託大,站起身來相迎。

  “阿彰。”羅、甄兩位先生跟孟彰打招呼。

  孟彰點頭回得一禮,伸手請兩位先生入座。

  羅先生往書房外頭看得一眼,問道:“是帝城裏那位慎太子殿下的人?”

  孟彰點點頭:“他們來爲慎太子殿下給我送賀禮來的。”

  “這位慎太子殿下,是真的很看重阿彰你啊”甄先生慨嘆也似地道。

  孟彰無意義地笑了一笑,並不覺得有多開懷。

  羅、甄兩位先生雖然沒有過任何的交流,但心裏也都有些明白了。

  他們輕易將話題帶過,似乎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待閒話得兩句後,羅先生便又從袖袋裏摸出一本簿冊來,遞給孟彰。

  “這是老師囑我送到阿彰你手上的。如今東西順利交到你手上,我也能放鬆了。”

  孟彰很有些奇異,只問:“居然還有?”

  羅、甄兩位先生不意居然能看見這位安陽孟氏的麒麟子犯傻的時候,面上眼底俱都浮起笑意。

  “畢竟是一郡望族,怎麼可能只給你先前那樣的東西?”羅先生道。

  甄先生也道:“老師其實沒打算那麼早交給你的”

  孟彰再是早慧,也仍然是太年幼了,經歷的事情不多,目前也還有學習和修行這樣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專注。似這等雜事,不該那樣早就交到孟彰手裏。

  不是孟彰沒有這樣的資格。

  實在是

  這些暗地裏的事情哪怕是不真正插手,只在側旁看着,也很容易偏移了性情。

  “但老師也沒想到,你不過也纔剛剛開始煉氣入神罷了,他們居然就按捺不住了”

  孟彰也是無言。

  便是沒有打開這本簿冊,只聽羅、甄兩位先生的話語,孟彰還是猜到了這本簿冊裏到底記錄着的是什麼。

  或許不詳細,不完全準確,但他確實猜到了些痕跡。

  這個世道里的世家望族,其實就是一個個大資本家。而每一個大資本家手上,都沾滿了鮮血,都不白。

  安陽孟氏也不會例外。

  現在這本簿冊裏記錄的東西,就是安陽孟氏暗地裏的經營。

  包括資產、渠道和人脈等等等等。

  當然,這裏的只是一部分,絕對不會是全部。

  孟彰看着手上的這本簿冊,久久沉默。

  羅、甄兩位先生沒有打擾他,只在旁邊仔細觀察着。

  孟彰想了一陣,忽然擡起目光來看向羅、甄兩位先生。

  分別看過兩位先生一眼,孟彰的目光落在了羅先生身上。

  甄先生早先就跟他說了,他會在太學裏待上一段時間。這也就是說,甄先生纔是兩位先生中負責護持他來往出行的那位。

  既然甄先生已經有了明確的安排,那麼剩下的事情該由誰來接手,也就很明白了。

  他捧着這本簿冊,直直看着羅先生:“如此,便煩勞羅先生多費心些了。”

  羅先生笑了起來。

  “自當竭盡心力。”

  待兩位先生結伴離去,站在自家暫且落腳的客院院門前,羅先生看了一眼身側的甄先生,問道:“時辰還有些早,師弟,到我院子裏坐坐如何?”

  甄先生笑了起來:“我聽說師兄新近得了一包好茶?”

  羅先生翻了個白眼,推開院門先自走了進去:“走吧。”

  坐在庭院裏,羅先生取了新茶來,小心斟酌着捻了一兩茶葉來。

  甄先生在旁邊看得,不禁催促道:“師兄,再多拿一些出來吧?雖這裏只得我們兩個人,但只一兩茶葉,是不是太磕磣了些?不夠的啊!”

  羅先生原本還有些遲疑,但聽甄先生這麼一催,頓時就不猶豫了,手指往回撥拉了下。

  竟是大有再將已經分出來的一兩茶葉收回些的意思。

  甄先生不覺伸出手去,拉住羅先生的胳膊:“師兄,真不必如此小氣吧?老師都讓你暫且負責照看安陽孟氏在帝都裏的這一部分經營了,自不會讓你差這一點東西,就再多一些吧?”

