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南風意，你要想清楚。若是如此，你必死無疑。”北宮朔的聲音打破夜的寂靜，從他身旁傳來，透着濃濃的憂慮與勸阻。
放眼望去，萬家燈火通明，仿若繁星墜落人間，熠熠生輝，五彩斑斕的煙花絢麗奪目，將夜空裝點得如夢如幻。潔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爲長樂城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芒。
南風意靜靜地佇立在城樓上，定定地望着遠方，像是在欣賞着繁華的夜景，又似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良久，他清冷的聲音響起，帶着無盡的悔恨與決絕：“我早就該死了，留着這條命，就該彌補自己犯下的罪孽。當初爲了練北斗元辰法功法，我殺戮太多，現在一切迴歸正軌，我也該還了這些債。”
城內，家家戶戶都貼着紅通通的春聯，喜慶的紅色仿若燃燒的火焰，驅散着冬日的嚴寒。
百姓們站在家門口，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仰頭欣賞着這漫天的煙花，歡聲笑語迴盪在街巷之間。
然而，也有些失去了家人的人，孤獨地站在門口，眼神空洞地看着煙花，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訴說着他們心中的思念與悲痛。
南風意微笑着轉頭看了眼徹底褪去青澀的少年天子，緩步走到城樓頂部，撩起衣襬坐下，脊背挺拔，如同佇立在冬日的松柏。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緩緩擡起，催動北斗元辰法。
剎那間，他的周身仿若被一層淡淡的光暈籠罩，光芒閃爍，仿若夜空中最神祕的星辰。
隨着功法的運轉，數不清的光點仿若螢火蟲，從南風意體內散出，在夜空中飄蕩，似在尋找着歸家的路。
那些從南風意體內散出的光點，在空中游蕩許久，最終散落在汲塚墓地之上。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墓地中，那些被他殺掉的海蠻妖的生魂陸續甦醒過來。原本猙獰的妖形漸漸褪去，他們逐漸迴歸了自己人的樣子。
五叔的生魂，也在這光芒的照耀下悠悠醒來，眼神中透着迷茫與恍然。
北宮朔站在一旁，神色凝重，雙手在空中快速舞動，在空中畫了一道高高的城門，那城門巍峨壯觀，散發着神祕的氣息。
隨後，他將手中的提燈高高舉起，燈光照亮了前往城門之路，指引着這些迷茫的生魂回家。
北宮朔一揮手，城門緩緩打開，裏面正是張燈結綵，熱鬧非凡的朱雀大街，歡聲笑語隱隱傳來，生魂們的臉上染上幾分喜色。
北宮朔負手看着面帶渴望的生魂，眼神中滿是悲憫，沉聲道：“南風意散盡元神，爲諸位換來三日與家人團聚、告別的時光，只要從這道門跨過去，諸位就能回家了！”
“我能回家了？”五叔眼眶泛紅，聲音顫抖，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城門。
死而復生的人們皆是眼泛淚花，腳步急切，欣喜地跨過城門，向着自己的家疾奔而去。
長樂城內，人們奔跑在街巷之間，歡聲笑語此起彼伏，許久未見的親人們相擁而泣，淚水與雪花交融，驅散了冬夜的寒冷。
“臭小子跑哪去了！找你這麼多天！”崔叔的聲音帶着嗔怪與思念，從街角傳來。
“天冷了，我這不是給您打個皮子做護膝！”崔大滿面通紅，激動地迴應着自己的老父親。
“楠楠啊，我的楠楠回來了！”王大娘的呼喊飽含着無盡的母愛與思念，讓人動容。
“阿孃！嗚嗚嗚...”楠楠撲進母親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宣泄着久別重逢的激動與委屈。
各家各戶門口，都有人探頭張望，眼神中透着期盼與焦急，等待着自己的親人歸來。
南風意靜靜地站在城樓上，看着相擁而泣的百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是那笑容卻透着無盡的欣慰與落寞。
