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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云雾山庄

作者:陈青云
三人回到山洞,沐莹对陈志成和悟性道:“這伙人吃了败走了,我也要放心地去了。”陈志成道:“沐大哥,万一他们去而复返呢?”

  沐莹想了想道:“我想不会的。现在他们以为我還在洞裡,不敢来,将来他们发现我在外边,敢到此寻衅的时候,你们也把洞裡的武功全学会了,那时候已不用怕他们。”

  陈志成想了想点点头。

  第二天,沐莹走出山洞,他怕在泰安碰列假教主那伙人——特别是那些在山下窥伺山洞,想得到那些武林秘籍的人,他从西面下山,从山坡沒入树林,出了树林,走小路,向远处走去。

  沐莹在泰山洞中,觉得自己必须离去,外边有好些事要他去办。但是一离开泰山知觉得举目茫茫,身无去处。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碧莲。向她解释清楚与少华和与她的关系。对王婶提的那形式的婚姻,争取她的意见。也嘱咐她别向人泄露沉洞藏宝之秘。可是到哪裡去找她呢?他知道碧莲所以到泰山去找他,是因为她遇到過武伯伯。她一定是以为他還在山洞裡,才到那裡去找他。真如此,武伯伯可能知道她的行踪。可是他又到哪裡去找武伯伯呢?他由碧莲又想到少华。他曾对少华发過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若再娶碧莲,她能原谅他的苦衷嗎?他已经答应了王婶,若是少华容不得碧莲怎么办?不娶碧莲吧,那丫头太痴情,会受不了的。他拿出那颗红豆,他边走边想,走了几裡路,也沒想出办法。

  沐莹和少华分别已有几月了。他们分别是在“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时候,现在已是“隔花人远天涯近”。“系春情短柳丝长”的时候。他真恨不得马上见到少华,和她并肩而坐互诉离情,互诉思念之苦。他已届成年,他想若是能和少华情意缠绵、终朝缱绻多好。可是沐莹還有很多事要去做,而且還连千家都沒有,怎么和少华成亲呢?

  但是,沐莹是個很讲实际的人,既然眼下不能找少华去缱绻,徒想何益?!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沐莹這样自我安慰着。他猛然想到還有個顶顶重要的事要办,就是找到唐赛儿。他有很多话要对唐赛儿說。现在冒充唐振坤篡夺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人是假的,真的唐振坤已坐化在山洞裡,把一大批价值连城的珍宝留在洞裡。要告诉唐姐姐的還有:她的丈夫孔祥和因为反鲁王,已被鲁王惨杀在水牢裡,要她给丈夫报仇。可是往哪裡去寻她呢?日月神教中,连左使关胜杰都被那假教主收买了。唐姐姐還做日月神教的中流砥柱嗎?他边走,這些思绪全涌进心裡,剪不断,理還乱。两三天内,对去哪裡总是主意不定。可是他必须想清到哪裡去。不能宁产盲目地乱走了,最后他决定,還是先去看武们父。一是他很相依伯父,想知道武伯父的近况,二是寻找武伯父,就有可能打探到碧莲的消息。他想:“武伯父素喜清静,一定在落虎盆那石洞裡。他晓行夜宿直奔落虎盆。”

  一日走到沧州城外,正行间,忽发现有一個人,蹑着他而行。他装做未见,行走如前。

  他走到一個树林边,躲在一棵树后,等到那人走過,一把将那人抓住,摁倒在地,举掌对着他的头道:“快說!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老蹑着我?”

  那人吓得色变,哆哆嗦嗦道:“沐少侠勿怒!沐少侠勿怒!小人蹑着你,并无歹意,放我起来,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沐莹见此人說得恳切,放他起来,对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快把蹑着我的原因告诉我!”

