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通房
這是秋筠的奶娘,林妈妈,当年,杨氏身怀有孕,傅太太請来算命的說,林妈与杨氏腹中胎儿相克,這荒唐的理由,撵出门去,可惜当时秋筠已无力护着她,只好眼睁睁看着她回到乡下,這件事,让秋筠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无法掌控的败事。
虽林妈爱她,然溺爱過了头,即使她错了,她也护短,而是心疼怕她受委屈,致使秋筠不知审时度势,适时地低头,合理地避让。
林妈一脸喜色,褶皱都平复少许,不用秋筠问,就知道有好消息,果然,林妈笑着开口道:“清平有信来,說莫公子要进京赶考,過了年启程,明年开春到京,老爷夫人正收拾房子留待莫少爷来住”。
莫公子,秋筠心一动,暖意顿生,莫秋生,那温润儒雅的男子,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林妈兀自站在那裡唠叨:“這莫公子小二十了,不知定亲了沒有,从前温润的像個姑娘,你還老欺负他,他从来都好脾气,把你当亲妹妹看待,這一晃啊!過去八年了,莫夫人是不是也会老”。
林妈說到莫夫人,令秋筠想起,那美得不真实的女子,永远带着恬淡的笑,对人温和有礼,及受其夫君敬爱。
碧云自小厨房出来,沿着回廊過来,行至秋筠前,束手恭敬地问道:“奶奶,张妈问晚饭吃什么?”
這句话,把秋筠远去的思绪拉了回来,顿觉有点失落,又想起道:“你让老张婆子来”。
碧云踌躇片刻,還是道:“春天火大,外间的饭菜爷吃不惯,奶奶是否差人送些個吃食到前面去,内宅厨房做得干净,味道也好,奶奶体贴爷也能体会到”。
秋筠深深看了眼碧云,這女子是真心喜歡傅容锦,从前竟沒看出来,又想起自己落难时,唯她叹了一声,对碧云多了层好感,心想,或可考虑让傅容锦收了她,這样即显心胸度量,又博傅太太和傅容锦好感,为自己获取好名声。
怎么想到为傅容锦纳妾,就像是别人的事,沒丝毫难過。
才這一想,对碧云和悦地道:“多亏你提着,以后我有你這帮手也轻省些”。
碧云听了,一愣,马上醒悟,奶奶是在试探自己,如当了真,那就惹祸上身了,想到這,忙惊慌地双膝跪下,叩头赌咒发誓說:“奴婢对天发誓,绝不敢有非分之想,今生只要能侍候爷和奶奶,就知足了”。
秋筠眯着眼,不大相信這是真心话,那個少女不怀春,這话放在哪家后院皆准,她焉能如她所說沒一丝期盼,何况对傅容锦用情如此之深,但既是如此,尚能谨守本分,也是不易,起码,上一世,直到自己死,她与自己的夫君也隔着一层窗户纸。
秋筠勾唇,同时,伸出双手扶她,碧云不敢就起,秋筠道:“不用怕,我說的是真心话”。
碧云听出奶奶话裡的真诚,郑重地伏在地上叩了两個头,說:“谢奶奶看重奴婢,奴婢一世愿当牛做马报答奶奶的知遇之恩”。
秋筠把她拉起来,說:“這事你搁在心裡,知道就行,去把张妈喊来”。
碧云感动走了,下台阶时,用指试了下眼角,秋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往小厨房去了。
一直未出声的林妈妈,此时不解地說:“姑爷沒說要纳妾,姑娘就這等贤惠起来,若开了头,以后就管不了了”。
秋筠不想同她說太多,毕竟沒经历過,她不会全都了解,就敷衍道:“我只是先說着,這事不急,爷以后总会有妾的”。
林妈道:“虽是這么說,大宅门裡的爷们都三妻四妾的,但就是男人想纳妾,多半姑娘都得拦着,实在拦不住,沒法子在遂了他,沒有主动给自個男人纳妾的理,這不是给自個填堵嗎?”
秋筠纳闷,這奶娘活了一把年纪却一点宅斗经验都沒有,帮不了自己,眼下身边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遇事都沒個人商量,思想着……就不吱声了。
小厨房裡走出個老婆子,穿過院子,向秋筠這边過来,林妈就住了嘴,那婆子是厨房上灶的张婆子,张婆子是一中年女人,常年做粗话,练就出好身板,走路风风火火,片刻就来到秋筠面前,蹲了蹲身說:“奶奶唤奴婢?”
秋筠朝廊子外的身子正過来,看向她說:“太太這两天說是心火重,妈妈看吃什么东西好?做一两样我明早請安时孝敬太太”。
张妈原是太太房中的专管小厨房的,秋筠嫁過来就给了秋筠,可见傅太太从前对她的重视,换句话說,是对她家族的看重。
秋筠又加了句:“苦瓜、杏仁什么的就别弄了,怪苦的,谁能吃得下”。
张妈略一沉吟,道:“那就做糯米百合甜杏粥和莲蓉云豆糕两样即可”。
秋筠道:“妈妈看着好就行,明早起就做上”。
张妈答应一声:“是,奶奶放心,保证太太满意,我来傅府就侍候太太,太太喜歡什么奴婢一清二楚”。
秋筠又像是突然想起,道:“昨儿,我恍惚听下人们說,妈妈的小子托人要到府裡做事?”
张妈哈腰探身向前,道:“可不是,我那小子今年都二十了,总在家闲呆着,也不是事,我思谋着有机会来府裡,家裡也省了嚼過,他自己若干好了,也能混個人样出来”。
秋筠点头,說:“這话倒是,办妥了嗎?”
张妈面上有点失落,干咳了一声,說:“本想着求太太,這不太太這些日子心裡不舒坦,沒敢說”。
又叹了声道:“說了,也未必行,现大奶奶管家,太太万事不管,就是不好拨太太面,勉强应下,差事上好的也未必就能捞着”。
說着,又凑近些,低声道:“大奶奶身边得用的,都是大房的人”。
秋筠笑笑,也沒做置评,寻思片刻,似突然想起道:“可是不提我倒忘了,跟爷的小厮钱荣跟了大爷,我明個和爷說声,就让你那小子跟爷出门可好”。
张妈一听,忙喜得跪了,伏地叩了几個头,口中道:“谢奶奶关照,奴婢焉有不愿的,這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差事”。
口中千恩万谢,临走伏在秋筠耳边說了句:“太太都是让那郁姑娘闹的”。
秋筠唇角边一抹笑容,终是心痛快点,心說:“你老自己也妒忌,還要求儿媳是贤妇,任你儿子纳妾”。
张婆子躬身退下,秋筠心略踏实点,前世,就是小厨房出了纰漏,有人在给妾杨氏的食物中做了手脚,致杨氏小产,一干人证物证都指向秋筠,给傅容锦休她的口实,致秋筠身败名裂,下场凄惨。
张婆子走远,林妈瞥了眼她离去的背影,面露不屑,凑近秋筠,小声說道:“姑娘何用這么辛苦去讨好太太,想我家老爷在朝中位高权重,傅家巴结都還不及”。
秋筠无奈,這妈妈当真是糊涂,前世自己多受了她的影响,可是不能在听她的,就說:“那势败了呢?又当如何?”
林妈一愣,瞬即,朝地上“呸、呸”啐了几口,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道:“老天末怪,我家姑娘无心之言”。
又不喜老张婆子的势力样,嘟嘟囔囔的,秋筠看着她好笑,抿嘴偏转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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