  羅先生搖頭,果斷地收回胳膊。

  甄先生很有些失望。

  羅先生將撥拉回去的那部分茶葉收起,只拿着那小半兩茶葉來煮茶。

  待一壺茶煮成被分出兩盞來,甄先生很有些小心地捧着茶盞,仔細品着茶水,一點不敢怠慢。

  看他的樣子,除了手上這一杯、面前那一壺外,旁的是再不如何上心了。

  包括那些已經被羅先生收起來的茶葉。

  羅先生並不覺得奇怪。

  他們都是那麼多年的師兄弟了,如何還不熟悉彼此的性情?

  甄先生他確實很有些愛好,好茶、好酒、奇株異葩

  可以說,凡是美好的東西,就都合乎甄先生的心意。

  但他愛歸愛,卻很能把握住分寸。

  主人家不拿出來的,他不惦記,他惦記的都是主人家願意拿出來的那一部分,而且他也不會貪,得到就樂呵,得不到也不會放在心上。

  正是因爲甄先生的這副脾性,他才能輕而易舉地通過太學那邊的審覈,說是進入學府裏擔任博士就進入學府裏擔任博士,不會被太學那個學府一口拒絕。

  若不然換了個人來,哪怕太學那邊知曉安陽孟氏使力往學府裏送這麼一個人,是爲了保護自家族中的小郎君,也沒那麼容易過得了太學那關。

  至於羅先生自己

  他不比甄先生豁達。他更斤斤計較,尤其是對於他自己的東西,一針一線都算得很是清楚。

  可羅先生也自有羅先生的好處。

  他對自己的東西計較得清楚,對旁人的東西同樣也分得明白。

  不是屬於他的東西,再好再難得,他也不會拿。

  在同時,羅先生對於各自的界限還有一種天然的敏銳。

  內與外,敵與友,冒險與安穩,得與失

  這樣的邊線,或許在還沒有明確的證據面前,羅先生自己先就有了屬於他的判斷。

  而且,他的這種先覺判斷的準確率在八成往上。

  就是這種恐怖至極的天賦,讓羅先生壓下了一衆安陽孟氏的族人,得孟梧信重託付重任。

  甄先生對羅先生也很是熟悉,此刻他品着茶,擡眼卻見羅先生神思不守,似是在想些什麼,忍不住就開口道:“師兄,你若是不專心的話,便莫要糟蹋了這好茶了吧?”

  羅先生被甄先生的話語給拽回了心神,雖已經是很習慣這位師弟了,但還是忍不住瞪了甄先生一眼。

  甄先生討好地衝羅先生笑了笑,低頭品茶。

  慘白混蒙的月光從天中垂落,其實頂不上什麼大用,反而還更凸現了這一方天地的暗沉。

  捧着茶水,嗅着在鼻端縈繞不去的茶香,甄先生忽然開口道:“我如今竟有些習慣了”

  羅先生不動,連個眼神都懶得分給他。

  都已經落到這陰世天地三兩百年了,他這師弟竟然纔算是有些習慣?這德性,根本就是沒得救了。

  甄先生並不在意羅先生的態度,他仍然有些樂呵地打量這暗寂天地。

  “師兄。”

  聽得這一聲呼喚,羅先生微微偏頭,給了甄先生一個目光。

  這師弟,今日心情似乎有些不對啊

  甄先生迴轉了目光,很認真地看着他:“師兄,好生看顧着阿彰吧。”

  羅先生沉默了一瞬。

  甄先生凝望着他。

  那頃刻間,甄先生的眼底,竟和外間那方天地很有些相像。

  死寂幽冷的天地,縱被這慘白混蒙的月光反襯,也還是包容着那月光的存在,掙扎着要孕育出些什麼。

  “師兄,莫要讓那些齷齪事,污了阿彰的心性。”

  甄先生近乎哀求的話語拽回了羅先生的心神,他凝神,平靜望入那方暗寂天地。

  “你放心,我醒得的。”

  頓了頓,羅先生又道:“阿彰很好,我也不想毀了他。”

  甄先生扯了扯脣角,偏移過目光。

  似是將手中這盞茶水賞玩得差不多了,甄先生舉起杯盞,將它抵到脣邊,讓茶水流入咽喉去。

  但他這一回飲茶,卻不似往常時候那樣慢慢地細品,而是大口大口地吞嚥,像是要藉着這茶水澆熄些什麼,又像是要借了它來滋養出些什麼。

  只可惜,杯盞裏的茶水太少了,不過幾口,杯盞裏的茶水就飲盡了。

  甄先生低頭看了一眼只剩下薄薄一層的茶水,擡頭衝羅先生笑了笑:“師兄”