  那人喘了口气,恢复了镇静道:“小人王燕明,是沧州渤海帮的人,敝帮曾在邯郸武林大会上,瞻仰過沐少侠的风采,故此认得。那次武林大会是那個圣手如来和鹰爪子勾结,设的陷阱,凡参加那次会的人,均靠沐少侠得活性命,得到少侠相救的武林人,无不感念少侠恩义。敝帮主和在下,长存拳拳之心。前些天,有一個欧阳静侠士,在酒店喝酒,遭了燕南方家人暗算,被捉到云雾山庄去。敝帮主派人夜探云雾山庄。偷听到魔教的人說,他们认识欧阳静侠士。曾在山东阳沐少侠一起闹過鲁王别墅,是鲁王要捉的要犯。今日我偶从城郊過,看见沐少侠在路上行,欲把贵友落难之事告诉少侠,但路近市郊,行人颇多,故蹑着少侠。”

  沐莹道:“哦,原来是這样,多谢王兄好意。方才多有得罪,請原谅。在下欲去救敝友,但不知云雾山庄地址,請指示路径。”

  王燕明用手指北边一片树林道:“从此往北五裡地,過了那片树林,就是云雾山庄。”

  沐莹道:“谢谢王兄指引,我們后会有期。”

  王燕明道:“少侠救贵友,有何需要帮忙处,請說话。”

  沐莹道:“眼下還不需要贵帮帮忙,以后如有帮忙处,再求贵帮。”

  王燕明道:“好。敝帮就在胡同道东第五家,如有需要效命处,請辱临敝帮找我們。”

  沐莹道:“多谢王兄盛情。告辞了!”

  他别了王燕明,直奔云雾山庄。一路走着,他想:“不知欧阳兄的伤好了沒好?他现在的情况如何?倘能救出欧阳兄。也许能知道唐赛儿姐姐的所在……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是少华的姐姐吧。从未见面时,就一直对唐赛儿印象很好。邯郸武林大会上,他遇见了唐赛儿,她那样美丽动人、武功绝伦,她那样勇敢好义,指挥若定。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给他留的印像是那么亲切。从那时起。他就把她当姐姐。她和怀方姐不一样,是另一种女子,是既温柔善良?又能叱咤风云,领袖群伦的那种女子。在沐莹的心目中,她是将来中兴日月神教的英雄。他现在急需找到她和她商量怎样揭露假教主,赶走他,重立新教主,也把泰山宝藏告诉她,拿自己会的几种绝世武功和她交流。帮她为丈夫报仇。”

  沐莹边走边想,不大工夫,到了树林边。他穿過树林,看见北边有座不大的山,山上松柏满坡,山顶也有稀疏树木,山坞裡有個村庄。此处别无他村,這一定就是云雾山庄了。天尚未黑,他不能进庄,飞上一棵大树,躺在树枝上休息。几日的奔波,他觉得累了,躺在大树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沐莹睡到天黑,被归巢的暮鸦噪醒。他一醒,蓦地大吃一惊——他身上的包裹沒有了,腰裡挂着的剑,也只剩了剑鞘。他以为觉睡得太死,剑和包裹都掉到树下去了。他低头下看,树下空无一物,那么他的包袱和宝剑哪裡去了?此包袱和宝剑若是被人盗去,此盗剑人的功夫真是非夷所思,因为武功越高的人,越耳聪目明,越警惕性高。武功高的人,即使是睡觉,稍有风吹草动,也能发觉。這人从沐莹身上解下包袱,摘下宝剑?他却丝毫未觉。此人若是敌人,取他性命,還不是易如反掌?

  沐莹越想越怕。他惕然回顾,周围树上不见任何动静。他不知是敌是友,眼前一片茫然。他想:“是知我底细之人加以戏弄呢,還是不知底细之人贪我之财、爱我之剑?可是贪财爱剑之徒本可先将我一剑杀之,尽取财物,为什么冒我发觉,将他杀死之险?”他越想越胡涂,偶一抬头,见眼前一個黑影一晃,手裡拎着一個包袱,手裡拿着一把长剑,从树上飘然落在地上,沿着林边纵飞而去。

  沐莹想:“原来偷我包袱,偷我宝剑的是你!你跑到哪裡去我也要把你追上!”边想着,跳下树,飞身追去。

  那個人轻功很好,沐莹怎么追,也追不上。沐莹轻功虽好,只是身法步法轻捷,纵跳得高,但速度不及那人。那人似是有意等他,跑一会儿,就停步等他一会儿。

  沐莹见這人有意戏弄,心中大怒,欲追上和他拼命,脚下加力,疾行如飞,紧迫不舍。那人跑出树林,沐莹追出树林,那人跑上山,沐莹追上山坡,那人跑上山顶,沐莹追上山顶。那人从山顶又顺着崎岖山路盘旋而下,沐莹也从山顶顺崎岖山路盘旋而下。那人顺山路在山北面绕了几個弯,跑到一個破寺庙,沐莹也追进這個破寺庙。

