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藐视圣旨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口裡默念着這两句诗,心想:直到现在還不知道杀父仇人是谁,报仇的路不也是瀚漫修远嗎?我欲报仇,也得上下求索吧!這裡唐姐姐的事完了,我就找到少华和碧莲,一起找這個仇人。可是,即使找到這個仇人,仇能报得了嗎?這個人杀害了父亲后,直到现在犹深藏不露,就不是一個简单人物。我自怀仇欲报,武功精进了不少,這個人杀我父亲既是为抢剑谱,怎不潜心练武,争雄武林!……看来要报仇,唯一的路,就是练武。自我出道以来,我家公孙越女剑法虽然有了改进和补充,比从前威力又大了很多,但是,它已经向天下公开了。凡是公开了的武功,一定有人研究它的破法,我要报仇,要给敌人先鞭,就非练成一种新剑法不可。
他想,东方红很快就会开门来放他出去。他早早的就做了午饭,等东方红回来吃。可是吃午饭的时候過了,东方红還沒回来,他非常焦急,心想:“东方叔叔到现在沒来,是怎么回事呢?!”东方叔叔沒回来,他也沒吃午饭。
過午后,沐莹沒心情读书,坐卧不宁地等待,他的定力是很好的,他可以山崩于前不改声,地坼于后不变色。面对强敌,面对死亡从容镇静。可是今天,他的心老是定不下来。天就要黑了,东方叔還沒回来,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中午做的饭還沒吃,东方叔叔不回来,他只得,自己吃饭。他正吃着饭,忽然叭哒一响,从洞口掉下一包东西,他拾起一看,是一块布包着一块石子。布上有用石锈写的字,写的是:“吾出洞后,去开门,门不能开。吾欲回原洞口,可是被杨文中发现,直到现在也摆脱不开他们。我今天不回洞了,勿念。东方红。”
见了东方红来的字,他這才放心了。他吃得饱饱的,早早睡下,觉也睡得很好。
第二天,沐莹以为东方红准回来,早饭就做了两個人的,自己吃了剩的留给东方红。
可是等到晌午,东方红仍沒回来,沐莹自己把饭吃了。
东方红上午沒回来,沐莹還不焦急,可是到了天黑,东方红仍未回来,沐莹這才又焦急起来,他想,东方叔叔到此时未回,不是摆不脱杨文中,肯定是碰到了什么事情。沐莹沒吃晚饭,夜裡也沒睡觉。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仍未见东方红回来。沐莹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洞中苦等,度日如年。
第四天,沐莹起得很晚,已经午时,他還沒做早饭,這时,忽然洞口飞进一物,他拿起一看,又是一布包石子。他知道是东方红回来了,一喜,赶快拿起拆开那布,果然是东方红写来的字條。這次字写的很少。只写了八個字,是“竖起梯子,进洞再叙”。
沐莹立即竖起梯子,同时向上喊道:“东方叔叔!快进来!”
他梯子刚竖好了,东方红就顺洞下来。东方红下了梯子,沐莹正要撤下,却发现梯子上又下来一人。沐莹仔细一看,认得此人竟是江水清。沐莹一惊,赶忙抽匣中宝剑。
东方红一笑把沐莹挡住,对他道:“沐莹,别怕,是自己人!”
沐莹一愣,急问:“东方叔叔,這是怎么回事?”
东方红道:“你云英妹回来了,同来的還有我师父,是他们救了我。”
沐莹道:“這是真的!云英妹现在在哪裡?”
东方红道:“他和我师父在外边等着,我带江少侠来看洞裡机关。”
說着带江水清去看门边铃旁的拉绳。江水清用壁虎游墙轻功,到那拉绳边看了看,摸了摸道:“這是横藏式的机关,我去开门!”說着上了梯子,到顶上,也使瑜珈神功,窜出洞去,身法比东方红更妙。
沐莹羡道:“他的瑜珈神功更高!”
东方红道:“龙王爷儿子会凫水嗎?他师父、师兄都会這种功夫,他怎能不会?可以想见赫连惠宣的轻功和瑜珈神功一定很好,不然他不会设计這样的暗道。”
沐莹道:“对。东方叔叔,云英妹沒什么事嗎?云英妹是怎样遇见令师的?”
东方红道:“這件事真是巧极子!”接着他叙述了云英回来的原因。
那天江水清掳了云英去,跑出战场他就发现了云英是姑娘,原来他挟着云英逃,云英穿的男靴掉下来,露出了白绫缠的女儿脚,江水清倒是個正人君子,他放下云英自责道:“我不知道你是女的,真对不起,你走吧!”
云英哭道:“我一個姑娘,被你挟在怀裡,我還往哪裡走,我哪裡有脸见人?!我死了算了!”
江水清很着急道:“我真是罪過!小姐千万不能死,你若死了,我這一辈子良心不安!”
云英哭道:“你這個害人贼,你把我害成這样,谁要你假惺惺!”
江水清歉疚不安道:“小姐,我不是有意的,我若知道你是女儿身,豁出我死,也不掳你做人质,现在大错铸成了,我追悔有何用呢……,這样吧,你若不嫌我,不如……不如……你就嫁给我……”
云英哭着骂道:“别說了,我死了也不嫁给你這伪教主的狐群狗党,跟着伪教主作恶的贼子,姑奶奶就是死也不嫁给你。”
江水清道:“小姐,請你听我說,我不是天外来客或日月神教的人,也不是他们的朋友。只是偶尔从這裡過,碰见我表兄被你们杀了,沒问原由,出手报仇的……”
云英道:“你表兄是圣手如来的死党,助纣为虐帮圣手如来做武林霸主,在武林中作孽无数,他是死有余辜。”
江水清道:“怪我鲁莽沒弄清楚就出手。小姐,原谅我吧!你嫁给我吧,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如果将来我变心,一定应誓不得好死!”
云英道:“去去去!你這下流坯子,不要用這套来骗我!”
江水清道:“小姐,别误会,我是真心在爱你,小姐請想想,我若是下流坯子,我想占有小姐身,你反抗得了嗎?”
