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

作者:柳明暗
“不知可會爲難?”孟彰再次詢問。

  “這有什麼爲難的?”謝必安道,“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我現在就可以代他們答應下來,你且只管放心便是。”

  孟彰沉默一陣,頗有些猶豫。

  謝必安也不催他,只等着。

  然而,這樣的沉默,何嘗又不是另一種層面上的支持?

  孟彰遙遙往酆都宅邸的位置看了一眼,到底笑得一笑,選擇直接詢問。

  “謝兄長,現下諸位兄長可都是已經能夠騰出手來了?”

  謝必安在那邊止不住地揚着脣角。

  顯然,他很高興。

  寬袍大袖的白衣上玄色道光流轉,道光所過之處,細細密密的道則法理顯化,勾動周遭靈氣。待到一切平復下來,道則法理隱去,只有一頂高高、高高的白色帽子立在謝必安腦袋上。

  那白色帽子上,又有四個玄黑大字若隱若現。

  一笑生財。

  祂的心情顯露無遺。但祂如此高興,並不只是因爲陰世天地諸位陰神肉眼可見的復甦壯大,還因爲孟彰終於又向祂們走近了一步。

  “已經可以了。”謝必安對孟彰道,“所以你有什麼事情想做的,儘管去做,不必太過拘謹,有我們在呢。”

  孟彰搖了搖頭,說道:“多謝諸位兄長。”

  謝必安縱然不在孟彰近前,沒有辦法親眼看見孟彰此刻的表情,祂也仍舊能讀出孟彰的態度。

  他暗下嘆了口氣,卻不堅持用言語去說服:“嗯,有什麼事且知會我們一聲便是。”

  孟彰再點頭:“我記下了。”

  謝必安又想起了什麼,趁着這個機會提醒孟彰道:“對了,現如今的晉國中,除了你已經注意到的那幾方勢力以外,還有一方勢力你需要小心留意,莫要疏忽了。”

  “那羣人可難纏得很。”

  孟彰品着謝必安這話語中透出的怨憤又鄭重,先是有些稀奇,但他很快也鎖定了目標。

  “謝兄長說的是......那些在許多年前封印了諸位兄長的那一羣人?”

  “你猜到了?”謝必安問。

  尚且不等孟彰回答,謝必安就又道:“也對,這有什麼難猜的?”

  “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我也就能省去不少口舌了。”他道,“不錯,就是他們。”

  謝必安停了停,既是給孟彰些時間門去接受這個現實,也是讓自己緩一緩情緒。

  “我等陰世神袛已經復甦,正在將陰世天地的大勢兌現。那些人縱然因爲種種原因不得不沉寂,也仍舊會想辦法走出來,與我們這些陰神清算昔年因果。”

  孟彰領會地點了點頭:“在諸位兄長正式歸位以前自己站出來,哪怕是己身情況極其不利,也仍舊掌握着部分的主動權。”

  握有主動權,是進是退,進又多少、退多少,如何進、如何退,那些人都尚且能把握一二。

  這一二,或許就是生與死的分寸,也是他們能夠回圓的餘地。

  但倘若一定要拖到最後,拖到謝必安、範無咎這些陰神正位天地,怕是連那一二分的餘地都不會有。

  這中間門的區別,沒有人不懂。

  “那些人......”孟彰斟酌着開口,“應都不是那等容易認命的人吧?”

  真要是順服天命、願意接受自己命運的傢伙,那在最開始的時候,那些人也做不出在諸位尚未出世的陰世陰神頭上施加封印鎮壓的事情來吧。

  謝必安也道:“是,所以纔要阿彰你做好準備。”

  孟彰鄭重點頭:“謝兄長放心。”

  謝必安明顯地笑了一聲:“我知你自來謹慎,此番不過是慣常叮囑你一回罷了。”

  “謝兄長,”孟彰笑了笑,也細問那些人的情況,“酆都裏對於那些人的近況可有了解?”

  “他們麼?自然是有的。”謝必安回答道。

  怎麼可能沒有?各位弟兄自能從封印中往外傳遞出力量開始,就一直在盯着他們。

  這既是忌憚,也是在等待。

  忌憚那些人的手段與野心,等待着清算因果的時刻。

  孟彰輕輕擡手,便有一道微風從車簾的間門隙中吹過。

  待那微風平息下來,一片翠綠的桃葉飄飄蕩蕩地落在他攤開的手掌上。

  這片桃葉孟彰見過,是爛桃山那邊特有的樹種。

  握住那片桃葉,孟彰微微垂眼。氣機浸潤之下,桃葉直接化作一本書冊。

  孟彰睜開眼睛去看手上的書冊。

  “那些人一直以來的動靜與狀態變化,基本都在這裏了,你要看的話就帶回去慢慢看吧。”

  謝必安的聲音重又在孟彰耳邊響起。

  他說起話、做起事來,都甚爲輕巧,似乎渾然不覺得有什麼難處,但孟彰知道。

  他拿着這本書冊久久沒有動作。

  謝必安在另一邊廂奇異地看了看他:“怎麼了嗎?”

