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離我遠點
後來謝銳又在路邊碰到一次張津望,但這次張津望沒有看到他,謝銳默不作聲地避開了。
爲了離“正緣”遠遠的,謝銳不惜驅車二十公裏,來到一處未經開發的湖泊旁。雖說是未經開發的湖泊,但自然風景已經相當漂亮。
因爲人跡稀少,所以湖邊靜謐空闊,正和謝銳的意,成了他的私人據點。
然而還不等謝銳停好車,他就發現有輛摩托出現在視線內。高調的鮮紅色,誇張的排氣管,讓謝銳不禁想到張津望的愛車“安娜”。
謝銳心中浮現出不祥的預感。
下了車,謝銳來到湖邊,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小馬紮上釣魚。
“你怎麼在這?”謝銳難以置信。
“謝銳?”張津望聽到熟悉的聲音,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他確認真是謝銳後,第一反應竟是,“你跟蹤我?!”
“誰跟蹤你?”
雖然謝銳的表情不像說謊,但張津望還是不敢相信有這麼巧的事。他握着魚線,遲疑地回覆道:“這邊很容易釣魚,我每週都來,是我的祕密基地。”
謝銳捏了捏眉心,“我也差不多。”
張津望這回可謂是由衷地感嘆道:“我的老天爺,難道我們真是正……”
“閉嘴。”
謝銳打斷對方後,忽然註意到張津望旁邊的袋子很眼熟。他略微一思考,就想到是那家中古店的包裝。
“你在那家中古店買東西了?”
“你說這個?”張津望捧起來袋子,“我不說朋友的店新開業嘛,買個東西捧捧場。尼瑪可真是個黑店,貴得要親爹命,只有這個打折。她說,這個本來是一對,現在缺了一個,賤賣。”
在謝銳茫然的目光中,張津望慢慢打開袋子,把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真是那個金色太陽。
謝銳喉中一梗,轉身就走。
“你又去哪?”張津望大聲問。
謝銳冷冷地回覆道:“去火星。”
第二天午休,謝銳做了個夢。
夢裏他和一個人正在喫燭光晚餐,實木圓桌,漆金的蠟燭,花紋繁縟卻細膩的瓷器。與純銀餐具磕碰,發出叮鈴鈴的響聲。
謝銳把一塊泛紅的牛排送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咀嚼着。
“戀愛十週年快樂,謝銳!”桌子對面的人大聲嚷嚷道。
謝銳覺得有點吵,微微皺眉,但也沒說什麼。
“我給你準備了件紀念禮物。”那人又得意地挺起胸膛說。
謝銳擡起頭,緊接着,一個巨大的紙盒子被搬到桌子上:“全套《假面騎士》的變身腰帶!萬代正版,帥不帥?”
謝銳看清了張津望的傻臉,猛地睜開了眼。
他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胸口微微起伏着。他還沒來及慶幸只是個夢,忽然發現張津望趴在靠背後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他。
“你在幹什麼?”謝銳呼吸一滯。
張津望毫不避諱地說:“在觀察你睡覺。”
雖然謝銳相信科學,但上帝在上,爲了預防萬一,他必須做點什麼了。
於是“雅筑”科技迎來了一次小規模辦公室調整,因着這次調整,張津望總算有了自己的工位,不用再去蹭謝銳的辦公室。
或許是巧合,張津望的辦公室裏全是肌肉型男,洗完頭甩兩下都能上時尚雜誌封面那種。
林苗開玩笑說:“這是把整個公司的門面都呈到你面前了,供皇上挑選。”
“朕又沒有龍陽之好,呈給我真是白瞎,不如來點美女。”張津望遺憾地說。
一羣同齡男性聚在一起,少不了共同話題。張津望交了一羣新朋友,下班後天天聚在一起打遊戲,剛開始過得有滋有味。
但他後來漸漸發現不對勁,謝銳不再騷擾他,就連開車的工作都交給了老張。其他同事有自己的工作,但張津望一個貼身保鏢不貼身就離譜。
上班時間,同事們都在忙,只有他閒人一個。而且他給謝銳打工就爲了小說取材,見不着面也無材可取,於是他一有空就往謝銳辦公室跑。
可謝銳看見他不再跟他吵嘴,而是把他當做空氣。張津望犯賤幾次,得不到迴應,也漸漸不過去自討沒趣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完了張哥。”張津望晚上給老張發短信說,“這回輪到我被架空了。”
“誰知道他又犯什麼神經,過段時間可能就好了。”老張寬慰道,“是不是你做什麼惹他生氣了?