云英一想,觉得也对,的确江水清若是下流坯子,方才发现她是女儿身,就不会放下她,让她走。云英去看江水清,见他英俊、潇洒,一副至诚的样子,云英就答应了他。二人相依为命,到处流浪。云英改了女装,但仍穿男鞋男衫,非常可笑。他们走到承德郊外山中,碰到一個老头,這老头见云英非常狼狈,以为是私奔,上前查问。江水清嫌多事发生了争斗,想不到江水清与云英都让老头制住了。
老头追问他们,云英只得实言相告。想不到老头听了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你可不要骗我,你若敢骗我,我连你父亲一起罚!”
云英听老头說话口气好大,忙问:“老前辈,你是谁?!你认识我爹爹!?”
老头又哈哈笑道:“岂止是认识,他见了我還得叩头請安呢。”
云英惑然道:“老前辈,你到底是我爹的什么人?快告诉云英也好论個辈分。”
老头又大笑道:“好乖的姑娘!你听過你父亲提到過他师父嗎……”
云英一时琢磨,弄不清老头的话意,沒敢贸然回答。
老头不高兴地道:“怎么?他沒提到過我這糟老头子?”
云英想,好大的口气,对他道:“我父亲非常想念他的师父,经常提到师父烟波野老,可是這跟你老头子什么相干哪!”
老头道:“你父亲经常提到我就好。我就是那個烟波野老,你若愿意,该叫我一声师祖父!”
云英见老头武功甚高,說话也很风趣,真甜甜地叫道:“师祖!你好!”
烟波野老一生鳏居,沒儿沒女,非常喜歡青年男女,听云英对他叫得這样亲切,满面春风地道:“乖孙女,這小子可曾欺负過你嗎?!”
云英怕他教训江水清,赶忙道:“沒有,老前辈,他真的沒敢欺负我,他……他是我的朋友!”
烟波野老很爱开玩笑,板起脸道:“朋友?未必吧?哪有男的和女的交朋友的?!快赶他走,我带你去问你父亲。”
云英急哭了,赶忙道:“师祖,你可不要赶他走,你赶走他,我再也不叫你师祖了!”
烟波野老這才笑道:“看把你急得。金人元好问的词說,‘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从前我不明白,现在乖孙女把我教会了。”
云英见师祖随和,撒娇道:“师祖……!”
烟波野老和云英很投缘,說笑了一阵子,云英提出让烟波野老一起来,烟波野老想武先生和东方红,就一起来了。
东方红叙述到這儿,停下话看着沐莹。
沐莹道:“真是巧极了!可是他们是怎样遇上了你的呢?”
东方红道:“那天我出去后,立即去开外边第一道洞门。赫连惠宣的机关做的真是妙极了,我怎么开也开不开。我沒办法,想再从洞顶回来和你商量,可是刚离开了那個门,发现有人窥察我。我仔细看窥察我的人中,就有那個假教主。我怕贸然回来,让他们发现上洞口,对你不利,就偷偷离了那個门,想绕道摆脱他们后再进来,可是他们鬼得很,如同附骨之蛆,老是蹑着我。天将黑时,我怕你担心,就冒险回来,可是又实在找不到进洞的机会,只得给你写了第一個條,扔了后,就赶快离开了。我想把他们引得远远的,就越過西山峰,到合峰谷去躲避。在那裡,我碰到一件怪事,原来圣手如来和假唐振坤各有其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像一对孪生兄弟。”
沐莹道:“你是怎样发现這件怪事的?”
我正在一棵大树上隐蔽,忽见山口转出那個假教主,旁边两個日月神教的长老,向他报告什么。二人行至树下,我才听清了,只听那個长老道:“他反了,真的反了。和一個叫田怡的女奸细把住了合峰谷。”
只听那個假教主說:“那個关胜杰,也真浑蛋!迷了那個女人,连副教主也不做了!”
那個长老道:“连后捉的那個小姑娘,他也给放了,還派人找去了那個叫欧阳什么的,住在合峰谷裡。說是欲进圣地和你为难……”
那假教主冷笑:“凭他们?我就等着他们来送死!——真是,圣手如来追的那人捉住了沒有?发個暗号,把他請来,我和他商议一下剿灭关胜杰之事。”
我不禁一愣。這才知道,原来那假教主和圣手如来是两個人。
沐莹道:“大家一向认为那杨文中,圣手如来,假教主,就是一個人,既然圣手如来,假教主各有其人,那么杨文中是否也另有其人呢?”
东方红道:“也有這個可能——那长老离去了,不知发了什么信号,一会儿,跟踪我的那圣手如来就来了,陪他来的還有几個天外来客。只见圣手如来和那假教主见面非常亲热。那假教主說:‘主子正在潜练一种绝世武功,以压强敌,暂时不能出来,此间之事,让我二人商量着办。’那圣手如来說:‘我們那裡暂时沒事,我就先在罗刹魔域住下来帮你……’假教主很高兴正要带他回罗刹魔域去,不意我站的那树枝沉了一下,那個圣手如来耸耳警惕起来:‘何方神圣,出来讲话!’我不敢下树,過枝而跑,他大叫道:‘就是我們跟踪的那個奸细,快追!’于是他们一起向我追来。我知道打不過他们,拼命往前跑。可是那個圣手如来和假教主都轻功很好,我跑出沒半裡远,眼看就被他们追上了。我心裡說:我命休矣!可是人不该死总有救,此时我师父带着英儿和江水清转過山梁走過来。云英见他们追我,惊叫:‘师祖!恶人正追我父亲!’我师父飞身纵過,拦住了他们:‘什么恶人,追杀我徒弟!’圣手如来和伪教主不說话,上前来攻我师父。江水清跳過去,帮助我师父。圣手如来道:‘原来是你!?你不给你表兄报仇,反而帮他们!’”
