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 180 章
他看得很是認真,文書上的一筆筆記載在他心頭快速碰撞交匯。
相關的、相類的信息被快速梳理勾聯,一條又一條,一章又一章
於是,那些被小心、細緻地隱藏在看似平常自然的活動背後的動作,就漸漸地在巫首面前掀起一角。
祭首微微搖頭,卻也將其他的事情放下,幫着巫首繼續快速梳理文書裏的內容。
有了祭首的分擔,映照在巫首心神間的線索越發密集,也越發的清晰明顯。
到這兩位巫祭首領終於停下動作的時候,他們原本只有一卷文書的手邊,又多出了四本簿冊。
更關鍵的是,這四本簿冊的厚度,還足有一指高。
“都在這裏了......”
好不容易將這四本簿冊整理出來的兩位巫祭首領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但也沒過多久,約莫只是一瞬息的工夫,這兩位的臉色又一次緊繃起來。
“整理出來也才只是個開始,何況這裏所收錄的信息也只是部分,絕非是全部。”
真似他們所揣摩孟彰殿下心思那樣的話,這裏所收錄的信息大體只是個讓他們注意到這些事情的引子。更多的、隱藏在幕後的信息,還需要他們自己去收集去琢磨。
而這
大抵就是孟彰殿下對他們的指引、期許以及考驗吧。
兩位巫祭首領默默對視得一眼,又齊齊看向面前的那四本簿冊。
“四本。”巫首先自伸出手去,將那四本簿冊拿在手裏,“一人一半,倒也公平。”
“帝都那司馬氏裏,便佔去了兩本簿冊。”巫首問祭首,“剩下兩本簿冊收錄的分別是諸世家望族以及道門法脈的那些動靜。”
不錯,藉着十月十五下元日那一場《西山宴》盛會來個暗度陳倉的,並不只有皇族司馬氏和諸世家望族,還包括道門幾家法脈。
儘管比起皇族司馬氏和諸世家望族來,道門那幾家的動靜又更收斂了許多。
“你打算取哪一半?”巫首問。
祭首認真思量片刻,便即拿定了主意:“將司馬氏那兩攤子交給我吧。”
巫首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從那四本簿冊中分出兩本來,轉遞過去。
相比起他們巫師這一脈來,祭司那一脈確實對皇族司馬氏更瞭解一些。
當然,如果非要說得直白些的話,那便是——祭司一脈滲入皇族司馬氏裏的暗子,足以爲他們提供不少便利。
聰明人......只從“國之大事,唯祀與戎”這一句話,就該明白祭司一脈在皇族那裏到底能佔去多少便宜了。
巫首自然也知道祭司一脈能討到多少便宜,是以這一刻,他還不忘殷殷求請道:“此間的事情,我巫師一脈怕是要多賴你們一脈照看了。”
祭首默然覷他一眼,卻也沒有拒絕。
“巫祭本是一源,這些話不必你多敘說,我等自然也是明白的。不過......”祭首問他,“你該也不願意只讓我祭司一脈出頭的吧?”
巫首笑了出來:“便是我說願意,你會信嗎?”
祭首不假思索,直接搖頭。
“那不就是了?”巫首慢慢道,“這一次,看着我們動作、評判我等功過與能力的,必不只有孟彰殿下這一位吧。”
祭首抿了抿脣。
怎麼可能只有孟彰殿下一個?
孟彰殿下已然表明了祂的意思,其他諸位陰神殿下自然也會投來目光。不論那諸位殿下有沒有重視孟彰殿下的提醒,有沒有更多的動作與思考,那都是之後的事情。
現在的話
祭首默然稽首,向着四方禮拜。
待重新回到座席處坐下以後,祭首又想到了什麼。
“道門的法脈動了,說不定隱在更深處的那幾支祖脈,也不會再甘於寂寞,你且得小心了。”祭首提醒道。
巫首聽得,眉梢低壓,脣角輕揚。
不過是這麼細微的兩個動作,便就有一股森寒、冰冷的氣機陡然擴散開去,將這一整座殿宇都籠罩在其中。
此等陣勢,可比方纔巫首對着石喜時候來得森寒、逼壓得多了。
又或者說,兩者根本就差了不只一個層階。
“他們不甘寂寞纔好!我們還愁沒能抓住他們的尾巴呢。”
“真當昔日鎮壓我等諸位殿下的業障、因果可以被他們的族運給完全鎮壓了不成?”
