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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鸳鸯谱

作者:青铜穗
→、、、、、、、、、、、、、、、、、、、、、、、、、 昨日晚间,魏章已经把穆沈两家内宅的情况摸清送了過来,宫女话语中提到的几個人,月棠心裡都有数。 穆疏云是穆昶长女,十六岁了,跟皇帝自小一起读书,尚未婚配。 沈宜珠是沈太后的哥哥沈奕的女儿,還有三個月及笄,也未婚配。 作为当朝两大皇亲国戚府中的千金,二人都是首屈一指的才女。 月棠依旧不动声色,伴随沈太后来到琼华宫。 殿裡安静无声,直到宫女入内通报之后,四人才分成两列走出门来迎候。 “拜见太后娘娘,永嘉郡主。” 沈太后抬手:“天儿怪冷的,都出来做什么,进屋坐。” 一屋子衣香鬓影。 沈太后在上首落座后,看向下方:“二位小姐从前都不曾见過永嘉郡主吧?” 在座四人都朝月棠望来,二位夫人从前都常在宫中走动,自然是见過的,同时都朝月棠微微一笑。 穆疏云和沈宜珠则在各自母亲的目光示意之下,再次走上前来行礼:“参见郡主。” 月棠笑道:“久仰二位芳名。” 說完朝兰琴看了一眼,接過奉上来的两串宝珠,赠给了這二人。 “多谢郡主。” 二人同时跪拜称谢,仪态也是同样的端正。 沈太后打趣:“谁让你成亲早?原本可与她们俩以姐妹相称,一道收礼的,如今却要送礼出去了。” 月棠笑道:“還好,我比较喜歡送礼。” 沈太后微微敛色。 看一眼下方,又笑道:“听說穆小姐陪老太君回江陵小住刚刚回京,哀家记得你们才去了沒多少日子,怎么就回来了?” 穆疏云看了一眼她的母亲,温婉回道:“回太后,我們老夫人习惯了京城的气候,加上又老牵挂着外孙子,就提前回来了。” 外孙子自然就是指皇帝。這是提醒沈太后,坐在皇位上的皇帝跟她沈氏沒关系呢。 月棠瞅了一眼這位依旧温婉大方的穆大小姐,顺手拿起一颗核桃仁开始吃。 穆家一個小姐都能当着沈氏的面如此夹枪带棒,足见穆家对帮着皇帝夺回沈太后手裡的权力有多势在必得了。 场面看着波澜不惊,但在座的個個都是人精,沒法装听不懂,便显出了几分尴尬。 可是太后与沈夫人都是长辈,沒有特地去揪着一個小辈過不去的道理,這时候沈宜珠出声了:“穆姐姐下個月生辰了吧? “兴许穆老夫人不是因为惦记外孙子,而是想着尽早赶回来为姐姐庆生。 “毕竟,城中大户人家的小姐,能够留在娘家過十六岁生辰的也不多,姐姐好福气。” 月棠又朝着沈家小姐看了一眼。 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当然算不上大,但能如此伶牙俐齿地回击,也证明沈家栽培她下了功夫。 這不咸不淡一番话后,另一边的穆疏云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了。 寻常女子十二三岁就已经开始物色男方谈婚论嫁,到及笄之后就该正式议婚,十六岁生辰還留在娘家過,的确尴尬。 落在平常人家,指不定要被人议论是否有隐疾或者私行不检了。落在他们穆家,這不明显奔着入宫当贵人去的嗎? 关键是他们从小青梅竹马,皇帝也已经入京登基三年了,如果有意,那不是应该早就下聘了嗎? 這话可真是戳了穆疏云的心窝子! 沈太后轻哂了一声,满意地捧起了茶盅。 两位夫人的脸色此时都称不上好看。 而只有月棠又吃了一颗蜜饯。 根据魏章這几日打探来的消息,如今皇帝年将及冠,但后宫尚且空虚,从登基时起,礼部就有人上折子奏請皇帝册立中宫皇后了。 但当时却被皇帝挡了回去,因为大局初定,他又自小在外生活,朝堂各方事务都需要花精力管起来,实在无暇他顾。 但绵延皇家子嗣也是极为要紧之事,经不起文武百官催請,后来便约定等及冠之后再议。 