  沐莹进了庙门,立在院中。天空月明星稀,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就着月色,见這庙残垣断壁,荒草凄凄,一片凄凉。他心想:“也许那人藏进大殿裡。”他走进大殿,见殿前门楣上悬着“福佑一方”的大匾,匾上的金字已经乌黑,只有睁大眼睛才能看清字样。大殿裡正面供桌上,端坐着一個三只眼的威武塑像,但腿臂均残。供桌下两旁各伺立的塑像,已经坍倒。他看遍金殿各处,均无藏人之地。他穿過大殿,顺荒草侵阶的通道往前行,走了约七八丈,眼前横着一道墙,這道墙有三個门楼,门均闭着。

  沐莹越墙而入。举目四望,见又是一個院落。但院中也是荒草沒人,几乎沒有路径。夜深人静,枭鸟哀鸣,令人生寒。北面一排房屋,均无灯光。夜深露重,他怕衣服被露沾湿,飞纵過去。到了屋下,才知都是年久失修的破房,其余屋门都上着锁,只有靠东北角的一间房屋,门上之锁,似是被人拧断,沐莹想:“可能那人逃进此屋,但如此清凉环境,我手裡沒有兵器,不敢冒然进去。”正在门外逡巡,忽然裡面传出說话声:“沐少侠,外面露重,何不进来?”声音较熟,又是揶揄的口气。

  听了這话,又激起沐莹的愤怒,他想:“這人真可恶,他偷了我的东西,抢了我的宝剑,路上又故意等我,這不都是有意戏弄我嗎?听口气,他似认识我,既是熟人,有這样邀客的嗎?我要看看他到底是谁?”沐莹被激生怒,因怒忘险,推门进屋。一进屋更是大吃一惊。屋裡掌着灯、烛,亮若白昼,只是门窗被黑布遮严,外边看不见一点光亮。炕上躺着一個人,沐莹细看,正是欧阳静。只见欧阳静遍体鳞伤,昏迷不醒,旁边坐着两個人。一個是悟行大师,另一個是個老年道士,只见這道士仙风道骨,状貌清奇,修眉朗目,长髯飘洒,身穿紫色太极图道袍,腰悬长剑。悟行衣履被露沾湿,身边放着沐莹的包袱和宝剑。

  沐莹一看這情形,什么都明白了。对悟行大师道:“大师别来无恙?我道准人武功這样高,能戏弄晚辈,原来是大师。”

  悟行大师道:“武林中复杂、艰险,沐少侠大意,故取汝剑以示警……”

  沐莹红了脸道:“多谢大师训诫,沐莹知错。”

  悟行大师道:“老衲怎敢教训少侠,只是见少侠在虎穴之畔,坦然而眠,太過危险,故和少侠开個玩笑罢了。老衲前几年,隐身市内,隔断红尘三千裡,白云红叶两悠悠。可是自从瑞祥寺被鹰爪子们毁了,我云游四方,重新尝到了江湖的艰险!一些武林败类称王称霸,造成门派之争,尔虞我诈。武林人士之间,敌我莫辨,行走江湖,需要万分小心哪!”

  沐莹道:“武林情况的确复杂,我辈的确应当警惕——大师把沐莹引来是为欧阳兄呢,還是为了别的事?”

  悟行大师道:“正是为了救這位欧阳施主。我自离泰山腹洞,就闲云野鹤,到处游览,游遍了秦晋燕赵等地。前几天,我从秦皇岛沿海回来,碰到武当清灵道长,我們结仆而行,走到沧州城外,正遇到魔教一些人和方景纯的二小子勾结,在酒裡下了药,擒了一個三十多岁的壮士,带到云雾山庄。我們在江湖行走,知道魔教有一個人假冒唐振坤前辈,篡了魔教教主之位,从此魔教和武林野心家勾结,多在江湖行不义。我們知道他们捉這個青年。必有阴谋,黑夜去探云雾山庄,听到一個魔教堂主正与方家二小子和云雾山庄丁庄主谈话。”

  那魔教堂主道:“這小子叫欧阳静,曾和沐莹那小子一起闹過鲁王别墅,杀了鲁王世子,也杀了不少我教人!”

