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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盞喬先下意識點頭,突然意識到什麼,將目光移向了莫瞳瞳。
莫瞳瞳低着頭微微蹙眉,似乎是有些擔心。
顧盞喬將要脫口而出的“是”就嚥了下去。
她在心中瘋狂地深呼吸,覺得這簡直是千鈞一髮。
對了,萬一莫老爺子不喫香菜怎麼辦
她看着莫父撥着面上的香菜和胡蘿蔔,心提到了嗓子眼。
莫父到底屬於這個世界上喫香草的那批人,還是不喫香菜的那批人呢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莫父和莫瞳瞳的表情,期望在上面看出些什麼來。
“怎麼了,顧小姐”莫父疑惑地問。
這大冬天的,顧盞喬卻覺得自己汗都要下來了,每一秒都變得異常難熬,她卻又希望時間過得更慢一些,讓她有更長的思考時間。
她看着莫瞳瞳,希望對方給自己點提示。
莫瞳瞳總算覺察到了顧盞喬的目光,她疑惑地望來,困惑地頜首。
她看見了顧盞喬髮際上的汗水,吃了一驚,抽了張紙巾說:“喬喬,你很熱麼”
顧盞喬放棄了。
她拿過莫瞳瞳遞過來的紙巾,乾脆大無畏地承認道:“是的,我喜歡香菜”
她抿着嘴低着頭,聽見莫父拌着麪條道:“是嗎,我也很喜歡。”
顧盞喬:“”
她又是鬆了口氣又是不敢置信,茫然地擡起頭來。
莫父開始安靜地吃麪。
從喫飯的架勢,很容易便能看出莫瞳瞳和他是父女關係。
他們喫的同樣慢條斯理又幹淨利落,就算吃麪條都只能聽到碗筷偶然敲擊的聲音。
顧盞喬這時看見坐在旁邊的助理,驚慌道:“不好意思,我我再去泡一碗你的。”
戴着墨鏡的助理搖着頭:“不用了,我們其實喫過”
“小張”
助理閉上了嘴。
莫父吃完麪條,就彷彿什麼事都沒有一般地站起來,披上外套走向門外。
顧盞喬不明所以然,跟在莫瞳瞳身後送莫父出去。
她們站在一邊看着莫父穿鞋,莫瞳瞳突然開口道:“爸爸是希望,我們有更多相處的時間麼。”
莫父穿鞋子的動作頓了一下,理了理衣襬站起來後,說:“總之樓上裝修好以後,也就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了。”
他抿了抿嘴,似乎有話要說,最後卻什麼都沒有,只點了點頭,出了門。
他看着門關上,聽見裏面那個姓顧的小姑娘說:“要不要去送送你爸爸啊。”
這句話說完之後,門就完全關上,他沒有聽見莫瞳瞳的回答。
但是門既然沒有再打開,便也可以想象出莫瞳瞳回答了什麼。
他忍不住“哈”地發出一聲笑聲一般的嘆息來。
他指着大門,對身邊的助理說:“這孩子,說話可真直接。”
門裏面,莫瞳瞳對顧盞喬說:“出門就是電梯,下了電梯就是地下停車場,外面那麼冷,沒有送的必要吧。”
顧盞喬贊同地點頭,覺得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雖然心中又有個聲音告訴她送送比較合情理,但是這猶豫間就過去了一段時間,算算的話,說不定莫父已經到一樓了。
她想了想,神情突然又凝重了等一下,剛纔莫父離開之前說了什麼來着
“總之樓上裝修好以後,也就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了。”
顧盞喬緊緊拉住了莫瞳瞳的手,震驚到表情空白:“樓樓樓上是你爸爸”
莫瞳瞳想到這件事,也是神色沉重,低低地“嗯”了一聲。
顧盞喬抓住了頭髮,覺得自己是從海里被捕起的深海魚,一邊在甲板上撲騰,一邊慢慢窒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終於喘起氣來,覺得從那種欲哭無淚的感情中脫離了。
冷靜點喬喬,不要懼怕任何挑戰,而且事情都還沒有發生呢。
她爲自己鼓氣,深呼吸運氣。
莫瞳瞳照例擦了門把手又擦了沙發,但是在擦的時候,還是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往常那樣排斥。
往常是一秒鐘都無法忍受,現在卻只覺得有點難受和不舒服。
她梳理着自己的症狀,端起桌子上的湯碗。
顧盞喬看到這隻需要洗的碗,突然想:以前不幫忙是因爲莫瞳瞳嫌棄自己,那麼現在莫瞳瞳還嫌棄自己麼
她走過去搶過了湯碗,道:“我來收拾吧瞳瞳,你還是還是去送送伯父。”
“應該已經出小區了。”
“話雖如此”
顧盞喬拿着碗走進廚房,在洗碗槽裏浸下之後,回頭問:“現在我可以幫忙收拾東西了麼”
莫瞳瞳愣了一下,有點茫然地點了點頭。
她一時不知道顧盞喬爲什麼這麼說,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過去有着什麼樣的脾氣。
太奇怪了,明明沒過多久,自己居然已經習慣了那麼巨大的改變麼
莫瞳瞳看着顧盞喬洗碗,居然想不起自己過去到底對此有多麼大的排斥。
對這件事有排斥的自己好像是在另一個時空,她看着那時候的自己滿臉糾結煩擾,覺得既不可思議,又莫名熟悉。
自己大概又可以去杜醫生那裏報備了。她這樣想着。
顧盞喬洗完碗出來,擡着又紅通通的兩隻手,故意嚇唬着朝莫瞳瞳湊了過來,見莫瞳瞳沒躲,努了努嘴作勢收了回去。
莫瞳瞳卻抓住了這雙手。
這其實沒有想象中艱難,此刻握上時,甚至有種穩妥的感覺。
顧盞喬看着她,說:“以後要是我們倆都在,就你燒菜我洗碗好不好。”
莫瞳瞳點頭,又說:“櫃子裏有手套,以後洗的時候可以戴上。”
她用一邊的毛巾擦乾了顧盞喬的手,擦到她手上的戒指的時候,忍不住伸出手摩挲。
她送的時候,還僅僅是因爲謝方從的建議,此刻再次看到時,卻有種微妙的悸動。
怪不得大家都會以此來作爲感情的憑證,每次看見時所意識到的她們屬於彼此的感覺,確實令人感動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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