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要玩就玩光明正大的 作者:弈澜 望书阁简介 片刻的寂静過后,茶水房裡便都各自忙碌起来,也幸亏玉壁之前就常来茶水房帮忙,对于茶水房的日常安排清楚得不得了。提调该管什么她不清楚,但她知道一点儿,现在茶水房她品阶最高,她在茶叶房裡也沒白混日子,到底知道了自己现在手裡捏着什么底牌。 她也不担心红玉丁香他们這些茶水房裡的老油條给她来阳奉阴违這一套,說句大白话,昨天之前她是死是活她自己都不知道,但现在嘛,茶水房裡诸人是死是活都捏在她手上了。 有道是,处劣势时要悍不畏死,处优势时要笑面怀柔,她也不至于在這节骨眼上立威。立威算账都是小手段,上不得大台面,要玩就玩光明正大的。 一边看着茶水房裡诸人沏茶的沏茶,整理的整理,她就坐一边噙笑看着,她确定自己這会儿肯定笑得阴恻恻的。因为此时她心裡正在想着一些不太美妙的事,好歹也是现代企业上過班儿的,办公室斗争她不成,员工管理倒有点心得,谁让她跟着人力资源部的头头混着日子呢! “搞搞培训,玩玩一日三会也就够了,真有要玩的咱们就摆开架式来玩。”当然,对她来說要沒有最好,其实她還是想混日子,对把茶水房管理成宫廷典范处所可沒什么兴趣。 别說,玉壁阴恻恻的笑容一摆出来,真是让茶水房的人心裡犯悚,尤其是那几個私底下商量過一块儿去做某件事的人,更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怀着几分畏惧。 “陈尚人,给陛下的青竹叶茶已经煎好了,您尝尝看是否妥当了。” 青竹叶茶拿普通的山泉水煎了就成,不必太讲究,煎出来的汤倒有点像茶汤,只不過味道一水儿清爽淡香,带有几分淡淡的青竹叶气息。接過小宫女递来的茶盏,浅浅啜一口,抿了抿嘴角后拿帕子沾沾嘴唇,觉得這一翻架子摆足了,玉壁又忽然抬起头来灿烂非常地一笑。 顿時間茶水房裡诸人都觉得屋子裡凝重的气氛一轻,人都好像松快了几分,方才那越疑越怕的心就這么平复下去。 “煎得稍過了一些,略略有些发涩,青竹叶煎一柱香即可,久了便有淡淡的泥腥气。”玉壁說完又笑,放下茶盏說道:“水选得好,壶却不成,煎汤宜用乌陶罐,泡茶的水才好用生铁壶。” 她话音落下,茶水房裡又是一片寂静,這会儿红玉和丁香却莫明一缩脑袋。她们跟玉壁相处過一段時間,向来觉得這是個既沒脾气又好支使的,而且像是什么也不懂的,现在成了她们的上差,却看起来這么……這么恐怖! “那我去重煎。”捧了茶盏走,小宫女迈出门槛煎青竹叶茶去了。 “别看着了,待会儿诸位上朝的大人就要在东厢候朝,去沏茶罢。红玉丁香去准备茶点,镇日裡早早上朝,免不得有沒用早饭的,空着肚子总不好饮茶,得备些点心让大人们垫垫五脏庙。”玉璧說完就去忙自己的,也不管旁人是怎么個神情眼色。她是怕自己笑出来,茶叶房离太和殿近,要去净房得从御茶房外的便道经過,经常有大臣上着上着早朝急匆匆奔出来,片刻過后又急匆匆奔回朝上去。 每每一想到朝堂上,某位大臣奏报完,旁边立马又上来一位大臣,淳庆帝问:“爱卿有何事奏报。” 大臣拿笏板遮着脸,不好意思地說:“回陛下,微臣告個罪。” 然后淳庆帝明了,挥手让大臣退下,接着君臣聊聊闲话,等到這位大臣上完净房再继续朝会。对于玉壁来說,這真正算是当朝一景,估计正史上那些朝代沒這回事,上朝前都会约束着饮食,哪敢這么来。 东厢裡今天候朝的大人们忽见茶和点心一块上来了,都纷纷点头,虽說谁也不缺這口吃的。大人们一边端茶用点心,一边說着朝裡朝外的事。或說几句笑闹的闲话,或說說最近哪條政令下边是怎么样的反应。 “晋城侯……”忽然有人在外边喊起来,声音颇为尖锐,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喊出来的一般。 “谁這么大呼小叫的,难道是今天才见着晋城侯真人么。” 大人们脸上都带着笑意,先进来的是喊晋城侯的工部员外郎,后进来的是萧庆之,一時間众人互相道好。许久之后,院外又有人捏着嗓子尖叫:“晋城侯……” “子云不是在屋裡么,外边喊什么……” 忽然间大人们都沒了声音,因为大家想起另一位晋城侯来,那就是萧庆之的老爹萧梁萧一堂!大人们齐齐看向萧庆之,萧庆之只回以和平时沒什么二样的笑脸,還是那么副温正平和的神色,挑不出什么不同来。 此时,萧梁终于就着小太监挑起的竹帘子走进东厢来,见众位大人都站着,萧梁熟络地招招手:“日久不见,诸位一向可安好?” “萧公,诶,真是萧公啊!”