江水清道:“常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道之至,天下顺之,失道之至,亲戚叛之’,陈亮助你等孽,我不认他作亲戚。”說着举剑就刺。几個魔教的人和几個天外来客围攻上来,我和云英迎住他们。我們战了一個时辰左右,那假教主见不能取胜,就率人逃回罗刹魔域去,我带了师父他们来洞裡找你。
沐莹溺入沉思。他想:“圣手如来和那假教主既不是同一個人,那么那個杨文中是谁呢?是圣手如来,是假教主,還是另有其人?他们的背后還有主子,那么他们都是被人牵了线的傀儡了。那么他们夺了日月神教,他们要当武林霸主,是不是都是与人做嫁装?!他们背后的主子,定是個很厉害的家伙。他還在潜心研练武功,将来就更不好对付……”他正要往下想,门上的铃响了,打断了他的思路。
东方红忙去拉门边那吊绳,听得外边有隐隐铃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门边,门自动开了。江水清、云英和一個老者走进来。
沐莹见进来的人有一個老者,看东方红向他点头。他急忙上前行礼道:“晚辈沐莹给老前辈行礼!晚辈早从武伯父和东方叔父口中,听說了老前辈的大名。”
老者端相着沐莹哈哈大笑道:“這后生很会說话。你是沐临风大侠的公子嗎?真有乃父之风啊!”
沐莹又跪倒叩头道:“老前辈夸奖了。武元亮伯父是我盟伯和文武老师,论辈分我该叫你师祖。”
老者道:“元亮教了個好弟子!”
沐莹对江水清道:“令师兄赫连前辈還去北溟见尊师,想不到你倒保护着云英妹回来了。”
江水清不好意思道:“是水清一时糊涂助了恶人,给你们造成很大的折损。我差点害了云英妹,我来帮你们权当赎罪。”
沐莹道:“江兄弟何必重提過去的事,你我一见如故,都是好兄弟了!”
江水清握住沐莹的手道:“沐大哥,你真好,不怪云英妹总夸你!”
云英妹走到沐莹跟前,亲切地道:“沐大哥,多谢你那样关心我,不怕涉险来救我。”
沐莹道:“自家兄妹,你還這么客气做什么?云英妹,祝你们幸福!”
云英红了脸道:“谢谢沐大哥。少华和碧莲妹可有消息嗎?”
沐莹道:“還沒有。少华和陈守旭前辈去找碧莲妹,也不知怎么样了?”
云英道:“我很想唐姐姐,咱们要不要去找唐姐姐?”
沐莹道:“你已经出来,我們再在這裡已经沒意义了。等老前辈、东方叔叔吃過饭,我們就出洞好不好?”
烟波野老道:“好,吃過饭,我們就离开這地方,住這些人,也太别扭了。”
东方红道:“好哇!我們帮唐姑娘了结了教内這事,就……”他看了看师父就不說了。
沐莹知道东方叔叔后面想說的是什么,以为创剑法之事,对自家人不需要保守秘密,就对烟波野老道:“师祖莫笑晚辈和东方叔叔狂妄,自不量力,我們都感到只守自己的這点武功,满足不了当前的需要,想用诗句,创造一套新剑法……”
烟波野老哈哈笑道:“好哇,徒弟有這样大志,师父感到很荣耀,感到很荣耀!到时候我糟老头子倒要拜你们为师呢。”
东方红不好意思地道:“师父,徒弟斗胆,也不敢想压過师父,只是英子被掳去后,我感到自身武功太匮乏了。”
烟波野老道:“一個人是应该有大志,别只让本门那点武功限制住。常言‘学如积薪,后来居上’嘛,只保守师门那点武功怎么能后来居上呢?听說你武师弟已创了两三种硬功夫,我真希望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学富为师嘛,到时候我這糟老头子跟你学也欢喜!”
沐莹道:“师祖,创造這新剑法,非晚辈和师伯二人能胜任,常言集思广益,到时候,可需要大家共同拿意见,特别是需要师祖這样的剑派高人,做指导。”
烟波野老道:“你怕我糟老头子到时看热闹嗎?我才不甘寂寞哪!”
沐莹道:“我去给大家做饭吃,拿赫连前辈的东西招待客人。”
云英道:“沐大哥,小妹去给你帮厨。”
沐莹道:“好,跟我来!”沐莹带东方云英去做饭。
烟波野老和江水清闲着沒事,到書架上翻书看。
江水清先浏览了全书目,抽了几本书看了又送回書架上。最后从一罗书的最下面,抽出一本书,這是個手抄本,桑皮纸叠起,数十页钉成册,订得很粗糙,书边也剪得不齐,皮上无字。江水清好奇,翻开一看,扉页的第二页写着“玉簧金钥”四個字。不禁想:“玉簧金钥,玉簧金钥不是师父的秘籍嗎?师兄真是好记性,一定是记下了师父的秘籍,在洞中整理的。”他掀开看了看,见前边几個制锁、开锁方法与师父那本秘籍上的一样。原来师父教他时,侧重剑法和轻功,故他的剑法略高于两位师兄,设计机关、使用暗器则比两位师兄差得很远。他想:“我何不借师兄這本书用用,闲时去研究。”他偷偷藏起那本,又去書架上翻看别的。
一会儿,沐莹和云英把饭做熟了,大家吃饭。
吃過了饭,大家打点上路,沐莹找了纸笔,江水清问:“沐大哥,你要做什么?”
沐莹道:“我要给令师兄写個留言條!說明我們的去处,交待一下我們走的清白。”
江水清道:“沐大哥,你写留言條,给我写上一句,我拿师兄一本书用一用。”
沐莹道:“這不好吧,江兄弟,我看……”
江水清道:“你写上就是,我們是师兄弟,等见了师兄,我亲自解释這件事。”說罢,上了梯子,到梯子顶上,缩身飞出洞去。一会儿,门铃响了,沐莹拉了那悬着的拉绳,听到外边隐隐铃响過,就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响到门边洞门自开,大家都准备好了,洞门一开,一起就走出去。
“江兄弟”,沐莹道:“踏中机关,都有什么险处,能否指给我們看。”
江水清在前,引大家到洞道内数第一道门前,向上一看:“請看——!”
