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君子 作者:午后方晴 有美女来找老公,大姐会火冒三丈,若是来找弟弟,那是多多益善,匆匆忙忙站起走到门口:“是啊,你们是……”大姐又迟疑了。 是美女,不能用后人眼光看宋朝,更不能以后人眼光看宋初。衣着打扮最开放的年代是唐朝,若有女子穿着走光露点的衣服,都不要大惊小怪。宋朝稍稍收敛一点,但到了夏天,轻绸薄纱在宋初還是主流。 两個小姑娘皆很美丽,小丫环梳着双环髻,穿着藕绿色纱裙,裡面是暗白色亵衣,一张小团脸儿,十分可爱。另一個主人打扮的少女则穿着一身紫色小花碎裙,身体婀娜多姿,绸纱袖上還有一些莲花边,长方脸,鹅眉大眼,十分古典婉约。 然而大姐是开酒肆的,见多识广,虽然两個小姑娘打扮十分正派,她還是嗅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紫裙少女盈盈一礼,轻声說道:“见過娘子,奴家是小苹。” 临江仙出来后,许多人好奇词中写的那個小苹。就未想過她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包括赵匡义兄弟,认为也正常,十九岁的大小伙子,狎一两回妓,有什么大惊小怪? 但大姐一直不相信,俺弟弟很老实。她店中也有流动的妓子,对她们大姐一直持着同情态度,若生活能過得下去,谁愿意吃這行饭? 那是她店中的女子,比较低级的妓子,有几十個几百個铜板就打发。但這個小苹的姿色,打扮穿着,宋九将父亲治的房屋卖掉,也不够在她身上挥霍三两個月。 她脸色马上多云转阴,宋九已走過来,未看紫裙女子,而是看着小丫环道:“怎么你又来了?” “见過宋九郎君,是我家娘子要来的,”小丫环伶俐地行了一個礼,說道。 “你是北瓦的那個小苹?”宋九问。 大姐脸色放松,原来不认识啊,河中乃是京城旮旯所在,住的多是下等百姓,两個俏娘子一来,街坊们一起围過来看。不能再让她们呆在门口,大姐道:“两位娘子,进来說话。” 小苹拎着裙角进屋,先是从墙壁上的字幅与师规上迅速一扫,又看着大姐问:“請问你是……” “我是小九的大姐。” “奴家拜见大姐。” 大姐心道,俺可不是你大姐,但嘴上在說:“不敢,不敢。” 礼貌還是有的,给小苹沏了一杯茶。 小苹心中有些怏怏不乐,宋九姐姐在這儿,有的话儿就不大好說,呷了一口茶,脆声对大姐說道:“谢過大姐。” 宋九吊儿郎当地看着她们,不会不感冒,也不会感冒,他心中沒有想发展什么的想法,无论這個小苹是清倌人還是浊倌人,有一句话来着,戏子无情,后面的那個无义,杜十娘啊,她为什么不喜歡一個穷书生,偏偏喜歡富家公子李甲?爱富在先,被抛弃在后,有何可怜? 也无所谓,小苹来了,看一看,养眼啊,美女就是一道风景线,在河中多会能看到這样养眼的美妹?那個小娘子除外,实际小苹是很漂亮,不過還未到能让宋九失态的地步。可惜那個小娘子芳影一闪,再也未看到。似乎赵匡义知道,但他不說,自己又能拿這個太宗皇帝怎么着?并且說自己免得奢心妄想,倒底那一家小娘子? 想入非非之时,大姐忽然道:“玉娘子问你话呢。” “啊,问什么?” 张苹幽怨无比,敢情自己亲自登门拜访,人家连听都不听自己的。他還是那個写出临江仙的风流郎君?含恨地說:“宋九郎,奴家想請你来我院子坐一坐,不知可否同意?” “去你院子坐,可我沒钱啊。” 這回,连大姐都让他雷了。 玉苹身边的小丫环气得直哼哼。 宋九有宋九的想法,這個得问清楚,万一去了,茶喝了,果子吃了,要收钱,自己钱不足,别的债能欠,连赌债都能欠,可是這個小娘子讨要這個钱债,明天整個京城人会笑掉大牙。 玉苹嗔恼地說:“不会要你的钱!” 小银牙都咬了起来。 “那什么时候去?” “择日不如撞日,九郎意下如何?” “行。” 大姐有些急,還真去啊,可不真去,宋九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說道:“张娘子,我們走吧。” 看着弟弟离开,大姐忧上心头,宋九只是好奇,去见见世面,平时這些行首们院子是不敢进去的,太贵,消费不起,不要钱,见识一下,何乐而不为?但大姐不這样想,她认为弟弟十九岁,长大了,有的结婚早,都抱上娃娃,所以弟弟看到這個小苹美貌心动,河中也有几家好姑娘,可她能看中人家,人家未必能看中弟弟。能看中弟弟的,弟弟未必能看中人家,自己都不能看中。若以弟弟眼光,刘家小娘子,還有這個小苹姑娘,什么人家也别找,找了也沒用。 