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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陌生的小苹

作者:午后方晴
· “大王,臣請问是什么麻烦?” 赵匡义只是乐,未答,又道:“宋九,你是读书人,朱家门前的歌声太难听,還是不要再唱。” “是,以后不会再有人去他家门前唱歌。”宋九额头涔出一些细汗珠。不是怕,而是惊叹的,這更是鸡毛蒜皮的事,派衙役通知一声行了,何必非得从你口中直接說出。值得嗎? 暂时宋九的态度還让赵匡义有些满意,脸色一正,喝道:“宋九,你可知罪?” “臣不知。” “本官问你,你为了一己之利,挑起汴河两岸百姓不和,又结伙成社,有何企图?” 宋朝不但有团行這样的民间组织,還有社這样的小团体,有社,例如弓箭社,棍棒社,锦标社,這是练武的小团体,還有绯绿社、清音社、雄辨社、齐云社,這是文体活动的团体,以及其他一些类型的结社。 规模皆不大,相互之间联系也比较松散。 宋九之所以成立股东制,是公平的分配所得利益,减少河中苦力矛盾,共同对抗河北苦力。但正是有了利益分配,使得原先松散的团行变得联系紧密,而且人数众多,达到数千人,個個是身强力壮的壮丁。 宋九嚅嚅:“欲加之罪……” 不能辨,似乎是有结社危害宋朝京城安全的可能,但這些苦力让他们做做事,分分钱愿意,谁能有本事让他们谋反? 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知道赵匡义真正想說的是前面那句话,挑起汴河两岸百姓不和。宋九不敢将何患无辞說出,只好又道:“大王,两岸百姓本来就不和。” “那你就让他们更加不和?你這個九,是想宋朝久安還是想宋朝矛盾重重?這次是官府反应快,若是反应慢,出了人命,你吃得起?” 一顶又一顶大帽子往下压。 宋九额头上有些汗,他头脑還是很清醒的,這個大王不象是要对自己严惩,否则不会拿自己开玩笑,不說话,看着赵匡义。 赵匡义又道:“本官都有一個方法化解,你将图纸交出来,本官于北岸也设一些那個物事,两岸百姓皆得活,就不会产生斗殴。” 宋九终于明白,說来說去,图纸才是关健,岂止是两岸的纠纷,它同样可以派在其他用场上。說不定這個未来的太宗陛下早就听到河北百姓纠集,但一直不派人劝阻,而是等打了后再說,好来索要自己的图纸,不然军队怎么可能来得這么及时?可宋九不服气啊,又嚅嚅道:“大王,這是臣的智慧。” 說得不理直气壮,這时代那会有知识产权這一說法?君要臣死,臣岂敢不死。赵匡义摆明了要图纸,自己敢不给? “這样吧,本官赐你五百匹绢,权当本官的补偿。” 說着,让衙役将宋九带下去画图纸。 不但对這小子要恫吓,還得快点,开封府已被他勒索了两三回,偏偏他不是匠人,而是半個功名人,自己拿他沒多少办法,导致大哥经常拿這事儿与自己开玩笑,不能再让他勒索了。 宋九心中那個屈,五百匹绢似乎不少钱,就是分红,最少得几個月才能分到五百匹绢,但不同,虽說几個月才能分到五百匹绢,那是月月都有的进账。這一赐,以后什么都沒了,连姐夫家的那個股份都会产生动摇。 面对赵匡义這個货,宋九敢說什么?交上来图纸,一個劲地用委屈的大眼睛看着赵匡义。 赵匡义生生让他看得差一点落荒而逃。宋九委屈,赵匡义也恨得牙咬,想走下公堂揍宋九几下,强行忍着问:“画清楚了沒有?” “大王,画清楚了,臣還做了标注。” 赵匡义又看了看图纸,似乎是,不過他上了一次当……于是說道:“本官听說你在家中也教学子制造它?” “……是。” “過几天本官会派国子监几個学子到你家学习。” 宋九更委屈,敢情這個主连老底子也要掏去。赵匡义被他盯得无语,又說:“别看着本官,本官不会白让他们学习的,以后会时不时赐一些笔墨纸砚攒助你。” 又道:“不要以为受委屈,曾经有人评价你這种器械,說你有歪才,但你忽视一個最重要因素,那就是人。河中力夫让你勉强组织得当,可解决不了两河的根本。想要作对,群殴,朝廷会不会允许你這么做?国子监的生员不多,都是七品以上官员子弟,他们到你家中学习,若是你有本事,是你的一次机会,這比赐五千匹绢也是更好的奖励。” 可能是,但宋九也不是好忽悠的,心中埋怨道:未必是奖励,而是来了几個小祖宗!真正奖励,要么钱,要么赐一個散官也好啊。然而他能說什么,想了想道:“大王,這個奖励臣不想要,若奖励,能否告诉我那個小娘子是那家的,为什么說臣惹了麻烦?” 赵匡义气得要喷血,這個小家伙不但皮厚贪财胆大,并且好色,终于失态地走下公堂,来到宋九面前,哭笑不得的踢了他一脚道:“滚。” 宋九只能“滚”,刚到门口,赵匡义道:“宋九,那家小娘子不是你能招惹的,免得這個奢心妄想。” “大王,那家的小娘子?”不過宋九看到赵匡义要发作,立马逃走,惹得站在两边的衙役一個個低头偷笑。 其实赵匡义给的钱也不少,五百匹绢,只要赵匡义不刻意赐劣制绢,最少六百多贯钱。 