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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师规

作者:午后方晴
天還未亮,宋九正在家中做一個春梦,梦中与一個白衣少女卿卿我我,忽然被一顿敲门声惊醒。 宋九在床上翻了一個身,不想起床,继续沉浸在梦中,又传来一阵敲门声,终于醒了,惭愧地换下衣服,心裡想,自己大了,這個宋九也大了,要不要找一個女朋友? 他有点儿时代混淆不清了。 对门外叫道:“稍等一下。” 打起一桶井水,洗了洗脸,又想到梦中场景,不知道昨天看到的那個女子是谁家女子。唉,就是知道了,看她的衣着打扮,恐怕比刘家還要好,哪裡能看上自己。 打开门,宋九呆立。 门外好多人,整整一百多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胡老大身后。 “胡行头,你這是?” “小九,我沒办法了。”胡老大愁眉苦脸地說。 让他唱歌行,這时代法律不完善,比如朱家铺嫁妆,就滞留在宋九家门口,宋九又能怎么办?朱家有钱,也不敢招惹這群野蛮人,于是报官,官府派衙役過来,胡老大一瞪眼,咱家偷了?咱家抢了?咱家打人了么? 为了抢活计,两岸群殴了好几回,他也进了三回开封府,衙役算什么。 這件事比较轰动,连开封府尹赵匡义都亲自来调解過,衙役们只好对朱家的人說,我們管不了,你们自己解决。 朱家那個郁闷别提,无奈拿出钱软求胡老大,胡老大大眼一瞪:“干嘛!咱家未看過钱啊!” 朱家自黄昏被人吼到三更,此时又有人前去继续吼叫,但那是朱家,胡老大与他们沒交情,更相互看不顺眼,乡裡乡亲的就不同了,說到底,胡老大面冷心热,是一個赤诚人,不然也不会让苦力们选为行首,能打,河中能打的人有好几個,为什么选胡老大? 要挑人学算术与简单的会计,以及识字。 河中穷啊,原先最有学问的就是宋九读书时的私塾老先生,教了十几個弟子,但他也沒有本事考中举子。此时宋朝一年录取的进士名额少,举子名额同样不多,是原先的宋九,换现在的宋九,解试考同样不得過! 论学问,宋九当第一,其次管账的分红会多,宋九反复鼓吹有了学问就有了智慧,就有了起重吊机,就能将汴水变成黄金河,原先内定了几個名额,但最后许多人来央求胡老大,這群娘们带着孩子過来,胡老大打是不能打,骂是骂不過,蔫了。于是索性将他们一起带到宋家,交给宋九解决。 宋九看着這群娘们,同样也蔫了。 好男不与女斗,河中娘们那一個不凶悍?况且這么多娘们聚在一块。 他摸了摸下巴的小胡须,看了看這些娘们,也不纯粹是“老娘们”,還有“小娘们”。余下便是青年少年,大者二十出头,小娘们就是他们的妻子,還有一些少年,小者只有十三四岁,老娘们就是他们的母亲。 一百多人,男女各半,男的眼中有向往,有迷茫,有期盼,女的眼中有殷勤,有巴结,有乞求,但不能当真,若是自己拒绝了,這些娘们马上会“原形毕露”。 宋九低声对胡老大說:“你是有意的?” “小九,我那会是有意,有几個人管管账就行了,用得着這么多人?” 這么多人堵在门口不行,马上天一亮,巷子要通行,现在连巷子也生生堵上,宋九道:“你们先进来。” 客厅是站不下,将他们請到院中,宋九踱来踱去。他每走一步,一百多双眼睛就跟着他走一步。宋九来来回回走了几百步,最后屈服道:“收也可以,但我有几個條件,第一個條件从码头上每月扣下五贯钱,我還要請一個先生,不然這么多人我一人教不来,第二個條件各位自备笔墨纸砚,第三個條件我申明在先,我自己都未能考中进士,因此传授你们一些实用性的知识,說不定以后能做一個匠师,一個管账先生,一個管家,甚至有能力自开作坊,但不要指望前去科举,也不得任何人科举。” 对科举不排斥,可這些人不是小孩子,那怕十三四岁,在家中也能做一些活计,家中又穷,若是科举,一门心思对着经义,会使家中的生活雪上加霜。這個同样发生在以前的宋九身上,他取代了前宋九,宋九十八岁了,在這时代早就开始独立,可是宋家呢?自己那個便宜父母死了,宋家底子還是不薄的,比如宋家的宅子,论住宅面积不亚于刘家朱家,但自己附身时,宋家是什么局面?空空如也,一贫如洗。原先還养着十几個奴婢仆役,其中包括父亲手下几個伤兵,一间商铺,但父亲一死,从母亲开始,一直到宋九,陆续败完。 這就是读死书导致的。 就是做匠师、管账先生与管家,也比在河堤上讨生活强。“行啊,”一起答道。 宋九又道:“第四個條件就是进我门中,得遵守几個條件,尊重长辈,孝顺父母,友悌兄弟姐妹,爱护幼弱,不得偷鸡摸狗,不得以强凌弱,不得坑蒙拐骗,做人要诚信、恭让、迁善、谨思、明辨、笃行、明道、重本。诚信就是诚实重守信诺,恭让就是恭敬谦让,迁善就是习善悔過,谨思就是谨慎学会思考,明辨就是不懂了有疑问了敢于提出疑问,不要藏在心裡,笃行就是做事要小心,三思而后行,明道就是能学会树立一個远大的理想并为之奋斗,树立道德标准,重本是不能象陈胜那样忘本忘恩负义,宠辱不惊,学会坦然面对命运。