  方景纯那二小子道:“我們捉住這小子,可捉得有功劳,送给鲁王可大得奖赏,把他给你们日月神教,教主也必然喜歡。”

  魔教堂主道:“把這小子送给我們日月神教,教主何止是喜歡。肯定還要给在下升赏呢,到时候在下可忘不了二公子!”

  那方二小子眨了眨小眼睛道:“怎么?還要给你奖赏?为什么你们教主這么重视捉了這個小人物?”

  那魔教堂主道:“小人物?可听說来头并不小。他是已谢世的当代武林第一高人诸葛绪言的关门弟子。是我教教主心头大忌唐赛儿的师弟。我們帮鲁王杀唐赛儿的丈夫孔祥和之事,只有這小子知道得清楚,唐赛儿就一时不能知道了。”說到此,突然神秘地道:“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从他嘴裡知道姓沐的那小子身在何处、身上都会什么厉害功夫……”

  那個方家的二小子道:“沐家那小子嘛,你们日月神教、大内、武林都要捕杀他,有他的去处很重要,咱们问问他。

  于是他们把那欧阳静带到大厅裡,看样子他们是给他吃了稣骨散之类的药。欧阳静只被松松地缚了双手。他却无力挣开。他们问他你在何处,他似沒听见,对他们不屑一顾。他门用鞭子、用锁链打他。他始终沒一声沒哼。最后那几個家伙自己精疲力尽了,才不再折磨他。他们又把他关在一间加了铁窗的屋子裡。我和清灵道长把他救出来。清灵道长全力给他治外伤,外伤是能治好的,只是那体内的伤沒办法,我正要去泰山石洞找唐老前辈,不想在林中看见了你。我想你留在洞在一定学了日月神教的化功大法,所以就把你引来……”

  沐莹道:“欧阳兄若中的是稣骨散之类的毒,就好办,我這裡正好有解药。”

  清灵道长道:“且试试年地。”說着掏出金疮药,敷在欧阳静的伤处,又把双掌贴在欧阳静的背上,向他体内输力。对沐莹道:“沐少侠,贫道已给欧阳施主治了内外伤,請你给疗毒。”

  沐莹掏出解毒丸,给欧阳静吃了,道:“他若中的稣骨散之类的毒,一個时辰后就见效!”

  欧阳静醒了過来,但精神萎缩,免强說了句:“沐大剑,谢谢。”說完又闭目养神,再不說话。

  悟行:“沐少侠,我這次云游,听到两個關於你的事,不知你是否愿意知道?”

  沐莹道:“既是關於我這事,我当然愿意知道。大师請讲给我听。”

  悟行道:“少侠是否有個叫蓝少华的女友?”

  沐莹惊喜:“女友-一?对,是女友!大师知道她的什么消息嗎?”

  悟行道:“她在邯郸江边被天外来客掳去。天外来客为了讨好越王,将她送到杭州了。”

  沐莹大急,问道:“大师、道长!你们久在江湖,知道的情况多,听沒听說越王要蓝少华做什么?是做王妃呢?還是当舞妓?”

  清灵道长已看出沐莹与蓝少华有不寻常关系,对沐莹道:“沐少侠,你推测得還真不错,据贫道了解的情况是:那個蓝小姐的祖父蓝玉,因开国军功遭高祖忌,加了叛逆的罪名满门抄斩。蓝姑娘的父亲是蓝玉的养子,当鹰爪子们捕蓝家人时,蓝姑娘的父亲正在外征战,听到噩耗,他脱下戎装,悄悄逃遁。从此他在人世上消声匿迹過了两年,太祖已经把這個人忘了。两年后蓝姑娘的父亲在杭州出现,他化装成個商人走街串巷,在乌衣巷遇上了一位好姑娘,产生了爱慕,那姑娘的家裡也喜歡蓝姑娘的父亲,就招她为婿。结婚二年后生了蓝姑娘。不意蓝少华的母亲逛灯会被越王看见,越王爱她美丽抢去逼她伴宿。她說她已有丈夫。坚决拒绝与越王同睡。越王访得蓝姑娘的父亲是蓝玉的养子,就以叛臣家属的罪名,将蓝姑娘的父亲杀了。蓝姑娘的母亲当众数骂越王的丑恶行为,并要与丈夫同死,越王一怒,把她杀了。越王余怒未息,又来杀蓝姑娘及外祖全家,幸遇剑侠唐中健将蓝姑娘救出,把她托给他堂兄收养,从此蓝姑娘成了唐家人,跟着唐赛儿学武功。蓝姑娘随着年龄的增长,不仅学了一身好武艺,而且出落得花容月貌、丽品疑仙,不知怎么,蓝姑娘是蓝家遗孤這事,让越王知道了,越王立誓要蓝姑娘母债女還。和天外来客约好,他们若能掳住蓝姑娘送给他,他就不惜一切支持他们的主子圣手如来。于是天外来客乘蓝姑娘不备,在邯郸城外的江边捉了她,偷偷送到杭州去……”

