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大恩(三) 作者:未知 這一睡,就是半日。 待到正午時,裴璋睜眼醒來,只覺頭腦清明,沉沉壓在心頭的重擔似乎也輕了許多。 永安侯夫人目含熱淚,坐在裴璋身邊,哽咽着說道:“阿彰,你現在感覺如何?你別爲我操心了,我以後不哭,也不求死了。我好好活着,你也得好好的,別折騰自己的身體。” 裴璋嗯了一聲。 午飯還是饅頭和熱水。 【看書領現金】關注vx公.衆號【書友大本營】,看書還可領現金! 趕路時喫的都是乾糧,饅頭硬了些,好在水是熱的。裴璋的饅頭裏還夾了一塊牛肉。 按着朝中慣例,被抄家流放的罪民,都是要帶着腳鐐手銬的。缺喫少穿,被折騰得死個大半也不稀奇。 裴家每個人都能填飽肚子,累了昏厥了還能坐平板車,這已經是李統領額外照顧和優待了。 裴璋填飽肚子後,親自去找李統領道謝。 李統領年約二十五六歲,身材高大,膚色微黑,看着貌不出衆,實則精明幹練。他低聲對裴璋說道:“裴公子,是太子殿下特意挑了我隨行護送裴家人。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們喫苦頭。” 原來李統領是六皇子的人。 六皇子被裴家坑得很慘。以宣和帝爲人,必會因爲六皇子的身世,對六皇子心生隔閡。六皇子沒有記恨,還爲裴家謀劃考慮…… 父親,你在地下有知,會不會覺得羞愧難當? 會不會因爲當年做過的惡事而悔恨? 裴璋鼻間泛酸,低聲應道:“不管如何,還是要多謝李統領。” 李統領笑而不語,拍了拍裴璋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說道:“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着我們。你得了閒空,就去探探他們的底。” 李統領這是在明示,裴璋可以和來人接觸,便是私下弄點兵器傍身,他也權當不知道。 裴璋感激地道了謝。 …… 轉眼又是半日。 傍晚,裴家人又在驛館外停下了。 生存是人的本能,情形再惡劣糟糕,也得活下去。婦人們也不再哭鼻子抹眼淚,開始幫忙搭帳篷。 隨行的一百親兵,也在驛館外紮營露宿。和裴家人離了數百米遠。 他們都是平國公府的精銳,動作利索快捷,裴家人還沒安頓好,他們便都已喫過乾糧喝了水。 不過,他們沒有都睡,而是分了兩班。一半人在休息,另一半人則四處分散開來,每隔十數米一個人。還有的藏在高處的樹上,警惕着周圍動靜。 裴璋走過來的時候,親兵中立刻有人去稟報統領。 一個又黑又壯的男子很快出現在裴璋眼前,拱手見禮:“蘇木見過裴公子。” 這個男子,正是賀祈的親兵統領蘇木。 蘇木的身手,在平國公府的親兵裏足可排進前十,而且對賀祈極其忠心。這樣的差事,賀祈理所當然地派了蘇木前來。 “是賀祈派你們來的?” “是。”蘇木迅速答道:“世子有令,我等護送裴家人到嶺南。我們共有一百人,每人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而且,我們擅長兵陣。沿途若遇到賊匪,便聽從裴公子號令。” 和御林軍的士兵不同。這一百能征善戰的親兵,完全聽從裴璋的派遣號令。 大恩不言謝。 裴璋也無法用輕飄飄的言語來表示心中的謝意,沉默着衝蘇木拱了拱手。 蘇木忙側身避讓,低聲說道:“世子還有吩咐。說等裴公子親自來找我了,我們才能聽裴公子號令行事。否則,就什麼都不能做。” 裴璋:“……” 確實是賀祈那個混賬會說的話。 裴璋沉默片刻,忽地笑了起來:“不管如何,都要多謝你們世子。” 蘇木看着老實,其實心眼活絡的很,立刻應道:“裴公子是我們世子夫人的表哥,論血緣關係,我們世子也該稱呼你一聲表哥纔是。既是親戚,守望相助也是應該的。” 所以,你就安分地做你的表哥吧!別再惦記我們世子夫人了。 裴璋淡淡瞥了一臉憨厚的蘇木一眼,心裏暗暗哼了一聲。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侍衛。這個蘇木,看着憨厚誠懇,實則一肚子心眼。 裴璋很快道明來意:“裴家除了老弱婦孺外,還有一百多男丁。除去年齡大或受過傷的,能拿刀的有八十餘個。我想先給他們拿些趁手的兵器,以防不測。” 蘇木爽快地應了,領着裴璋去了一輛馬車旁,一邊低聲道:“當日世子吩咐得匆忙,我盡力籌備,一共帶了十輛馬車。” “其中兩輛馬車上,裝的是現銀。嶺南那地方,有銀票也沒地方取銀子。所以,準備的都是現銀。一共有四萬兩銀子。有了這些銀子,足夠支應裴家人兩年的衣食了。” “有四輛馬車,裝的是布料和日常所需之物。” “還有四輛馬車,放的全是各式精良的兵器。其中,以精刀最多,約有五百把。公子喊人來取長刀吧!” “對了,我們每人都騎了三匹馬。等到了嶺南,我們留下一百匹。” 長路行軍,一般多是每人兩匹馬輪換。蘇木一行人,特意每人帶三匹馬。其中一匹,就是爲裴家人預備的。 嶺南多土人,環境惡劣。到了嶺南後,裴家人想安身紮根絕不是易事。 有了這些銀子和兵器戰馬,裴家人便能迅速立足。不管再何時何地何處,手中有刀胯下有馬錢袋裏有銀子,都是很重要的事。 在短短一日之內,準備了這麼多。賀祈可謂盡心盡力了。 裴璋沉默片刻,再次拱手道謝。 蘇木代主子受了這一禮。 …… 正如裴璋所料,這一路並不“太平”。 離京六七日後,官道上的人漸漸多了。也多了一些窺探的目光。 這些目光裏,有的是好奇的百姓商人,還有一些隱祕的不懷好意的。 裴珏私下裏憂心忡忡:“大哥,似乎有匪徒盯上我們了。有幾個假扮行商,一直和我們同路。” 裴璋在燭火下專心地擦拭長刀,寒亮的刀光映出裴璋俊美冷凝的面容:“普通匪徒,怎麼敢對着官兵動手。這些人的來路,絕非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