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4 章 輿論
看着被丟到懷裏來的木匣子,甄先生半餉沒反應過來。
不用打開木匣子看,他都能知道這裏頭到底裝着多少卷宗,知道這裏頭的卷宗有多瑣碎又繁雜。而面前這廟郎君,居然有臉面在要求他今日之前將批覆發送下去的時候,跟他說“不急的”?!
他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已經走遠了的孟廟似乎察覺到了甄先生心頭的那股鬱憤,回過頭來衝他笑。
“想得太多不如做得多嘛。”他道,“有事情在手裏忙着,就沒有那麼多時間胡思亂想了,甄先生你覺得呢?”
你覺得呢?
甄先生抓着木匣子的手緊了鬆,鬆了緊,面色更是漸漸顯出幾分猙獰來。
但可惜的是,還沒等到甄先生開始爆發,那邊廂的孟廟早已經遁走了,連一點影子都沒留給他。
甄先生那猙獰的面容僵滯片刻,然後就開始扭曲,生生擠拉出一點笑影來。
“呵,好,好得很啊……”
“廟郎君,你給我等着!”
已經回到自己院子裏的孟廟停下腳步,回身遙遙看了甄先生所在的位置一眼,面上的笑容稍縱即逝。
顯然,儘管此刻的孟廟心情放鬆了些,他也仍舊擔心着出門去了的孟彰。
“只希望,阿彰也要一切順利纔好……”
如孟廟所願,孟彰當前一切都還算順利。
起碼自他的馬車從孟府所在的巷道里駛出,匯入萬千車流以後,確實是這樣的沒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昨日夜裏發生的事情讓各家都禁不住生出了幾分惶恐,孟彰輕易從今日晨早的街議巷聞中聽出了些旁的東西。
“……你們昨晚夜裏,有沒有聽到什麼……鼓聲?”
“聽到了,聽到了。很重很響亮的擂鼓生,像鳴雷一樣……你們不知道,初初聽到那聲音的時候,我都要以爲是真的打雷了!”
“我也是,當時還想着要下雨了,念着幸好將院子裏的東西都收回去了,不會被雨水給打溼,但誰成想……”
“是啊,那一聲接着一聲的重響,以及後頭的腳步聲和震甲聲……”
“哪兒是什麼鳴雷?什麼大雨?根本就是精兵強將出行纔有的動靜!”
“還是絕對的強軍悍將!”
“這天下,怕是要更亂了……”
“更亂就更亂,本來就沒有多平靜。更何況……我們洛陽,可是帝都!”
“帝都!再怎麼樣,也不會有人膽敢在帝都裏屠城!”
“屠城”這兩個字一出,就像是鎮石一樣。凡是聲音傳過的地方,都靜默了一瞬,氣氛也爲之一滯,少頃卻像是觸底反彈一樣,陡然恢復了些溫度。
“倒也是,我們這兒,可是帝都!”
坐在緩慢而安靜地駛過長街的馬車裏,孟彰聽着外間的談論,眸光微閃,脣邊也拉出一個小小的弧度來。
他知道,洛陽裏的這些百姓們能夠輕易安心,並不是因爲掌控着帝都洛陽的皇族司馬氏。
他們信任的不是它,而是人族正朔。
作爲帝都,洛陽象徵着炎黃人族的中樞核心,是真正的臉面所在。它對於炎黃人族的意義僅此於炎黃人族真正大腦所在的族羣祖地。
再膽大妄爲的人,也不敢在這裏肆無忌憚!
當年項羽天生神力、得江東兒郎傾力支持、有六國旁支襄助,還在兩王對賭中率先攻入了咸陽城……
足可稱之優勢佔盡。
但那又如何?
