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 150 章
再
內官抓住了重點。
默然片刻,他往後退了一步,雙膝落地,對司馬慎行了一個大禮。
“這是做什麼?”司馬慎原本低落的情緒都被驚起了些微瀾。
內官的頭緊緊貼在森冷的地板上。
“殿下,是我昔日莽撞驕慢,壞了殿下的佈置,才令殿下不得不與孟氏小郎君交惡”
“我有大罪,請殿下重罰。”
內官說完,便就一動不動地貼伏在地板上,等待上首司馬慎的裁決。
司馬慎沉默半餉,最後卻是道:“你且起來吧。”
內官仍舊不動,只跪在那裏。
司馬慎長長嘆了一口氣。
“其實你沒有做錯。”他道,“事實上,正是因爲有你,事情纔不至於落到最糟糕的地步。”
內官不是很明白司馬慎的意思,他頭往上擡起一點點,看向司馬慎。
司馬慎面上笑意苦澀。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他道,“如果我因爲局勢、時勢問題,多出了一個主君,你覺得阿父、阿母他們對那主君會是個什麼態度呢?”
內官的表情一頓。
可是
而他下意識想要辯駁的話,卻都在司馬慎的表情下強行停住了。
司馬慎的目光擡起,從內官身上滑過,看向殿外那無邊遙遠的天穹。
可是?
什麼可是?
在孟氏阿彰面前,他唯一還算是光鮮的就一個太子的身份了吧。但那頂用嗎?
在這個偉力歸於己身、至強者一人便可鎮壓整個天下的世界,身份能抵去幾分力量?
看謝氏謝遠在孟彰那裏的待遇就知道了,真正能讓孟彰對人另眼相看的,不是什麼身份,是能力,是性情,更是品行。
而他?
呵,還是算了吧。
孟彰對他的感觀可真不怎麼樣。
所以——
“我更該謝你的。”司馬慎道,他更從主位上走下來,伸手想要親自將內官攙扶起來。
內官哪裏敢?
不等司馬慎的手碰到他,他便一點不拖沓地自己站起來了。
司馬慎無奈一笑,將手收了回來。
“那殿下,我們”
“我們以後,就只能這樣了?”
司馬慎頜首:“應該是隻能這樣了。”
內官張張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司馬慎搖頭,只吩咐他道:“你下去吧,將話跟他們分說清楚,峻平宮和峻陽宮那邊,多看着些”
內官想了想,那到了嘴邊的話都給換了。
“殿下,如果我們的人被發現了那要怎麼處理?”
司馬慎道:“被發現了就直接交待吧,不是什麼值得仔細遮掩的事情。”
頓了頓,他道:“阿祖、阿父和阿母知道我的態度也好,他們再處理起事情來的時候,就也會多斟酌猶豫些。”
這一斟酌猶豫,或許就能讓他們不多去招惹孟彰呢。
是的,司馬慎後悔了。
他就不該輕易將孟彰拉入各方視線中央的。倘若任由孟彰自己在安陽郡裏做一個明面上的普通世族小郎君,他是不是就不用那麼擔心他阿祖、阿父和阿母了?
許久以後,司馬慎暗下搖頭。
此時後悔也已經晚了。
誰讓他歸來以後,生活那樣順遂,地位那樣尊榮,讓他真的以爲
這個時間裏的大晉皇庭太子殿下,可是稍稍放縱一些呢?
司馬慎眼角快速低了低。
內官在側旁垂手,陪着司馬慎無聲站立。
“先前被牽扯進去的小郎們,”司馬慎問,“如今怎麼樣了?”
內官往前稍稍探了探身體,然後回道:“有峻平宮、峻陽宮幫着遮掩,事情還算是平順。”
內官說着,還更詳細地單獨列舉出幾個例子來。
司馬慎聽得很仔細,確定能繼續蟄伏的都耐心蟄伏,已經惹了旁人懷疑不能再繼續留守原本位置的那些也都已經在逐步轉移,他終於鬆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最後,他不忘叮囑內官道:“那些小郎中,如果真有那天資卓絕的,只要能通過考驗,便盡力培養,輕易不要耽誤了人。”
內官認真聽着,一一答了。
同一座宮城裏,峻陽宮那兩位主人此時也同樣高坐尊位,聽着立在下手的內監上稟消息。
“那孟彰已經回到孟府了?”皇后楊氏問道。
內監應了一聲:“是的。”
皇后楊氏沉吟一陣,又問:“阿慎那邊已經知曉了?”
內監躬了躬身。
這個問題,其實根本就用不着他來應聲,皇后楊氏心裏自己就已經有了答案。
武帝司馬檐伸手,在皇后楊氏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不必着急。”他先是勸了一句,然後目光掃向那內監,問,“東宮那邊可曾有動作?”
