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谁也不能护谁一辈子 作者:弈澜 一個不出茶叶房的人能招是非么,答案是肯定的! 玉壁倒是老实,她就天天窝着,今天沏红茶,明天沏绿茶,后天改普洱,反正茶叶房裡有的是份额让她祸害。小路子提了一些安县乌龙从冰窖裡出来,她借着淳庆帝的光沒少喝。 “玉壁姐姐,眼看要中秋了,按规矩御茶房每一处都要呈两三样茶点的,玉壁姐姐看咱们茶叶房做個什么点心。”桃叶本来以为玉壁知道,可她看玉壁压根沒提過這事,就晓得她是沒注意,遂赶紧提醒着点。 “点心?”如果让玉壁来說现代中国最伟大的是什么,玉壁绝对会說美食,她做菜的水平倒也一般般,不過胜在见多“吃”广不是。大江南北走得多了看得多了吃得多了,就跟那句“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一样,一琢磨她還真能想起不少来。 不過她的实际操作水平自己也沒试過,她对自己可沒什么信心,她做菜的水平還停留在饿不死自己的层面上,真要做出来给别人吃,她心虚。 “我记得這会儿正是南瓜和玉米、红薯收获的时候,就拿這三样儿做点心吧。南瓜和江米粉一块揉了炸,玉米和面粉揉了蒸……”她還沒說完,桃叶细柳就互相看一眼,看来這位水平也很市井,這些东西怎么拿得上台面。 “玉壁姐姐,是中秋要装入礼匣下赐给大臣们的,不好做這些简单的市井小食。” 中秋? 那還有什么可想的,直接做月饼呗。南瓜馅月饼、玉米馅月饼,红薯就不要了,再加几种水果馅,火腿月饼也不错,鲜花也饼也很美好,說起月饼,玉壁這爱吃的就忍不住了。在现代玉璧也是個为吃肯花心思的,就好在網上搜罗各种食谱,然后自己照着做,大菜不敢說,点心她還是敢试的。 這不,她還有四個帮手呢,做個月饼還不是动动嘴的事。 “我知道做什么了。” 跟桃叶细柳小庆子小安子一說,四人也觉得新鲜,幸好這地儿沒月饼這东西,中秋也就是個时令的节气,和月饼搭不上边儿。因为各种馅料比较麻烦,只能先试着一点点做,玉壁還沒忘了去祸害一下宫裡的月季花,她记得听人說過,所谓玫瑰多是月季,鲜花月饼也是很时兴的东西,姑娘们的最爱。 一趟做下来,各种馅料的都呈了一份去给陈公公和舒公公,两位一尝,都不错。加上宫裡匠坊刻出来的模子那叫一個漂亮,小小一個的,两三口就能吃下去,看也舒心吃着也不错,配上茶喝正好。 “我沒看错,玉壁那丫头是個肯花心思的,有心思又不爱招惹是非,是個好的。老舒啊,少不得咱们以后還有要靠這丫头的时候,把她看仔细点,莫被不开眼的祸害了去。”陈公公开始看在同乡又本家的份上,对玉壁還算照顾,不過也就是面上的情份。现在玉壁有用了,陈公公就更加上心了。 舒公公本来就对玉壁不错,這时自然是点头:“自然,在我手底下她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别的地方不敢說,茶叶房裡绝不是什么是非之地。只是苏公公那边让玉壁沏西京红茶,却迟早会惹些是非,茶水房裡也不乏几個心思活泛又有关系的。不過,這丫头也该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总不能咱们日忙夜忙還得帛工夫照管她去,就算咱们能照顾着她,也沒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能是她自己长心眼儿才能省心。” 闻言,陈公公也应了一声:“是,這丫头還得待五年呐,若是陛下可心,只怕還不止五年,御茶房虽不是是非之地,但也不是什么安稳所在,谁也不能护谁一辈子。你看着点,适当即可,她要真被打击得了无生趣了,摆在御茶房裡也只能碍着咱们的眼。” 二位一番话,算是定下了玉壁接下来不太平的日子。 八月初六把月饼赶制出来,玉壁倒沒說名字,只說是饼。她心裡门清着,要是淳庆帝吃了心情好,八成要赐名,她可不会擅自做主给取名字去,這是上位者独有的爱好和特权,她不去碍人的眼。 八月初九,萧庆之也回来了,明显整個人心情不太好。也是,谁要是被自家亲娘那么嫌弃了,心情都得不好。人一到淳庆帝面前,先請罪,不为别的,他沒能把老爷子請出山,连信儿都沒能当面交给老爷子。 “子云快起来,這事本也不能怪责于你。朕瞧你一路风尘仆仆,怕是累了,早些回府去歇养几天。”淳庆帝也沒法怪责,萧庆之十岁以后就跟在太子身边,太子是淳庆帝一手教养的,萧庆之也耳濡目染,算是淳庆帝教出来的。听說萧老夫人不喜歡萧庆之,淳庆帝心裡老大不高兴,可這是人儿子,人喜歡還是嫌弃都由不得他来干涉。 “是,陛下。”萧庆之确实是累了,一是一路奔波,二是心思有些重,看起来确实沒有往日的风采。 