最後取得最甜美戰果、拿下大好江山社稷的,到底是漢王劉邦。
項羽先前所佔據的那些優勢,在他屠戮咸陽城乃至在城中放出一把大火以後,就被攔腰斬斷了。
項羽自身的氣數,在他舉起那把屠刀、放下那個火把的時候,就在以一種無可挽回的態勢流失。
概因他燒殺整個咸陽城,禍害的不獨獨是咸陽城裏的人,還有炎黃人族的臉面以及那被收攏在咸陽城裏以無數竹簡古書鎮壓的炎黃文運。
其罪孽之深重甚至連歲月的流光都無法清洗,以至於他即便落到了陰世也仍舊被破例囚鎖在族羣祖地受罰,明正典範。
他也是整個炎黃族羣在陰世天地裏被族羣清算生前種種作爲的第一人。
哪怕如今大漢覆滅、三國成爲過去,晉司馬氏當家,他仍然是族羣警醒後人的第一人。
有項羽這樣一個前車之鑑在,但凡家裏有些來歷的人家,都不會想着在這件事情上再去試一試炎黃族羣的手段。
“那可不是?!這裏是帝都,最是藏龍臥虎的帝都!誰也不知道這裏到底隱着多少的大修士。旁的不說,帝宮深處那幾座皇陵裏……”
“哪個能猜到那些皇陵裏到底有什麼?”
“你說的是皇族?可是皇族的支系不是在……王爺們都想着那把椅子呢,哪兒還能騰出心思來關注我們?”
“你這話說得可真沒有道理。王爺們就算是想要爭,也得椅子還在他們一族手裏才能繼續爭不是?真要帝都被破、椅子他們難道還能守得住?椅子都沒守住,不在他們一族手裏了,他們還要怎麼爭?我們洛陽真要出了什麼事情,各位王爺們一定不會放任的。我覺得我們不需要擔心這個。”
“這,你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確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再想要爭,也得東西還留在他們自家人手裏才能繼續爭的不是?真要落到外頭人手裏去,他們連爭都不用想了。”
“我倒不那麼認爲。”
“嗯?這話怎麼說的?”
“東西還留在自家人手裏才能繼續爭,所以不會輕易有人使壞,不會放棄洛陽……這都是正常人的想法。但是!”
“你們看看陽世天地裏那把椅子上坐着的人……你們真覺得皇族的各位王爺們不會有別的想法的嗎?”
“別的想法?你指的是……”
“君不見強漢有東西兩漢之別?”
“東、西兩漢……”
“不錯,諸位不妨再想一想,這承繼東西兩漢正朔的皇主,可是有大不同的呢。”
孟氏的馬車漸漸駛出了這一條巷道,卻沒有離開這些議論的範圍。
在孟彰的馬車後頭,又有兩輛相對比較簡拙的馬車離開了孟彰那輛馬車的行進路線,分別往另外兩個巷道駛去。
這兩輛馬車也不是旁的,正是孟府管家安排着往兩處院舍遞送帖子的孟家家僕。
一個自是往青衣棋社那邊去,而另一個……
卻是去的謝遠府上。
“這……不能的吧?僅僅只是爲了讓正朔從原有支系中轉移就允許一場幾乎可以顛覆家國的禍亂出現?”
孟彰知道這話到底是從何而來。
西漢和東漢雖然同屬強漢一脈,也從沒有人懷疑過國祚的接續,但是所以會出現東西兩漢,卻是因爲在東西兩漢之間出現了一個新漢。
對,就是那個王莽所掌控的新漢。
車廂裏安坐的孟彰垂了垂眼瞼。
這樣的話可不是隨便一個帝都洛陽裏的百姓就能說得出來的……
而聽這人以及他的同伴所說話語的話風,他們必不是皇族司馬氏的人。
不,不對。
孟彰眼瞼輕輕一擡,往帝城裏東宮所在的方向看過一眼。
這天下這個時代,至今爲止孟彰所知曉的所有人中,真正知曉未來大體局勢演變的,其實只有一個人。
重生的司馬慎。
就連孟彰,也不能完全篤定。
他只能猜。
如果這個時代的未來大勢果真如孟彰所猜測的那樣會在大體上貼合孟彰前世記憶中的歷史,那麼東西晉還真可能會出現……
‘所以,會是你嗎?’孟彰無聲默唸,‘會是你在想辦法阻攔東晉的出現嗎?’
