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怎麼,你覺得你很配?
次日,謝銳冥想一整天,也沒給張津望的反常找到合理解釋。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晚上七點,謝銳把雜念拋在腦後,換好西裝,戴起腕錶,紮上領帶出了門。
“張津望!張津望!張津望!”金剛鸚鵡大叫着給他送行。
傻鳥。好歹把主人名字喊對。
謝銳剛走出花園,就看到張津望用流氓蹲的姿勢,蹲在馬路牙子上看網絡小說。一身上好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與其說是保鏢,更像來收保護費的。
路過的女鄰居忍不住偷瞄他。
“今兒天不錯啊。”張津望笑着跟人家打招呼。
張津望是長得帥,但也架不住那一身匪氣。女鄰居生怕他下一句就是“借你錢來耍耍”,趕緊捂着包走開了。
爲這種貨色煩惱,我怕不是腦子進水?
謝銳感到羞辱。
“怪事,是不是今天穿太帥?老有人偷看我。”張津望站起身,紅着臉對謝銳說。
謝銳道:“不是穿太帥,是氣質太突出。”
“真稀奇。你也有夸人的時候。”張津望嘿嘿一笑。
“……”
本次晚宴的地點設在一傢俬人會所。
這個會所張津望曾經路過幾次,只覺得金碧輝煌,外面還刻着天使和聖母瑪麗的大理石浮雕。從來沒有客人進去過,就是不見倒閉。
現在他可算明白了,這地方合着是富人的後花園,屌絲勿入。
“還記得我交代的事情嗎?”謝銳出示過邀請函後,攔住準備往裏邁的張津望。
張津望無奈地背誦道:“不要一進去就直奔餐飲區;不要跟任何人搭訕;不要高談闊論,把自己當成個啞巴;還有,如果搞砸了,就說自己是憋不住來這上廁所的,千萬別承認認識你……真婆媽。”
謝銳點點頭,隨後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把張津望扔在門口。
到處是身穿休閒西裝的男人和小禮裙的美女,言笑晏晏談着生意或調情,時不時蹦出幾個洋詞。張津望一個人都不認識,他甚至不知道晚宴的主題是什麼。
閒着也是閒着,他樓上樓下逛了逛。
這傢俬人會所比外表看上去更大,進去後別有洞天。上下三層,佔地得幾千平。一樓有臺球桌、棋盤室、茶室;二樓有餐飲區、舞池和會客廳,三樓則是露天泳池、健身房、和付費spa。
真氣派,感覺可以當成寫作素材。
張津望走着走着,忽然註意到一羣年輕人聚在臺球桌旁。他心說好久沒打了,不禁有點手癢。
他四下張望,看不到謝銳的影子,於是抄起球桿,自來熟地融了進去。
謝銳把整個會所翻遍,也沒找到想找的人。
這次晚宴,名義上是新銳企業家聚會。說白了,就是一羣二代找個由頭來認識新朋友。
謝銳之前一直是知名“孤狼”。
謝銳:聽好了,這週末會舉辦一個超屌的派對,風雲人物都會參加,但你猜,誰收不到邀請?
謝銳:你們所有人。
但他本次卻一反常態應邀,只因聚會名單上出現了他感興趣的名字——仁合風投的老總,王超興。
可惜,這位先生今天似乎爽了約。
“嗬,謝總來社交?鐵樹開花嘍。”耳畔突然響起揶揄聲,隨後謝銳的肩膀被人攬住。
轉過頭,一個狐貍般的男人眉眼彎彎看着他,“一個人?有伴嗎?”
“黃鈺。”
謝銳和這位谷峯醫藥的少爺打小就認識,彼此卻不是很親密,介於點頭之交和朋友之間。
“看你這樣也不像有伴的,反正沒事幹,趕緊來江湖救急。”說着,他匆匆忙忙地把謝銳往臺球桌旁邊拖。
謝銳還有正事沒解決,無心陪這幫二世祖胡鬧。
“我不會打臺球。”
“別太離譜,上次在俱樂部你還一桿清臺了。”
謝銳皺起眉,認真地問:“那次你也在?”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尊重點我行嗎?就他媽咱倆比得!”
黃鈺死纏爛打了一路,謝銳終於無奈妥協道:“到底什麼事?”
“我有個朋友,就那個王一帆你認識嗎?王超興的弟弟。”黃鈺說,“他斯諾克挺牛逼的,所以跟大家打賭,誰能贏他,他就把新買的百達翡麗送人家。結果被人打輸後,他又小氣吧咧不認賬,非要搬救兵贏回來。”
王超興的弟弟?
無心插柳柳成蔭。
藉此機會送他弟一個人情,也算是個結識王超興的渠道。
謝銳鬆了口:“就一局。”
“好好好。”黃鈺哭笑不得地說,“你難請着呢。”
兩人來到臺球室,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等着看熱鬧。最中間的年輕人就是王一帆,一臉不耐煩,嘴裏還在罵罵咧咧。
黃鈺介紹兩人認識時,王一帆連個正眼都沒給,輕蔑地上下打量着謝銳這一身行頭。
當黃鈺說“這位就是謝銳,小謝總”,他的表情總算有所鬆動,客客氣氣地跟謝銳握了個手。
“所以,和誰打?”謝銳拿起球桿,上了點巧克粉。
“望哥,比賽了!”黃鈺對着餐飲區大喊。
“來了來了,催命呢。最後一把了啊,你喊誰都沒用,哼哼,我全都……”張津望端着滿滿一盤黑糖啤梨磅蛋糕,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直到擡頭看見謝銳。
“我認輸。”他說。
“你不說誰來都沒用?”王一帆冷笑。
那你也不能請如來佛祖啊!
