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最年輕的靈官
那鋒利而清冽的劍意，擦身而過，讓她感到幾分恍惚，那劍意她極爲熟悉，正是她剛剛修煉的‘青天’！
只是，跟她所修煉的青天相比，剛剛那道劍意更爲純粹，似要將萬物劈碎，讓雲霧破開，讓煙塵消散，連朗朗乾坤青日彷彿都要碎開！
“你……”
少女回過神來，怔然看着眼前的少年，她所練仙術，爺爺曾萬般叮囑，絕不可傳於外人，而且那是曾經失傳的真仙十大仙術之一，在真仙境具有極強的威力，同時對真仙而言，也極難修煉和掌握。
但眼前這陌生少年，隨手施展，那更加渾圓的劍意，明顯境界高於她。
可看修爲……她上下掃視李昊一眼，察覺到這少年竟然只是真仙境三重，而她卻是真仙境七重！
“你是誰？”
少女微微凝眸，看着眼前鼻樑在自己頭頂高度的挺拔少年，對方身姿挺拔，渾身朝氣，燦眸淵眉間含着幾分淺笑，似春風拂面，並未因她的怒斥而動怒，如柔和的一道清風。
她的嘴脣微微抿緊，眼底的怒意也隨之消散許多，心中更多是好奇。
“你又是誰？”
李昊笑了笑，反問道。
少女嬌嫩的臉上恢復平靜，道：“這院子是我的，你問我是誰？”
“你的？”
李昊有些意外，也沒跟她打啞謎了，道：“天師傳召我來此，你是天師的什麼人？”
少女眼眸閃動，心中也猜到幾分原因，她掃了眼李昊剛捏碎她劍氣的手指，區區真仙境三重，居然能將她的劍氣輕易捏碎，她問道：
“你轉生過幾次？看你修爲不高，實力卻不低，這青天仙術是從哪學來的？”
李昊搖頭，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天師的什麼人。”
“你說的天師是我爺爺。”
少女眼神平靜，道：“你呢，我不記得我爺爺收的徒弟中有你。”
李昊恍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爺爺傳召我來作甚，等你爺爺來了再說吧。”
少女皺眉，看了李昊一眼，也沒再多說，想轉身去練劍，但腳步剛邁出，又想到剛剛這少年隨手劃出的那道劍氣，心中頓時有種頹廢感，自己這麼努力修行，竟不及對方隨手一指。
“喂。”
“？”
“你花了多久時間，才練到這種程度？”
少女詢問，雖語氣隨意，但心中卻有幾分不服氣。
“幾天吧。”
李昊隨口說道，目光卻是看向四周，想去院裏別的地方走走。
少女一愣，旋即臉色黑了下來，道：“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是。”
李昊揮揮手，不再跟這少女糾纏，轉身就走。
“你等等。”
少女身影一晃，瞬移到李昊前方，嬌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容，道：“我就問問，又沒打探你什麼，你至於這麼小氣嗎？”
李昊啞然無語，正要開口，忽然一道波動極淡的威壓氣息出現，他擡頭望去，便看到先前在那邊境戰場中看到的老者，自院內高空中徐徐降落下來。
少女也看到老者，也不再跟李昊多說，轉身喜迎而上：“爺爺，你回來了，你沒受傷吧？”
“那帝秋只是王境二重，傷不到你爺爺我。”
老者臉上露出寵溺笑容，皺紋都堆疊在一起，輕輕撫過孫女的頭髮，旋即目光落在拱橋邊的少年身上。
看到那少年挺拔身姿，氣宇軒昂，他眼神中多了幾分輕柔，又好似有滄海桑田在轉瞬間從他眼角掠過，他笑容微微收斂，聲音聽不出喜怒，道：
“你叫何名？”
“蟲二。”
李昊微微拱手道。
“蟲二？好難聽的名字啊。”
少女轉頭看向李昊，微微嘟嘴，剛剛站在李昊面前，她頗有幾分亭亭玉立的清冷氣質，似不可親近的仙子。但此刻站在爺爺身邊，卻像小了幾歲，神態間盡顯活潑和驕縱，說話也更爲隨意。
李昊聽到這話，不禁白了她一眼，沒禮貌。
看到李昊敢當着爺爺的面白自己，少女也有些意外，頓時被氣到，想到李昊剛剛的態度，她扭頭對老者似撒嬌般說道：
“爺爺，你叫他來這裏做什麼啊，是要收他爲徒嗎？”
老者聽到“收徒”二字，眼皮卻是微微跳動了下，對李昊道：
“你願意拜我爲師嗎？”
“爺爺，你真要收他爲徒。”