如今陽世天地裏在位的司馬鍾,倘若真是按照孟彰前世所知的歷史線來推論,他必定是那個司馬衷的同位體。
而司馬衷,很顯然,是孟彰前世歷史中西晉的末帝。
更關鍵的是,那位司馬衷可不是壽終正寢的。
有司馬衷這個同位體的前事在,除了司馬慎這個重生者以外,誰知道如今坐在陽世天地帝都洛陽皇宮裏的司馬鍾,到底什麼時候會被謀害?
又甚至,或許在這紛亂局勢之下,恐怕是身爲重生者的司馬慎,也未必真能完全把握住時間變化的那個節點。
這動盪的局勢,到底又將如何攪亂人心、催生災禍,誰又真的能夠洞若觀火呢?
與其放任變數流落他人手掌,倒不如在搶佔優勢的情況下,儘量把握住一些可以由自己拿在手心裏的變化……
少半餉,孟彰搖了搖頭,將目光收回。
這件事到底真是司馬慎在背後推動,又或者是局勢因緣際會地將炎黃族羣歷史的某個方向給指明瞭,短時間內怕都是不會有答案的,沒有哪個人會願意跳出來承認。
哪怕大局定下的日後,也同樣不會有。
他真正需要留心的,是動盪時局之下各方的站位和佈置。
孟彰畢竟有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馬車外還有指點江山的說笑聲傳過來。
“你覺得……”有什麼代稱小心隱了去,“人家在意這個嗎?”
“……可是這也……”
“我說老哥,你這是猜的吧?這憑空猜測……不覺得太過荒謬了嗎?”
“哪裏就荒謬了?”
“這可是他們自家的天下,誰敢這樣玩鬧,真覺得這天下能安穩妥當了?莫說人家那些聰明人,就算是我們這些升斗小民,誰家不是將手裏的田地抓得死死的,生怕被誰搶了去?”
“遠的不說,只說你家裏那幾分薄田。難道你過世時候,就不是想着安安穩穩將田地交到自家兒子手裏,偏要折騰些幺蛾子來給人機會搶走?”
“你這話說得不對!我一介庶民,無名無力的,還沒有多少見識,真有哪家兇人看中了我家那幾分薄田,我家護不住,真被搶了也沒有辦法。可那一大家子跟我這小民不同,誰個能有那熊心豹膽的,敢搶他們家?!”
“呵!你這老鬼死後在這皇城下紮根那麼多年,真個就眼瞎到什麼都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
“看不出來……”
“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們各自都拿捏着分寸,別給大家夥兒招禍!”
“對對對,還是說些旁的吧,別再在這些事情上頭兜轉了,一個不小心招惹了什麼,喫旁人一頓教訓,那就不好了。這可是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大家都消停着些……”
“正是這話!我今日就是出來坐坐順道跟大家夥兒閒聊閒聊打發時間的,卻不是爲了自己找麻煩的,你老鬼再要這麼不講究,那就別怪我不給你臉面!”
“誒,誒,大家都是數十年的老鄰居了,看在這些年相處的情分上,各自都收斂些收斂些,我們大家都還要過日子的不是……”
一直到孟彰的馬車漸漸靠近太學學府門前的牌坊,那些談論才終於遠離了孟彰的耳畔。
但或許是昨夜裏發生的事情干係莫大的緣故,哪怕是入了太學學府範圍,也仍舊有人在談論相關的內容。
只是太學畢竟是整個帝都洛陽裏有數的學府,太學學府裏的生員比之那些街巷裏的黎民百姓來又很多了幾分學識和根底,這會兒談論起相關事情來,就很多了幾分深度。
也……更多了幾分居高臨下、指點江山的意味。
“……這天下,怕是真的要亂了……”
“哪怕旁的不論,只單看陽世裏的那位,也安穩不了太久。武帝太自大了……”
“但這卻是我們的機會。”
“皇族支系內亂,引得國朝氣運動盪,乃有先祖出世,鎮守長城內外……比起昨日之前,我等確實有多了個選擇……”
“商……它的時代距今太遠,出世的商君跟我們這些後人未必能有多投契。我們要是選擇了商……日子怕未必會好過。尤其是,這次代表商出世的,是那位末代商王殷壽。是商紂!”