巫首寒絕凍凜的聲音並未讓祭首畏怯,他甚至還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我也只是提醒你這麼一回。”祭首道,哪怕不細聽,也仍舊能清晰地從他那話語中品出幾乎滿溢的輕鬆而愉悅,“何況,就算是先前一直護持着他們的族運......”
“現在不也已經反過來侵蝕他們了嗎?”
巫首周身的寒意不見消退,反而又更沉積了許多。
“那是他們活該!”
“以一己、一家之私心,強壓天地大勢,阻撓天地法則運轉,他們不死誰死。”
祭首也是沉沉嘆了一聲。
巫祭雖本屬同源,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道路的探索與發展,巫祭兩家其實已經出現了不同的分工。
若按文武兩道來分,巫脈該份屬武脈,而祭脈則份屬文脈。因爲巫脈其實更傾向於戰鬥多一些,就似祭脈更寧願使用諸般法儀、規制來溝通一樣。
也所以,論起與天地、與氣運、與道則法理之間的聯繫,巫祭兩脈搏中,其實又以祭司一脈更強些。
巫首自己也很明白,故而他這刻可真是一點不扭捏,直接請教祭首。
“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那些人還沒有找到解決自己身上問題的辦法嗎?”
祭首看了一眼巫首面上那幾乎不作任何遮掩的幸災樂禍,輕咳一聲提醒:“你且注意着些吧。”
巫首不太放在心上。
“有什麼問題?如今這殿裏,不是就只有你我兩個人在呢麼?”他又催問祭首道,“所以現下那羣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
祭首其實也就提那麼一嘴,同樣沒太放在心上。
“什麼情況?”祭首哼笑一聲,問巫首,“你還記得孟彰殿下曾經在那晉國帝都洛陽外頭護城河邊上,牽引成形的夢道法域?”
“當然記得。”巫首點頭。
祭首面上笑意加深:“那你一定也還記得從陰世天地各處匯聚而來、填充入那方夢道法域裏的衆生念想的吧?”
巫首再點頭。
祭首見巫首是真的深刻理解了,他完全笑了開來。
“如果孟彰殿下昔日牽引過來的衆生念想只是一的話,那麼纏繞着那些人、追逐着他們的衆生念想,就是百、是千,甚至是萬。”
“再有,”祭首道,“孟彰殿下夢道法域中所填充的衆生念想雖然也磅礴浩蕩,似乎不甚穩當,隨時都有爆發的危險。但這種危險,相比起那些人所面對的衆生念想來,卻是完完全全的不值一提。”
“那些人身上所纏繞、所徘徊的衆生念想,才真的叫暴躁狠戾。”
祭首說着話的時候,也是不住地搖頭,極爲的......痛快。
比起他來,巫首其實才更是直接的那個。
“哈哈哈......”他大笑出聲,“暴躁狠戾纔好。就得那樣子,才能從那些人身上討還些什麼來。否則,真是連根毛都不會討回來。”
巫首禮祭天地、溝通一衆陰神,又怎麼可能看不清楚那些人昔年的動作到底都給天地、給衆生留下來的禍患?
對那些人,巫首老早就沒有好感了,更甚至是恨得牙癢。
“對了。”想到什麼,巫首問側旁的祭首道,“那些人沒有動作則罷,但要是他們開始伸手,我們要不要也知會孟彰殿下一聲?”
祭首也側頭看他,卻見他這位同僚很有些擔憂地問:“倘若孟彰殿下事先沒能做好防範,真叫他們又在孟彰殿下那裏得逞,孟彰殿下怕是就危險了。”
祭首思量少頃,也捨去那須臾間閃過腦海的念頭。
——就憑孟彰殿下的心智和運勢,那些人真要是將主意打到祂的頭上去,還不知道屆時倒黴的到底是哪個呢。
他直接頜首:“很應該!”
巫首得到了認同,便也不再猶豫:“那行,稍後我便去取了那些資料來,令石喜明日上呈孟彰殿下。”
做下這般決定的巫首捨去一個包袱的同時,也不免嘀咕。
“說來,也不知道孟彰殿下他對那些人瞭解多少......”