張津望把手機扔到一邊,平躺在牀上,思來想去也不明白最近怎麼冒犯到謝銳。
是帶着同事來他辦公室喝下午茶?還是偷喫他冰箱裏的三明治?是林苗暗地裏開謝銳批鬥大會沒幫他說話?又或者兩人出去看電影的時候,因爲睡過頭遲到了一個小時?
好吧,他確實惡貫滿盈。
但謝銳都忍這麼久了,爲什麼不能再忍忍?
日子就這麼不鹹不淡地過了一週,直到張津望在茶水間偶然碰到謝銳。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一楞。
“好久不見了哈。”張津望擺擺手。
謝銳盯着他好一會,才低下頭淡淡地“嗯”了一聲,給自己的手磨咖啡加開水。
“最近怎樣?”謝銳問。
“還可以吧,比較閒。”張津望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忘跟你說個事,我哥不是要搬家嗎,讓我跟你兩個人週末過去幫他打包。”
“堯哥?”謝銳挑眉。
“嗯。”
“好,我會空出時間。”
張堯的請求,謝銳就是答應得乾脆。張津望本想再說點什麼,但好長時間不見,連共同話題都變少。於是他尷尬地摸摸後頸,道個別後就走了。
週末,張津望按照約定來到張堯的博士後公寓。
張津望敲響門後,裏面傳來溫文爾雅的應答聲。緊接着門被打開了,張堯清純無害的臉出現在後面。
從小到大,永遠都是張堯更討長輩喜歡,他這張缺乏攻擊力的臉功不可沒。哪怕他今年已經29歲,卻還帶着點未脫的稚氣,跟個大學生似的。
“來了?小銳已經到了。”張堯推推眼鏡,笑瞇瞇地說。
他身後正在搬箱子的謝銳掃了張津望一眼,連招呼都沒有打,就徑直走開了。
這小子,死活不願意跟我一起來,原來是想偷偷多幹點,跟我哥邀功。
張津望嗤之以鼻。
張堯的公寓兩室一廳,有獨立衛浴、廚房和陽臺。跟豪華沾不上邊,但考慮到這是由學校免費提供的,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也算難能可貴。
他這次搬家,則是因爲爸媽給他買了新房子,180平大平層,距離地鐵站步行300米左右,附近還有大型公園湖泊。
“到底你是親兒子。”張津望調侃道。
張堯覺得這話莫名其妙,“羨慕的話,你也去求爸媽給你買不就行了。”
張津望只是無奈地搖搖頭。
謝銳全程不跟張津望說話,只有在張堯找他時,才勉爲其難開金口。張津望多天來莫名其妙遭到無視,時至今日也被整煩了,跟謝銳打起冷戰。
“你問他,剛纔拿的剪刀呢?”謝銳低着頭忙活。
“津望,剪刀呢?”張堯問道。
“這。”
“哥,你問他臺燈被裝到哪個箱子裏了?”
“小銳,臺燈在哪?”
“那裏。”
次數一多,張堯覺得不對勁了:“怎麼,你倆是國際友人,語言不通?就這溝通效率,平時是怎麼工作的?是不是還得僱個翻譯?”