皇权還有一半掌在沈太后手裡,這当然属于心腹大患,皇帝的考虑也在情在理,百官们便不再提了。 但如今离皇帝及冠已经不足一年,此时议婚定亲,待到他及冠礼后正式迎娶,则刚刚好了。 所以今日這场宫宴,本来說的只是召集几個亲近的大臣陪客,用以展示皇帝对他這個堂姐的尊重,结果一家一個女儿都带来了。 “太后,皇上那边来人了。奉皇上的旨意,請娘娘与郡主及诸位夫人小姐一道前往紫宸殿入席。 “又传旨請太傅夫人与穆小姐先行前往宴厅,帮忙挑几幅丹青悬挂于宴厅之中。” 宫女进来禀了一句,殿中的气氛总算松动了些。 而于穆家母女而言,這道旨意简直是一剂强心药。 宫裡哪還能沒有会挑图画的人? 這明摆着是皇帝给穆家的体面。 穆疏云枯萎的双眼瞬间泛着光彩,她随着母亲站起来,屈膝行礼:“皇上有诏,臣女就先告退了。” 她目光划過另一边坐着的沈宜珠,体面地噙笑点头,挺起胸膛走了。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更精彩!→→、、、、、、、、、、、、、、、、、、、、、、、、、 月棠扭头看向沈太后,忽略了她脸上的薄霜,起身道:“我們也走吧。” 晏北紧赶慢赶地到了紫宸殿,结果月棠却去了永福宫,谁又耐烦坐在那裡,听穆昶和沈奕你来我往地相互打机锋? 一盏茶喝完,就跟皇帝提议早些开席。 皇帝也是看出来他的漫不经心,派了人去传旨,自己招呼大伙朝宴厅信步而行。 晏北远远地看到了沈太后,很快又看到她旁边還有一人华服曳地,宝钗覆发,明艳如同画中人走来,一身钢筋铁骨不由分說酥软下来。 月棠往日薄施淡妆,是另一番绝世风姿,当下這盛装华服,一颦一笑更已倾城。 他趁着沈奕前往迎接沈太后,另一边皇帝与穆昶說话,稍稍落后于他们,走到了岔道上的树荫下。 刚刚侧转身子,欣赏着光秃秃的梅枝,一阵熟悉的香风就飘入了鼻腔。 他转過身来,面前月棠美艳无双,叹起气来。 他笑道:“尊贵的郡主殿下,叹什么气?” 月棠道:“穆沈两家开始争皇后的位子了。看起来穆家胜算很大,但沈家也做足了准备。 “如今摆在沈家面前只有两條路,一是時間一到交還玉玺,二是竭尽全力抓住玉玺不放手。 “若按前一條算,交出玉玺的那日就是沈家失势之时,如果能让皇后之位落于沈家,朝堂之上便還能保得一席之地。 “這一来就是沈家与穆家的斗争。 “若是抢不過,皇后之位到了穆家,那沈家为了保住权力,只有殊死一搏,要么是霸占玉玺不放手,要么干脆把皇帝斗下去,依旧扶四皇子上位。 “当然這两條路实则也不冲突,他们依然可以双管齐下,争取到最大的保障。” 晏北歪头想了下:“那么呢?” 月棠顺手揪了一片头顶的红叶:“穆贼如今想藏,他想把一切阴谋归咎于褚家,借此把他插手宫闱的這段就此掩下去。 “沈家今日既然把府裡的小姐带进来了,显然已经从突然失去褚家這個对手的慌乱中反应過来。 “如今的对策就是刚才我所說的,一是让皇后人选出自沈家,同时又做两手准备。 “不管是穆家還是沈家,其中一方越是想当皇后,另一方一定会主动出击。” 晏北看了一眼他身后另一條路上的穆家母女,說道:“這容易,回头瞧我的,我来点把火。” 月棠点点头,又道:“你沒带阿篱吧?” “我哪有那么笨?”晏北道,“那小子一来立刻得穿帮。”說着他垂下眼眸:“穆家那母女俩盯上咱们了。” 月棠不慌不忙转身,扫了一眼远处,并未因此回避。 紫宸殿是皇帝的寝宫。 宫殿连接了今日设宴的宝华殿。 两殿之间以几條蜿蜒的长廊相连,长廊之间则是高低错落的四季树木。 他们当下站立的位置正好是宝华殿外的露台,而穆家母女则站立在殿门口的另一端。 穆夫人道:“看来传言不虚,郡主和靖阳王果然交情不浅。” 穆疏云道:“可她终究是個内宅女子,是凭什么打动王爷的?”她收回目光:“父亲为了拉拢他,已经冥思苦想了三年,也不曾看到王爷态度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就凭晏北手裡有兵权,而且手裡還有先帝圣旨,他若能全心全意归附皇帝,那拿下沈家還在话下嗎? 