“認什麼輸?望哥,初次見面,來一局討教下?”謝銳皮笑肉不笑地說。
張津望欲言又止。
趁衆人不註意,他偷偷把謝銳拉到一邊,“比可以,先說好,輸了不許甩臉子的。”
謝銳楞了楞:“你覺得你能贏?”
張津望也楞了楞:“草,你覺得你能贏?”
那沒什麼好說了,這場比賽一下子上升爲二人的尊嚴之戰。
“我倆從來沒正式比過什麼東西,今天是第一次吧?”張津望痞笑着說。
“怎麼沒比過?”謝銳擡頭看了他一眼,“比人生你早就一敗塗地了。”
“謝銳你有病吧?!”
張津望兼職時做過臺球陪玩,然而斯諾克門檻更高,國內大部分顧客還是玩得黑八。
斯諾克球桌大,擊球點難找,張津望會打,但算不上精通。對付王一帆這種半瓶醋還可以,一遇上謝銳就喫力了。
謝銳一個炫技般的扎桿,白球以優美的弧線擊中紅球,紅球落袋。
四周倒抽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搬的救兵怎麼樣?”黃鈺嬉皮笑臉問王一帆。
王一帆從鼻腔裏輕哼一聲,“能贏再說。”
謝銳打完後,形成了一個貼邊球,張津望找半天都不好確定擊球點。
太難受了兄弟。
輸了表倒是次要,關鍵是輸給謝銳,回去路上能被陰陽怪氣死。
張津望斜坐在臺球桌庫邊上,一條大長腿搭着地,扭着腰,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大力擊球。好在,有驚無險的穩穩落袋。
“帥!”張津望說。
“犯規了。”謝銳平靜地打斷他。
“哪犯規了?!”
“剛纔手肘碰到其婻渢他球了。”
“我沒有,絕對沒有,是你那個角度看錯了。”張津望大喊冤枉。
謝銳淡淡地看了他一會,然後背過身去,“呵,又這樣……無所謂,就當讓你一球。”
“什麼叫又這樣?什麼叫讓我一球,你少給老子來這套。”張津望差點氣背過去。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當年‘神之一手杯’,你就是這樣臟我一子。”
“放屁。”
“什麼是‘神之一手杯’?”黃鈺好奇地問。
“我,我哥,和他之間舉辦的小型圍棋賽事。”張津望解釋說。
黃鈺哭笑不得,不是說尼瑪不認識嗎?
“中小學作文大賽那次,你不也抄襲我的故事拿了第一?”張津望開始翻舊賬。
“二位,打球吧。”黃鈺陪着笑臉說。
“你的故事?我自己不能去水族館?”
“謝總,球……”
“哪這麼巧?你去的時候,鯊魚也溺水了?!”
“球……”
圍觀者有的忍不住笑出聲,還有的竊竊私語。謝銳這才意識到失態,立刻停止了小學雞爭吵。
此時,比分打到了51比51平,臺面上只剩下黑球和粉球。這一局的勝負,將決定比賽結果。
張津望深吸一口氣,手中的球桿穩穩地瞄準了粉球。他知道這一擊至關重要,稍有差池,前功盡棄。
球桿與球的接觸瞬間,粉球筆直地滑向右上角袋——但最終,遺憾地停在了袋口。
四周一片寂靜,緊接着響起一陣低語和嘆息。張津望懊惱地用力撓撓頭,等待謝銳的turn。
謝銳俯下身子,慢慢瞄準粉球。就在這時,他忽然擡眼,看向桌子對面的張津望。
張津望也死死盯着他,滿心滿眼都是這枚球。身子微微前傾,大氣都不敢喘,好像高考揭榜那天都沒這麼緊張。
幼稚鬼。謝銳想。
今晚張津望怕要氣得睡不好了。
如果是他們兩個之間打賭,他不介意放點海,畢竟對方鬧起來很麻煩。然而今天不巧,他還有他的打算。
謝銳吐出一口氣,然後果斷出桿。
球桿迅速而準確地擊中了粉球,粉球以完美的角度撞擊黑球。黑球被打向右上角袋,沿着一條精確的軌跡,最終毫無懸念地落入袋中。
勝負已定。
四周瞬間歡呼尖叫,掌聲雷動。
“牛逼!”
“好好好!精彩!”
“厲害,小謝總下次我們切磋下。”
謝銳放下球桿,忽然走到張津望面前,伸出手。
張津望楞了楞,看看謝銳的臉,又看看那隻手。隨後釋懷地嘆了口氣,笑着握住“和解之手”。
“什麼東西。”謝銳打開他的手,又伸了出來,“我是要手錶。”
今晚就開車創死這狗東西。
張津望不情不願地把手錶摘下來,扔給謝銳。謝銳單手接住表後,準備將它物歸原主。
王一帆看着愛表,總算喜笑顏開,大發慈悲地對謝銳說句:“謝了”。
“小事。”謝銳說,“就當交個朋友。”
“當然,銳哥,今晚去喝個酒?我買單。”隨後,王一帆揚起上頜,看向正在擦巧克粉的張津望,突然譏誚地說,“命裏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
張津望懶得理他,沒說話。
被無視讓王一帆更惱羞成怒,於是他冷着臉說:“都知道這表好,但也得看自己配不配。某些人連這表的零頭都賺不到,戴了也讓人覺得是假貨,好東西都浪費了。”
張津望沒想到這小子如此不要臉,火一下子就上來了,“明明是你要賭……”
謝銳的手已經遞到王一帆面前,聽到這話,微微一頓,然後收了回來。
王一帆有點懵,“銳哥,你這是?”
“王一帆。”謝銳把表在手指上轉了轉,“怎麼,你覺得你很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