兩人低着頭,沒人回答。
張堯正愁怎麼緩和氣氛,就在這時,他忽然打開一個塵封的紙箱子,裏面放了滿滿的相冊。
“你們快看,這全是我們小時候的照片。”他驚喜地說。
這話引起了謝銳和張津望的興趣,他們湊過去。三個人頭挨着頭,開始品鑑老照片。
裏面大多是張堯本人的,也有不少張津望和謝銳。
“看這個,我和津望初中的時候。哈哈哈,那時候張津望這麼靦腆呢。”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照片是張津望剛被接回北京時拍得,他那時候第一次見到照相機,此生第一次拍照,膽怯地半躲在張堯身後,緊張不安地比了個“耶”。
“原來你也有能看的時候。”謝銳譏笑一聲。
“什麼叫也有能看的時候?小爺哪個時候不能看?”張津望擺了個帥氣又嚴肅的表情,“現在也是英俊瀟灑的小哥哥一枚呀。”
謝銳理都沒理他。
“哈哈哈哈,看,我們三個人的合照。”
照片裏,張堯笑容燦爛地摟住二人,但張津望和謝銳面朝相反的方向,臉比驢屎蛋還臭。
“你們從那時候起就關係不好,也不知道到底在賭什麼氣。”
“我們沒有關係不好。”張津望連忙寬慰他哥。
“沒錯。”謝銳認可,“根本就不熟。”
“你丫的……”
“我的天哪,哈哈哈哈哈哈,怎麼還有津望的殺馬特照片!”
照片有很多張,全是張津望被偷偷抓拍的。有染着一頭黃毛,對着鏡頭驚鴻一瞥的;有把香菸夾在耳朵後面,在馬路牙子上流氓蹲的;有穿着墜滿鏈子、到處破洞的衣服,45度角仰望天空的……
“啊!!!”張津望突然大叫一聲,差點跳起來,臉都臊得通紅,“誰偷拍的?這麼缺德!別看了!看個屁啊!!!”
“怎麼,敢幹不敢認?”張堯爲了相冊不被張津望搶走,趕緊傳給謝銳,“再說,誰沒有青春?”
謝銳接過後高高舉起,“儘管有的人青春像鮮花,你則像風乾後被踐踏的牛糞。”
“謝銳,我看你是廁所裏打地鋪——離死(屎)不遠了!”張津望搶幾次沒搶到,直接急眼,“你們愛看看去吧,老子走了!”
見張津望真的拍拍屁股走了,謝銳和張堯對視一眼,繼續往下翻。
下一張照片的地點是在生日宴會上,張堯戴着生日帽,面前是一個三層大蛋糕。他的朋友們圍在桌子旁,給他慶生。
“居然還有這張照片。”張堯懷念地摸了摸,“那時候我們兩個剛認識,我邀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
“嗯。”
“你和張津望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那天,你可能都忘了。”
“不是。”謝銳卻說。
“絕對是的,你不記得了而已。”
“不是。”
“我打賭是那天。”
“不是。”謝銳平靜卻堅定地反駁道,“我第一次見那傢伙更早,那天你沒帶飯盒,讓我陪你去家裏拿。”
……
那天謝銳和張堯剛進張家的小院子,就看到有個小孩從二樓窗戶,正往屋外的樹枝上爬。
張堯氣紅了臉,大聲對他說:“張津望,你幹什麼呢?你不是被媽關禁閉了嗎?我要去告訴媽。”
小孩瞬間有點慌,但還是虛張聲勢地說:“如果你敢告訴媽,我就把你偷穿媽媽高跟鞋的事情說出去。”
張堯震驚地說不出話,眼睜睜看着小孩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慢慢站起來,順着樹枝一點點往外爬。
樹很高,如果摔下來很嚴重,連謝銳都皺起眉。但小孩順利地走到圍墻那裏,手一撐,就翻出去了。
謝銳至今記得那一幕,張津望騎在樹丫上,居高臨下地跟他們做鬼臉,然後露出一個意得志滿的笑。彷彿賭了他哥的嘴,就贏了什麼人生重要的比賽一樣。斑駁的陽光打在他臉上,樹影搖曳,花影婆娑,像是印上去的油畫。
……
謝銳說了半天過去的事,不見張堯的反應。於是他看過去,發現對方楞在原地。
“怎麼?”
“沒事。”張堯哭笑不得地說:“你還真是……”
如數家珍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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