大家到门前上望,只见上吊着一個铁罩,悬着一块千斤大石。江水清道:“這叫‘巨石贯顶’,假若踏中机关,上面悬着的铁罩掉下来,就会把人罩住,然后巨石落下,把人砸成肉饼!”
大家听着,看着顶上悬的巨石,都不寒而粟。
江水清又引大家到内数第二道门前,指左右道:“這叫‘天神打钹’,人触动机关后,上面一块大铁板闸下,左右两扇大石向裡夹拍,把人拍成肉饼。”大家看左右两块大石板,每人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水清引大家到最外一道铁门,立在门前等大家。大家到了跟前,他指着左、右、上三方道:“這叫‘毒水沐浴’,你们看左右上都有孔洞,人一踏上机关,上、左、右三方,都有毒液喷出来,毒水着体,皮肉立烂。”
大家听着,不由心颤。云英道:“哎呀!好厉害!”
烟波野老道:“北溟這老头子,一辈子把心思往這上面用,连徒弟也這么多鬼点子……唉,无异于屠龙之术哇。”
东方红道:“這样精妙的东西,怎么是屠龙之术呢?”
烟波野老道:“学這种东西,只能受用于恶人。好人的住房是沒人设此暗道机关的。要施展才能就只有昧了良心,若不昧起良心,這种才能就沒用,這不是屠龙之术嗎?”
沐莹道:“师祖面前,沐莹斗胆提出异见。晚辈认为,师祖的话也不尽然。公输远前辈,给鹰爪子造囚仙洞,那是给恶人造的,赫连前辈造此罗刹魔域,就不是给恶人造的。听說魔教的教义,是让教徒与对他们的压迫者作斗争,所以一直深受黎民百姓的拥护。朱元璋以及明的开国功臣,为了号召百姓反官府都加入魔教,也把魔教改为明教。可是做了皇帝后,又怕百姓求光明,大灭明教,教主唐振坤老前辈为了保存明教教址,聘請赫连前辈建了這罗刹魔域。可见赫连前辈建此罗刹魔域并不是帮恶人。”
烟波野老道:“名字既叫罗刹魔域,可见不是好地方……?”
沐莹道:“我听唐老前辈說過,为什么叫罗刹魔域,是因为要叫人望而却步,听而生畏对外越神秘,裡边越安全。”
东方红道:“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既然唐前辈已聘人造了罗刹魔域,他为什么還弃教隐遁呢?”
沐莹道:“听唐老前辈說,罗刹魔域当时只初具规模,沒最后建成。此事就被鹰爪子知道了,鹰爪子扬言要毁掉它。但是鹰爪子只知道明教在建罗刹魔域,并不知道罗刹魔域在哪裡?也不知道罗刹魔域是聘人造的。怕鹰爪子毁了罗刹魔域,他就故意把他们引开,并隐居不出,造成已死在僻地的假象。果然用這方法为明教保存了罗刹魔域,想不到這個假教主冒充他篡了教主之位,盘踞了這個神秘地方,成为他们做恶之地……”
烟波野老道:“如此說,赫连惠宣造此還不算助恶,但是也给唐姑娘恢复日月神教增加了很大困难。”
沐莹道:“困难是有的,但是最终唐姐姐代表的正派教徒要占罗刹魔域,把那假教主赶出去。”
江水清道:“只要有人带我們去,我试着帮你进罗刹魔域。”
沐莹道:“进過罗刹魔域的人,只有唐姐姐和关胜杰。”
东方红道:“我們赶快到合峰谷去找他们,关胜杰也跟唐姑娘反那假教主了。”
沐莹道:“我們去合峰谷,试着去找唐姐姐和关胜杰。”
沐莹他们询农问樵,终于找到了合峰谷。但是合峰谷很大,方圆十余裡,到处是沟壑,到处是森林,光山坞就有十余处。他们想,日月神教是天下的大教派,左右护法使住的地方,一定很显赫,可是找了几個大山坞,也沒找到左右使的住坻,也沒打听到关胜杰和唐赛儿。
他们知道,自朱元璋公开灭明教,明教改为日月神教之后,不少教徒遭劫,日月神教也就由公开转入隐秘。人们也不說教内首脑的名字。他们继续耐心找。可是十二個山坞都找遍了,還是沒打听到唐赛儿、关胜杰的消息。他们這一行人就在山谷裡转来转去,他们正转過一個山坞,到另一個山坞去,突然从后面山坞跑出三十余個大汉来追他们。他们不知這些人的来意,想躲开他们避免麻烦。可是他们刚要躲开,迎面又转出三十余人,两拨人把他们夹在中间,采取包围之势。
沐莹等人抽出剑,准备战斗。来人中一個高個子喊道:“何方朋友?我們庄主有請!”
沐莹道:“你们庄主是谁?我們与你们庄主素昧生平,他为什么要請我們?”
那高個人道:“仆不言主名,你们去了就知道了,請吧!”說罢高举右手,向着他们,既是礼让,又是命令。
江水清大怒道:“我們若是不去呢?”
那高個人道:“那你们就离不了合峰谷。”
沐莹道:“我們也沒打算离开合峰谷,我們是在找人的。”
那高個人冷笑道:“這我們知道,你们在谷裡绕了几趟了,在找谁?這裡可是個說话要有板眼的地方,若說谎可别想活着离此地。”
沐莹道:“我們要找的人是日月神教的左使一关胜杰。”他想给唐赛儿瞒姓名,他以为只要找到关胜杰,就能找到其他人。
那些人一愣,但是马上道:“這裡沒有关胜杰,更不知什么是日月神教的左右使。你们随我去见庄主吧,或许我們庄主认识关胜杰。”
沐莹想了想,和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对那高個人道:“你带路吧!我們随你见庄主。”
那人道:“你们不怕我們庄中存恶意嗎?”
沐莹不语,去看包围他们的那些人,看见有一人袄上的扣子沒系严,還露着日月神教的标志。他想,這前面若是罗刹魔域,這裡应该是教徒聚居的地方,对他们說道:“我們不怕,我知道你们都是日月神教教徒,日月神教教徒是不会无故害人的。”
那高個人道:“說得好!我若猜得不错,你就是沐少侠,是不是?”
