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 154 章
孟彰這樣想着,一時有些啞然。
也不知怎麼的,原本還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他,忽然就不確定了。
真的就,不可能會有嗎?
他這些以小說、神話、傳說、故事等等爲框架的夢境世界裏,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個或者數個,真的勾連了無盡諸天裏的大神通者
人家不介意還好,真介意了,敲門找他清算因果,他背後的那存在只怕都不好攔。
何況就算人家不介意,到他日後走出這方天地,在外頭見到那些大神通者的時候,他不也一樣得自覺償還因果?
孟彰自己一日前的經歷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都不必他再費心去尋找證據了。
他暗自嘆了一聲,很有些惋惜。
很快,這些惋惜就被孟彰自己拂去。
‘日後,’孟彰告誡自己,‘等星河髮帶的品階提升,夢境世界完善壯大到它們的主角能夠從中走出時候,還是客氣些吧。’
孟彰搖搖頭,將那個念頭斬去。
“修士本人的道是修士己身一切的融匯與精煉。我的道基既然要以三千道則爲基石搭建,那一定是建立在我可以做到的基礎上的。”
孟彰面上難得地顯出了幾分鋒芒。
“我能做到。”
再看得星河髮帶裏諸多夢境世界中無知無覺、循着特定軌跡脈絡演繹故事的衆多主角們,孟彰心神重新回到了他自己的魂體裏。
星河髮帶自動從孟彰手上飛起,再度回到了他的頭上。
孟彰轉手,將剛纔孟廟交給他的那幾本簿冊拿出來,慢慢翻看。
只聽孟廟纔剛跟他說的那些,他以及安陽孟氏確實已經做得很周全了,但孟彰還是想要再過一遍。
期間門,楊三童通過小海螺聯絡了他。除了問候孟彰以外,他還將近來諸多鬼童胎靈收集匯聚過來的消息一同給孟彰送了過來。
握着小海螺,楊三童一陣默然。
孟彰拿到那些消息,還沒開始查看,就先留意到了楊三童的遲疑。
他將手放在案桌上,換了一個姿勢後詢問小海螺對面的楊三童。
“可是還有什麼事?”孟彰問。
楊三童往外看了一眼。
巨大的宮城伏在厚沉的暗色裏,像極了那些卸去僞裝後張開大嘴咀嚼着獵物的兇獸。
“確實還有一件事,”楊三童的聲音通過小海螺傳到了孟彰的耳邊,“我還不確定到底是不是。”
“嗯?”迴應楊三童的,是帶着些疑問和等待的單音。
楊三童握着小海螺的手指緊了緊。
“近段時日以來,宮城裏似乎不甚太平。”他道,“到底在其中攪弄風雲的是誰,我也不清楚,但感覺不止有一方力量動了。”
“而且,他們相互之間門也並沒有下狠手,感覺感覺點到即止的,有些像是在彼此試探。”
聽得楊三童那最後的結論,孟彰也不覺得多麼奇怪。
“你的感覺應該沒有錯。”孟彰道。
楊三童的眉眼動了動。
“那座宮城裏真正說得上話的,也就是他們父子祖孫幾個。而現在的時勢,總也還未到他們徹底撕破臉面的時候。”
楊三童一聽,深以爲然,但他心中很快又升起了疑惑。
“彰阿弟,你的意思是說宮城裏的這一家父子祖孫,日後會有徹底撕破臉面的時候?”
楊三童是個早夭的小郎君,且過世多年,幼年時在陽世的記憶已經模糊,連尋常人家裏的父子祖孫是怎麼相處怎麼解決彼此矛盾的都不記得了,又怎麼知道帝城裏最尊貴的這一大家子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要說讓他自己觀察揣摩
他現在在這帝城裏,也只是一個尋常的護城小卒而已,連他隱隱靠攏的東宮太子司馬慎都沒有見過,又怎麼去觀察皇族裏的其他人?
如今孟彰似乎要透一點口風,他若能放過這個請教的機會,纔是傻呢。
彰阿弟可是他們能夠接觸到的、真正願意教導他們什麼指點他們什麼的唯一一位高門世族郎君。
輕易就看破楊三童小心思的孟彰倒也沒有拒絕。
“類似的事情在陽世天地裏確實不多,或者說不會很明顯,但在陰世天地裏倒也不是很罕見,你們沒想明白,大抵是因爲你們沒多在意。”孟彰先道,然後問楊三童,“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就那座帝城裏,你覺得他們一大家子,哪一個纔是真正拿主意的人呢?”
那一大家子裏,哪一個纔是真正拿主意的人……
楊三童並不真以爲孟彰問的問題就是表面上的這一個,他很認真地想了想,問孟彰:“彰阿弟你的意思是,他們一大家子,誰都想要做那個真正拿主意的?現在他們這是誰都不讓着誰?”