  原本還在他近前的茶盞被直接送到了羅先生面前。

  羅先生面皮抽動幾下,還是放下自己手裏的杯盞,轉而拿起茶壺又給甄先生分去一盞。

  甄先生很珍惜地將杯盞收了回來。

  “司馬家的那位慎太子殿下”

  甄先生的目光遠還凝在手中杯盞茶水的,聽得這句話,不覺分了些心神看羅先生。

  “這次是真的下大力氣了。”羅先生道,“他確實是很看重阿彰的啊。”

  甄先生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

  “但那又如何呢?”他道,“阿彰不太喜歡他?”

  羅先生很有些稀奇:“你居然看出來了?”

  難得啊。

  甄先生搖頭:“阿彰雖然在面上做周全了,卻也確實很承那位太子殿下這一次的人情,但根本的態度卻還沒有任何改變”

  提起這個來,饒是甄先生也有些好奇了。

  “說來,師兄”他問,“你知曉那位太子殿下到底都做了什麼嗎?竟然能讓阿彰那麼不喜他?”

  羅先生沉默一陣,搖頭:“我也不知道,不說我們師兄弟之間,就連老師那裏也不甚明白。不過”

  羅先生擡眼看向了帝都中央所在的那一片綿延宮城。

  “司馬家那些人折騰出來的事,也很難讓人生出好感來吧?”

  聽得羅先生這話,甄先生也有些沉默了。

  他低頭,淺啜了一口茶水。

  “我們和老師在陽世的時候,也沒見那位陛下能做出那等事情來的啊”

  羅先生搖搖頭:“不說這些了。”

  提這個有什麼用呢?

  他們都已經落到這陰世天地來兩三百年時間了,那位也已經坐在帝座上了,一切已然塵埃落定,他們只能看着、等着。

  等着那必將會到來的結局

  “還是來說說更爲關鍵的事情吧。”羅先生收回心神,他看着坐在對面的甄先生,提醒他道,“那些人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先前沒有動手,只是因爲阿彰他還沒有出關而已,可現下不同了。”

  現下,阿彰已經出關了!而且阿彰出關的消息已經傳開,瞞不過那些有心人去的。

  “他們很快就會動手,不會一直拖下去。”

  越是精密的計劃,其中的關節就越多,牽涉到的人手與範圍也就越大,維持這等精密計劃所需要支付的成本也越大

  “我料算,明日裏阿彰去往太學時候,他們就會動手。”

  “所以,明日”羅先生看向甄先生,“我同你一道送阿彰去太學。”

  甄先生知道羅先生的話還沒有說完,所以他耐心等了等。

  “但我不會站在明處。站到明面上的人,有你、有其他人就行了。”羅先生道,“你和其他人遮掩着我。”

  “那些人既然要動手,就不會給阿彰機會。我擔心他們的謀算遠不止一層。”

  甄先生鄭重點頭,他甚至不問更多,直接就道:“好,我知曉了。”

  羅先生面上顯出了一些笑意。

  有很多事情,他沒有跟甄先生細說分明。

  就譬如,羅先生到底會遮掩到什麼時候纔會出手;又譬如,羅先生屆時到底會帶上什麼樣的寶貝,帶上了多少人手

  這些事情樣樣都很關鍵,甄先生也明白,但他就是沒有多問,輕易就放了過去。

  見得甄先生點頭,羅先生暗自鬆了口氣。

  甄先生察覺了,也很有些擔心:“師兄,我們這裏,還是沒能確定更多的消息麼?”