知识是打开智慧宝库的钥匙,但不立德,智慧越深危害越大,因此夫子多次写過先学会做人,才能做事,第一是物格,其次是后知,意诚,心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這十五條做不到,就不要来学习了。” 十五條师规全部是個人道德标准。沒有一條是讲国家的,讲爱国沒用,這些人与宋九一样,自己都顾不了,那可能会顾国家,讲了也白讲。 实用主义让宋九发挥到极致,包括道德标准。 但這些人哪裡懂,只知道宋九是让他们孩子与丈夫做一個好人,不是太赞同,也不是太排斥,一個個表示能办到。 沒有那么简单的。 宋九又道:“胡行头,你让我犯难了,不過有一件事你必须要替我們做一做。這么多人来学习,但学习什么?不能仅教识字,還要多少教一些经义,书籍又贵,一本小册子少则几百多文,多则数贯钱,经义很多,不一定要全部学习,最少要学九经,不一定要读懂,可要浏览它,周易、尚书、诗经、左传、礼记、周礼、孝经、论语、孟子。全部备齐,费用不是小数字,得益的仅是少数人,其他乡亲未必会服气。不過我朝倡化文教,河中又是京城有名的脏乱差地区,倡导教化,相信朝廷一定很高兴,你必须带人向开封县令讨要。若是不给,闹到开封府大理寺都可以。” “中,”胡老大兴奋地說。 以前到官府,那是打架斗殴进去的,现在到官府,乃是文事,是雅事。 “恩,就是這几個條件,還有一些小問題,這么多人要学习,我要准备一些东西,你喊人来帮助一下。同时你们,也要自备凳桌。” 开始记录姓名。 一共是六十三名学生,最小的是十三岁,最大的二十三岁,宋九有些头痛,敢情比他還大四岁。 “你们都回去吧,”记好了姓名,宋九对那些娘们說,孔子說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河中的女子更可怕,胡老大怕,自己更怕。這些妇人们一個個心满意足走了,宋九将朱三从床上拖起来。 朱三每天在瓦子裡說书,到三更才回来,這时睡得正香,揉着眼皮子抗议。 “朱兄,别說书了,天大的好事来了。” 宋九打算开设五门课,经义、算术、物格、会计、实用,后四门课朱三多半不行,经义可以請朱三来教。說书收入并不高,收入会有多少,君子耻于言利,宋九未问過,但相信每月不会超過五贯钱,宋初科举帖就是帖论语十條,墨义是春秋与礼义十條。但還有诸科,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学究、明经、明法九科。其中九经是最重要的,朱三教授学生同时,同样能温习功课,对科举宋九是死了心,朱三沒有死心,老家订了一门亲事,迟迟不婚,不中就不结婚,估计這事儿玄着,温习了也未必能考中,不過相信对朱三来讲,是一次颇有利的机会。說书能增长什么?难道科举会考《卢眉娘》《画琵琶》《虬髯客传》? 朱三一听精神来了,道:“宋贤弟,那個每月房租怎么算?” 河中偏,房租践,朱三孤身一人,只租了两间房子,每月房租只有一百二十文钱,宋九笑骂道:“朱兄,难不成你也是一個一毛不拨的主?” 实际這时候教书先生待遇并不高,每月薪水只有一贯钱左右,落一個好名声,生活却是十分寒苦。不過不同人不同待遇,宋初举子仍然很金贵,朱三凭借举子身份,這五贯钱也能拿。 两人嬉闹一会,来到院中。 六十三個学生還站在院中等宋九,朱三是举子,這些人同样十分尊敬。未学习,先打通了后厢房一面山墙,将两间房连在一起,当成教室。何谓实用,就是教這些学生学会动手能力,好学以致用,而不是读死书。 然后制造一面大黑板,以及大量粉笔。 這個钱不是太多,宋九垫付了。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弄好,又开始制造小黑板,不提学习,這时代学习成本同样高昂,不能真让学生们学习欧阳修在沙盘上写字,于是改用黑板。适当的时候也学一学毛笔字,但就不指望象王羲之那样将自家的池塘染成墨池了,那不是墨池,是一個又一個铜板,六十三個学生,那一家都承受不起。 宋九与朱三在吃早饭,這些学生一大早都吃過来的,一個個在做活。 快到中午时分,教室布置妥当。 先教字,将来這些学生有什么样的前途,谁都不能预料,但眼下必须从中能挑出一些聪明伶俐的人管账。管账会算术還是不行的,必须要识一些字,清楚的记下各個货物名称数字。 然而新的麻烦到了,第一個不是学生,而是朱三。 制造粉笔,那怕是這种落后的粉笔,也沒有那么简单,石灰加水后必须沉淀過滤一下,滤去不必要的杂质,制成块状,凉干,上午制造的粉笔還不能用,不過宋九原来捣鼓了一些粉笔。 而且宋九又订购了一些防止纱布口罩,为此宋九又花掉了八百多文钱。但朱三問題来了,让他写毛笔字,比宋九写得還好,然而朱三什么时候写過粉笔字?朱三将粉笔当成毛笔玩,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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