沐莹一笑:“是不是等见了你们庄主再說,带路吧!”
于是,那高個人带了一半来人在前引路,剩下的来人全在后面监视着他们。
高個人带他们去的庄,是方才他们過来的那個大山坞。进了山坞,高個人带他们进了坞中心的一個大院裡。
這個山坞,从外边看,似埋在树丛裡,可是进了山坞,院裡却鲜花很多。高個人带他们沿花径,走到一层青砖碧瓦的房子前边,還沒容他去报,已有人转過屏风接出来,在屏风边迎接他们的是关胜杰、唐赛儿、欧阳静和绛珠。
关胜杰哈哈大笑道:“弟兄们一来报谷内有奸细活动,還沒容报告人形容完你们的情况,右使便說是沐少侠,她猜得真准,果然不错!”
唐赛儿道:“我准知道沐弟弟会来救我,可我沒想到還有這位江朋友和這位老前辈。”她說着,走到云英跟前,拉住云英的手道:“英妹,你回来了?沒事吧!真让姐姐担心。”
云英幼年丧母,跟着父亲行走江湖十余年了,沒得到過妈妈或姐姐的疼爱,见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唐赛儿這样亲切,真觉得她像妈妈或姐姐,一下子扑到她怀裡。
沐莹问唐赛儿:“唐姐姐,你說說你见关左使的经過,关左使真的反正了嗎?”
唐赛儿放开云英的手,对沭莹道:“那天我被那几個人带到左使府,关大哥见是我,大喝道:大胆奸细,敢窥察我日月神教,真是该死!先押起来,等我有工夫时审问明白再向教主报告!
他们把我押在一间黑房子裡,我心裡忐忑不安。我和关大哥分别一年多了,而且现在伪教主收买他,他又是副教主,谁知過去的情谊他還保留多少呢?他是忠于日月神教,還是忠于伪教主?我們方才见面他认出了我沒有呢?他是看出是我故不相认呢?還是真的把我当奸细看?我放心不下,也不想饭吃,教徒兄弟们给我送了两次饭我都沒吃。入夜后,我睡不着觉,正在焦虑不安,忽然门开了,两個教徒兄弟把我带出去。我不知关大哥究竟要怎样对待我,只得跟他们走。這次是把我带到关大哥的书房裡,裡面摆好了酒宴。把我带进屋后,关大哥让他的左右退下,对我道:‘唐右使,别装了!坐下来叙叙旧吧!’我說,‘我們已俨然敌对了,還有什么旧呢?’他說:‘处世态度是可改变的,友谊长存嘛。’我說‘世处态度若不同,友谊便沒必要继续了,朋友和敌人不是相反的字眼嗎?’他說,‘听說你两顿沒吃东西了,你先吃饭,事情我們吃着饭谈。’我和关大哥過去的友谊真是不一般。他拿我当妹妹看,我也饿了,吃就吃吧!我說行。他给我解开穴道,我們二人吃饭。我吃了一碗饭后,他问,‘你们這次来,究竟想干什么?’我說,‘干什么,你還不清楚嗎?难道你不知道那教主是假的,甘心事伪嗎?以大哥的性格不会做逐……’我想骂他,终于沒骂出口。他一笑說:‘你是想骂我,是逐臭之夫嗎?我何常不知道他是假的呢?我何尝愿意跟着他们混呢?但是,他们的力量太庞大了,除了這個假教主掌握了咱教两万個教徒,還有天外来客那一帮,這個假教主和那個圣手如来,武功高不可测,我又打不過他,揭露他又沒证据,怎么办?我想,我若是被他们杀了,日月神教就名存实亡了,所以我只得假意顺从他,先留在教内,等待时机。’我說,‘关大哥,若有了证据,你愿反他嗎?’他說,‘当然愿意,可是那個真唐教主已经魂归西天,我們有什么证据,让教众信他是假的。就是教众信了,他掌着教主权柄,他不认我們岂不枉然?’我說:‘关大哥,你在教中時間长,你听沒听過唐教主隐遁时,带走了教主的信物?’他說,‘当然听說了。教主的信物是黑木令,被唐教主带走了,一直不知下落。’我說,‘那個假教主手裡有黑木令嗎?’他說:‘当然不会有,可是谁敢查问呢?’我說:‘如果我們手裡有了黑木令,你敢查问嗎?’他說:‘当然敢,只要我們有了证据,就是被他杀了,教徒兄弟们也知道他是假的,我們就不是白死了,可是……’我拿出黑木令给他们看了,看了黑木令,他欣喜若狂,对我道:‘我连夜就召集兄弟们揭露他。’他连夜就把在合峰谷的教徒弟兄召集在一起,說明那個教主是假的,拿出黑木令给他们看。当时群情激动,都要立即去讨伐他,被我們劝住了,我說,‘我們要揭露他,必须准备充实,也写一篇檄文,讨伐他。’一個长老问:‘他若說我們的黑木令是偷的他的,怎么办?’我对他们說了,你手裡還有证据,揭露那個唐振坤是假的。他们都信心十足,就等着你来了,好去揭露那個冒牌货……”
沐莹道:“若不是江兄弟来的及时,能开赫连前辈居处的门,我還真沒日子出来呢”接着說了他的這段经历。
关胜杰道:“现在咱们這些人手,反对他差不多了,咱们研究怎样动手吧!我准备宴席为大家接风,咱们边吃边谈。”
大家走进大厅。這大厅规模虽不大,但布置雅致,墙上挂不少高档书画做装饰,可见日月神教裡人才齐备。
进大厅不大一会,就有人送上了酒饭,大家围桌坐了,边吃边谈。饭吃完了,基本方案已定了。
照大家定的方案是第二天关胜杰带路到罗刹魔域去揭露假教主。进罗刹魔域的道路由江水清和东方红带,机关由江水清破,唐赛儿怀揣黑木令。揭露那假教主,沐莹作证,欧阳静和沐莹保护唐赛儿,并准备拿贼。关胜杰带领合峰谷的徒众准备收服罗刹魔域的徒众。
第二天早晨,江水清就拿出从赫连惠宣书房拿来的那本书看,东方红在研究奇形八卦阵。
大家吃過早饭,关胜杰正要集合徒众,准备出发,忽然一個教徒弟兄慌张进来,向关胜杰报告道:“报告副教主,大批官军,把合峰谷围個水泄不通,一個太监,手捧圣旨,带着一支几百人的大内侍卫队伍,向我們的山坞走来。”
大家都很吃惊,关胜杰对弟兄:“出去再探,捧圣旨的是谁?大内侍卫裡有谁?”那兄弟走后,关胜杰对大家道:“既是朝廷派来的钦差,肯定来意不善,我們怎么办,是抗圣旨杀官军,還是先躲起来,等事過境迁,再发难揭露冒牌货?”
