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花燈內，寒衣、紙鈔、紙紮龍船一應俱全，仿若承載着世人對逝者的思念，悠悠飄蕩向未知的遠方。
燈芯漸次燃盡，紙紮之物紛紛被火苗舔舐，剎那間，河中燃起一團一團的小火光，仿若夜空中墜落的繁星，將這御花園裝點得如夢似幻。
聖人與渺雲相互依偎，漫步在這光影交錯的小徑上，在旁人看來，宛如一對恩愛的夫妻。
“這次大病一場，朕以爲自己氣數將近，怎料有你日夜照料，我竟奇蹟般地恢復了。渺雲啊，”明宗停下腳步，認真地握住渺雲的手，目光熾熱而真摯，“朕該如何謝謝你。”
渺雲微微仰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很快又被溫柔取代：“四郎別這麼說，一切，都是臣妾……該做的。”
明宗似陷入了某種美好的遐想，擡頭望向夜空，輕聲感嘆：“到現在我才明白，人世間最奢侈的事，就是與相愛之人浪費一個晚上，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餘生夢想……”
“四郎你看，太陽快要出來了！”渺雲突然出聲，打斷了明宗的思緒。
明宗轉頭望去，只見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二人靜靜地站在原地，望着初升的太陽，滿心歡喜。
“日月同輝，此乃大吉之兆啊！”明宗興奮地說道，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臣妾也一直在等這個難得的時刻。”渺雲輕聲呢喃，可語氣卻陡然一轉，變得冰冷刺骨。
明宗察覺到異樣，低頭看向渺雲，卻見她眼中的溫柔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貪婪與仇恨。
“四郎想不想聽聽我的餘生夢想？”渺雲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透着徹骨的寒意。
明宗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強裝鎮定：“當然想聽。”
渺雲仰天大笑，笑聲在寂靜的御花園中迴盪，仿若夜梟的啼哭。
笑罷，她猛地伸出雙手，向着天空，吸納日月之光，剎那間，二人身邊所有的火光仿若受到召喚，連成一片詭異的陣法，將他們緊緊圍困其中。
聖人只覺身上的袍子仿若活物，瞬間變得滾燙，如火蛇般緊緊纏繞，越勒越緊。
他憋紅了臉，手指顫抖地指着渺雲，喉嚨裏卻像被堵住，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渺雲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雙手快速舞動，施展出詭異的法術，一道幽光閃過，她開始從聖人身上吸取龍氣。
“這袍子是臣妾用《山海圖》縫製，待日月同輝之時，可奪取聖人您的龍氣！得龍氣者萬妖不侵，以後，那妖王再也不是我的對手了！
臣妾將帶領妖族重立這天下的規矩！妖爲主，人爲奴，四郎覺得如何？”渺雲癲狂的聲音，在陣法中嗡嗡作響。
隨着渺雲吸取的能量越來越多，明宗仿若被抽乾靈魂的軀殼，氣息愈發微弱，被吸到窒息，眼圈開始發黑，身體不受控制地緩緩升至半空。
“爲……爲什……麼？”明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渺雲皇后看着他，眼中沒有一絲憐憫：“是不是很委屈？你明明對我這麼好，我爲什麼還要背叛你？
因爲我是妖啊，當年我全族都被你下令追捕，關入《山海圖》內受盡折磨，我和愛人司徒寒山被迫分開，他最終死在了你設立的天師府手下。
我怎麼能不恨你呢？”
“你……你……騙我！”明宗瞪大雙眼，眼中滿是絕望與憤怒。
“我當然要騙你，若當初你知道我是妖，你會留我這條命嗎？”渺雲皇后冷笑着，看着金色龍氣源源不斷地輸送到自己身上，圍繞着她盤旋舞動。
