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胎氣(二) 作者:未知 現在這麼多人,不宜多說。 程錦容輕聲謝恩:“謝太子殿下。” 六皇子迅速看了程錦容一眼,目光復雜,難以形容。 裴皇后身邊有太醫和宮人照顧,無需程錦容憂心……便是程錦容再憂心,現在也得以身體爲重,暫且將心思放下。 賀祈直接打橫抱起了程錦容。 程錦容將頭靠在賀祈的胸膛。 賀祈的胸膛平坦結實,熟悉的有力的心跳聲傳入耳中。程錦容無比心安,精神一旦鬆懈,鋪天蓋地的疲倦洶涌襲來。 她閉上眼,很快睡着了。 這一閉眼入睡,整整睡了一夜。 她在睡夢中,其實也不甚安穩,不停地做夢。 夢到了爹孃。 親孃“死”的太早了,她的幼年記憶也早就模糊。可這一晚,她卻夢到了幼年。沒了親孃,她時常哭泣,一雙小眼哭的紅通通的。 沒錢看小說?送你現金or點幣,限時1天領取!關注公·衆·號【書友大本營】,免費領! 她的舅母永安侯夫人,抱着她到了一間屋子裏。那間屋子空蕩蕩的,她就對着空白的牆哇哇大哭。 那時的她,不知道親孃就在一牆之隔的密室裏,聽着年幼女兒的哭喊聲,心如刀割淚落如雨。 親爹程望,在邊軍裏做着軍醫,每日忙碌不息。到了夜深人靜之時,他睜着眼無法入睡,口中喃喃叫着如妹,還有她的乳名。 很快換了夢境。 她夢到了年幼的元辰。 小小的男童,揚着笑臉喊着母后。面色晦暗的母后,略一點頭,寥寥幾句話,就閉上眼睛,示意自己累了。 男童眼中流露出失望,有模有樣的拱手告退。走出椒房殿回了自己的寢宮後,卻一個人悄悄抹起了眼淚。 再然後,她又夢到了和元辰對峙時的情形。 她記不清自己說了什麼,只聽元辰憤怒叫嚷:“你們都不是真心待我。我沒有你這樣的親孃,也沒有你這樣的姐姐……” 即使是在睡夢中,程錦容也感受到了那份尖銳的痛楚。 …… “小姐,”甘草熟悉的聲音將她從夢境中喚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程錦容模糊地嗯了一聲,慢慢睜開眼。 甘草用毛巾擰着溫水,爲她擦拭額頭的冷汗,緊接着是胳膊和頭臉等處。將滑膩膩的汗都擦淨之後,程錦容清爽了許多,也清醒了。 “甘草,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程錦容輕聲問道:“我睡了多久?” 甘草老實地答道:“已經是五更天了。小姐從昨日傍晚,一直睡到現在。” 原來,她睡足了一整夜。 想來,宣和帝和裴皇后都無大礙。不然,定會有人來叫醒她。 “小姐,你現在感覺如何?肚子還疼嗎?”甘草一臉緊張地問道。 程錦容心頭一熱,微笑着應道:“不疼,昨日傍晚我是太累了,差點傷着孩子。一夜睡過來,我現在精神好的很。” 頓了頓又笑道:“就是餓的很。我現在能喫得下一頭牛。” 甘草果然被逗樂了:“那小姐先喝藥,喝完藥立刻喫早飯。” 程錦容很配合地喝了安胎藥。早膳顯然是早就備好的,兩三味粥,配上五六式麪點,還有兩葷四素的小菜。 程錦容飢腸轆轆,連着吃了三碗才擱了筷子。 剩餘的,皆被甘草一掃而空。 喫飽喝足有力氣了,程錦容才問起了帝后情形:“皇上和娘娘如何了?這一夜有沒有人來叫我前去?” 甘草答道:“沒有。姑爺走之前吩咐奴婢,好好守着小姐。奴婢估摸着,定是姑爺將所有人都攔下了,不讓人驚擾了小姐。” 程錦容笑着嗯了一聲。 甘草又小聲道:“昨日小姐動了胎氣,姑爺急得都掉眼淚了。姑爺對小姐真情厚意,奴婢也爲小姐高興。” 想到賀祈昨日落淚的模樣,程錦容心尖又軟又酸。她低聲輕嘆:“他這兩日一直沒睡。” 不止賀祈,六皇子也一直硬撐着沒睡。 裴璋朱啓珏等御前侍衛,俱都守在保和殿內外,無人離開半步。 整整兩日兩夜。 此時天際已經發白,天快亮了。昨日悽風苦雨,今天倒是晴天模樣。 程錦容站起身來。 甘草立刻緊張地扶住程錦容的胳膊:“反正無人傳召小姐前去。小姐還是好好歇着吧!動了胎氣,就得好好養着。趙太醫也說了,萬幸小姐身體底子好,又一直精心調養。不然,這一動胎氣,非早產不可。” 程錦容輕聲道:“人在宮中,身不由己。我能安穩睡一夜,已足夠了,總不能一直躲在屋子裏。” “可是小姐……” 程錦容安撫地看了甘草一眼:“不用擔心。我若是覺得不適,不會硬撐着。” 甘草無奈地住了嘴。 …… 程錦容先去了天子寢室外。 衆太醫都在外候着,見了程錦容,趙太醫第一個皺了眉頭:“程太醫動了胎氣,不宜妄動。” 程錦容笑着應道:“先謝過趙太醫昨日診治開方之恩。趙太醫放心,我就是放心不下,特意過來看看。” 話說回來了,宣和帝和裴皇后身中劇毒,全仗着程錦容和杜提點合力,搶回了帝后的性命。帝后都未真正脫離險境,確實離不得程錦容。 就在此時,熬了一夜的杜提點出來了,面色晦暗,卻也透出了喜色:“錦容,皇上醒了。” 醒了就好。 程錦容鬆口氣。 就聽杜提點又道:“皇上要見你。” 程錦容心裏一沉,面上卻神色如常,含笑應道:“好,我這進去覲見皇上。” 宣和帝單獨召見程錦容,甘草再放心不下,也不能跟着,眼睜睜地看着程錦容進了寢室。 門緩緩關上。 二皇子早已不見了蹤影,想來和永安侯一樣,都被關進了宮中天牢。 六皇子也不在,不知是去上朝,還是撐不住去睡了。 寢室裏,只有躺在牀榻上的宣和帝,還有忠心耿耿的趙公公。 程錦容走上前,沒等行禮,宣和帝便道:“免禮。” 再次從閻羅殿裏走了一遭的宣和帝,聲音虛弱無力,睜着眼也看不見身前一切。頗有幾分落魄天子的意味。 不過,天子就是天子,一頭巨龍,便是行將隕落,亦有毀滅一切的龍威。 “程錦容,朕問你,永安侯所言,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