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男兒有淚不輕彈
只是，任何一個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對一個救了自己，然後深陷泥潭的人總會有那麼一點感‘激’以及歉疚的吧？而他顧一川，本不是無情之人。只是‘性’格缺陷，不懂表達。
雖說用行動報答了，可人世間所有的恩惠都可以只用簡單的報答兩個字就可以抵消掉嗎？
不是的。
而蘇顏託付給他的兩姐妹，他也沒能照顧好。想想昨晚蘇晴說的那些話，顧一川只覺得更加慚愧。
然而，每個人的人生都充滿了取捨，蘇寧走的路，是她自己取捨。而蘇晴亦然。
至於顧一川自己。
從前，只是想在一個地方站穩腳跟，可以過得好。
如今，他早已經有了更加努力爲之奮鬥的目標。
那便是自己掌心裏的人。
顧一川動了動自己的手掌，也許是彼此相連的體溫和緊密接觸的溫柔讓盛夏在睡夢之中也感受到了他的愛和呵護。
盛夏動了動，隨後悄悄的翻了個身。
顧一川面‘露’微笑，趕緊起身，一手仍舊牽着她，一手託着她的肩膀，方便她身體轉動。
然而，前一刻，盛夏還安靜而香甜的睡着，下一刻，情形就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抓着顧一川的手一用力，不由得指甲都扣進了顧一川的手背上，尖銳的刺痛如針扎一般。顧一川半分準備都沒有，英‘挺’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而盛夏卻也並不好過。
一瞬間，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剛纔還蒼白的臉‘色’，忽然變的通紅的。
就一會兒，她就開始死咬着牙齒，咯咯作響。
“盛夏？”顧一川罩上去，趕緊喊她的名字。
司赫有說過，發作的時候一定要讓她保持清醒。在睡夢中的話，她對外界的一切感知都會很模糊，以爲自己是在虛幻的夢境中，毫無意識，不能左右自己的思維，更加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樣是很危險的的。
“盛夏？”他再度喊了一聲，另外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
盛夏嚶嚀了一聲，但是卻並沒有睜眼的跡象。
顧一川沉思了下。身邊小櫃上的一大片冰塊已經化了一半，沁涼的冰水再冒着冷氣。
顧一川閉上眼睛，掙扎了幾秒鐘，終於還是義無反顧的拿了‘毛’巾伸進去，浸了一分鐘，等到‘毛’巾吸收了足夠的水分，變得沉甸甸的，顧一川纔拿出來，輕輕擰了一下，讓冰水不至於掉水打溼了被子，
然後，她一咬牙，就將沾滿了冰水的‘毛’巾往盛夏脖子上，‘胸’口抹去。
着冰涼刺骨的寒意，果然讓盛夏打了個寒噤。然後渾身一抖，就從睡夢中醒來了。
“顧一川……”盛夏睜開惺忪的睡眼，眼前‘迷’‘迷’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楚，她只能下意識的憑着本能去喊，“好冷。”
“乖，忍一忍。”顧一川見她醒來，立馬扔了‘毛’巾就撲上去。
拽着被子就在她身上胡‘亂’的擦，趕緊把那些冰冷的水給擦乾。
他起身想給她再拿一‘牀’乾淨的被子來，誰知道，手卻被盛夏拽着。
“二哥，別走，我難受……”她幾乎是咬着牙顫抖着說着話。
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乖，換‘牀’被子好不好？會凍着寶寶的，聽話？”顧一川故意拿了寶寶的安危，試探着問她。
果然。
“好。”盛夏又咬着牙點了點頭，但是拽着顧一川的那隻手，過了一兩分鐘才鬆開。
可顧一川卻不曉得，她是努力了多久，掙扎了多久，才鬆開了這雙手。
她現在處於意識‘迷’茫的狀態，就好比整個人飄在海面上一樣浮浮沉沉，眼睛裏所能看見的，都是水，無邊無際的海水。
而她不會游泳，顧一川的手臂，就是海面飄來的浮萍，只有拽着她，她才能不至於被海水淹沒。
一鬆開她的手，盛夏就覺得自己會死掉。然而，她聽到寶寶兩個字的時候，心裏像注入了一股暖流，手不自覺的就想鬆開。
只是腦子裏在自己的生命與寶寶的生命之間做了漫長的選擇。
手鬆開之後，她有一種做媽媽的喜悅和偉大，然而幾秒鐘過去後，手指再一動，卻沒有了那溫暖舒適的溫度和依靠。
轉眼之間，盛夏就只覺得一陣一陣的空虛和難受如海‘浪’般打過來。
不行了。
海水洶涌的反過來，滾過去，盛夏只覺得自己在‘波’濤中翻滾。一會兒唄捲到這邊，一會兒被推到了那邊。
一個海‘浪’打過來，她躲閃不及，鹹鹹的海水從嘴巴里、鼻子裏灌進來，一連嗆了好幾口水，她已經完全沒辦法呼吸。
痛，四肢百骸都是痛。
嘴巴里鹹鹹的味道讓她十分的難受，只想嘔吐。
“顧一川……
救我……”
她下意識的喊這個名字，整個人在‘牀’上蜷縮，慢慢的，縮成一個小嬰兒的姿勢。
然後又神展開，跪在‘牀’上。
“盛夏！”
顧一川抱了新的被子一進來，就看到盛夏趴跪在‘牀’上，整個上半身快與‘牀’平行了。
而，因爲難受，痛，她已經由剛纔的咬牙，改成了咬着自己的舌頭。
那些鹹鹹的味道，哪裏是海水侵入鼻子和嘴巴的腥味？那分明是她咬破了‘脣’，咬破了舌，帶來的血腥味。
顧一川將被子往‘牀’上一人，整個人撲上去，將盛夏抱到自己的懷裏。
“乖，張口，別咬。”他輕輕的喊她，盛夏卻不鬆口。
眉頭緊緊的皺着，手腕上青筋暴起來。
滿臉通紅，像一個一直在注入空氣，一直膨脹的氣球。
顧一川整顆心都慌‘亂’了。
看着盛夏的樣子，他眼角有了溼意。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越過她伸手從旁邊拿過來司赫準備好的給她咬的溼‘毛’巾，一隻手的虎口捏住盛夏的下巴，迫使她張嘴。她最裏面，早已經被她自己咬的鮮血模糊。
顧一川看着她，拿到手裏的‘毛’巾，終究沒有伸出去。
要痛，就一起痛啊！
她懷着你的孩子，因爲你才受了這麼多的苦。而你，每一次因爲那些破規矩，破原則，讓她一次次的陷入危險。
你自己的‘女’人啊，卻不能保護好。
夫妻，不就應該甘苦與共？
看她一個人痛，你於心何忍？
顧一川眼角的淚，終於在視線落到盛夏臉上的時候，落了下來。
他將‘毛’巾丟掉，屈起胳膊，將自己的小臂伸過去，讓盛夏緊緊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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