  沐莹道:“這個越王真可恶!身为皇家王子,不思为国为民,成天想怎样蹂躏妇女。”

  悟行道:“阿弥陀佛,這就得說是情欲之罪了!嫁道教之无为,如佛教之无色,也就不会有越王之蹂躏女子了。”

  沐莹想了想道:“大师恕我直言。可是无为无色,将来人不是要倒退、绝种嗎?”

  清灵道长和悟行均无话。過了一会儿,悟行才道:“還是沐少侠的见解对。我是喜歡自然的儒、释、道之教,唯有儒教沒有教條约束。老衲這种和尚,也从未想過成佛作祖,只想无私无欲,不使不求地過活。是为了清静自然而出家的。细想释教的无色、无相,不就是无性嗎?若无性也就不分是男、是女,人类、异类,這就像截鹤腿接凫肢那样矫情。這样做反倒不自然了,因此我這個和尚,就只做和尚,不吃斋,不守教條。我反对苦行,反对過那种青灯古卷的生活。古人曰:‘率毕己者为之性’,做和尚一切违心,只是反性。人性天存,是反不掉的,现在想起来,說无色、无相,真是将有作无,是非不分。”

  沐莹道:“大师言重了!晚辈只是从前在洞中听了唐老前辈這种议论,信口开河。唐突了释、道二教,很感惶愧。”

  清灵道长道:“沐少侠莫自责。其实贫道虽立志清修,也知道道教是违反人性的。人性的有私有欲,才能推着世事一步一步往前走,因为人有利、有欲,才从混沌初开时的原始愚昧人,变成今天這個样子;假若人人都无私无欲,人還還不群居群食,茹毛饮血的老样子嗎?那也就人兽不分了。”

  沐莹道:“晚辈认为释、道两教,虽然只去使世界倒退,但是对人们道德的形成,還是有很大好处的。庄子曰:‘人别无求品自高,人人都清心寡欲,就会世界清平、举世无争。’人人都认为无色无相,就不会生邪恶之心,减少犯罪。所以噬诚信释人、道两教之人,都是身体力行,为人类创造平静无争的世界之人,還是很受人尊敬!”

  沐莹這样說,清灵道长很高兴。对沐莹道:“前些时,武林人士中有一股谣言,诬蔑沐少侠无行、嗜杀,一個自称武林盟主這人,也号召武林中人对少侠诛杀除恶,当时贫道也受其蛊惑,以为沐少侠一定是個缺德寡行的残狠少年,将来必为武林祸害。今日得遇少侠,听斯言,观斯行,实觉在迥传闻,种种诬蔑,在少侠面前不攻自破了。现在贫道還有一宗大事要告诉少侠!”

  沫莹道:“道长請讲!”

  清灵道长道:“前时江湖传闻,你杀福庆寺和尚和丐帮帮主石品光……”

  悟行道:“此纯系谣言,老衲已亲见關於沐少侠的谣言被揭破,所以愿与沐少侠做方外文、忘年交。”

  沐莹道:“這些谣言,沐莹已知。杀石帮主之案。现在已有凶手,是丐帮叛徒夏三乱勾结武林败类所为。杀秦怀方之事,我怀方姐和姐夫慕容季英都能给我证明。杀福庆寺僧之事,是敌人嫁祸更为彰然。我到福庆寺借宿之时,和武伯父在一起,那时我身上有稣骨散之毒,内力還不及常人,怎么得了那么些会武功的和尚。另外,我要杀,一個身无武功,到处避祸之人,怎敢杀人留字呢?晚辈认为這三個谣言,来自一源,就是武林中那股欲置我于死地的势力。他们想挑动武林正义人士诛除我、丐帮全帮与我作对,也挑起少林派与我作对……”