祭首也是搖頭,眉眼間也很有些擔憂。
“但不論如何,”他道,“憑藉孟彰殿下自己的能耐,再算上如今已然出世的諸位殿下,那些人想要再算計孟彰殿下,可沒有那麼容易。”
巫首也是連連點頭,更道:“現下這個時代,可是天地在呼喚諸位殿下。天地大勢在諸位殿下身上,那羣人不出手倒也罷了,真要是又動了歪心思要去做什麼......”
“呵呵,那正好,讓我們連本帶利將昔日的因果都給討回來!”
祭首看了看巫首。
他單隻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巫首他已經接連提了兩次“討還因果”這件事了。
這傢伙真的不是將那口悶氣憋得太緊,想要藉着孟彰殿下這個由頭,尋找機會將昔年的那些怨氣、悶氣、恨意一併討還回來?
越是細看巫首,祭首越是清晰度地捕捉到他身上的躍躍欲試。
“你收斂一些,孟彰殿下不能成爲我等找事的由頭。”祭首警告也似地道。
不是也似,就是在警告。
“如果你真這樣做了......”
“你別怪我。”
巫首那原本有些激盪的情緒沉澱下來。
“我自是不會怪你。若我真那樣做了,我隨你出手。”巫首道,“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意識到一件事。”
“什麼?”祭首問。
“孟彰殿下很特殊。”巫首道。
祭首皺眉:“如果你說的是這件事的話,那你就不必說了。”
誰不知道孟彰殿下在諸位殿下之中極其特殊?諸位殿下都是陰神之尊,而孟彰殿下呢?祂如今是人族的陰靈!
哪怕旁的不看,只單這一條,就已經足夠表明孟彰殿下的特殊了。
巫首搖搖頭:“不,不只是這個。”
祭首望住了巫首。
巫首卻不看他,他的目光轉往某個方向。
祭首循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立時就明白了。
那個方向,是孟彰殿下府邸的位置。
巫首他其實是在看着孟彰殿下。
“你細算過沒有,自孟彰殿下踏入晉國那帝都洛陽以來,圍繞着孟彰殿下,晉國帝都洛陽裏、陰世天地人族族羣內部乃至整個陰世天地,已經激盪起了幾分浪潮?”
祭首不禁凝神思量,但他很快從巫首的思路中掙脫出來。
“不對。”
巫首終於偏轉目光來看他:“不對?哪裏不對了?”
祭首道:“哪裏都不對。”
“就算各處暗潮激盪,漣漪處處,遠處似乎還有更龐大、更兇猛的浪潮在積蓄等待,但那也怨不得孟彰殿下。”
祭首緊盯着巫首,半步不退,半分不讓。
“孟彰殿下或許是站在風暴的中心裏,但這一切,卻都不是孟彰殿下有意掀起的。”
“孟彰殿下只是那個引子罷了。”
“祂就是恰逢其會!”
巫首也在看着祭首,越是看着,眼底的笑意就越是濃烈。
“你信?”他輕飄飄地,不帶任何意味地,問了簡單的一個問題。
祭首原本有些激盪的情緒霎時就消減了大半。
他坐在那裏,不吭聲。
巫首仍然在笑:“你居然會信?”