五代前几代都是胡扯的玩意,到了周威柴荣父子,才真正重视内政建设,柴荣上位后看到大批百姓出家,不能生产,一怒之下,将所有寺院拆掉,强行和尚尼姑成亲养儿育女,又将寺院佛像拆下来,融成铜钱。但到现在,宋朝仍不能說是真正恢复,包括新得的荆南湖南,人口才一百二十几万户,而非是后来的两千多万户。 宋朝经济在恢复,可远不及后来的经济规模,赵匡善待大臣,奖励丰厚,实际数字并不是想像的那么多,往后才渐渐改善。 当然,物价也不同,现在物价同样便宜。 站在东京城最高长官的角度来考虑,這么庞大的团伙出现,又非是国家掌控的,确实加深两河百姓之间的矛盾,赵匡义這样做算是不错。 宋九這個起重吊机是根源,根源解决,矛盾也随之消失,朝廷以后也会受益。抛开宋九心中委屈不說,赵匡义处理事务能力通過這两件事就能略见一斑。 四月时光,小燕子還在河柳上飞来飞去。 淡淡的白光却从河水上腾腾而起,冬天的开封不会让人感到愉快,夏天的开封同样不会让人感到愉快,汴水、五丈河、蔡水、金水河,给开封带来发达的漕运,同样带来大量水蒸汽,导致天冷时地表更冷,天热时地表更热。 让宋九最不快乐的是北岸百姓的快乐,看着对岸各個滑轮组在组装,听着对岸百姓的欢呼,宋九心情那么郁闷。不提知识产权,最少也得奖励一個两千三千匹绢。 五百匹绢看起来不少,但手松一松,一年两年就能用光,而且于情于理,五百匹绢最少要分一半给姐夫。說宋九贪财也不算太冤枉,但宋九不会盲目地贪财。什么样的钱能拿,什么样的钱不能拿,他心中自有一杆秤。大大方方地索要两份百分之一股份,是因为独家技术。现在图纸让赵匡义索去,马上推广到河北,直到全国。沒有技术优势,自己再拿這個分红,会有许多人不服气。于是将一百名代表聚集商议,自动提出退出這個股份。這叫识趣。 他提出来,一百人抱怨一通,但有什么办法,這次群殴规模太,朝廷這样处理不能說不对。河中有河中的想法,朝廷有朝廷的想法。不過宋九自己提出,其他人反而不好意思,加上宋九教学生,自己一度還掏腰包倒贴了一些钱帛,于是重写契书,保留了十人股份分红,与胡老大一样的分红。再加上河北也有了,意味着宋九收入锐减了八成。七姐夫更惨,他一无技术,二不能教学生,给了宋九面子,也只得到两人股份分红。 還好,不知道是朝中的大臣反对,或者夏收马上就要到了,或者人手未定落,一直未看到国子监派学子過来,而是从官府的作坊中调来二十几個工匠,一边学习,一边制造,同时還有让河北百姓自己选出来的几名工匠,一度還让宋九到河北亲自组织指导安装。 這样更好,术有专攻,這些工匠常年累月与各种器械打交道,稍一指拨,听不明白力学的原理,但能迅速听明白如何制造。若是国子监的学子来,那都是有功大臣的孩子,宋九是先生,不会害怕,但会将其他学子吓着,也未必能学好它。 朝廷這次有些疏忽,吊机价值不在吊机本身,真正的价值是在宋九所传授的那些力学原理上。不過谁会想到,论语才是王道! 宋九每月還能分到十几贯钱,显然不能让他满意,他手托着腮,在想着主意。 這时一個俏丽的小环找過来,脆声问道:“小郎君可是九郎君?” “是啊,你是……” “我家娘子是阿苹,想請小郎君過去一叙。” “那個阿苹?她为何請我?”宋九有些蒙。 “记得小苹初,两重心字罗衣。” 宋词在宋朝的地位属于網络小說,通俗歌曲,属于下裡巴人艺术,地位低下。特别是宋初,格调低下艳俗浮浅,就是李煜,至今還好好地做着皇帝,万万写不出春花秋月何时了這样的名词。 但是一些歌妓,她们要唱,唱就必须选小令,然而许多小令過于艳俗,她们唱等于是掉了身价。 于是這首小令迅速在京城传扬。若非宋九“用心不良”,轰动更大。 连宫中也有宫娥在唱它,不過宋九呆在河中這個旮旯裡,不知道。 另一個疑问出来,宋九明显是用這個调戏那位小娘子,說她长得象某個叫小苹的名妓,有人好奇這個小苹是谁家的妓子。第一身价不会低,长相漂亮,贵到宋九狎不起,只能狎一回,然后天天梦思,第二個所在的院子勾拦十分奢侈,不然不会有楼台高锁几個字。 有的人便寻找這個小苹,若是說张苹李苹還好找,這么一個大众化的名字,京城仅有名气的苹,能找出七八個。究竟那一個是临江仙中的小苹? 有一個众南桥南的北瓦名妓阿苹最先沉不住气,派丫环来询问。 她是清倌人,是清倌人還是浊倌人,谁也不知道,但属于那种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妓子,可也要接待客人,吹拉弹唱舞蹈,她想不出有沒有接待過一個叫宋九的客人,有沒有接待也不要紧,只要宋九說是她,她马上身价会倍增。 這些丫环有的能說,有的不能說,只說前来驗證一下。 宋九更蒙,心裡想到,我哪裡知道是什么样的小苹,得问晏几道去,晏几道啊,他老子晏殊,他姐夫富弼,還未出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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