  清灵道长道:“对,正是這样。那福庆寺的住持,是现今少林寺住持一行大师的师弟,一行大师的师弟——智大师,要对少侠兴问罪之事,請少侠做准备。”

  此事早在沐莹所料,但今日所說,仍是一惊。少林是天下武学总源,少林寺有武功七十二绝技,少林派虽不如丐帮人数多,但武功实力,天下第一,在武林中举足重轻。若是少林派与他为敌,真是個天大的倒霉事,但是事已如此,只得听之任之。沐莹良心安静,因此很镇静,泰然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沐莹无口对少林派辩白,此事只有任其发展了。但沐莹相信一行大师,是当世的有道高僧,是绝不会冤枉晚辈的。”

  清灵道长道:“少侠光明磊落,让人佩服。但是,你可知道少林中也有许多派嗎?诸如南少林派、嵩山少林派、西域少林派等。尽管一行大师不会鲁莽行事,也难免下边僧众感情冲动。”

  沐莹忧容满面。清灵道长道:“贫道邀悟行大师一道去少林作客,凭贫道和一行大师的交情,說服一行大师晓谕少林各派僧众,寝息此事……”

  悟行大师道:“老衲云游四方,闲无事做,也愿舍此老脸去向一行大师做解释。”

  沐莹行礼:“谢谢道长、大师!”

  欧阳静吃過药,内力已渐恢复。三人說着话,他已坐起来,在炕上振臂抬腿。

  沐莹喜道:“欧阳兄,你好了嗎?”欧阳静点头。

  清灵道长道:“欧阳施主不要动,你受了严重的内伤,一二日内不要动。”

  欧阳静道:“不妨事的。”他活动了活动腰腿,伸手取了他的剑道:“我去试试武功恢复何程度?”說着走出去。

  欧阳静走出破庙,直奔山顶,翻過山顶,直奔云雾山庄走去。当他走到云雾山庄时,庄裡正有几個人持兵器走出来。欧阳静此时心被仇恨焚烧,非常冲动,纵身過去,一阵快剑,就把他们杀光。他提着带血的剑,直闯云雾山庄。到了大门口,两個门卫拦住他。他冷着脸不答话,长剑左右一挥,两颗人头落地。他眼也不瞬,直奔大厅。厅裡沒人,他返身回来。走到厅外,一個武师模样的人向他袭来,他一剑把此人砍为两段,掉头不顾,昂然而去。可是刚走到门口,突然房上跳下多人,把他围住。

  跳下的這些人,手持武器,领头的是方家二少方贻安,后边跟着跳下的是那個日月神教堂主和一些黑衣人。還有云雾山庄庄主马保家,带几個武师、家丁模样的人。

  欧阳静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搭话,出手就去攻方贻安,方贻安躲過。敌人齐上攻击欧阳静,欧阳静全然不惧。群殴之敌不但奈何不了他,有几個反而死伤在他的快剑下。但那個日月神教的堂主、云雾山庄庄主和方家二少,武功均很厉害。他们三人,合众手下,对欧阳静围攻不懈。欧阳静靠快剑东挡西刺,靠他身体的展转腾挪,有攻有防,力战众敌,倒也从容自如。但這种打法,很费力气,战得长了,渐觉内力不支。但欧阳静是個争强好胜之人,不愿败逃,仍强自坚持,拼命竭力,不虑危险。敌人早看出他的形势,攻杀逾急。方贻安是庄主的妹夫,为了显示自己,眯着小眼睛做指挥。他扯着公鸭嗓子大叫道:“他已内力全失,紧攻一阵,杀死他!”

  欧阳静大怒。因为折磨欧阳静都是這小子的坏点子,欧阳静恨透了他。愤怒仇恨使欧阳静产生了力量,他突然发威,纵起空中,长剑连挥,把方贻安和马庄主刺死剑下。可是這一发威,不過是油尽灯残时爆起的一個灯花。杀了這两個大敌,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了,一摇晃,昏厥在地。

  那日月神教堂主和方、马两家家丁,见欧阳静倒地,刀剑齐举,欲把他剁成肉酱。但是沐莹如一团轻烟,突然飞到欧阳静身旁,一抡宝剑,一個旋身,犹如一股旋风,只听一阵:“叮当叮当”响,把敌人的兵器全磕飞、削断。那日月神教头目和两家家丁,不敢再战,纷纷抱头鼠窜。

  沐莹不追,扶起欧阳静,用手贴在他身上,给他输力。這时悟行和清灵道长也赶来。清灵道长道:“我早說過,一二日内他不能用力,可是他不听劝……”說着手贴在他前胸,也给他输力。

  欧阳静悠悠醒转,愕望着清灵道长态度冷肃,沒說话。

  清灵道长涵养性很高,不管欧阳静的态度,仍给欧阳静输力。

  沐釜道:“欧阳兄,沐莹急着到杭州去救蓝姑娘,請你在清灵道长和悟行大师的照顾下,好好养息!”