祭首緊抿着脣,眼底似乎有一簇火苗躥起。
巫首見好就收,沒有過份撩撥祭首的情緒。
“總之,不論是天心還是人意,孟彰殿下都在那裏。”
“祂總也會成爲清算舊日因果的一個節點。”
“從來就不需要我多做些什麼。”
巫首悠悠地嘆。
祭首久久沒有吭聲。
巫首說的這些事情,今日只入了祭首一個人的耳目,並未流傳到外間,更未曾傳入到孟彰的耳裏。但如果真叫孟彰聽見了,他也不會覺得如何。
有些事情躲不過,也不能躲,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面對它。
這是孟彰很早以前就已經想明白了的道理。
何況
孟彰身上需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再多這麼一件,只要不違逆孟彰的本心,孟彰也不在意。
而現在,孟彰就在爲自己積攢蕩平未來橫亙在他前方的那些磨難、坎坷所必須的力量。
是的,他這會兒正在修行。
湖中白蓮披一身輕薄月華,於靜水、涼風中搖曳。下方簇擁環繞着它的,是一尾尾隱在水波與暗影中的銀白游魚。
孟彰就盤膝坐在那湖中白蓮上,合入這一片靜影之中,與天地同眠。
他已沉沉睡去,夢中也有流水潺潺,有龍舟輕渡。
流水之外,還有數個夢境紮根。其中,有夢境演化酆都,有夢境以萬靈念想映照萬靈殘影,還有夢境青蓮搖曳、玄魚隱於其下。
種種夢境紮根之時,又從那更浩蕩更深冥的夢海中引渡出幾分夢境道炁。
那些夢境道炁不過才堪堪出現,便循着牽引投入盤膝坐在白蓮中睡去的孟彰魂體,最後沒入孟彰的道種處消失不見。
託着孟彰的白蓮依舊合在涼風裏,但月華之下,孟彰的身上似乎也多出了一點什麼別的東西。
似薄霧,似月華。
待月華漸漸淡薄,一夜好眠的孟彰也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他返照己身,細細觀察一陣,也算是有些滿意。
“快了。”
相比起早先時候,孟彰魂體那道種中的生機與圓滿之意越發的明顯,幾乎透出道種之外去,儼然是隨時都有可能萌芽演化的境況。
“就差一點靈機了。”
“急不得,也不能急。”
孟彰心裏無比明白。他笑着伸出手去,迴應那湖水裏探出半個身體來與他打招呼的銀魚們。
“再過一陣子,”孟彰道,“會有一個人文盛會,大概會比較熱鬧。”
他問靜靜浮在水裏聽他說話的銀魚魚羣:“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湊個熱鬧?”
銀魚魚羣似是聽明白了,又似是沒有。黑亮的眼珠子凝望着孟彰一陣後,銀魚們忽然一轉身,讓尾巴拍打在水面上,激起一串串漂亮的水花。
孟彰琢磨着銀魚魚羣的意思。
爲首的那尾銀魚見得,索性從湖面裏跳了出來,在孟彰手上不輕不重地拍打了一下。
孟彰有些明白了:“你們不願意?”
爲首的那尾銀魚輕靈一拍水,重又轉了身體回來面對着孟彰。
孟彰就知道自己果真沒有弄錯銀魚魚羣的意思。
“你們真的不去?”他有些不死心,“那是人文盛會。你們在場的話,說不得能借人文盛會的那文氣增長智慧,擡升己身靈性。”
“對你們很有好處的。”他問,“你們真的不願意?”
莫說是爲首的那尾銀魚,就是魚羣裏的其他銀魚,也都沒有多給孟彰一點回應,自顧自地懶懶拍打湖水。
但孟彰很明白,這不是因爲銀魚魚羣們懶怠應付他。
真要是懶怠理會他的話,魚羣的這些銀魚甚至都不必滯留在這裏,早就沉回湖底空間休憩去了。
靜默了片刻後,孟彰只能放棄:“那好吧,我自己去便是了。”
魚羣裏的銀魚們似乎終於高興了,連拍打着湖水的頻率都輕快了不少。
孟彰發現了,更覺無奈。
“你們啊......”
“明明是大好的事情,你們卻偏就躲了。真是的。就算你們去湊個熱鬧,暴露出去又怎麼樣?”
“他們自顧尚且無暇,哪個又敢輕易對你們出手?”
銀魚魚羣珍貴嗎?
珍貴,畢竟是異種呢。
但如果銀魚魚羣仔細收斂,沒有特意催動如今隱在它們魂體裏那原本屬於銀龍神祗的道則法理,就不會有人發現它們的真正跟腳。
發現不了它們的跟腳,自然就不會有人只爲了一羣勉強算罕見稀有的陰世異種招惹孟彰。
畢竟,孟彰年歲雖小,卻不是喫素的
銀魚魚羣沒有太多的反應。
孟彰嘆了一聲,說道:“行吧,你們不去就不去,我另行替你們想想法子就是了。”
銀魚魚羣俱都看着他,黑亮的大眼睛裏明明白白地詢問着一個問題。
——真的嗎?