而聖人的臉色逐漸慘白如紙，眼睛空洞呆直，生命的氣息正從他身上一點點流逝。
與此同時，北宮朔一身戎裝，身姿挺拔如鬆，與孫將軍率領着士氣高昂的士兵，如洶涌的潮水般從兩側迅猛涌出，向着宮門奔騰而去。馬蹄揚起陣陣塵土，喊殺聲震得空氣都微微顫抖。
千牛備身李琛面色冷峻，手握劍柄，率領一衆御林軍整齊列陣，寒光閃閃的兵器林立，與來勢洶洶的軍隊對峙。
雙方劍拔弩張，氣氛仿若拉滿的弓弦，一觸即發。
孫將軍跨前一步，聲如洪鐘，高聲喊道：“太子在此，誰敢阻攔？”
李琛眉頭緊皺，面露難色，抱拳行禮道：“太子恕罪，沒有皇后娘娘的口諭，今夜我們誰也不敢放進來啊！”
北宮朔目光如炬，凝視着李琛，言辭懇切而激昂：“聖人如今受妖王挾制，危在旦夕，我此行正是爲了救聖人脫險！李琛，你若執意阻攔，便是與妖同罪，置聖人安危於不顧！”
“捉妖王！救聖人！捉妖王！救聖人！……”孫將軍身後的士兵們齊聲高呼，聲浪滾滾，仿若洶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衝擊着御林軍的防線。
李琛環顧四周，看着對方那如虎似狼的氣勢，心中不禁慌亂，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仍咬着牙堅持：“沒有皇后娘娘的旨意，恕難從命！”
孫將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猛地抽出佩劍，大吼一聲：“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兄弟們，殺！”
剎那間，戰鼓擂動，殺聲四起，士兵們如餓狼撲食般向前衝去。
城門後的守兵們見勢不妙，手忙腳亂地想要將宮門關上，然而大軍如潮水般涌入，勢不可擋，他們那微薄的力量在這洶涌的人潮面前，仿若螳臂當車，瞬間被淹沒。
就在這混亂之際，一道刺目的閃電仿若開天利劍，劃破蒼穹。
緊接着，化身妖王的夢西洲揮動着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翅膀，裹挾着狂風，出現在上空。
李琛仰頭望去，驚恐地瞪大雙眼，失聲喊道：“妖王！這是真的妖王來了！”
一時間，城內的護衛們亂作一團，拉弓搭箭的手微微顫抖，拔刀出鞘的也面露怯色，卻仍強撐着與城外大軍對峙，生死存亡之際，沒有人敢輕易後退。
北宮朔心急如焚，再次怒吼：“都說了，聖人有危險，還不讓我進？”
夢西洲在空中俯瞰着下方的混亂，眼中寒光一閃，擡手就是一掌拍出。
一股磅礴的力量仿若排山倒海般衝擊而下，李琛和一衆護衛們根本來不及抵擋，紛紛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倒地不起。
瓶瓶瞅準時機，身手敏捷地衝上前，掩護着北宮朔趁亂衝入宮內。
後宮密室之內，陰暗潮溼，杜月憐形容憔悴，手腳被沉重的鐐銬鎖住，動彈不得，身上的衣衫破碎不堪，血跡斑斑，顯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罐罐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目光落在杜月憐身上，滿是同情。她疾步上前，手腳麻利地打開鐐銬，將她輕輕放下。
“你們……你們怎麼敢放我……”杜月憐虛弱地開口，聲音帶着幾分詫異與疑惑，她實在沒想到，在這絕境之中，竟會有人來救她。
罐罐一邊攙扶着她起身，一邊急切地說道：“杜府尊，太子來救你了，你快跟我們走吧！”
杜月憐聽聞，心中一震，強忍着身上的劇痛，急忙站起身。
她下意識地回頭，目光落在牆角那乾枯如柴的郭籍身上，眼中瞬間泛起淚花，隨後又彎下腰，將落在地上的半截風箏輕輕撿起，緊緊攥在手中。
“走吧！”她深吸一口氣，在罐罐的攙扶下轉身走出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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