  欧阳静道:“我随你到杭州去!”

  清灵道长道:“欧阳施主,方才你耗力格斗,内力大亏,五日内,不能用力了。你必须好好静养!”

  欧阳静冷冷不语。

  沐莹道:“欧阳兄,我不能等你内力恢复后再到杭州去,除了我去救人心切,還有另外的原因。你必须留下来,把发生在鲁王别墅水牢裡的惨事,告诉唐赛儿姐姐。另外我求你转告唐姐姐,冒充唐振坤老前辈的那假教主,就是要做武林盟主的那圣手如来化装的,他篡夺教主之位,可能有不利于日月神教的阴谋,你告诉唐姐姐,我救出蓝姑娘就去帮助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她。”

  欧阳静不說话,只点了点头。

  沐莹对清灵道长和悟行大师道:“沐莹的這位欧阳兄,拜托两位了。两位对沐莹之情,容后再谢,告辞!”說罢,对清灵道长和悟行深深一揖,转身就走。

  可是他刚走几步,山下冲上千百個鲁王府侍卫和日月神教标志的人。那個方才跑了的日月神教堂主,也在裡边。這些人有的持刀,有的执弓箭,弓箭手挽弓搭箭对着沐莹等人。

  那個鲁王府管家是张庆祥的弟弟张庆禄,他大叫道:“你们跑不了啦,我和你们讲個條件!”

  欧阳静持剑站起来,沐莹摁他坐下,对张庆禄道:“什么條件?讲!”

  张庆禄道:“把杀鲁王世子的罪犯留下,对别人網开一面。”

  欧阳静又站起来,欲挺身向前,沐莹把他扯住,推在清灵道长怀裡,对那人道:“這條件只能鲁王来谈,你沒资格代表鲁王說话!”

  张庆禄大窘,但随即静下来,对沐莹道:“我是鲁王的大管家,我有权代表鲁王說话。”

  沐莹想了想道:“好。既是谈判,我們也提個條件,你们過来谈吧!”

  那管家不敢過来,对沐莹道:“你们如同兵临城下,应该是无條件投降,可是本管家想網开一面,特准你们提條件。你们要提條件,派一個人過来谈吧!”

  沐莹看了看悟行大师和清灵道长,对欧阳静深情地看了一眼,对他道:“欧阳兄,你别动……”說罢大踏步走向鲁王管家,到离他七八尺远的地方站定。鲁王管家对几個手下做了個手势,那几個人围住沐莹,齐出刀,有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有的刀尖对准他的咽喉、心窝。那管家冷笑着对沐莹道:“尊家有什么條件,我倒是很想听听。”

  沐莹道:“你们要留下我這位欧阳兄,是因为他杀死了鲁王的世子,杀人者偿命,应该的,我們把他留下。”

  欧阳静、悟行大师、清灵道长均一惊。那管家喜道:“這才通情达理,那么把欧阳静留下,你们走吧!”

  沐莹道:“但是,大明律规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鲁王杀了欧阳兄的师兄孔祥和,也要抵命。阁下既代表鲁王,你說,是让鲁王来和這位欧阳兄一块死呢?還是他们两個人互相抵销?”

  张庆禄大怒:“你……!”但是将下面的话咽住,无话可說,刚要挥手說:“杀……!”可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沐莹右手“刷”的一声抽出宝剑,一個旋身,宝剑一抡,把周围几個人的手臂全削断,几個手臂和握着刀剑的手,同时落地。张庆禄那個“杀”字還沒說响,沐莹的剑尖已经指住了他的咽喉,威严地对他道:“要活命嗎?要活命,命令弓箭撤!”

  张庆禄脸变了色,身体颤抖,但眼睛瞟着旁边一個年轻人道:“不下命令,你爱怎样我……随便!”