孟彰只是笑了笑,並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但這個答案,已經出現在楊三童的心上了。
他搖頭感嘆:“這一家子真的是……”
孟彰倒是很平常。
他只問楊三童:“楊三哥,你既然已經看清楚了,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你心裏可已經有計較了?”
楊三童幾乎是拍着胸膛對孟彰說話。
“彰阿弟你放心,我這心裏都有數的。”
孟彰悠悠嘆了一聲,不是太放心的樣子:“那便好。”
楊三童咧着嘴笑了開來。
到他將小海螺收起,再擡眼去看外頭的時候,那種無時無刻不備受壓制、幾乎無法呼吸的感覺也消減了許多。
他皺了皺眉頭,不由得想起方纔他問起這件事時候孟彰給他的解釋。
鬼嬰胎靈在這座帝城中享有的輕鬆特權,是會隨着他駐留時間門、領受皇族俸祿的厚薄而削減的。
畢竟鬼嬰胎靈所以能不受帝城裏國運的影響,根本原因在於絕大多數的他們都是這個帝朝的冤親債主。
他們不能長成,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在於這個國朝、這個皇族。
有這份前因在,帝城的諸多鎮壓手段落在他們身上就沒有那麼好用了。
但即便如此,也並不意味着他們過份暴露自己的痕跡,整座帝城以及帝城裏的其他人就能放他們隨意了。
楊三童這些鬼嬰胎靈不承認自己也是大晉皇庭的臣民,那便不承認,可這帝城是人家的地盤,楊三童這些鬼嬰胎靈哪怕是作爲客人,那也仍舊得守規矩不是?
何況,楊三童等鬼嬰胎靈還在接受大晉皇族司馬氏發放的俸祿,哪怕撇開其他不提,他們跟皇族司馬氏那也是僱傭關係不是?
而不論是客人關係,還是僱傭關係,這些關係的出現就意味着楊三童這一衆在帝城中駐留的鬼嬰胎靈正在一點點被納入帝城的層階體系,是帝城中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帝城如何就不能鉗制他們了?
他們當時果然還是想得少了。難怪他們這些年少夭折的鬼嬰胎靈那麼輕易就能進入這座帝城,幾乎沒怎麼受到攔截。
楊三童的目光擡起,看向帝城最中央那幾座宮殿羣落。
彰阿弟跟他說起過應對辦法——以他的氣數爲橋樑,將這種因果轉嫁到諸鬼嬰胎靈之上。
他們這些鬼嬰胎靈數量衆多,他在帝城中長期駐留的壓力,放到整個鬼嬰胎靈羣體上,什麼水花都濺不起來。
楊三童當然也很明白,他的一衆兄弟姐妹們不會介意爲他分擔這一重壓力。
但是
楊三童將目光轉向帝城之外。
以這個皇族內部的野心,他們必定是很快就要亂起來的。一旦皇族內部生亂,波及整個國朝
他們這些鬼嬰胎靈如果能夠一直置身皇族因果之外,那倒是還好一些,可倘若他們跟大晉這些皇族牽扯上因果,他們未必不會被捲入這場紛亂之中。
與其將所有兄弟姐妹都拖入亂局裏,倒不如還就是他們這些如今駐留帝城的一部分將因果給接下來了。
反正,也是他們這些人先行生出了野心,不甘心繼續散落在山野中的,不是嗎?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需要猶豫的?
楊三童笑了笑,第二日便開始聯絡起散落在帝城裏的其他鬼嬰胎靈們。
他敏感地意識到,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只要他們投向的那一位能夠成功笑到最後。
孟彰並沒有太過關注楊三童最後的選擇,他只專注於他手上的這些事情。
孟廟送上來的那些簿冊他細看過,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倒是楊三童這一次給他送過來的那些消息
“是這中間門,另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麼?”孟彰低低自問。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一條條消息流淌而過。
包括某個宮城裏某個職務的人事變動;包括某個宮城某一部分人的恩與怨;也包括這些事情裏某些關鍵人物的身世、來歷與因果。
如此一條條一項項看過,孟彰再睜開眼時候,心裏也明白了些。
“高原宮、峻平宮、崇陽宮、東宮”
高原宮司馬懿、峻平宮司馬師、崇陽宮司馬昭、東宮司馬慎,帝城裏那一家子裏幾個真正能影響風雲的人裏,就剩下一個峻陽宮的司馬檐沒動了。
但上面的那些人都已經有了動作,就算峻陽宮的司馬檐一直沒有動,他又還能忍耐多久?
孟彰的心思在這幾位中間門來回轉悠了好幾遍,最後久久停在了東宮司馬慎這個名號上面。
疑似作爲禮物送出來的《酆都萬象圖》、明明最好繼續蟄伏卻被陰差陽錯引入衝突險些就要暴露了的司馬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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