孟彰笑得一笑,還是道:“真的。”
銀魚魚羣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些。它們圍繞着孟彰團團轉了幾圈,又跟孟彰打了個招呼,纔在爲首那尾銀魚的帶領下,往湖底而去。
孟彰看着它們消失在湖水裏後,也起身往修行陰域之外而去。
青蘿仍然領着兩個侍婢守在外間。
見得孟彰從裏間出來,青蘿先自行了一禮,然後便遞上一份帖子。
沒什麼緊要的事情,青蘿不會輕易攪擾他。
他伸手去,將那份帖子拿了過來。
果不其然,這份帖子,來自謝遠府上。
“什麼時候送過來的?”孟彰問。
他很確定,昨晚他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府上還沒有這樣一份帖子。
“今日晨早,坊門開啓時候送過來的。”青蘿先回答道,隨後又補充,“是謝遠謝郎君親自將帖子送到。他還叮囑我等,不必打擾郎主你。”
若是換了一個人,別說青蘿會不會聽從,只怕這帖子還得放在門房那裏,等到孟彰什麼時候想起了,纔會呈遞過去。
但謝遠
卻有點不同。
儘管謝遠出現在孟府裏的次數堪稱稀少,但孟府裏的婢僕都知道,謝遠這位謝氏郎君跟他們府上的郎主是以志、以道相交的知己。
在他們府上郎主發話以前,謝遠郎君身上的些許小事,不必太過計較。
孟彰隨意頜首,將帖子打開。
“......陳留謝氏一族中近來多事,我已盡知。但我名薄位低,自來甚少沾染族中事務,族裏縱有再多變化,也不會輕易波及到我身上來,阿彰且只管放心便是。......”
“......族中近來風聲鶴唳,諸兄弟少有宴集之事,我正好能更多騰出些時間來收集符籙。不知阿彰有沒有發現,近段時間以來,帝都洛陽左近地界又更乾旱、炎熱了幾分。”
“洛陽乃帝都,天氣尚且是這般情狀,其他地方的情況......豈不是更糟糕?”
“生民多艱,奈何窮苦。我這邊已邀得數位友人,備有數千相關符籙。但我料想,相比起民衆所需來,這個數量仍然是遠遠不夠,甚至可以說是杯水車薪......”
謝遠雖在帖子中留下這般慨嘆,卻未曾以此詢問孟彰,而是跟孟彰商量。
“我欲請現今邀得的諸位友人再邀集其可信、可用之人,如此,或能再添得幾分可能。”
“不知你意下如何?”
除了這件事情以外,謝遠還在帖子中叮囑他。
“近來謝氏一族中事多繁雜,我雖不懼,但卻怕有人會以我爲橋樑,將你引入風雨之中,所以這段時日,若非由我親自遞送的書信帖子,阿彰你都不必理會,只做不知便罷。”
孟彰微微搖頭,將這一份倒不如說是書信的帖子收起來。
不是由謝遠親自遞送過來的書信帖子,就不必理會,只做不知?
謝遠這決定,倒確實是最大限度地減少了孟彰被他牽連的可能,但如此一來,他也幾乎將自己的一條生路給斬斷了。
就譬如,倘若謝遠失陷在某件事或某個人手裏,無法親自現身來到這孟彰府上求救
莫說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不怕一萬最怕萬一。
孟彰這樣想着,心裏也很快拿定了主意。
待到他坐上去往太學的馬車時候,趁着這個空當,孟彰直接聯繫了謝必安。
謝必安似乎很高興,傳至孟彰耳裏的聲音都帶上了明顯的笑意。
“阿彰,你找我?”
孟彰被他的情緒感染,也很有些開懷。
“是。”孟彰應了一聲,沒有特意收斂情緒,將自己從謝必安的情緒感染中帶出來,“我有一件事,可能需要勞煩幾位遊神兄長,不知可否?”
謝必安完全沒有猶豫,直接開口問道:“你且只管說來便是。”
孟彰細聽他言語說辭,不見他有任何的爲難,便也很乾脆地開口了。
“謝兄長約莫也是知道的,我在帝都洛陽這邊廂有一位知交,他出身陳留謝氏,是陳留謝氏旁支中的一位郎君,叫謝遠。”
謝必安沉默聽着,即便他已經知道了。
“近來陳留謝氏頗有些風浪,我怕他被輕易攪和進去,所以希望幾位遊神兄長能夠幫着照看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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