“商紂怎麼了?!不錯,商紂在史書上的聲名極其兇戾,但我等乃是太學生員,非是尋常愚夫愚婦,會不知道商紂那聲名裏到底有多少水份?往後這話就莫要再提起了,免得貽笑大方。”
“呵,史書刀筆上商紂的聲名確實不能全信,但從中總也能推斷出這位的些許性情吧?旁的且不論,只看昨夜裏那陣勢,這位商紂重軍重武必是錯不了的。你覺得他會看重我們這些書生?!”
“君擇臣,臣亦擇主。商紂同我等,怕是相看兩相厭的境況,你說這會是我們的一個選擇?想得可太好了吧!”
“這……”
“同窗這話未免太過絕對了些。那位商王是末代商君,生前國祚丟失、社稷旁落、血脈被屠,結局可謂是悽慘。但就是因爲他的結局如此悽慘,他纔有可能會做出改變,纔有可能突破上古時代的侷限,真正地接納我等不是?”
“正是這話!都說不破不立,那位殷壽既然能得到殷墟里的諸位商君允准,帶着部下兵將出世,必定是不同於生前的。而且,他纔剛剛出世,身邊都是同爲上古殷商時候的兵將,必定很缺人手。我等若能抓住這個時機投入這位商君麾下,必定備受重用。此等機會……”
“實不容錯過。”
“我仍是那句話,你們想得太輕鬆了!君臣之間講究的是性情相投,志向契合,那位商紂明顯重視武將兵卒,我等這些文人學子,可未必真能得到重用。旁的便不說了,我只問一句,我等這一衆同窗之中,知兵事、明軍陣的,有幾人?”
“這……”
“不知兵事不明軍陣不過是暫時的而已。待回頭去,尋了兵書韜略來細細專研,總能有幾分收穫!我就不信,憑我等的基礎,那些兵書、韜略還真能困住我們?!”
“兵書、韜略學府裏確實都有收藏,但是……你們不覺得,如果真有意投入那位商王麾下,我等首先需要改變的,其實還是我等的理念麼?”
“……誒,這確是我等都得仔細思慮的事情。”
“諸位同窗多慮了,我倒不覺得這會是個問題。”
“哦?爲什麼?”
“我等厭惡武事、鄙薄兵卒,說到底還是因爲武事確實過於蠻橫,那些兵卒也甚爲粗妄不講理,但是……”
“諸位可見昨夜裏商君左右兵卒、武將的威勢?你們覺得,那些兵卒、武將,是我等所能怠慢、輕忽甚至是鄙薄的嗎?”
“……這話甚是在理。”
“不錯,正是這個道理。商王左右的兵卒和武將……足夠強橫,我等縱不看其他,只看在這一份……也必會多加禮讓。”
“那些兵卒、武將足夠強倒還都是其次,真正緊要的是,那些兵卒、武將既是一直跟隨在商王左右,那必是我等炎黃族羣的先祖,更甚至是爲我炎黃族羣開疆闢土立下大功的先祖!我等作爲炎黃後人,豈能輕忽先祖、怠慢功臣?!”
“很是!”
“彼等先輩爲我等炎黃族羣開疆闢土,可謂是篳路藍縷,血浸黃土,我等後人,焉能對如此先輩失禮?往後那些話就莫要再提起了!”
“說起這件事情來,我覺得我們約莫還是想少了……”
“嗯?這話怎麼說?”
“對啊,爲什麼說這話?”
“諸位同窗以爲,倘若陰世天地裏的所有炎黃陰靈都想起了這一茬,那……這天下陰靈裏,到底會有多少人,願意投入那位商王的麾下呢?!”
“嘶!”
“你這可真是提醒我們了!就我們這些人,怕是未必能搶得過這天下英豪啊……”
孟彰沒有停下腳步,只在去往童子學道路上順耳聽了一些,不由得笑了一笑,卻也沒有太過留心。
太學學府裏的各位生員爲了昨夜現世的殷壽心思沸騰,童子學裏的那些小郎君小女郎們也同樣一個個的很不消停。
“……昨夜裏我還在自家的修行陰域裏修行呢,忽然就聽到外頭傳出來震天的擂鼓聲,我都被嚇着了,險些走岔了氣,將自己的魂體激盪出暗傷來!”