  孟彰搖搖頭,再一次深刻地認識到陰世陰神們比起其他人來,到底有多佔便宜。

  “沒什麼。”孟彰搖了搖頭,但到底還是忍耐不住,問,“謝兄長,似這等的資料與信息情報,是可以隨意調取的嗎?”

  “原來你是在擔心的這個......”

  謝必安失笑搖頭:“我還道是什麼呢。”

  下一瞬,他倏然收起面上眼底的笑意,鄭重道:“自然不是。”

  “似這等命數與過往,若不是有前因,哪怕是神祗,哪怕是陰神,也不能輕易伸手。”

  謝必安鄭重道:“縱再是渺小的生靈,也可有其私,也可有其祕,且須得尊重。”

  遙遙覷了孟彰一眼,謝必安還不忘提點孟彰:“阿彰,你如今似是不復陰神身份,但你的本質仍在,你就仍然需要注意。”

  頓了頓,謝必安又道:“何況你修持的還是夢境一道,日後你也必然會踏入夢海,在衆生夢境之中行走......”

  “你總也是要觸碰到這些事情的。所以,你一定要謹記,絕對不能越線妄爲。否則,必入歧路。”

  孟彰緩慢點頭。

  他甚至將手中的書冊放下,自己從座中站起,拱手遙遙對着謝必安一禮,鄭重道:“彰多謝提點。”

  謝必安也沒有避讓。

  他端端正正地受了孟彰一禮,又擡眼看了看孟彰那邊廂,笑道:“你已然抵達太學,我就不拉着你說話了,你且忙去吧。”

  “好好修行,有什麼事情,你且只管叫我。”

  孟彰再次稽首道謝。

  待謝必安的視線離開以後,他將那本桃葉所化的書冊收起,又定了定神,才轉身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這一日的太學以及童子學和前幾日並沒有什麼不同,都在爲着《西山宴》而興奮激盪。

  就孟彰去往童子學的那一段路,就已經聽說了不知多少個關於《西山宴》的對話。

  即便是抵達了童子學裏,傳入他耳朵裏的,仍舊跟《西山宴》有關。

  “我已經從我祖父那裏得到準話了,他說到時候會帶我一同去往西山參加《西山宴》......”

  “誒?你也是嗎?我也從我伯祖父那裏聽到答覆了。到時候,我們都可以在西山那裏集合了。”

  “......就我們這個學舍裏,應該沒幾個去不了的吧?”

  “這可未必。你看那邊廂......”

  “......或許只是還在考慮而已,過不了多久,就也該有個答覆了的。”

  “嗯,希望吧......”

  孟彰沒有太在意這些,他將那本桃葉所化的書冊拿出來慢慢翻看。

  坐在他前桌的王紳這時候也從外頭回來了。落座的同時,他隨意地瞥過孟彰的桌面。

  看見孟彰手裏正翻着的賬冊,王紳一時也有些咋舌。

  賬冊

  孟彰這小郎君日常裏修行、學習、料理族中內外諸般雜事已經是夠繁忙的了,沒想到居然還能再擠出時間門來翻閱賬冊。

  王紳自愧不如的同時,也不忘給自己暗自鼓勁。

  孟彰沒有往前桌的王紳多看一眼,他仍自專注地翻看着手中這本幻化成賬冊的簿冊,默默梳理着內中記載的信息。

  當年出手鎮壓陰世陰神的人裏,雖然也有妖族老祖、鬼王、鬼仙,但更多的,確實還是人族的幾家先祖。

  尤其是那幾家王族、皇族的先祖,就沒有完全能脫出關係去的。

  孟彰一一翻看完後,也不由得倦乏地閉了閉眼睛。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堆到這個時代來了

  天上,有道門北辰法脈和瑤池法脈謀劃建立天庭;人間門,有皇族內亂、外族侵亂,有天災肆虐,生民煎熬;陰世,天地呼喚陰神正位,陰神亦要清算早前鎮壓因果。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都是遍及天下芸芸衆生的大事,都不能輕忽。

  少頃,孟彰掀開眼皮子。

  事情再多、再亂、再棘手、再麻煩,也仍舊需要一件件地去處理。

  穩穩當當地走好每一步就是。

  孟彰將那簿冊合攏,直接收回隨身小陰域裏,另自拿出《孟子》來翻看。

  今日童子學裏的課程,便是授講的《孟子》。

  好容易上完一日的課程,孟彰收拾了東西走出童子學學舍。

  作爲孟彰在太學裏的書童,顧旦理所當然地守在學舍外頭等他。

  孟彰看見他,腳步雖然沒有停頓,但心頭卻着實是閃過了一個念頭。

  等孟彰來到近前後,顧旦與他一禮,走在他側後方。

  “《西山宴》快要到了,這事你可知曉?”孟彰問。

  顧旦腳步不停,只跟在孟彰身後。

  “知曉。”他回答道。

  似《西山宴》這般大的聲勢,他怎麼可能不知曉呢?