  羅先生苦笑。

  “安陽孟氏的根基畢竟是在安陽郡裏,而這裏,是洛陽,是帝都。雖然孟氏在這裏也有些經營和佈置,但對比起那些紮根在帝都洛陽裏的名門望族來,還是差了不只一點。”

  “就似這交織着遍佈整座都城的陣禁”

  “我們對它也沒有太多的瞭解,更不用說是調用這座陣禁的權柄了。”

  但很顯然,這樣的權柄,別人能拿到手。

  或許只是某一段時間的,可人家確實是有。

  跟他們比,人家的優勢真的是太大了。

  “要拼命了”甄先生說道。

  雖然他話是這樣說的,但他啜飲茶水的動作仍舊緩慢而平和,顯然並沒有太在意。

  羅先生知道,並不是因爲這話只是甄先生隨意說說,而是因爲甄先生他沒有太將自己的這條命放在心上。

  起碼在孟彰的這件事情上,是這樣的沒錯。

  羅先生沉默少頃,道:“事實上,我們只要能夠拖延上一段時間就好”

  畢竟這裏是帝都洛陽,那些人可以千方百計騰挪出一段時間來,但絕對不會太長。

  頂天不超過一個時辰的工夫。

  還是得看各方角力。

  甄先生面色不變。

  頓了頓後,羅先生看向了玉潤院的方向。

  “而且,阿彰他似乎”

  甄先生終於又轉了轉眼珠,看向羅先生。

  羅先生不看他,仍自看着玉潤院的位置。

  “那位慎太子殿下既然那般看重阿彰,那他今日特意着自己身邊近侍內官往這府裏跑一趟,必不是等閒。”

  說實話,羅先生是真的很好奇司馬慎給孟彰送來的賀禮啊。

  甄先生想了想,先對羅先生道:“是因爲這一場以阿彰爲中心的角力中,不止安陽孟氏,那位司馬慎太子殿下,也是被針對的這一方?”

  羅先生笑着頜首。

  甄先生便也看向了玉潤院的方向:“說來,我都有些好奇了。”

  好奇歸好奇,這兩位先生卻不會貿然去打探,他們知道分寸。

  孟梧信重的學生又如何呢?孟梧跟孟彰,雖然目前來看,確實是站在一個立場上的,但他們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人。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立場,也會有不同的理念。

  他們確實欣賞孟彰,希望他能更好地長成,希望他能在荊棘與荒蕪中走出一條通天大道來,但他們更敬重孟梧

  甄先生收回目光,專心品茶。

  玉潤院裏,孟彰也正面對着司馬慎送來的賀禮。

  兩個寶盒並一個錦囊。

  坐了一陣,孟彰的手先自伸向了那個錦囊。

  安陽孟氏目前在帝都洛陽裏的根基仍是不夠,所以這次對於謀算他的佈局細節以及隱在幕後的重重黑手,安陽孟氏暫時沒有多少消息,可是司馬慎不同

  司馬慎是皇族司馬氏的嫡支,更是陰世皇庭裏的太子殿下,他所能動用的力量、人脈與資源,遠超安陽孟氏。

  安陽孟氏得不到的消息,他能得到。

  就算一時不曾知曉內裏,作爲重生之人,司馬慎也能夠由果推因,從而窺破內中痕跡。

  而這一切情報,都在這枚錦囊裏。

  錦囊落在了孟彰手裏,很輕易就被孟彰打開了,似乎完全沒有其他的佈置。

  孟彰看了一眼錦囊,將錦囊從底部牽起,用力抖動。

  從錦囊裏落下的小簿冊很快變化,恢復成尋常書本大小。

  孟彰將那書冊接住,翻開了細看。

  “齊王、汝南王、楚王”

  “吳郡沈氏、吳郡朱氏、吳郡陸氏”

  在這些勢力後頭的,便又是一個個單獨的人名。

  “狐友章居、勾命簿合”

  這些勢力和人,都是在背後摻一手且真正動手了的。

  他們的資料和信息記錄得最爲詳盡,連他們出動了什麼人手、握有什麼樣的寶貝,都有記錄。

  不過,孟彰在這前面幾頁書紙中還看到了一句提醒:這些信息或許不全,僅供參考,不能盡信。

  不能盡信

  孟彰看着這一句話,悄然眯了眯眼。

  這些情報和信息,即便司馬慎已經盡力做了篩選和判斷,但其中的真實行,卻是連司馬慎自己都無法完全確定嗎?

  孟彰再定睛看了那句話一眼,轉手將書頁又再翻去。

  見得那一頁書紙上細細描畫的陣禁,饒是孟彰,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如今帝都洛陽裏的陣禁佈置詳圖啊!

  即便如今護持着帝都洛陽裏的這一套陣禁其實每日都另有調整變化,一日與一日並不完全相同,但有這一幅詳圖在,再想要推演當前帝都洛陽裏的陣禁運轉,可就容易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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