唐赛儿道:“莫非是冲我来的?若冲我来,我一人去挡灾。咱们要做的事情,你们去做!”說着欲往外掏黑木令,给关胜杰。
沐莹道:“依我看官军和大内侍卫举动這么大,绝不是为哪一個人而来,躲是躲不過的,真逼我們,就与他们拼了!”
江水清道:“对,我們手裡有剑在,决不束手就擒,任他们去宰割!”
欧阳静抽出剑:“我們迎出去,御敌于围门之外!”
唐赛儿說道:“静弟,還是等大家从长讨议……”
可是,沒容大家再计议,林大兆已手捧圣旨走进来,后面跟着千八百人的大内侍卫和御林军队伍。
大家都迎出来,手摩剑把,按剑而立。
林大兆大模大样立在进门的地方,高叫道:“圣旨下,跪听宣读!”
大家互看看,沒人下跪,林大兆怒道:“圣旨下,汝等为何不跪?”
沐莹道:“我們不知你对谁宣旨,为什么跪?”
林大兆狠狠地瞪了沐莹一眼道:“圣旨下,沐莹跪听宣读!”
沐莹迟疑了一下只得跪下。
林大兆细声细气地读道:“查草民沐莹,出身绿林,贼性流传,助逆为叛,为害朝廷。天命到日,立即逮捕,按律究治!如敢抗旨,天师征讨!钦此。”林大兆读完圣旨,骄傲地雄视了一下大家,对沐莹狞笑道:“沐英雄,谢恩吧!”
大家气得脸色变白,各欲抽剑。沐莹却态度从容,立起来道:“我又不是你们那样的狗奴才,他要杀我,为什么要谢恩呢?”
林大兆喝道:“你敢抗旨!?你侮辱本尉,我要让你死得很惨!”
沐莹道:“我不抗旨,但不知天子讲理不讲?!”
林大兆道:“哼!天子怎么不讲理?你不要诬蔑圣上!”
沐莹道:“讲理就好!我要面圣,林大总管請回驾吧!”
林大兆冷笑着举起尚方剑:“皇帝在此,你不要费事去面对了,還是遵旨,就缚吧!”
沐莹道:“皇帝在哪裡?你是皇帝嗎?你這狗奴才不怕担欺君之罪嗎?”
林大兆举起尚方剑:“睁开狗眼,看上面的字……”
沐莹细看那剑。只见上面镌着“如朕亲临”四字。
林大兆狞笑着,对沐莹道:“還有什么說的!就死吧!今日你性命难逃,慷慨点,别装熊!”
沐莹道:“這都是你等狗奴才助纣为虐,我先杀了你,再去皇帝面前讲礼,他不讲理一块杀。”
林大兆大怒:“难道你真敢抗旨?”
沐莹道:“我早明确說過:我們武林人物,只讲良心,不懂王法!”
林大兆怒喝:“将钦犯拿下!如敢反抗格杀勿论!”
几個大内侍卫蜂拥而上,還沒容沐莹抽剑欧阳静已纵身過来,长剑一挺,搁开众侍卫的刀剑:“要活命的,退回去!”
林大兆道:“要造反嗎?把他们全围起来!统统杀掉,一個不留!”
众侍卫和御林军各挺兵刃,围裹上来。
此时合峰谷的日月神教徒,全集合在左使府。各日月神教教徒,已暗把关胜杰、唐赛儿看做他们的教主,都看着关胜杰行事。关胜杰、唐赛儿都抽出了剑。众日月神教教徒也抽出了剑。关胜杰和唐赛儿向杀来的大内侍卫、御林军出手。众日月神教教徒也向杀上来的大内侍卫和御林军出手。
大院裡成了混杀的战场。金铁交进,刀光剑影,血花横飞,战斗在激烈地进行。
沐莹等众英雄,把合峰谷的日月神教教徒,保护在中间,他们站在四周围,找强对手格斗。
沐莹的对手是林大兆。两個仇人见面格外眼红,各出绝招儿,战得非常激烈。
江水清找了個最强的敌手,是化装成大内侍卫的圣手如来。江水清用的是师父北溟异人传的神功和剑法,叫混元风云剑,厉害无比。圣手如来在老窝研练出一套新刀法,叫阴阳分神刀,這是专为破公孙越女剑而创的新刀法,不意今天碰上的对手是对公孙越女剑一点不通的江水清。二人战個平。
欧阳静杀了几個大内侍卫,然后找了一個强敌手格斗,這人是化装成大内侍卫的假教主。二人是快剑对快刀,也不分胜负。
武林英雄這一方,還有唐赛儿、关胜杰、绛珠、东方红、东方云英沒选着强敌手,就四处策应,追杀大内侍卫和御林军。唐赛儿和关胜杰,也都是超一流的好手,那些大内侍卫逢者必伤,挡者必亡。一会工夫就杀伤二三十人,杀得敌人纷纷后退。
东方红、东方云英父女,虽然武功暂不及唐赛儿高,但比大内普通侍卫和御林军,武功不知高了多少层,在他们中间格杀,可以横冲直闯,无人能够拦挡。
合峰谷的日月神教徒众,都是关胜杰亲自训练的,战斗力很强,虽然人数少,但是可以以一当十,所以敌人比他们多了一倍多,仍然能抗得住。
双方战了有一個时辰,尚未见胜负,但战场上,已经死了不少人,千八百大内侍卫和御林军,已经死了三百左右的人,日月神教徒,也有一成的伤亡。
沐莹见這情形,心裡不忍,他想,再這样战下去,不知還要有多少日月神教的朋友,无辜为我伤亡,我应设法消弭這次战争,停剑对林大兆道:“林大总管,請让大家停手,我有一事和你商量。”
林大兆见己方万难取胜。沐莹倡议停手,正合他的心愿,心想,停手喘息一下,再找机会下手好。于是喊道:“先停手,看這個钦犯要做什么?”