“哈哈哈,我就知道會有人被嚇着,沒想到是你,你的膽子可真小!”
“呵,說我膽子小,你又好得到哪裏去?往常時候你連我們幾個人獨自往坊市裏去都不敢的,我就不信你昨晚裏能穩得住!你還是噤聲吧,莫等我戳破了你的牛皮,你纔來跟我紅臉!”
“你!我纔沒有那麼膽小呢。我那只是謹慎,是小心!誰個都像你一樣的,明明都已經爲着這些事情死過一遍了,還不長個記性,只一味地誇耀自己膽子大,你莫不是真個以爲自己能耐了吧?!”
“你!好你個小子,我好聲好氣勸誡你,你倒以爲我好欺負的了……”
童子學學舍裏的小郎君小女郎們有人說着說着就惱得紅了臉,有人卻還是在和和氣氣地商量着些什麼。
“昨夜裏那擂鼓聲,我聽着很是不凡,師兄,那是不是用夔牛鼓敲的?”
“聲如轟雷,遏鎮八方……該是夔牛鼓沒錯了。”
“竟真是夔牛鼓?師兄,既然那位從殷墟里出來的是上古時候的商王,你說有沒有可能……這夔牛鼓就是傳說中黃帝祖皇所用的夔牛鼓?”
“不可能的。黃帝祖皇的夔牛鼓在軒轅墳裏呢,哪裏有那麼容易分發出去?昨夜裏那商王敲響的夔牛鼓該是他自己或者是更早前時代的君王仿着製成的。”
“誒?可是不是說……那位商王同軒轅墳裏的九尾狐有一場情緣的嗎?”
“便是有這一場情緣又如何?那九尾狐當年也不過是託庇在軒轅墳裏的,又不是軒轅墳真正的主人,她哪裏來的膽氣挪用黃帝祖皇收置在軒轅墳裏的軍中重器?”
“這倒也是……不過昨夜裏那夔牛鼓響得可真是夠嚇人的。比起其他同樣仿製的夔牛鼓來,昨夜裏的那一個,總該是得了幾分正品的道韻的吧?”
“也許吧……師妹,你什麼時候也對那夔牛鼓生出興趣來了?”
“不,其實……我真正想知道的,還是那九尾狐妲己的下落。據說遍尋陰陽兩方世界,都沒有找到她?”
“據說是這樣的……師妹,你也想找一找那九尾狐妲己的下落?”
“嗯。”
“爲什麼呢?”
“爲什麼啊……該是想知道她的結局吧。生前教導我們一衆同門的那位師姐就曾拿這位九尾狐妲己作例子,教導我等專心修行,警醒我等師姐妹。今日聽說那商紂現世,免不得就想起了這事情來。”
“原是如此……”
“自是如此,不然白師兄你以爲是什麼?”
“沒有沒有,我沒想怎麼以爲。只是花師妹,你們瑤池派的女修難道還會提醒這些?”
“不會特意提醒,只是說到某些相關話題時候,會說上一嘴而已……”
孟彰走入了學舍裏,又在一衆小郎君小女郎們的眼光餘光注視下穿過排列整齊的席案,在他自己的座席處坐下。
王紳、謝禮和庾筱彼此交換過眼神,神色似有些變動,但一直等到授課的先生從東廂房裏走過來也仍舊沒有哪一個轉身來詢問孟彰些什麼。
孟彰看了看這三位同窗的後背,目光很快收回,落在他自己案頭上攤開的書籍上。
“……今日,我們說史。”
孟彰聽得這話,神色微動,目光也一併擡起,看向了上首坐着的先生。
不獨獨是他,這童子學學舍裏的所有小郎君、小女郎們的目光也都在這一刻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那先生倒還是平和。
他笑看着下首一衆小郎君、小女郎們,視線尤其在後頭兩列停了停。
“今日授講的內容距離現今比較久遠,屬於上古時代的舊事,方今時候流傳不多,你們可得仔細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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