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感应 作者：朴零 一路上沒有一棵树木，不少建筑支柱，都是直接使用刷漆防火、外表光滑得沒有任何攀爬可能的原木——为了避免渗入的刺客有躲藏的地方——岩堡的主题颜色是青灰和深黑，充满铁血的军旅气息，久住让人感到压抑，只有在抬头看天空时才能看到一丝自由的色彩，這点在军事区域尤为明显：這些是从兰斯特口中听来的，为了避嫌，林安沒有踏入過军事区域。 岩堡内常驻人口二十多万——包括正规军、预备役、雇佣兵以及奴隶战俘在内——在战争时期，這個数字還可能翻上两倍。在林安以前的时代，這样的人口规模，也能称得上是一座小城了，且不讨论二十几万人每天的吃喝拉撒，林安本身也很难想象，這样大的一個城池，是怎样用人力修建起這么一道宽十五丈、高达四十五丈的城墙的。 在林安所知的古代歷史中，同样有容纳上百万人的大城，但那些古代城市的城墙普遍不超過十米，和這裡能够防备高位剑师突袭上城头进行斩首的几十丈坚墙不可同日而语。 ——這個世界居民的身体素质极为可怕，林安第一次听兰斯特說，斗气达到黄金阶的高位武者跳跃纵高能轻易突破二十丈时，几乎要吐血，但她当时還沒能理解黄金阶的罕见，毕竟兰斯特随后就骄傲地介绍說，他的叔叔，年刚過三十的阿道夫大骑士长大人，正是這么一位顶尖的武者。 這样一位超级武者，从外表上看，和林安在岩堡裡见惯的那些身高普遍過190的军人们沒多大差别，甚至外形還瘦削一分，他英俊的外貌就和他那個尤带少年人青涩的侄子一样，极具欺骗性——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度過斗气外放的初期，可以将进阶后不受控制外放的斗气收束在体内，這意味着兰斯特已经稳稳跨入白银初阶，可以被称为高位武者了。 神祗，施法者，武士，魔兽，位面，魔法元素……无数超乎想象的名词变为真实，如果不是林安的境况，或者說，即使林安的性别换一下的话，這個世界還是充满了无尽可能的。 ……然而，這是個属于男人的世界。 這是林安初步了解這個世界后，感受最深的一点。其实她对未来的目标也有些迷茫，不知该朝什么方向努力——這個世界给了她重生，却也束缚了很多自由。 在南面军团中，由于封闭的军事要求，服役军人常年难以得见亲人，但军队内中级以上的军官，是可以将家眷接到堡内安置的——当然，真正這样做的還是很少，毕竟中级以上军官大多出身贵族，联姻婚姻的贵族夫人们很少愿意到這裡来吃苦，况且贵族家庭，往往意味着那是需要主母坐镇的一大家子。 不過阿道夫大骑士长是一個特例，他的传奇晋升履历为人津津乐道，他至今未婚的原因也是夫人小姐们企图寻根究底的一大八卦。 由于沒有女主人，阿道夫大骑士长的府邸由他的侍从官兼任管家，這也省却了林安一大麻烦——据从兰斯特那裡学到的基本贵族礼仪所知，贵族间的正式拜访，从送拜帖到正式上门，期间有无数繁琐的流程和需要注意的细节，否则，容易被视为对女主人的极不尊重，甚至可以视为挑衅——尤其在林安本身也身为未婚女性的情况下。 但在到处都是男人的军队裡，在主人的首肯和其他人的默许下，那些流程自然而然被忽略了，而林安也沒走正门，直接从侧门进入了阿道夫位于高级军官聚居区的宅邸。 岩堡内不得种树的规定，在贵族区被放松许多，林安一路走来，见到不少宅邸的庭院裡都是种了花木植物的，阿道夫宅邸的庭院裡种植的是两株巨大的山毛榉。這种根系发达、生命力强的温带落叶植物，在异界的长势也很好，大概是因为即将入夏的缘故，枝叶新绿繁密，让人一见就能感受它的生机勃勃。 主宅的布置，给人的感觉是门窗高大，但空间利用率不高，家具的漆面是深褐色，上面雕饰着简单的十字花纹，沒有鎏金也沒有其他更多的花样，和门窗框架的架构基本一致——给人感觉，其主人的性格相当自律严谨，又由于阿道夫的婚姻传闻，给人以奇异的禁欲色彩。 与贵族的布局习惯相同，主宅的各個偏厅和房间与主廊相同，门与门之间的墙壁上摆挂着一些的人物肖像，過道间每隔十米或遇到转角，则会看见风格不一来自各地的全身铠甲和几柄巨剑。 林安在阿道夫和兰斯特的引导下，简单参观了這座宅邸——這本身做客的应有之义——正要从主宅后门前往那個士兵所“暂居”的偏楼，匆匆经過一個不起眼的偏门时，林安忽然脸色大变，脚步顿止。 阿道夫，兰斯特，以及走在前方的侍从官吉姆，都不解地看着她，吉姆更露出两分紧张—— 娇弱的贵族小姐们总是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虚弱毛病，常常会在任何遇到可怕事物甚至沒有任何危险的场合中，毫无征兆地惊叫一声后姿态唯美地晕倒過去，尤其大骑士长是這么一位前程远大的年轻单身汉，身为侍从官的吉姆有幸得见這种场面在他眼前以各种难以想象的方式上演。 這位安小姐的外表，比吉姆所见過的任何一位小姐都要娇嫩柔弱，尽管她成日穿着宽松的法师袍，但那不盈一握的小腰和那偶尔不经意露出的不比他两根手指并起来粗、像是一折就断的纤细手腕，怎么看都不像体能充沛的样子，在经過参观主宅這样大运动量的活动后，晕倒過去完全合情合理——鉴于眼下已经将到晚餐時間，這位尽职的侍从官兼管家，已经在慎重地思索招待娇客在此過夜所需的洗具和床褥問題了。 不知這位表情沉着的侍从官心裡所想，林安倒沒有如他所猜那样“晕倒”過去，但剧变的脸色谁都能看得出—— “安，你還好嗎？” “安小姐，您還好吧？” 叔侄俩异口同声。 林安深呼吸，摆了摆手，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疑，“阿道夫阁下，您能告诉我，那個房间，是什么地方嗎？”她的目光落到几步外的那道不起眼的花梨木门上。 闻言，侍从官吉姆忽地变了变，反而阿道夫目光微微一闪，不动声色道：“在在下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能否請您先告知我，您为什么要這么问？” 阿道夫的话大异平常，這时兰斯特也露出几分狐疑，似乎這扇看起来普通的门背后，隐藏着某些并不寻常的东西——而身为主人之一，他却从不知晓。 兰斯特心裡动了动，不由看了吉姆一眼，這一眼沒被任何人注意到。 出乎阿道夫意料的，林安很快回答，“裡面的东西，与我身上的一样……事物，产生了感应……”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补充道，“那是一件，对我十分重要的，东西。” 林安特别强调了东西的重要性，一种像是兴奋、又包含更多复杂情绪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即逝，林安忽地露出了笑容，然后殷切地看向阿道夫。 “……哦？” 顿了一下，阿道夫放缓语调，似是在思索什么，打量林安的同时，缓声慢慢道，“這個房间，通往，本人的……藏宝室。” (第三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