沐莹道:“林大总管,你看看你们的人伤亡了多少?我劝你還是回去复命吧,别在此送死了。”
林大兆冷笑:“为朝廷尽忠是一個侍卫的天职,死多少关我什么事,可是让你活着,我林大兆就要丢官杀头。”
沐莹道:“那有什么办法呢?我沐莹现在又不想死……”
林大兆道:“你既敢得罪朝廷,不死哪成呢?”
沐莹道:“其实人,何愿意得罪朝廷,還不都是你们這些沒良心的人逼的……”
林大兆怒视着沐莹:“你自作孽,還诿過他人!”
沐莹道:“林大兆,你扪扪胸口,你的腔子裡還有良心嗎?秦怀方犯了什么罪,你们硬要当钦犯捉她。当钦犯捉了她也罢了,你们是职责所在,为什么還要把她囚在囚仙洞裡折磨她。我沐莹犯了什么罪?你也要假传王命,带领大内侍卫和武林败类追杀我?我既沒犯法,又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也把我放在囚仙窟裡折磨我?還不就是因为你想得到我家那公孙越女剑谱?假若你是普通人就罢了,可你是皇帝的鹰犬,這一切你都是狐假虎威,以天子的名义做的,岂不让我怨恨皇帝呢?今日我得罪了皇帝,不怪你怪谁?”
林大兆道:“怪我又怎样?”
沐莹道:“你不傻,谁胜谁负,形势已经判然,我出去后到皇帝面前去告你!”
林大兆冷笑道:“你能到皇帝面前去告我?别异想天开了吧!這辈子你是办不到的!”
沐莹道:“你以为我不能嗎?告诉你吧,我出入宫掖不费吹灰之力,而且不把皇帝的威严放在眼裡……”
林大兆道:“你說的我倒相信,不過今日你决逃不脱的。我們還有三万大军,把合峰谷围的水流不通,神箭手和火炮手,正眈眈望着你们,只要我的命令一下,可马上让你们变成灰飞烟灭!”說罢一阵哈哈狞笑。
日月神教教徒有人吓得变了脸色。
沐莹非常镇定,也冷笑道:“我知道外边有火炮围着,可是我們有两個办法对付。一是与你们同归于尽……”
林大兆一惊道:“啊——?你们要……”
沐莹道:“我們紧紧缠住你们,我想火药是不会长眼睛。只炸我們,不炸你吧?”
林大兆:“你……!”气得噎住话。
沐莹道:“别着急,你若不愿意死。我們就用第二种办法。”
林大兆问:“第二种办法是什么?”
沐莹道:“找人送我們出去。”
林大兆警问:“谁送你们出去?”
沐莹道:“你!”說着乘林大兆不备,蓦地飞身欺近林大兆,刺出一剑,然后回撤。因为前跃用力猛了,回撤力尽,撤得就较慢。
用剑前刺的效力好,全靠把握机会,欺到人身前再出剑,等于失掉机会,林大兆轻轻一闪身,就躲過了沐莹的剑,同时一旋身,左手一伸就搭在沐莹后甩的臂上道:“让我送!這真是死前大话!”說罢一阵得意地大笑,可是只笑出了一半儿,就咽住了,脸色大变,浑身瘫软,连剑也握不住了。惊叫道:“化功大法!?”
沐莹见他上当,這才松了口气,道:“让你送是大话嗎?”說着抖掉了林大兆的手:“给你留一点儿内力,好陪我們走路。”
林大兆低下了头。
沐莹用剑尖指住林大兆的咽喉,对大内侍卫和御林军道:“放下刀剑,退到屋裡去!不然我一剑宰了他!”
众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互相观望了一下,一起放下刀剑。圣手如来和那假教主,见林大兆被擒,又不能救援,沒放刀剑,纵身飞出院外,唐赛儿和欧阳静纵身追去。
众大内侍卫和御林军纷纷退入屋中。
沐莹拿起了尚方剑:“今日‘如朕亲临’在我手裡,我杀谁都很容易!要活命的,听我的话!”
众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低头。
沐莹道:“谁是御林军中当官的,站出来!”
一個军官模样的人战兢兢走出御林军人群。
沐莹道:“给你尚方宝剑!你和大内侍卫副总管一起,去命官军撤军!”
那军官不敢违抗,招呼大内副总管向外走,
沐莹道:“你们听着!你们若敢不听我的话,你们在這的人,包括你们的林大总管,一個也别想活着回去!至于你们二位嘛,我相信你们不会比在朝廷更安全!”
孙总管对林大兆道:“大总管!我們去嗎?”孙总管很奸猾,他怕将来朝廷知道查问,要把责任推给林大兆。
孙总管跋扈、狡猾、阴险,早就觊觎大总管的位子,這林大兆早知道。老奸巨猾的林大兆岂不知孙总管的用意,他装着急的样子:“我……我……”又指自己,又摇头。
孙总管不明白他的意思迟疑着,不敢动。
沐莹对林大兆斥道:“别耍滑头,快给他们下命令!不然,我杀了你!”
林大兆道:“沐少侠,請你杀了我吧!這命令宁死我也不下。”
沐莹不能杀林大兆,一时沒了办法。林大兆看出沐莹不能杀他,索性坐下不动了。
江水清走到林大兆耳边道:“林大总管,我师父北溟异人有一种特殊的点穴功,你可知道?”