少女卻是微微瞪眼，臉上透露着不情願，眉頭皺着，其他的徒弟見到她，都是客客氣氣，將她捧在手掌心呵護，想盡法子送來稀有名貴她卻看都懶得看一眼的禮物哄她開心。
但眼前的少年，好似比她還要傲慢幾分，讓她心中有幾分牴觸。
老者沒理會孫女，只是平靜地看着李昊。
李昊微怔一下，旋即搖頭道：“抱歉，我已有師承了。”
雖然眼前的天師地位不凡，但他有仙帝師承，加入大夢九淵也是爲了熟悉真界，再拜師就沒必要了。
“嗯？”
聽到李昊的回答，少女不禁愣住。
她爺爺乃是伏魔司天師，想拜師其門下的天驕數不勝數，那些天驕都是萬中無一，其中還有地宗苦心栽培的頂尖妖孽，都想盡辦法牽線搭橋拜師到她爺爺門下，只爲通過她爺爺的關係進入到伏魔司中。
眼下，居然有人會拒絕？
老者眼神微微閃動，卻並未太意外，反倒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絲弧度，他降落下來，道：
“老夫顧長明，乃伏魔司的三星天師，你可願加入伏魔司？”
伏魔司……李昊眼眸閃動，眼前的老者此話，自然意味着不光是爲了讓他加入，還會在伏魔司內給他助力，將他栽培。
“加入伏魔司的話……忙嗎？”
李昊遲疑道。
顧長明一愣，顯然沒料到李昊會是這樣反應，這麼多年來，他邀請一些青睞的小輩進入伏魔司，除了激動答應的外，也有較少婉言謝拒的，但頭一次遇到有人會問，忙不忙？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那要看你了，若是想當閒職的話，也不是不能。”
“有閒職？”
李昊想了下，道：“那沒什麼問題。”
“你……”
旁邊的少女氣壞了，爺爺難得邀請，居然還在這裏討價還價似的，未免太過分了。
“星晚，你先去練劍，我有話單獨跟這位小兄弟聊聊。”
顧長明看到憤懣的孫女，啞然失笑，揮手讓其離開。
“爺爺，你就這麼看好他？”
顧星晚感到幾分喫驚，很少見到爺爺會如此柔和的態度。
顧長明嘴角含笑，沒有迴應。
顧星晚深深看了眼李昊，轉身乖乖離開。
等顧星晚走遠，顧長明雙手負背，走到李昊面前，他眼眸輕輕地打量着李昊，眼底帶着唏噓和感慨，道：
“跟我來。”
隨即帶着李昊進入水月殿中。
這巍峨高聳的殿宇內，有濃郁的仙力環繞，他帶着李昊來到殿宇深處，擡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點，有銀灰色的波紋晃動，似某種結界祕力被打開。
那晃動的銀灰波紋，跟李昊在星空古路上坐過的那架戰車的車轍上紋陣吻合。
眼前如水波浮動，出現一處暗殿。
這暗殿的光芒極灰暗，即便是李昊的神識，也只能勉強看清周圍，有某種極強的力量限制住他的神識外放。
而在李昊看清的地方，有一道圖騰柱，柱底盤繞的是龍鳳，而柱上雕刻的皆是腳踩龍鳳的仙神，氣勢磅礴，但他們身姿狀若瘋癲，額頭眉間泣血，似有第三隻目被剜下。
顧長明只走兩步就停下，跟隨其後的李昊也只能被迫停下。
“先前在主將殿覆盤，清點諸將仙功，經商議，你此戰除斬殺古魔外，在最後時刻立下大功，得仙功192萬！”
顧長明揹着李昊，聲音聽不出喜怒道。
李昊一怔，心中不免感到幾分驚喜，但很快，他便感到一絲心涼和驚悸，問道：
“這仙功，不知是如何清算，晚輩何德何能？”
顧長明轉過身，臉孔在暗殿中更爲深邃，道：“跟在你身邊的那古魔女子，你是如何遇到，你事先可知曉她是古魔？”
他說話時，目光似暗夜中的兩道寒星，凝視着李昊。
李昊臉色微變，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壓迫，此時對方的話毫無疑問在告訴他，戰場上發生的事，他們都能看見。
“知曉。”
短暫沉默，李昊回答道：“但她不知曉我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我利用她去相助孔雀軍。”
他這話避開自己如何知曉羋雪瑤，以及跟她數月相處，說的全是真話，因此極爲坦誠。
這也是跟謊天聖學的技巧，最高明的謊言就是避開某些真話，只說部分真話，但卻有可能因信息差造成謊言，無可拆穿。
顧長明凝視李昊片刻，微微頷首，道：“你這話，我信，但其他人不信，將你視作古魔奸細嫌疑人，要將你審查。”
