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食衣錢道命
我點頭:“隨你!”
老道深吸嘆了口氣繼續說:“我本來是深州府大營觀的一個小道士,我母親出身不好,我師父說,我生母是從窯子裏出來的,生下我之後就死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我師父見我可憐,便收養了我,並給我起名青山。”
“師父說,他不知道我娘姓啥,更不知道我爹姓啥,他不想我隨他姓,所以乾脆也就沒有了姓氏。”
“我們的大營觀是一個很小的道觀,裏面原本有四個道士,師父收養了我之後就變五個了。”
“他們都是師父的師兄弟。”
“那會兒洋人在咱們華夏大地上鬧的很兇,到處宣揚洋教,還收了一大批的信徒,他們妄圖用他們的神學體系來控制我們的思想。”
“所以,師伯、師兄就跟着當地幾個功夫好的江湖人,一起加入了義和團,開始進行反洋教的鬥爭。”
“那會兒我大概是九歲了。”
“記不清了。”
“我們的小道觀裏就剩下我和師父兩個人,我每天都跟師父說,我也要去參加義和團,我也要去打洋人,要扶清滅洋。”
“師父就跟我說,天下時局非我能入,我若入局,猶如小魚入汪洋,汪洋裏面隨隨便便一條魚,都能吃了我。”
“師父還跟我說,他的師兄弟也是如此。”
“我當時只覺得師父是膽子小。”
“可在第二年,洋人就打進了北京城,逼着咱們的官家一起剿滅義和團。”
“在官家和洋人的聯合剿殺之下,義和團被剿滅,我的師伯、師叔,也都慘死在了鬥爭之中。”
“事情傳回我師父我耳朵裏,他哭了許久。”
“當天夜裏,深州府縣衙和當地的一個洋傳教士勾結,上門緝拿我師父,說我師父是義和團的同黨。”
“我和我師父便一併下了獄。”
“沒過幾天,我師父就在牢獄之中被折磨死了,而後縣老爺覺得我可憐,加上我年紀尚小,就把我給放了。”
“我出去之後,就想着回道觀,可我發現,道觀已經被拆了,而且他們正在我們道觀的基礎上開始修建洋人的教堂。”
“我年幼力弱,無法抗爭,只能認命。”
“從那時候起,我便做起了乞丐。”
“過了一年多,洋人的教堂蓋了起來,他還收了不少的信徒,每次在大街上遇到我,他會假模假樣地給我一些喫的,還說讓我跟着他信他的教。”
“我自然是不肯的。”
“後來,那個洋人傳教士沒有了耐心,在街上遇到我的時候,也不再管我,而是很僞善地教化其他人。”
“看着教堂裏面的人越來越多,我心裏也是越發的難受。”
“因爲那裏是我和師父的家,是我們的道觀!”
“到了十四歲那年的冬天,我身上穿了許久的衣服,早就小的不能看了,真可以用衣不蔽體來形容我了。”
“恰好,那年的冬天又特別冷,師父教我的行周天的法子,也是沒有辦法禦寒了,那天晚上的風雪特別大,我躲在城西的城隍廟,奄奄一息。”
“我當時,又冷又餓,我整個人都是輕的,我很真切的感覺到了死亡。”
“就在我要死的時候,一個穿着厚厚棉衣,外面套着一件長衫的男人蹲在我身邊。”
“他身上熱乎乎的,如同一個火爐一樣,他在我旁邊一坐,我就感覺是在烤火一樣。”
“他對着我說,他可以幫我,不過需要立下文書。”
“說來你們可能不信,他說話的時候,我感覺我的魂魄跟着他在黃泉路上走了一遭,所有記賬的細節,我所需要注意的東西,他都給我講的清清楚楚。”
“他還跟我說,他幫我多少,讓我自己索取,不過最多幫我五樣東西,然而,我選的越多,我身上揹負的債務也就越重。”
“那五樣東西分別是,一食,一衣,一錢,一道,一命。”
“前三樣好理解,後兩樣我當時理解不了,那人就給我解釋說,一道,爲道行,他可以給我一門修行的法子,三年可出山,行走江湖可有大成。”
“一命,爲天命,我借了天命便只有三年的壽命,不過我可以在三年的時間裏,隨心所欲。”
“第五樣有些邪乎,我便只選了前四樣,畢竟我不想死。”
“之後,那人給了我一張紙條,說讓我好好收着,等我該還賬的時候,會有人來找我收賬的。”
“轉眼就到了我十六歲,當時距離我三年學有所成還差一年,可我那會兒卻覺得自己已經很了不起,我想要去殺了那個洋人給我師父報仇。”
“那天,我也不知道身上的戾氣從何而來,我就是憋着一肚子的氣想要打人,甚至是殺人。”
“所以,我就衝到了教堂,用一根木棍將那個洋傳教士給打死在了教堂之中。”
“本來大仇得報的我很痛快,可有的信徒,他們明明是我的同胞,卻幫着那洋人說話,還說要報官抓我。”
“我當時身上的戾氣就控制不住了,我用我學來的本事在教堂大開殺戒。”
“當時在教堂做禮拜了四十個信徒,除了孩子,其他一干人等,全被我給打死了。”
“從那之後,我就成了通緝犯,也被人貼上了義和團的餘孽的罪號。”
“因爲我殺人太多,而且還用了道術,所以我也被江湖人上的人冠以邪道之名,一個江湖上的大圈子就開始追殺我。”
說到這裏,他就沒有再說下去。
而是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隨後他又說了一句:“當時,我殺的很痛快。”
“哈哈哈,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大開殺戒,哈哈哈……”
我“哦”了一聲:“愚民,罪不當殺,你對他們的懲戒過了頭,你被追殺,也是你自找的。”
老道問我:“你要收我的命?”
我搖頭說:“不至於,我聽着也是有些快意恩仇的感覺了,我還挺佩服你的,你是繼續講,還是帶我們去了你們的寨子之後,你再給我講?”
老道說:“上山說吧,我來這裏,本就是給你接風的,不曾想過在這裏給你講我的事兒,可你追問了,你是我的賬主子,我自然要對你恭順一點。”
我說:“那行,咱們上山再說。”
我伸了個懶腰緩緩起身,老道站起來,然後對着石桌輕輕揮動拂塵,酒罈、酒碗便消失了。
白狼也是站了起來,緩緩走到了老道的身邊。
老道又說:“後面的故事還有很多,我建議你們在寨子裏住幾天。”
我也不考慮,直接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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