宋九姐姐在担心,宋九本人倒是香艳无比,马车本来不大,宋朝缺马,现在還是缺马,能供民用的马也沒有什么好马,马车裡坐着玉苹与小丫环不是太挤,他块头大,往裡面一坐,马上挤在一起,還好,他自觉地坐在边上,不然会左拥右抱。 其实沒什么,放在后世,搂在一起跳舞都是正常的,挤在一起坐一坐又何妨?他在河堤上放声高歌,那是看上那個少女,看中了就追,讨了一個沒趣,就是少女搭理他,也不会去动手动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爱色,也要取之有道。坐在马车裡正襟危坐。 开始玉苹脸涨红起来,看到宋九眼睛清明,慢慢平静,心道:“难道他是君子?” 君子也未必是好事,碰得不好是不中用的,可惜她未上過生理课,反而在心中产生敬重。于是车内的气氛与外面的人想法,截然相反……到了北瓦子。有些远,在旧封丘门与新封丘门之间,乃是东京四大商业区之一,南边就广备桥夜市,接着就是东京城最大的瓦子,州北瓦子。 瓦子与勾拦不是指妓馆,它们是民间艺人表演的地方,如演杂剧、傀儡戏、影戏、杂伎、散耍、說史书、讲故事、谈经、学乡谈、炎诨话、舞番曲、诸宫调、鼓子词、唱赚、卖嘌唱等等。 有一些妓馆就座落在北瓦子一带,這裡不似内城或者城东拥挤,有些妓馆占的面积比内城区妓馆占得大,面积大就可以装饰,布置一些花园、假山,反而让许多院子比内城妓馆更雅趣。因此招来一些色艺超众的妓子前来,于是名气越来越大。 总的来說,整個宋朝百废待兴,包括建筑,论建筑与房间布置远不及后世,甚至远不及南唐。 宋九进了玉苹的小院子,东瞅西望,与刘姥姥进大观园不同,他是在做比较,他不是设计师,但他是驴友,出事也就是因为太驴了,在山上出事,然后来到宋朝。因此去過许多地区,包括苏州的一些园林,故宫等等。 “九郎,奴家這裡粗糙,未必能入九郎法眼。” “哪裡,比我那個寒舍好多了。”宋九道,是老实话,比他家肯定布置堂皇,但真未入他的法眼。這就是京城最高档妓馆的院子房子?他心中隐隐闪過一些模糊的念头。 走进正厅,正厅很素净,四周挂着一些文人墨客留下的诗词字画,正中一张客桌,边上還有一個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张古琴,边上摆着一個花瓶,上面插着一束月季、一株虞美人、几片金钱草叶。 小丫环拿来果盆,又进去准备烧茶水。 玉苹问道:“請问九郎,那三题如何作解?” 宋九略有些惊讶:“玉娘子,你也听說了?” 玉苹掩嘴乐。 “有点难,若要解它们,必须掌握一些公式。” “請赐教。” “一加三是不是等于三加一。” “就這么简单?” “你拿笔来。” 玉苹拿来笔,宋九写下這道算式,又道:“若是我用A代替一,B代替二,A加B是不是等于B加A。再者,三加一等于四,若是用C代替四,A是不是等于C减B,或者B是不是等于C减A。” 出忽宋九意料,小姑娘居然额首点头,真懂還是假懂?宋九有些疑惑:“车子所跑的路程是不是等于所用時間乘以速度?” “是啊。” “人力车与牛车、马车虽同时出发,但不在一起出发,牛车在中间,两边距离相等,我用X代替。人力车速度是A,牛车速度是B,马车速度是C,所需時間是Y,你看……” 实际這道题有些偷机取巧的嫌疑,它是一道多元一次方程,按理說不难,但无论几個元,一元只要一道等式就能算出,二元必须提供两個等式,若是五元必须提供不同的五個等式才能算出答案。但這道题无论怎么拼,只能拼出三個有條件的等式。但它有一個巧妙的地方,那就是前者時間是后者的两倍,让ABC一起兑换掉,才得出的答案,是十五盏茶時間。 因为有人破解掉了,宋九便将這道题如何解题的,一一写出。 他心中也纳闷儿,就是用方程式来解题,這道题目還有些让人迷惑的,不知道那些人用什么办法破解出答案。 “那其他两道题呢?” 宋九挠了挠头,道:“那個有些复杂了,還有十四天,我会将相关的答案以及公式一一写出,悬于门前。” 丫环上茶,宋九一拱手:“谢過娘子。” 玉苹又是掩嘴一乐,道:“九郎,那天你唱的歌不对。” “应唱什么?” “《关雎》可,還有《蒹葭》,那家的小娘子,你将她喻为我們,她必然会生气。” “咦,你知道她是那家小娘子?”宋九喜道。 但不对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還未到古板的明代,宋九這种心态不丑,可不能在人家姑娘面前显露,還是一個长相很美丽的女子,面对玉苹,宛若端庄君子,一提及那家小娘子,马上欣喜若狂,玉苹会怎么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