见状,淳庆帝心裡愈发不喜兴起来:“朕知你心裡有什么事,不碍,别觉得是多大個事儿。你即回来了,朕差他们去选的闺秀也该让你自己看看,朕說過不会在這桩事上委屈你,选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士族闺秀。朕已差人去知会過萧氏族老,只要你选定了,余下的事交给他们去办。” 萧庆之父母皆不在京中,他府裡的事一直是萧氏的族老们在過问着,上两回的婚事也是知会過老爷子后安排的,只是沒想到结果会這样而已。 其实過了這么些年,萧庆之真对婚姻之事不甚感兴趣,可他也知道人都会有這么一遭,所以也不抗拒,只伏低身子道:“臣谢陛下圣恩。” “爱卿心头若有所好,也不妨明言,這個主朕還做得。”淳庆帝怎么会不知道萧庆之心裡有個人呢,只是淳庆帝对臣下的隐私也沒兴趣過问,所以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只道是碍着自家女儿不好說出来,怕被断了姻缘。 “回陛下,臣并无所好,但凭陛下作主。” 淳庆帝点点头让人送萧庆之出去,待萧庆之一出去,淳庆帝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白芷這丫头得治治,好好說话不听,非要朕下雷霆手段么!” 对于萧庆之,淳庆帝是真有爱才之心的,一個不长脸還丢人的女儿,自然比不上一個能纵横驰骋的臣子。 “陛下,云州卫所来了书信,說是萧老夫人领了萧应之上京中来。”苏德盛說完就发现陛下脸上有了笑意。 “萧老夫人不愧是朕封的诰命夫人,這是在替朕逼一堂出山啊!”淳庆帝刚才還不满,這会儿又乐,萧老夫人和萧一堂结发于寒微时,是個茶商的女儿,眼根子不怎么长远的,计利较益倒是一把好手。 闻言,苏德盛也眯起眼睛笑,谁不知道萧老侯爷最重旧情,要不就凭萧老夫人的出身,如今也当不得候府正室的诰命。萧老候爷也知道這位根底子浅,所以向来不让萧老夫人在京中长待,本是为萧老夫人着想,不過料想着萧老夫人也未必领情。 萧庆之接到云州来信时,脸色又是一滞,他现在住的就是晋城侯的京邸,日后萧老夫人来了,自然会在一個屋檐底下過日子。萧庆之是個有孝心的,虽說年少时就独自在京中,但心裡无一刻不想着在茶山与父母弟弟一家人欢乐团圆的时候,但近年来每每回云州,母亲都不会给他好脸,甚至于连基本的表面功夫都不肯做。 “俭书,我可是有何不好,为何母亲……”萧庆之說话间更是形容落寞,他不是那怀疑自己的人,有能力有出身一贯来都受肯定,当然不会有這样的怀疑。可看着母亲和弟弟母慈子孝无比和乐的情形,再对比母亲对自己,他总觉得是自己有不周到的地方。 俭书和令武是萧庆之身边长大的,是萧老侯爷安排的人,這两一听萧庆之的话也糊涂,萧庆之虽不能說是当朝最出色的儿郎,可也是极出色的。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萧老夫人這么对萧庆之看不過去,横挑鼻子竖挑眼,比后妈還后妈。 但是,谁都知道萧庆之是嫡出,既然是亲生的還养到十岁,怎么会不喜。搁别家,有個萧庆之這样的儿子,再高的门第也该喜出望外。 “爷,无非是這几年生疏了,老夫人进京中来,日后還处在一块,必能补回来,爷别太過忧烦。”俭书是书童,跟着萧庆之读书,比起令武這個粗壮汉子来,到底還是更懂得安慰人一些。 “罢了,倒是我计较了,這么多年不曾侍奉在母亲左右,又怎能盼着母亲像对应之一样对我。母亲此番进京,我好好孝敬着也就是了,母亲若要令我将侯府让给应之,让也就是了,横竖我能自己挣来。应之在母亲身边侍奉也沒工夫求功名,倒是我常年在外沒能照管,既无为人子的孝,也无为兄长的悌,這是我该补给应之的。”萧庆之对爵位倒真不怎么看重,他身上的军功還少了,封侯拜将也是易事,不必跟母亲硬顶這项。 但萧庆之也明了,一旦他让了,沒有人会說他的不是,反而会有言官上疏,京中的士族世家也会瞧着萧家沒规矩章法而远之。這些倒需要他去周旋,总不能让了爵位,却留一堆麻烦给母亲和弟弟。 不過,母亲都来了,父亲只怕也将抵京,在這件事上,母亲是在逼父亲。萧庆之心裡明白,只怕還是为了爵位,他虽觉得自家母亲格局太小,但总归是生养的亲母,他也只有帮衬着圆场。 只是,老爷子被逼得只能进京,该来的腥风血雨還是要来的…… 望着天际的微光渐渐黯淡,萧庆之的临风伫立良久,终只得一声叹息。 (看章節,請看书窝,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說請上看书窝,地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