林大兆颓然点点头。
江水清道:“你愿意尝尝這万蚁钻心的滋味嗎?若不愿意就下命令,让官军撤掉包围圈!”
林大兆知道已到這种地步生不如死,故意激沐莹等道:“你们這群狗胆包天的乱臣贼子,胆子再大也不敢杀我堂堂大总管!你们說不怕死,是大话!”
江水清冷笑道:“我們居北溟,朝廷势再大,也鞭长莫及马腹,杀你個鹰爪子算得什么!?不過你想激我們杀你,我們叮沒這么傻。你要死我們可以成全你,不過不是用刀杀,而足让你万蚁啮心,疼痛几日后而死!”
林大兆道:“我既落在你们手裡,就沒想好。不過今天你们杀了我,将来你们会比我死得惨,朝廷要零刀碎剐你们!”
沐莹想,這家伙真狡猾,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還不认得二郎爷爷三只眼!对江水清道:“那就叫林大总管领略领略北溟老前辈的点穴神功吧!”說着对林大兆踢了一脚。此时沐莹身上已有了自己和林大兆的双重内力,這一脚又是成心向林大兆显威力,直把林大兆胖大的身体踢起五尺高,還沒容林大兆落地,江水清趋前,上边用手点了他的大椎穴,下边用脚点了他的尻尾穴。這两穴被点,林大兆立即平身倒在地上。脸上的肌肉抽搐,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身子在地上翻滚,四肢乱舞,痛苦之态,不可言状。
那些御林军均面色惨然。孙总管兴灾乐祸。
可是林大兆非常刚强,不出声,也不求饶。
江水清看了看林大兆道:“本少爷倒真佩服林大总管的忍耐力,不過你想熬過江少爷的刑恐怕是白日做梦!”說着又点了林大兆的脾舒穴。
這下子林大兆身体不翻滚了,手脚也不舞动了,全身肌肉都抽搐、颤栗,两只手抠破了胸口的衣服,抠破了皮,仍在抠,像要把心扒出来。可是他仍紧咬下唇,不出声,不說话。
江水清对林大兆道:“林大兆我倒佩服你是條硬汉子,不過今日事你一定看得清楚,你是熬不過去的。我只要再点你的腰眼,你马上就会全身骨骼断裂,内脏翻动出血……”
林大兆去看孙总管,孙总管脸上挂着一丝笑,林大兆低下头,脸现恨色,对江水清道:“我下令……让我死吧!”
江水清点了林大兆的百慧和颤中两穴。此两穴一点,林大兆的疼痛立止。他脸不抽搐了,也恢复了血色。
林大兆颓然道:“我下命令,但我要求一种事:你们杀了我吧!我一生残杀了不少武林侠义,今日该当报应临头。”
沐莹道:“照你以前的所做所为,真是死有余辜,可是你现在既已彻悟,知道悔恨,我們会想办法给你留生路的。”
林大兆顿了一顿,感动得泪盈双睫:“谢谢沐少侠!沐少侠這样宽宏大量,让我更加感愧。”
沐莹道:“若听我劝离开大内那個地方吧!别在那裡跟着朝廷干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做的是杀人的差事,而你们杀的都是无罪之人……”
林大兆道:“现在我后悔泥足深陷,可是已经晚了!”
沐莹道:“不晚。你那么高的武功,若行侠仗义,会给人造很多福。若怀技隐遁研炼武功,也会遗惠后世的。”
林大兆道:“谢谢沐少侠给林某指生路。”对孙总管和御林军管道:“你们拿了尚方剑去,叫河北督抚撤围。”
孙总管对林大兆道:“林大总管,這尚方剑可是你给下官的,将来朝廷怪罪,孙某可沒干系……”說着持尚方剑走了。
“林大总管,在下有一事相询。”沐莹道:“你们大内侍卫,为何和圣手如来、日月神教的假教主勾结呢?”
林大兆道:“因为我羡慕他们那套刀法,他们刀法是天下无敌的,他们也答应帮我弄到你沐家剑法。”
唐赛儿问:“你是原来就认识那個唐振坤嗎?”
林大兆道:“不。从我一入宫廷,就把唐振坤列为辑拿对象,只是从未睹過唐振坤的面。只是从不久前,那個圣手如来给我們牵线,方认识的。他们长得宛若一人,我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却不是……”
沐莹惊道:“他们不是一人!?”
林大兆道:“不是。我仿佛在他们那裡看到几個同样的人。”
沐莹道:“原来如此……”
唐赛儿问:“你是大内总管,你沒听說朱元璋灭明教嗎?那個隐遁的唐振坤曾是朱元璋的师父,他已经很老了,這個唐教主比他老人家年轻三十多岁。”
关胜杰道:“這個冒牌货說,他隐居在深山裡,无意间吃了一种草,就精神充沛,容颜永驻了!”
林大兆道:“对,他们也是這样說的。不過他是真假唐振坤我倒不在乎,直到现在我也仍不知圣手如来的姓名。因为我們之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隶属,我們是互相利用,各为所需。”
沐莹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背后還有主子?有個杨文中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林大兆正要說话,孙总管和那個御林军军官已经回来,他对沐莹摇了摇头。
孙总管道:“报告大总管,河北督抚已把围撤了!”
林大兆道:“永乐帝嗜杀成性,残毒凶狠,我們回去也是死罪,我不打算回去了,請二位各拿主意吧!”
孙总管冷笑:“尚方剑在我們手裡,還怕回去沒說的?你放走钦犯可是极刑大罪!”
欧阳静按剑怒视孙总管。
沐莹道:“回去别助朱棣为虐,对无罪之人,得放手时且放手,别做主子的忠实走狗!”
孙总管“哼”的一声,带了那御林军军官转身就走。
林大兆脸色很不好看,叹息道:“小人得志矣!”
沐莹道:“看来,我也要化装、隐名了,我被列入钦犯,麻烦不会少。”
关胜杰道:“进罗刹魔域之事,等明天再說吧,今天大家再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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