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少女渺雲靜靜地坐着礁石上，一臉認真低頭看着幾隻小螃蟹在沙灘上橫衝直撞。
海風輕拂她的髮絲，渺雲嘴角含笑，手中畫筆在紙上摩挲，勾勒着司徒寒山的模樣。
“我就見過他一次，他的眼眸深邃，就像海底的明珠，笑起來簡直可以融化我的心。”渺雲對着小螃蟹喃喃自語，臉頰微微泛紅，隨即又輕嘆一聲，“你們就別問啦，那日走得急，我連他名字都沒來得及問。”
小螃蟹們像是聽懂了她的落寞，悻悻然爬走了。
不遠處的沙灘上，少年李拾遺奄奄一息，氣若游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微弱的呼救。
渺雲聞聲驚起，匆忙循聲奔去，指尖探過他的鼻息，焦急道：“他溺水了，不行，得救他！”
她急得團團轉，努力憋出一滴眼淚，那淚珠滑出她的眼眶，轉瞬就變成了一粒瑩潤的珍珠，直直落入她的手心。
渺雲想也沒想，直接將珍珠塞進李拾遺口中。
片刻後，原本還奄奄一息的李拾遺逐漸恢復了生機，他緩緩睜開眼，神色複雜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救了我，多謝！”李拾遺感激道。
渺雲微微搖頭，面帶喜色，柔聲道，“不客氣，你沒事了就好。”
“但是對不起……”李拾遺面露慚色，有些許糾結。
“對不起什麼？”渺雲疑惑擡頭，卻見李拾遺身後，少年白澤宮突然現身。
白澤宮眼神兇狠，大喝一聲道：“妖孽，哪裏跑？！”。
渺雲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拾遺，怨恨頓生：“你居然利用我……”
“對不起……”李拾遺別過頭，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低聲道：“但你是妖......”
渺雲轉身欲逃，可白澤宮與李拾遺迅速施法，將她定在原地，劇痛席捲全身，渺雲連忙求饒。
白澤宮見狀卻放聲大笑，嘲笑道：“看你還能不能跑得出我的掌心？！”
“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渺雲淚光閃爍，聲音顫抖。
李拾遺心中一顫，生出一絲惻隱之情，轉頭看着白宮澤，勸道：“師兄，要不就算了吧，我看她並未......”
“閉嘴！”白澤宮狠狠瞪了李拾遺一眼，斥責道：“人妖殊途，今日必須除掉她！”
話落，白澤宮繼續催動法陣，渺雲發出痛苦的哀鳴聲。
“住手！”
緊急關頭，司徒寒山從天而降，擋下了白澤宮的致命一擊。
“是他！”看着身前的背影，渺雲眼中閃過驚喜。
白澤宮冷笑一聲，正要再度施法，司徒寒山長袖一揮，沙灘上頓時黑煙滾滾。
“快走！”司徒寒山一把抱起渺雲，轉身跳入大海。
白澤宮不顧一切衝着黑煙催動法術，卻被李拾遺攔下。待黑煙散去，司徒寒山與渺雲已消失不見。
“怎麼了？因爲鮫人長得美，所以不忍心麼？”白澤宮怒目圓睜，對着李拾遺咆哮，“窩囊廢！”
李拾遺皺眉，正欲反駁，眼角餘光卻瞥到沙灘上散落的數百片五彩斑斕的魚鱗。“這是什麼？”
“我剛纔用了‘剝離術’，將那個男鮫人身上的魚鱗削下不少，這可是好東西，能治我阿孃的舊疾呢！”白澤宮得意一笑，揮手間，魚鱗全落入他手。
夜晚的海底，幽藍深邃。
司徒寒山悠悠轉醒，卻見尾巴血跡斑斑，魚鱗幾近剝落，疼得他冷汗直冒。
渺雲守在一旁，心急如焚，催動內功爲他療傷，眼中滿是心疼。
司徒寒山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聲音有些虛弱，“沒想到，你居然是海妖族公主。”
“我也沒想到，你和我一樣，是鮫人。”渺雲淚水決堤，珍珠簌簌滾落，鋪了一地，“你何苦冒險救我，你尾巴上的鱗都沒了……”
“這有什麼，一條尾巴和你的命比，算得了什麼？”司徒寒山擡手，想拭去她的淚，卻因傷動彈不得，“別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沒了好看的尾巴，你以後在鮫人族，會被歧視的……”渺雲抽泣着，滿心憂慮。
“那些不過虛名，能再見到公主，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司徒寒山凝視着她，眼中滿是繾綣深情。
頓了頓，他又道：“以後，我會永遠記得，公主爲我落下的這些珍貴眼淚。”
司徒寒山一邊說着，一邊艱難地撿起珍珠，施法變成一串手鍊，輕輕戴在渺雲腕間。
渺雲摩挲着腕上的手鍊，臉頰染上一抹紅暈。
時光流轉，曾經的少女已然成了大洲的皇后。
陽光透過窗戶灑下細碎光影，渺雲手捧海螺，正聽得入神，卻見明宗大步走來，她忙起身行禮，明宗滿眼愛意，上前輕點她的鼻子，柔聲道：“今日朕前來，是給愛妃帶了件特殊禮物。”
“禮物？”渺雲眨眨眼，有些好奇。
“進來！”明宗一聲令下，只見司徒寒山身着太監服步入，渺雲瞬間怔住，心中驚濤駭浪。
“奴才司徒寒山見過娘娘。”司徒寒山低頭，聲音平穩，擡頭瞬間，與渺雲目光交匯，眼神中滿是剋制與隱忍。
“愛妃？”明宗見渺雲發怔，出聲喚道。
“渺雲謝聖人憐愛！”渺雲回過神，行禮謝恩，低頭時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待明宗離開，她快步走向司徒寒山，眼中滿是不解與心疼，聲音顫抖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從《山海圖》下救下不少兄弟姐妹，藏匿在長樂城中。”司徒寒山目光堅定，語氣卻異常苦澀，“餘生，寒山願爲公主重振妖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渺雲看着身前的男人，熱淚滾落，浸溼了衣襟。
再之後，身形單薄的渺雲，悲憤交加地站在汲冢無名墓前泣不成聲，周身的黑霧繚繞，幾乎要將她吞沒。
她抱着冰冷的墓碑，不甘地仰天怒吼，“我要讓天下有情人終成怨偶，不得善終，我得不到的愛情，沒有人可以得到！”
往日種種如走馬觀花在眼前一一浮現，《山海圖》內，渺雲如折翼之鳥墜落萬丈深淵。
恍惚間，一隻海螺飄落，她伸手欲抓，卻感覺一隻溫暖的手輕柔地覆上她的手背。
渺雲擡眼，司徒寒山的面容映入眼簾。
“寒山……”渺雲呢喃，聲音微弱卻滿是眷戀。
“萬丈深淵，有我陪你。”司徒寒山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溫柔而堅定。
“那我便再也不會害怕了。”渺雲脣角含笑，一如初見之時。
她用盡最後力氣，回握住司徒寒山的手，二人緊緊相擁，墜向無盡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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