纪大学士几步上前就拉住了萧梁的手,神色之间透着激动,纪大学士是党争中的中立派,這位德高望重倒是沒人去动,但夹在党争中也是孤掌难鸣,此时见了萧梁怎么能不喜出望外。 “纪大学士這几年倒添了白发,闻說你嫁了幼女,這杯喜酒却沒讨着……”萧梁接着又和众人一一打招呼,那份熟络戏倒像是這位不是离开了十几年,只是出了一趟十几天的公差,与众人之间当真是一点生疏气都沒有。 纵使是這十年裡新入朝堂的大臣,只怕這时也已经知晓了這位是谁,一時間屋裡分外热闹。這個问好,那個道安,加上還有叙旧的,本该应接不暇,但萧梁却就像是鱼入大海鸟归山林似的,显得那么的游刃有余。谁也沒被疏忽,谁也沒格外受到关注,大臣们可知道這位,做谍子起家的,真要太過亲近了倒要心生忐忑。 “哟,现下候着都有点可垫了,陛下這些年倒是愈发体恤臣下,茶也沏得好,看来陛下還是那么一日不可无茶啊!”萧梁笑眯眯的,這位的笑眯眯和萧庆之不同,萧庆之显温平,這位再怎么笑,大家都觉得心头一紧,透着股子阴风惨惨的味道。 “這些年萧公可是羡煞我等,隐逸泉林周游山水好不惬意,每每听子云贤侄說起,吾等都心向往之,恨不能舍下一身凡尘陪萧公往来林泉之间啊!此番萧公归来,吾等可轻易不放萧公走了,吾等为朝堂操劳,怎可让萧公一人得着闲,诸位說是也不是。”說话的是东林派系的文官,东林派系的文官总显得酸腐气重一些,淳庆帝喜歡他们的严守祖宗礼法,恪遵纲纪伦常,但不喜歡时也還是這点。 “正是,萧公。” 听着這些话,萧梁還是那么副笑眯眯的样,看着那么的人畜无害,可眼睛一眯扫到谁谁就得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跟這位說话可等小心,随便說句你觉得沒什么的话,可能被這位听了就能听出万千线索来。 见状,萧庆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早知道今天就该称病不来,反正老爷子一人足够应付得来。上前一步,萧庆之面含笑意說道:“诸位同僚,明日侯府设宴,還請诸位多多赏脸。” 众人纷纷应声,萧庆之說完就退一边装木头,老爷子一到,他现在心情无比放松。虽說老爷子一回来,原本不稳的朝堂只会更加不稳,但這是淳庆帝愿意看到的,老一辈要搅事儿,他一個小辈自然不会贸然掺和进去。 萧梁则看了一眼自個儿子,嘿然一笑,看向诸位大臣:“诸公,我与犬子也是数年未见,诸公要是方便,可否让我父子二人先叙叙。” 候朝的大臣们应声,便把一侧的小室让出来,其实他们這会儿也想各自扎個堆去商量一下,对于萧梁的归来该怎么应对,這倒算是正好了。 “子云呐,你母亲和应之的事我都知道,你别放在心上,你母亲自来便是這样,嘴上不留情,埋怨你這些年不曾尽孝,其实心头還是记挂着你的。”萧梁其实這会儿心裡对萧张氏同样搓着火,這女人当真是长着两只眼当摆设用的,稍稍明眼一些都不会這么做。 “是孩儿不孝,惹母亲不愉,孩儿又怎么会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父亲,孩儿也想過,母亲若真是要将爵位给应之,孩儿也愿从中周旋。只是母亲并不愿与我细谈,此时還請父亲作主,孩儿对晋城侯之爵位并不恋栈,父亲明鉴。”萧庆之从来就不觉得爵位有什么重要,再說爵位本就只是荣誉,說到底却并沒有实权,既不能调兵遣将,也不能号令一方。 萧庆之是個胸中有丘壑的,他连朝堂都不愿多待,爱的還是那热血沙场。只是边关战事并不多,也沒到非他上前去冲锋陷阵不可的时候。他其实也明白,淳庆帝重视他,但不会太過重用他,他是淳庆帝留给继位者的中军大将。 不過他把意愿一表明,萧梁却摆手說:“什么话,你是兄长,這爵位自当是你的。你母亲那裡我会去說,你只管做你应做的事便罢了,身为儿郎便应顶天立地,不必耽于家室之争。” “父亲……” “不必再說了。” 正此时,太和殿外的广场上传来更鼓声,朝阳金黄地洒满整個广告,鼓声似带着金光传开——朝鼓响,太和开,该上早朝了。 萧庆之和萧梁一前一后走出东厢,阳光同样金光灿灿地照在父子二人身上,但二人的神色却颇为不同。 萧梁是若有所思,萧庆之则看到了某個放他鸽子的小宫女正沐浴在熹微的晨光裡,一片暖光溶溶,和柔无比…… 如果觉得這篇小說好看,請分享给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