“並無。”內監將頭低了低,“東宮那邊甚是安靜。”
武帝司馬檐又問:“暗處的呢?”
那內監仔細想了想,回答道:“東宮所屬的一衆小郎都很是安分。”
武帝司馬檐和皇后楊氏對視一眼,一時都沒說話。
內監見武帝司馬檐擡手揮了揮,便躬身一拜,悄然退了出去。
“你以爲如何?”皇后楊氏看着武帝司馬檐,問。
武帝司馬檐搖了搖頭:“事情只怕不似我們早先料想的那樣簡單了。”
皇后楊氏眸光低了低:“你也這麼覺得嗎?”
武帝司馬檐低嘆了一聲:“阿慎他畢竟是我們所出。有些事情,即便阿慎他不說,又怎麼可能真的隱瞞得過我們?”
可也正是因爲如此,皇后楊氏纔有些不能想象。
“那孟氏孟彰後面,到底是站着怎麼樣的存在啊?”皇后楊氏秀眉重重擰起,“難道真是那些陰神?可是那些陰神不是也有祂們自己要做的緊要事情麼?”
“在這樣的一個關頭,祂們難道還願意爲了一個孟彰,平白耽誤機會?”
那些陰神們爲了他們所等待的那一個時刻,準備了多久謀算了多長,只有祂們自己最清楚,他們這些外人僅能估算個大概。可便是這樣一個大概,也已經夠讓他們爲之咋舌的了。
難道爲了一個孟彰,祂們願意將先前的那些佈置給填進去?
武帝司馬檐搖搖頭:“我也不能確定。但如果不是那些陰神的話”
他的臉色沉了沉。
皇后楊氏明白武帝司馬檐的憂慮。
如果不是那些陰神站在孟彰的背後,不,不對,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
如果不只有那些陰神站在孟彰的背後,隱在更深更遠的地方里,還有一位未知的強者在庇護着孟彰,那麼孟彰恐怕就果真不是輕易能夠招惹得了的了。
哪怕他們是帝后。
哪怕他們有一整個強大的家國在供養。
這峻陽宮正殿裏安靜了很久很久,才又有武帝司馬檐的聲音響起。
“那孟彰既然招惹不得,就嘗試着去交好”
武帝司馬檐這話都還沒有說完呢,側旁的皇后楊氏便輕飄飄地眤了一眼過來。
他到了嘴邊的話也停住了。
嘗試着去交好?
先不說此前的一次次動作在雙方中間留下的嫌隙,就說在他們還沒有任何交集的那時候吧。
那時候阿慎不是就在極力向那孟彰示好麼?結果又怎麼樣?
一點好都沒落着。
那時候就是這樣的結果,現在難道就會有什麼不同了麼?
武帝司馬檐沉默一陣,道:“便暫且各安其位吧。”
“我們這邊本就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解決,孟彰顯然也是。”
孟彰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對於他來說,當前最重要的,其實是學習與修行。
同理,對於他們這一脈來說,當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穩住皇族正統的名位。
他們各有各的事情,也各有各的方向,而在短時間內,如果沒有人特意主動靠攏,他們應該也不會有多少交集。
“相互間不貿然打擾,待機會合適再給予些方便,送出人情……一點點交結因果,彼此間應該能有幾分和緩的餘地。”
武帝司馬檐轉頭,看向皇后楊氏燦亮瀲灩的眼睛,笑了。
“這些,你應該比我擅長才對……”
皇后楊氏似笑非笑嗔他一眼:“郎主的意思是這事情又要交給我來了是嗎?”
武帝司馬檐笑而不語。
皇后楊氏眼波流轉,卻是搖頭妥協:“罷了罷了,誰讓阿慎、阿鍾他們都是我兒呢。”
“那這事情就託付給娘子你了。”武帝司馬檐道,還不忘叮囑了一句,“娘子可千萬記好,事緩則圓,莫要急了。”
皇后楊氏也不怪武帝司馬檐囉嗦,一概頜首:“你放心,我都省得的。”
“我看那孟彰年少,心性明華,質性純摯,必是個喫軟不喫硬且總要將因因果果梳理分明的品格……”
皇后楊氏這麼說着,眼底有流光盪漾,灩灩生輝。
顯然,她是真的已經想好該怎麼做了。
武帝司馬檐頜首,也就不再多說些什麼了。
相比起帝城峻陽宮裏的這對帝后,其他各方或許也能隱隱猜到孟彰背後的某些脈絡,但他們都只是簡單地記下一筆,便暫且將它放下了。
此刻的他們,更關心更在意的,其實還是匯聚、牽引審判規則,正在快速積攢名望與大勢的酆都衆多陰神。
就似這會兒的三清道脈祖庭崑崙山上的一樣,三清道脈在陰世天地裏的諸位明道境界大真人就爲酆都這些陰神討論了足有半日才各自散去。
太清道脈的尚澄大真人才剛在道場外頭落下,就看見守在那裏的玄洞道人。
“玄洞,你怎麼守在這裏?”