  只是顧旦還是有些想不明白,怎地孟彰小郎君會這般問他。

  他還在琢磨着,就聽得孟彰的聲音再次撞在他的耳膜上。

  “你想要去看一看嗎?”

  “嗯?”顧旦險些以爲自己聽錯了,腳步甚至還差點踉蹌了一下。

  他好不容易穩住搖晃的身體,擡眼去看前方的小郎君。

  小郎君此時也已經停下了腳步,正迴轉半個身體來看他。

  顧旦只一見孟彰看過來的目光,就再沒有疑問了。

  他沒有聽錯。

  孟彰小郎君就是在問他。

  他在問他......想不想去看一看《西山宴》。

  顧旦默然片刻,隨後一笑,坦然回答孟彰道:“想的。”

  “似《西山宴》這等的人文盛會,又豈能有人不心動?”

  孟彰看他一陣,隨意點頭後,又丟下一道驚雷。

  “十月十五,我將去往《西山宴》,你若是敢的話,也可以隨我走一趟做個觀者。”

  敢嗎?

  顧旦幾乎不曾多做思量。他當下便站定了身體,拱手向孟彰端端正正拜得一禮。

  “多謝小郎君。”

  孟彰搖搖頭:“我不過是領你去做個觀者而已。”

  不過是領他去做個觀者而已

  這話孟彰小郎君說來自是簡單,可顧旦怎麼可能當真?

  他幾乎是當即就搖了搖頭。

  孟彰看他一眼,先顧旦一步開口:“我所說的,都是真的。”

  “羅學監將這個名額分與我,本身大抵也將你給算進去了。你自己想想,可是?”

  儘管相比起孟彰來,顧旦在諸位學監和先生那裏似乎算不得什麼,但真的是這樣嗎?

  太學裏將《西山宴》觀者的其中一個名額分與孟彰,孟彰自己既然已經拿了這個名額,是必定會往西山那裏走一趟的。他需要決定的是,要不要將顧旦也帶上。

  帶上顧旦,誠然是孟彰對顧旦的看重和照顧,但細細追尋下去,又豈會跟太學以及童子學裏的諸位學監和先生無關?

  顧旦沉默着點頭。

  “你且明白就好。”孟彰道,“回去好好準備吧,且莫要浪費了這一個機會。”

  顧旦自然也很明白,他鄭重點頭。

  待送走孟彰以後,顧旦在院門邊上站立了半餉,才轉身離去。

  坐在馬車裏的孟彰略歇得一陣以後,又從隨身小陰域裏取出一個木盒來。

  木盒打開,裏面也不是別的,而正是那些歸屬於孟彰名下的諸多契紙。

  孟彰看得一眼,便將田莊、農莊的契紙取出來,再次聯絡田莊裏的各位管事。

  近來天氣又更燥熱了幾分,孟彰有些擔心田莊、農莊裏的事情。

  契紙另一邊廂的各個管事陸續響應了孟彰的傳召。

  孟彰只打眼一看,便將這些管事們面上眼底的憂慮盡數看個清楚。

  “可是符籙不夠了?”孟彰問。

  下首那些各自落座的管事對視得一眼,俱各苦笑。

  “郎主,不是夠不夠的問題,而是......”一位管事道,“興雲符、行雨符這些符籙這段時日以來,就一直都不夠用的問題。”

  孟彰一陣默然:“是因爲部分符籙散出農莊之外的緣故?”

  “郎主,不只是這個問題。”又一位管事道。

  孟彰目光當即就看了過去。

  從一開始他就注意到了,這幾位管事身上雖然收拾得比較乾淨,不曾餘留一點灰燼,但他們周身的氣機,卻仍然顯出了幾分燥熱。

  “是哪裏的林火又或者山火燒起來了?”孟彰問。

  這樣的事情其實並不稀奇。在天氣過份燥熱的時候,某些地方的山林說不定就燒起來了

  那幾位管事苦笑。

  “郎主,莫林山那邊燒了一個山頭,長原山那裏又燒了小半個林子,還有,落雁山那邊也燒了起來......”

  一位管事小心覷着孟彰的臉色:“那些燒起來的山頭、林子,並不全都影響到田莊和農莊,但距離也不遠,我等不能坐看它們一直這樣燒着。就......”

  “將部分原本定在農莊、田莊上的符籙給用了。”

  “請郎主責罰。”

  “請郎主責罰。”

  這些相關聯的一位位管事也不多做辯解,當場就跟孟彰低頭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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