此時，打更聲仿若悠遠的鐘聲，穿過夜空，悠悠傳來，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飄落，仿若在爲這人間的悲歡離合做着最後的見證。
南風意緩緩擡頭，竟看到五叔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
“五叔......”南風意滿臉愧疚，撲通一聲跪下，膝蓋與地面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五叔見狀，急忙上前，將他扶起來，眼神複雜，似有恨，也似有憐愛，這一瞬間，過往的恩怨情仇都化作了心底的一聲哀嘆。
“五叔，對不起，對不起，你再也活不過來了。”南風意的聲音沙啞，透着無盡的愧疚與自責。
“五叔不怪你，你也是被妖所矇蔽了。能讓我和淡茜過個年，也了了我的心願。”五叔輕輕拍了拍南風意的肩膀，語氣中透着豁達與釋然，“生死，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夢醒了，人就該走了。”
南風意伸出手，掌心殘存着夢西洲如煙如霧的一縷精魂，閃爍着微弱的光芒。
“這是，啾兒嗎？”五叔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聲音顫抖，淚水奪眶而出。
南風意施法，將殘留的最後一絲精元輸給精魂，眼神中透着無力的思念和眷戀，“是她，只是，我已燃盡最後一絲精元，卻依然沒有作用。”
“啾兒，閨女，我閨女啊，醒來吧，要麼，叔再給你吹吹咱們西洲老家的曲兒？”五叔淚流滿面，從懷裏掏出篳篥，吹奏起悠揚的西洲曲。那曲調仿若一條潺潺流淌的溪流，帶着往昔的回憶與濃濃的鄉情，在夜空中飄蕩。
南風意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縷精魂，期待着奇蹟的發生。
然而，精魂仿若被夜風吹滅的燭火，光芒逐漸淡去，最終消散在空氣中。
“看來，還是不能與你相見……”南風意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落寞。
忽然，一隻鯤鵬從南風意的掌心中破繭而出，它身形巨大，遮天蔽日，周身散發着神祕的光芒。
它在空中盤旋飛翔，衝着五叔和南風意發出清脆的啼叫，仿若在訴說着什麼。
“這是啾兒嗎？啾兒！走啊，我們回家！”五叔熱淚盈眶，激動的對着鯤鵬鳥大聲呼喊着。
一一片輕盈的羽毛緩緩落在五叔手中，五叔雙手顫抖，輕輕地撫摸着那片柔軟的羽毛，擡頭對着它喊道：“啾兒，下輩子，做叔的親閨女，好不好？”
鯤鵬鳥仿若聽懂了五叔的話，點頭鳴叫，仿若在許下承諾，隨後飛遠，身影漸漸消失在夜空之中。
南風意眼中都是激動和欣喜，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所有的陰霾都被這一瞬間的驚喜驅散，臉上的笑容再無遺憾。
大雪紛飛，北宮朔提着燈籠，靜靜地站在朱雀大街上，仰頭望着夜空。
忽然，他看到一隻鯤鵬自城樓處騰空而起，周圍已經有不少小鳥聚在鯤鵬身邊一起盤旋，場面壯觀而又神祕。
“神女，是你嗎？！”看着這不可思議的鏡像，北宮朔的聲音顫抖，驚喜又不敢置信。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夢西洲的聲音穿透夜空，飄散在他耳邊。
“我正在兌現對你的承諾，人妖共處的世界！你難道不想留下來看看嗎？”北宮朔眼神中閃爍着希望的光芒，聲音透着急切與期盼。
“倦鳥暮歸林，浮雲晴歸山，鯨落萬物生，一切皆是來來去去，世事無常罷了。我要走了，後會有期！”
夢西洲的聲音透着灑脫與釋然，煽動着巨大的翅膀，帶着身邊的小鳥越飛越遠，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神女！”北宮朔淚如雨下，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遠去的身影，最終卻又放了下來，這一瞬間，他好似明白了所有的無奈與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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