玄洞道人稽首一禮:“師祖,弟子有些問題想要請教師祖,不知師祖你……”
尚澄大真人看他一眼。
玄洞道人慣來氣度清冽,但如今眉眼間卻溢出的一點焦慮煩憂。
尚澄大真人一甩手中拂塵,當先往前走去:“跟上吧。”
玄洞道人先是一喜,隨後連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尚澄大真人領着玄洞道人一路走入洞天,在一處臨溪小亭坐了。
有童子奉了茶水上來。
尚澄大真人呷飲一口茶水,才問玄洞道人:“你來見我,其實是想問酆都那些陰神的事情的吧?”
玄洞道人不爲自己辯解,只是殷殷看着尚澄大真人。
“師祖,弟子是真的想不明白。”他道,“前兩日那一場酆都審判,弟子從頭看到尾,只覺得荒謬。”
尚澄大真人不說話,只垂眼看手中杯盞裏的茶水。
玄洞道人原本還很有幾分激動的情緒一滯,看上去竟然有點假。
尚澄大真人到這個時候才配合地開口:“怎麼個荒謬法呢?”
玄洞道人的情緒再次激昂起來。
“難道不是嗎?哪有審判審盡人的一生的?一生善與惡、言行、功過、因果聯絡乃至所學所見全都要審過?!”
“莫說尋常人,我們這些修行者,但凡修爲高一點的,哪個沒有延長壽數?等閒數百年、數千年的歲月,那麼長的時間,哪個又真能保證自己所言所行沒有偏差?沒有傷害到其他的人,沒有跟其他人發生糾紛最後你死我活?”
“便是德行完美的至聖之人,也不敢如此保證吧?”
誰都是從弱小中走出來的,誰也都是從矇昧中走出來的,真完全按酆都那些陰神的審判來,這陽世、陰世兩方天地一同算上,又能有多少是沒有惡果在身的?
再有,儘管那些陰神們做出了遮掩,但以祂們在審判中展現出來的手段,哪個又真的會信他們人生中某些重要隱祕不會被酆都的那些陰神看在眼裏?
在審判過程中,那些陰神是將更詳細的過程和信息隱去了,但那些陰神能以他們受審者本身爲引,重現當年過往景象的手段,也不能不叫人警覺。
玄洞道人越說越是激動。到得最後時候,酆都那諸多陰神在他話語裏,幾乎已經成爲了橫壓天地所有生靈的惡神了。
尚澄大真人一直沒有說話,只端着茶盞聽玄洞道人說。
等到玄洞道人自己停下來時候,尚澄大真人才又再呷飲了一口茶水。
“說完了?”他問。
玄洞道人還是滿臉忿忿,卻只能在尚澄大真人的目光注視下閉緊了嘴。
“我倒是沒有想到,”尚澄大真人很有些稀奇,“你竟然是這樣的關心酆都那些陰神的?”
尚澄大真人已經直白點明瞭,玄洞道人要是再做樣子,那就過份了
玄洞道人心裏明白得很。
他默默地、默默地將面上眼底那些過於激烈的情緒斂去。
“師祖,”他迎着尚澄大真人的目光,姿態甚是剛正,如果不聽他那比起平常時候低了太多的聲音的話,“弟子只是覺得,酆都那些陰神的手段或許太過直白太過於細緻太過於不容情”
尚澄大真人的臉色不動,只看着他。
玄洞道人勇敢地將話說完。
“但它的存在,確實是這天地芸芸衆生的幸事。”
由那羣陰神所搭建起來的酆都,儘管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和不足,但玄洞道人卻還是覺得,它的出現是好事。
它能給這天地芸芸衆生公平與公正。
弱小和矇昧,就是可以傷害別人的藉口麼?
傷害就是傷害,再怎麼矯飾,再怎麼求請,它的本質也不會改變。同樣,受害者身上所留下的傷痕與痛楚,也一直在那裏。
“不論是陽世還是陰世,世道俱都是昏沉,更多力弱、貧困者,縱然被盤剝到連自己的魂體都消散了,也未必能夠能自己報仇”
“酆都那些陰神不論如何,總是給了這些人一個交代。”
玄洞道人將話說完,靜默了一陣,才重新鼓起勇氣來問尚澄大真人。
“所以師祖,我們崑崙山,對於酆都那些陰神,可有說法了?”