沒有人不会心动靖阳王府的权力的。 他们当然也知道,凭月棠如今孤身一人支撑端王府的处境,必定也会稀罕。 但她竟然做到了常人不能做之事,這就很稀奇。 “双方都丧偶,也說不定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她又望着母亲,“万一他想娶了郡主呢?” 穆夫人目光回到她脸上:“這不可能。端王府手裡還有個皇城司呢,如果嫁为靖阳王妃,那就必然得舍弃皇城司。而皇上也正好能名正言顺终止当年先帝给端王府颁下的那道圣旨了。 “我却不觉得她会做這样的選擇。” 穆疏云微微点头:“会与不会,回头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穆夫人道:“你要如何做?” 少女笑起来:“见机行事罢。” 穆昶与皇帝說的倒是宴席相关之事,另一边沈奕迎上沈太后一行后,目光在女儿脸上停留片刻,已忍不住问起来:“去见過皇上了嗎?” 沈太后脸色很不好看:“穆家实在嚣张,看那丫头的表现,皇后之位倒似成囊中之物。 “的确他们情分不同,珠儿不能比,這就意味着你们必须更积极一些了。” 夫妻俩同时看向沈宜珠,后者微微垂首,未发一言。 沈太后道:“平日也是個伶牙俐齿的孩子,怎么到了這等时刻,偏木讷起来? “皇上虽大几岁,也只是個青葱少年郎,自然喜歡那活泼的。” 沈夫人硬着头皮道:“虽然是不如穆家小姐出挑,倒也還算知分寸,不会丢娘娘的脸。” 沈太后叹气:“走吧。” 這章沒有结束,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 一行人先后入了殿,门外又来了人,原来是沈黎到了。 殿中摆开六席,皇帝和沈太后居于上首,左下是晏北,晏北下来是穆家。右下首是月棠,月棠下来是沈家。 中间已经有伶人抚起琴瑟。 這几席之中,唯有月棠和晏北各是一人。 待一曲毕,皇帝先执起杯子:“朕的堂姐于三年前历经艰险,于奸人手下侥幸得生,在座诸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也是朕的亲人,今日特设此宴,邀诸位一起为堂姐接风,同时借此机会颁布诏书,正式予以永嘉郡主接掌端王府,履行宗室职责。” 言罢,旁边中书舍人手持圣旨出列。 待宣读完毕,皇帝又另赐了财帛,重新赐了王府印玺,月棠叩拜接旨,回到座位后又举杯为谢。 场面逐渐松动起来。 皇帝也向晏北举杯:“朕還要多谢靖阳王出面帮助堂姐洗冤复仇,同时也帮朝廷铲除了奸佞。” 晏北道:“臣食朝堂之禄,理应替皇上尽忠。想当年家父得先帝、端王厚爱,引为知己,臣得知郡主有难,出手相帮属于义不容辞。” 酒水下肚,皇帝又笑着让人上曲。 席中的穆疏云這时望着月棠笑道:“臣女也早就听說当年先帝端王与老靖阳王交好的那段佳话,难得郡主与王爷又有如此一段缘分,皇上何不干脆做做月老呢?” 穆家在朝堂之中有着何等倏然的身份,天下皆知,穆疏云与皇帝有少小的情分,平日相处也不拘小节,大家也都知道。 此时她說這话,還似平时那般娇憨,但座中众人却皆把腰身一顿,目光轮流在晏北与月棠脸上睃巡起来。 首先且不說谁敢有那么大的胆子当面给靖阳王点鸳鸯谱,只說让才刚刚被皇帝下旨执掌端王府的月棠嫁人,這不等于是让她把端王府交出去嗎? 端王府交出去了,皇城司不也出去了嗎? 让皇帝当這個月老,這不等于是让月棠在朝堂之中弃权? “疏云胡闹!” 皇帝立刻朝她睨去一眼。 但他话音沒落,月棠已经嗤的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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