審查？李昊眉頭一皺，卻沒有太大反應，而是凝視着眼前的老者，對方跟他說這些，自然有別的道理。
見李昊神色沉靜，顧長明眼底露出一抹讚賞，旋即似輕嘆了口氣，道：
“但你不必擔心，我跟他們說，你是我伏魔司的人，我已經命人去將你的檔案送到伏魔司，你的蟲二身份，在伏魔司擔任伏魔衛已經三年！”
李昊微怔，這話透露的信息太大了，他凝目看着這老者，不知對方爲何要相助他。
“青天劍術，祖仙之軀……”
顧長明看着李昊，嘴角露出笑容，道：“本來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也許是某種巧合，但剛剛看到你以後，我已經能確信了，你是天殃仙帝的後人，還是仙帝大人的親傳弟子？”
李昊臉色微變，這是第一次他的身份被人識破。
不過，看到對方沒有展露出殺意，他驟然緊繃的身體，又稍微放鬆幾分。
見李昊不語，顧長明眼中的讚賞不減，道：“你別擔心，我族曾蒙受仙帝恩澤，你的身份我會保密，將你帶到這裏來便是如此，除我外，即便是星晚那丫頭都不會知道，她雖然信得過，但還太年輕了……”
他說到這，神色間已經十分真誠。
李昊知道，此刻解釋也無用，對方若有殺意，既起懷疑，寧可殺錯也不會放過，而現在他們還能如此近距離交談，就足以說明對方非敵。
“前輩爲何這麼認爲？”李昊問道。
顧長明笑了起來，道：“真仙境三重，可抵擋仙君境的攻擊，如此妖孽，加上祖仙之軀，失傳的青天仙術……還有我見到你，魂壽區區百年還未滿，你覺得還會難猜嗎？”
“……”
聽他這麼說，李昊自己都覺得好有道理。
“多謝前輩替我隱藏身份。”李昊拱手道謝。
顧長明見李昊打消疑慮，也笑了起來，並未覺得李昊單純，而是他釋放出的訊息，若依然對他懷抱敵意，反倒是個拎不清的愣頭青了。
“所以，你是仙帝后人，還是？”
顧長明好奇問道。
“弟子。”
李昊說道：“但還不是親傳。”
“還不是親傳？”
顧長明愣住，眼眸中頓時露出幾分震撼，如此妖孽的程度，居然還沒有被仙帝收爲親傳弟子？
不愧是仙帝…
“那場大戰結束，仙帝大人真的……沉寂了嗎？”
顧長明低聲道。
李昊微微點頭。
顧長明微微握緊了手指，陷入了沉默，良久後，他才深吸了口氣，道：
“你可聽說過天目族？”
“沒。”
李昊搖頭。
顧長明嘴角露出一抹苦澀，道：“是啊，十萬年太久，自那場戰役後三萬年，天目族就從百族山被擠出來了，你沒聽過也正常，估計仙帝大人的傳承中也未提及，畢竟我族只是他老人家當初隨手挽救的一個小族，他哪會放在心上……”
李昊眼眸微動，眼前的天師，祖上曾蒙受天殃仙帝的恩澤？
顧長明轉身，繼續向暗殿前方走去，帶着李昊來到那圖騰前，指着圖騰，將一段埋藏的過往訴說。
曾經的天目族在真界萬族中並不起眼，但承受天殃仙帝相助，有幸在百族山留下印記，成爲百族之一。
而成爲百族後，天目族的全族也得到極大變化，族人實力突飛猛進，快速的壯大和發展。
但好景不長，古魔浩劫降臨，天殃仙帝隕落，此後數萬年，天目族也被驅趕出百族山，加上浩劫過後的真界環境，萬族相互殘殺競爭，天目族爲避免爭端，愈發低調，開始隱去身份。
以顧長明如今的權勢和身份，自然也不懼被人知曉他是天目族，只是也不願聲張，以免招惹來不必要麻煩。
“你既是仙帝大人的弟子，此番你立下大功，我會爲你爭取，讓你成爲燕楚仙朝最年輕的靈官！”
顧長明袒露身份後，對李昊溫和說道。
“靈官？”
李昊一怔，在伏魔司中，靈官一般是仙君境才能擔任的職位，掌握不小的權利，許多世家和宗門都會巴結。
“沒錯，有什麼需要，你儘管跟我說，在燕楚仙朝境內，我會盡力保護你，你既是仙帝大人的弟子，非池中物，將來遲早會在真界揚名，這燕楚仙朝，不會是你的歸宿。”
顧長明說道，看出李昊的未來會極爲光明。
李昊微微沉默，知道眼前的老者，給了他極大相助，雖然是看在那位素未謀面的仙帝師尊面子上。
“多謝。”
李昊拱手，他知道，對方相助他，除了報答那位師尊曾經的恩情外，興許也有栽培結交的意思。
而他要做的，就是儘量能在未來，給予對方一些回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