尚澄大真人看了他一眼。
玄洞道人不知怎地陡然一驚,下意識地就要別開目光。
但他沒能做到。
他的目光直直望入了尚澄大真人的雙眼。
那一瞬間,玄洞道人以爲自己看到的,並不是某一個人的眼睛,而是這陽世與陰世兩方天地。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相當一段時間,又或許只是片刻,尚澄大真人的聲音越過一切迷障,撞入他的耳膜。
“你看到了什麼?”他在問。
“我看到了”玄洞道人怔怔回答,“兩方天地。”
“那兩方天地是什麼樣的?”尚澄大真人還在問。
玄洞道人停了好半餉,纔回答道:“死水一樣的。”
聽到玄洞道人的答案,尚澄大真人眨了眨眼睛。
玄洞道人陡然從那種既矇昧又透亮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他急急地穩住心神,擡眼去看尚澄大真人。
“師祖,所以?”
尚澄大真人發出了一個單音:“嗯?”
“所以,我們三清道脈是願意支持酆都出世的嗎?”玄洞道人雙眼亮得幾乎能映出光來。
尚澄大真人搖了搖頭。
玄洞道人的臉色一時僵住。
“我們沒有願意支持酆都出世,”尚澄大真人說道,“我們也沒有要去阻攔酆都。”
“一切,只端看酆都諸位陰神的手段。”
玄洞道人這時已經徹底明白了。
縱有陽世、陰世兩方天地相互映照,相互支持,但這兩方天地也正在失去活力,變成兩潭腥臭的死水。
真要落到那樣的境地,遍數兩方天地,怕是沒幾個人能逃出生天去的。
天地需要活水。
陽世天地的活水在哪裏,暫時還沒有人知曉,但陰世天地這邊廂
陰神們確實有些活水的樣子。
所以只要陰神們沒有太過偏離正道,三清道脈乃至整個道門法脈都不會多做些什麼。
是的,什麼都不會多做。
不幫助,也不妨礙。
只由得諸位陰神自己動作。
這確實也是最適合三清道脈乃至整個道門法脈的做法。
道門沒有忘記,酆都更是從來都記得清楚,陰世天地的這些陰神曾被封印過。
哪怕昔日動手的人,如今隱退的隱退,隕落的隕落,離去的離去,那曾經的經歷也仍舊在陰世諸位陰神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祂們不會輕易信任除了陰神以外的其他生靈。
不論那些生靈是什麼樣的種族,什麼樣的品性,祂們都再不會輕易交付信任。
在這種情況下,三清道脈乃至整個道門法脈,遠遠地站在外側靜看發展,確實比對陰神指手畫腳要來得合適。
玄洞道人才剛這樣想着,心頭就忽然炸開一道靈機。
他又一次怔愣當場。
“師,師祖”
尚澄大真人看向他。
“師祖,如果”玄洞道人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如果那些陰神所構築的酆都,不能解決天地的問題,爲陽世、陰世兩方天地引來活水,那,那是不是,是不是我們三清道脈,不,不對,是我們道門法脈,要插手酆都諸事?”
尚澄大真人的目光未見絲毫漣漪。
但玄洞道人卻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竟然,竟然真的是這樣”
尚澄大真人並不覺得道門這樣的謀劃有什麼不妥。
“我們給過機會了。”
是的,他們道門法脈給過那些陰神機會了,如果那些陰神沒有辦法將事情辦好,那自然就該換人來。
而這陽世、陰世兩方天地裏,除了他們道門法脈以外,還有哪家,可以在酆都的那些陰神之後,將這一攤子事給接過去?
指望那些世族大家嗎?
那跟拿着肉包子打狗有什麼不同?
唯有他們道門法脈。
更準確地說,唯有他們三清道脈。
北辰法脈那些人,自己家籌謀了不知多少年的天庭都還沒有做好,還有什麼臉面去謀劃酆都?
尚澄大真人這樣想着,重又端起茶盞,悠悠然地呷飲了一口茶水。
玄洞道人卻是很有些茫然。
他們三清道脈,在陰神們將事情辦砸以後,確實是可以接過酆都。但是,他們真的就比陰神們適合?真的就能將酆都的事情給辦好?
尚澄大真人沒有太在意玄洞道人的那點小疑慮。
等酆都真到手了,玄洞自然就知道了
“可還有別的事情?”尚澄大真人等了等,才詢問玄洞道人道。
玄洞道人原本想要搖頭,但他遲疑了一下。
尚澄大真人就等着他。
“師祖,”玄洞道人問,“如果到時候真要由我們道門將酆都接下來,我們的人手”
“夠嗎?”
尚澄大真人被玄洞道人給逗笑了。
誠然,他們道門法脈對於自家子弟的要求向來是貴精不貴多。
但總也不至於到人手完全不夠用的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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