  沐莹的剑尖颤了一颤,把张庆禄的脖子上划了一個血口儿。张庆祥精神崩溃了,欲瘫倒在地上。

  沐莹喝道:“站起身!快下令!”张庆禄哆哆嗦嗦站住,但是仍用乞求的眼光瞟着他旁边那個青年不敢开口。沐莹知道那青年一定是鲁王府的权要人物,一脚踢倒那管家,一個飞纵過去,像鹰抓小鸡出手点了那青年穴道,宝剑一伸架在他的脖子上:“要活命,快下令!”

  那青年闭上眼不理睬。

  张庆禄哀求道:“世子爷,快下令吧!他们一放箭,你的命就沒了!”那青年瞪了张庆禄一眼,张庆禄就钳舌不语了。弓箭手和执刀手,往裡边逼近了一步,耽耽望着沐莹。

  沐莹心裡电转。他想:“這世子不下令,弓箭手是不能撤的,可是怎么使他下令呢?杀死他更不行,他一死,我們這些人马上要变成刺猥……”他正在拿不定主意,忽然东面裡许远近,传来马嘶声。沐莹一看,只见一支上千苑马的官军马队朝他们跑来,已经分散扇面形,向他们包围過来。

  形势万分紧张,如果再让马队包围住,脱身就更困难了。沐莹眼珠一转,一把抓住那世子,把他带在空中,大喊道:“你们要射我們,就放箭吧!”說着大踏步向前,向马队跑来的另一面走去。对悟行大师和清灵道长道:“大师,道长!請跟我来!”

  清灵道长挟欧阳静跟在沐莹身后,悟行手持长剑断后,一行人向外冲去。

  地上的张庆禄跳起来,对着弓箭手大喊道:“你们千万不能放箭!谁放箭伤了世子谁偿命!”迎在他们前面的弓箭手,只得闪开路,让他们過去。但他们過去后,对方原来前锋,已经变成后路了。

  弓箭手们从后边射箭。悟行大师面向后,用须弥剑法拨打,密如雨点的箭矢,纷纷落地,但是他既要拨箭,又要退身,一时疏漏,一箭从他舞的剑網裡射进,射中欧阳静的左背。

  欧阳静咬了咬牙,沒出声。悟行看见,“啊呀”一声叫道:“欧阳施主,你中箭了!”沐莹只顾往前走,忽略了后边,悟行师父一喊叫,他回头一看,才发现形势的凶险。他赶紧挥着剑,纵到悟行前边,把那世子挡在身前,对悟行道:“我挡住他们,你们保护欧阳兄快逃!”

  沐莹這一由前锋变成后卫,敌人的弓箭手又投鼠忌器,不敢射了。他为了震慑敌人,還以那世子做挡箭牌,纵入敌群,杀伤一些敌人,敌人不敢追了。

  清灵道长和悟行大师保护着欧阳静越去越远……

  可是弓箭手是不敢追了,官军和马队却包抄上来。

  沐莹站住,点了那世子的软麻穴,把他放在地上。此时官军的马队追過来,有四苑马跑在最前面。沐莹纵起空中,未落地就凌空下击,马上四人均被沐莹之剑斩落马。

  张庆禄带着鲁王府的人来抢那世子,沐莹挥剑斩杀三個敌人,抢了那世子飞身上马,带着那三匹马,去追欧阳静他们。四匹马烟尘滚滚,向前飞驰,眼看敌人追不上了,沐莹停马,给那世子解开穴道,把他扔在马下,严肃地对他道:“鲁王杀了孔祥和,我們已杀了他一個儿子抵命。今天放了你,让你给那狗王子带個信儿,他枉杀多少人,我們杀他多少家人顶命!”

  那世子吼道:“你们可以杀了我,只要我活着就不容你们,這样无法无天!”

  欧阳静要杀那世子,被清灵道长阻拦。清灵道长对那世子道:“无量寿佛,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回鲁王府享清福去吧……!”

  悟行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身在福中,勿自寻烦恼,回去吧!”

  那世子恨恨而退。

  沐莹等四人又走了一段路,沐莹停马說道:“敌人追不上我們了,我心急去救蓝姑娘,告辞了!”說罢在马上拱手告别,打马而去。可是跑了一段路,又返回来,对欧阳静道:“欧阳兄,千万保重,代我向唐姐姐致意!”

  欧阳静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然后掉头不顾。沐莹尴尬,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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